这次的税银被盗案,其实并不复杂,跟自己当时判断的基本相同。
首犯就是琼州府知府高原,执行者督骑校尉王武,荀鹤从中穿针引线,安排具体细节。
这两年琼州大旱,根本收不齐朝廷的税银,高原让王武带领军队,强行征收,可连三分之一都没收到,还搞得天怒人怨,饿殍遍地。
无奈之下,荀鹤给高知府出了这个主意,既能将税银躲过,算是合理避税吧,又能让琼州百姓稍稍喘息。
经过天承司的调查,也给几个主要领导塞了银子,本来这事儿就算完美揭过,没想到出了袁重这么个犟种。
督骑校尉王武从琼山山脉中发现了野人族,便擒了几个下山,因其勇武,不惧生死,且力大无穷,王武想在军中搞一个敢死队。
用几个野人吸引了几十个族人下山,圈养在军营里,谁知道跑了三个,饿急了眼的野人,发现这人肉也很好吃,就开始吃人。
本来这事已经被高原盖住,怎奈周提辖下属被吃掉一个,自己又害怕恶鬼,破不了案,遂上报天承司,琼州府长史并不知情签署了上报函。
这事高原知道后,已经晚了,公函都过了琼山,快到京都了。
所以才有了后来,天承司派袁重前来调查恶鬼噬人案。
袁重将供状贴身收好,起身出门去吃饭,这会儿才发觉,自己已经两顿没吃饭了。
饭厅里只有稀饭窝头和咸菜,袁重也吃的十分香甜。
还有两天就到达最后的码头,下了船还有近四百里的陆路,袁重心情有些沉重,这最后的路不好走。
高原作为一州的长官,手下能人异士很多,想半路杀个人不难,尤其是自己这边只有四个人,还得保护一个老头。
得想个办法,变明为暗,不然很难走过这四百里路。
天色渐暗,客船来到一个小码头泊船过夜,从这里再启航,最多一天的时间,就会到达目的地。
袁重从窗口瞭望着码头,这是一个小渔村,今晚月明星稀,能见度挺高,也没给他什么灵感。
搜索半天,又挑灯在地图上寻找着可乘之机。
四个人带着一个人犯老头,靠着两条腿跑路,如何逃得过追杀?
袁重快把自己的头发都揪没了。
皇宫内,皇甫甄也在查看着地图,高云在一旁伺候。
“这小子把人带到了詹州,恐怕是要坐船往回走,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恐怕这一路就难走了”皇甫甄仿佛自言自语般嘟囔着。
高云点头:“还是皇上眼力高,果然是这小子搞出的鬼,但他还是低估了琼州府的能力,暴露的过早了”
皇甫甄歪头看着他:“高原是有点能力,可比你这当弟弟的差远了,只不过,朕总觉得这小子还藏着什么用意在里面”
“还有啥用意啊,穷途末路了,皇上您想想吧,各路牛鬼蛇神上演大追杀,就他一个天承司的从七品司徒,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让我高看一眼了”
“呵呵,能让你高看一眼,他就是死了,也值”
“皇上谬赞了”
皇甫甄在大殿里转着圈子,不是拍一下手,又摇摇头。高云见她思考的入迷,也不出声打扰,只静静地看着。
转了几圈后,皇甫甄狠狠一击掌:“你说的对,各路牛鬼蛇神共舞,怎么能少得了朕呢!”
高云大惊:“陛下请三思,这可不是闹着玩,全是些亡命之徒,太过危险”
“哼,如果是闹着玩,朕会有兴趣陪他们?去准备一下,我们偷偷溜出去,敢犯我大夏律例,格杀勿论!”
虽然高云极力劝阻,但听到皇上如此说话,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快意。
天承司内,司正杜清的公事房中还亮着灯。
杜司正也在地图前观察着,这个袁重会走哪条路呢?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
用手指着地图是的几条路线,心里琢磨着几种可能性,半晌,狠狠一甩手,管他走哪条路呢。
“来人,传我命令,天承司所有在京外勤,分三路奔通州,凡与我天承司作对者,格杀勿论!”
第二天还在回京路上晃荡的夏末张大富他们,接到指令,立刻掉转马头,弃车不用,快马加鞭,直奔通州。
袁重没有揪干净头发,只是费了半个晚上的时间,将事情梳理一遍。
在詹州时,他故意将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袁重带着铁箱子出现在此,然后顾船沿水路北上,下船后在通州与高原的人发生碰撞,然后剪除。
他不相信,高原都能知道的事,天承司的老大会不知道?老杜会置之不理?
效果是有了,只是让他意外的是,高原的反应速度之快,才三天的时间,就有杀手赶在了他的前面。这让他在赶到通州之前,有了困难。
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是亥时,他立刻出门,敲打着小莹的房门,又过去敲镖师的门。
一通闹腾,将几个人全折腾起来。
小莹揉着惺忪睡眼,跟着他来到房间里,打着呵欠:“袁重你干嘛啊,这么晚了不睡觉?”
见人都到齐了,袁重沉着脸,表情严肃:“现在我们的处境十分危险!”
见他不像开玩笑,小莹和两个镖师也慎重起来。
压低声音:“高原派出了杀手,要杀荀鹤,今天我们搭救的三个人,都是高原豢养的死士”
几个镖师大惊失色,他们哪见过如此阵仗,虽然押镖危险,但那都是明刀明枪地干,干不过总能跑吧。
“幸好现在他们还没有发觉已经暴露,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小莹身体有些抖,看样子应该是兴奋的,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我们现在怎么办?跟他们开打吧?”
袁重撇了她一眼:“当然要开打,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打”
“怎么打?你说,我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现在我们就去饭堂做饭,多弄点河鲜、好菜,再弄点好酒,邀他们几个加上船主,一起开个联欢酒会”
小莹皱着眉头:“怎么打架前还得喝酒?这是你们天承司的规矩?”
“酒会就是打架”袁重伏低身子,招招手,让几个人把头凑在一起,嘀咕起来。
半晌,小莹眉头皱得更深了,两个镖师也被传染似的,皱起了眉头。
“这样也行?天承司这么霸道的吗?你确定这不犯法?”小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袁重很不耐烦。
“你们如果不这么做,死的就是咱们几个,你以为他们会慈悲大发,放过我们吗?他们是杀手!明白?”
三个镖局的镖师,互相迟疑地对视着。
“千万不能犹豫,一旦下手稍慢哪怕半瞬,我们就可能出现战损!如果不想干,这会儿就说出来,我会调整策略”袁重严厉地盯着几个镖师。
小莹咬牙攥拳:“干了!真他么刺激”
这丫头,袁重摇头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