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裙女黏在杨隐舟身上不过十秒,傅怀安毫不意外地在他眼中瞧见了嫌恶。
杨隐舟将被女人紧紧挽住的那只手抽了出来,拉开一定距离的同时,对上他们几个看戏一样的目光,润黑的瞳仁外像浮了层薄冰,沉静的双眸没有一丝情绪,直接冲那女的说:“滚一边去。”
还是那么直接又伤人,不懂怜香惜玉。傅怀安啧了声,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有意思地笑。
女人不高兴,却未退缩半分,这种男人她见多了,也就刚开始的时候装作正人君子,其实下面早已有了反应。
奇怪的是,她没看到杨隐舟有什么反应,做工精致的西装裤平整至极,不见半处褶皱。
女人不服输,再度往上贴,还比之前更甚,她就不信了,真一点反应没有。
是不是男人了!!
哪见杨隐舟不仅没反应,还干脆站起身来甩开了她,一副要走的架势,仿佛她是什么不得靠近的生化武器:“我说话你听不懂,是不是?”
被甩了这么大的脸,红裙女委屈,找身旁的男人主持公道:“我……这是哪里惹这位先生生气了?”
傅怀安见状,嘴贱属性难掩,边看戏边戏谑地笑出了声:“这么多男的,你还就看上了他,可小姐姐人家英年早婚了,家里有个老婆妻管严。”
红裙女无语,穿着红色细高跟的腿自然地翘起,点了根烟,不屑地白一眼杨隐舟:“都叫小姐了,有老婆也没必要这么不给面子吧。真这么好男人,还来这叫小姐做什么?”
“诶,你这嘴真是够厉害的!”傅怀安靠在沙发上,坐没个正行,指着她说,“小姐是我们叫的,好心提醒你,你还怼我。得了吧,就你这身材连人家老婆都不如,人家不愿意,咱就别硬贴了行吗?你身前这二两肉有什么好晃的,你舟哥手大,都不够他一只手握就别丢人现眼了。”
红裙女恼羞成怒,要不是碍于身份,她估计得扇他两巴掌:“你…你以为你很好吗?长得跟个癞蛤蟆似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工作时遇见你这种普信又嘴贱的丑男!”
“我丑?我哪丑了?哎,你怎么跟客人说话的。”傅怀安被她说急了眼,盯着她来骂,“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只是劝你好自为之。”
越说越来劲,他还想找人认同,“徐越,你说是不是?”
谁知,其他几人早已瞅见杨隐舟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说不定下一秒就要质问他们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把这些女的招进来,纷纷闭了嘴不敢多说一句话。
傅怀安:“一一……”
傅怀安还没说完,没眼色地还要再提初伊,抬脚离开的杨隐舟随手扔了个烟头过去,烫得他哇哇直叫,“我操,你干嘛拿烟头扔我?好你个杨隐舟,胳膊肘往外拐啊你!”
杨隐舟整理了下身上的西装,冷眼看他,“胳膊肘往外拐?我觉得,我们没必要来往了!”
一个明知他是什么身份,还把他喊到这来专门叫小姐的人,不管安什么心思,非蠢即坏。
红裙女瞧见笑得花枝乱颤,望着杨隐舟离开的背影,托着下巴讥笑:“知道为什么我进来只看见他,看不见你吗?因为你就是这个……”说着她比了个中指,“下三烂,普信男。”
“人家老婆漂亮身材好跟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拿我跟她作比较,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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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隐舟回到家,闻到身上一股烟酒味和香水味,难忍至极。
他一进门便上楼,直奔主卧的浴室想洗澡冲掉这股难闻的味道,然而伸手推开卧室半掩的门后,发现自己好像格格不入地闯入了一个不该闯入的世界。
初伊穿着白色的抹胸裙在卧室里臭美地试衣服,旁边的沙发上放着她刚换下来的上衣、裤子,还有……扯下来的内衣肩带。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开心得眼中只有她新买的裙子,并未发觉身后的卧室门被打开,有人站在了门口。
正要走进门的杨隐舟瞧见这一幕愣了下,往前的脚步下意识停住,留在原地看了几眼。
初伊从镜子里看见他,微微吃了一惊,尴尬地转过身来,与他对望:“你回来了,我我…我在……”
她说话结结巴巴的,眼神充满了不知所措。
杨隐舟当然知道她在做什么,昨天她跟他说今天要跟同事出去逛街,逛街自然会买衣服,买好看的裙子,到了家试穿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没事。”许是意识到方才看向她的目光太过直白,且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他收回视线,语调自然得像什么都没看见,“你继续。”
说完,没等初伊接话,他转身朝浴室走。
初伊尴尬地挠头,瞧着自己这一身打扮泄了口气。在他走进去的一瞬间,有风从门口吹来,她似乎闻到了一股很刺鼻的香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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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隐舟今天洗澡时间比昨晚要长得多,他出来以后初伊已经把裙子收好,藏在看不见的角落,换上了平常的打扮。
杨隐舟去客厅倒了杯水,见她像个小尾巴似的跟过来,笑着问:“逛商场去了?”
“嗯,随便逛了逛。”
因为刚才的事情,初伊还没消化好,眼神躲闪着不太敢去直视他,她感到有点丢人。
杨隐舟见她嘴唇有点干,还疯狂地在咬唇,把水递过去给她喝,“嗯?”
初伊没跟他客气,接过来抿了几口,“谢谢。”
沉默了几秒,初伊捧着杯子靠在桌边,垂眸看着他重新倒水的动作,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今晚……”
她下意识地想问杨隐舟今晚是不是工作去了,参加的是不是工作上的应酬或者饭局,话说到一半想到他职业的特殊性,觉得问了也是白问,便懊恼地闭上嘴,强行终止了她想问的问题。突然蔫吧了似的安静地站在他面前,一句话也不说。
杨隐舟于官场混迹多年,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和细微的情绪变化。看她低头跟自己较劲的模样,跟小时候她有题目解不出来但又落不下面子去问他时简直一摸一样,莫名被戳中了萌点,唇角微微上翘,他笑出了声。
初伊抬头,很是不解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他不弯不绕地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今晚去哪儿了?是去工作,还是去别的地方?”
“……”心思完全被拆穿,初伊当下愣住,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杨隐舟眉尾稍挑,带着几分居高临下和胜券在握的气场,低头看着她说,“确实应酬去了,不过是私人局。跟傅怀安,徐越他们几个见见喝点酒,然后……”
然后,初伊打断了他的解释,突然间找回了自己的立场和定位,“不用说了,隐舟哥。你的事情,我不应该过问的,按理来说你不需要跟我汇报这些。”
他们结婚并不是建立在双方你情我愿的基础上结成的,所以本来就不应该互相干涉,她也不想让他认为她是一个多管闲事的“妻子”。
初伊把杯子放回原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明天要上班,我去洗澡准备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
杨隐舟瞧着她上楼的背影,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顿觉如鲠在喉,下一秒连他也没能意识到唇边扬起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怎么,她一点都不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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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隐舟驻外的三年,一直是初伊自己一个人上下班。起初她每天都提前一个半小时起床坐地铁,后来赚了点小钱给自己买了辆车,才跟上都市白领的脚步开始开车通勤。
她那辆车不贵,也不算便宜,是用结婚时顾明生给她的嫁妆加上她自己的工资合在一起买下来的。
但现在好像没什么用了。
杨隐舟和初伊上班时间差不多,前后差了也就半小时左右,早上两人几乎同步起床,杨隐舟会比她早个几分钟。
等初伊收拾好自己,拿着包出门时,下楼发现杨隐舟还没走。
他坐在一辆纯黑色大奔车的后座上,缓缓落下车窗,露出那张精致分明的侧脸,对迎面而来的初伊说:“过来,捎你一程。”
睡了一觉醒来,觉得他有点陌生。
初伊看着他,委婉地摆手,拒绝上贼船:“啊,不用了吧,这…太招摇了。在学校影响不好,我有车,自己开车就行。”
杨隐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见初伊又拒绝他,表情跟冻了冰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说出的话不容人反驳:“怎么影响不好?能有什么影响?上来,正好顺路。”
初伊小时候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虽然当时发脾气的对象不是她,但她还是有点害怕的。再说,上班时间快到了,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左右摇摆了两分钟,终还是抵不过他强大的气场,她乖乖地拉开车门上车,坐到杨隐舟的身侧。
初伊跟他打商量,好声好气道:“那你别把我捎到门口,门口太多学生和家长了,被人看见会被说闲话的,差不多一两百米的时候在路边放我下来就好。”
杨隐舟没接她的话。
前面负责开车的司机手扒椅背,转过身来热情跟她打招呼:“嗨,夫人早上好,我姓陈,你叫我小陈就好。以后由我来负责送你和先生上下班。”
以后…?
她答应了吗?
初伊朝杨隐舟看去一眼,心想果真是上了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