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大院里,永远都是藏不住事的。
刘胜利向吕副部长告状的事,阎解成在第二天便已经知道了。
对于这位刘主任,阎解成还真是不太了解。
只知道对方之前是魔都铁路运输法院的院长。
别的,他也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对方打小报的心态,阎解成倒是大概猜测了一下。
要说人家刘胜利行政级别,确实比阎解成高一级。
可是,这来到学院后俩人却都干着主任。
阎解成还是除了院长之外,含权量最大的那个教务主任。
再加上阎解成还是学院委员会委员,这妥妥是他刘胜利的领导啊。
所以,阎解成估摸着这刘胜利心里不平衡了。
或者就是别有用心了。
阎解成想了想,觉得这个刘胜利有点不对劲。
以往阎解成遇到的干部,遇到分派工作不满意,要么是甘为孺子牛型的,要么那是直接找领导扎刺型的。
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打小报告的。
这气质,看着不像啊。
再说了,会有这么莽的人吗?
随便打听一下,便知道阎解成是部里的红人。
没搞清楚之前,谁会轻易出手。
所以,这个刘胜利一定是别有用心。
阎解成想了一下,便起身往学院办公室走去。
找到办公室主任,阎解成便直接要求查看刘胜利档案。
教育主任主管教师与学生,再加上阎解成委员的身份,办公室主任也就痛快的拿出了刘胜利的档案。
阎解成接过档案,也没有带走,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
直接在档案室,当着办公室主任的面开始查看了起来。
刘胜利,1920年出生在金陵城。
1943年毕业于中央大学。
1943年至1945年于重庆国民政府司法部工作。
1945年至1946年下半年,在家务农。
1947年加入我党。
后面的都是一些职位变化情况,阎解成也没有仔细看。
看完这档案,阎解成心里有一个疑惑。
这家伙那一年半是真的在家务农吗?
阎解成看完档案,便直接往总务处去了。
刘胜利见了阎解成也有一些诧异,不过立马笑着迎了上来说道:“阎主任,您怎么有空到这来了。”
阎解成笑道:“我听说刘主任对我有些意见,所以这才过来准备找你好好聊聊。
大家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毕竟,都是一个锅里搅勺的同志,可不能让误会越来越深。”
刘胜利也没有想到,阎解成居然开门见山的直接说了这事。
他顿时有些尴尬的说道:“阎主任,这都是我的错的,我误会您了。”
阎解成一脸真诚的拉着刘胜利说起了家常话。
关心了对方的妻儿跟父母。
让人遗憾的是这家伙居然父母早亡,也没有妻儿。
这特么不就是裸官嘛!
阎解成听了对方的家庭情况,也不算太出意外。
毕竟,档案里记录了他妻子在49年已经没了。
据说是因为一场疾病。
阎解成跟刘胜利友好的交流后,阎解成也没有管刘胜利有没有心里阴影。
拍拍对方的肩膀离开了。
阎解成通过这些观察,他还是没有搞清楚刘胜利这些行为的目的。
阎解成回到自己办公室,靠在椅子上,仔细的想着这事。
由于他想不清楚刘胜利的真正动机。
阎解成便顺着事情发展的方向推演。
阎解成模拟推理了好几次,都发现这家伙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自己。
或者说是为了转移阎解成及学院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他打小报告这事,全学院人其实都已经知道了,大家都在关心阎解成的反击呢。
阎解成却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还像往常一样。
见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没有来,这让很多人都很失望。
时间一长,这些人觉得阎解成也就这样,被人骑在头上了都不反抗。
看来也是徒有其表。
刘胜利见状,也不在掩饰,直接一副与阎解成打擂台的架势。
刘胜利出手阔绰,见天的在学院办酒席请客吃饭。
积极的拉拢着学院教员跟学员。
在大把金钱撒下去后,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现在,学院已经有人开始帮他说话了。
俨然一副跟阎解成挣学院一哥的架势。
阎解成仿佛在刘胜利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学院里大部分人虽然看不上刘胜利争权夺利的行为,可也不好说什么。
月底,学院开月度会议,阎解成他们这些主任都要参与。
会上刘胜利更是直接抨击阎解成。
“咱们学院有些领导,年纪不大,官威不小啊。
平日里对学员极为苛刻,他们都是一些各处的领导,却还管的像个小学生一样。
这些难道不是为了耍个人威风?”
阎解成听到对方发言,就当是放屁,也没有理会。
没想到就因为这事,阎解成怂包之名坐实了。
一时之间,刘胜利成了学院的风云人物。
天天有人登门拜访,夜夜是高朋满座。
众人也是看风头的,他们见刘胜利这样,吕副部长也没有表态,便知道这事被默认了。
所以,他们认为刘胜利即将受到重用。
于是,很多人都选择提前烧烧冷灶。
直到两周后,刘胜利没有来上班,众人这才觉得不对劲。
这天,纪律司从学院带走了五名学员,两名教员,听说部里也有几个人被带走了。
阎解成这些日子没有做什么,阎解成只是觉得,一个大学生在家里务农一年半这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他便将这些不合理的地方找戴司长去说了。
剩下的事,都是戴司长处理的,他阎解成还真不知道。
他只是听说,国军特务一般集训时间为一年半。
两天后,凶名赫赫的戴司长出现在了学院里。
吓得学院老师学员们都老老实实的。
戴司长找到阎解成笑道:“阎主任,我们这边事情了了,我们谈谈。”
阎解成是真的不想谈啊,谁愿意天天跟这个部门的人打交道啊。
所以,他讪笑道:“戴司长,您日理万机的,我那敢耽误您时间。”
戴卓听了,笑骂道:“你个滑头,放心好了,都是能说的。”
阎解成这才迟疑道:“真的能说,您可不能坑我。”
戴司长听了,笑道:“案子都结了,没什么不好说的。再说了,你小子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阎解成挠挠头说道:“不好奇,一点都不敢好奇。”
见阎解成一副摆烂的样子,戴司长便也就没有再理会,直接说道:“这个刘胜利果然跟伱猜的一样,是对岸的潜伏人员。”
阎解成摇头说道:“我可没有猜。”
“他消失的那一年半,确实是在接受中统的培训。
你可知道他这次为什么针对你?”
阎解成顿时抬头挺胸,笑着说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因为我对党忠心,诚挚为民,是国家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他才想着对付我。”
阎解成说完,一脸希冀的看着戴司长,满脸的胶原蛋白都在说,快夸夸我。
戴司长听了阎解成这不要脸的发言后,虽然面无表情,可心里是翻江倒海的。
尼玛,想吐。
他跟阎解成相识时间不算短,他知道这个年轻人除了有才华,就是有厚度。
可是,这才华没见涨多少,脸皮却是一年厚过一年。
他将这原因归纳到跟学员接触的时间太长了。
这些学员部分是他的老部下,他都清楚各个都是极为不要脸。
明明都是一些大老粗,打了胜仗各个都说自己是诸葛亮。
收回思绪,戴司长继续说道:“你要是早生几年,我一定把你拉到我手底下去打鬼子。”
阎解成被戴司长这跳脱的思维给搞蒙了,问道:“领导这是终于发现我有指挥千军万马的能力了。”
戴司长没好气的说道:“我就是单纯的觉得你的脸皮够厚,放在队伍前面,可以挡子弹。”
阎解成听了,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一声。
见阎解成不在打叉,戴司长继续说道:“刘胜利这人就是为了对我们的同志进行拉拢渗透,他搞你,就是为了明目张胆的拉拢人。
这样大家都以为只是你俩的争权夺利,来掩饰他真正的目的。
根据我们审查,我们已经有八名同志被渗透了,还有几人在摇摆中。”
说完,戴司长还感叹道:“这些同志都可惜了。”
阎解成听了,神色变得严肃,说道:“他们自身意志不坚定,这也怨不得别人。好在发现的早,不然留到后面祸害更大。”
戴司长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只是,这些同志都是经过战争洗礼的,好不容易到了今天,却没能抵抗住敌人的糖衣炮弹,让他着实感到惋惜。
戴司长走后,阎解成便召开学院教务会议。
开始整顿教务,这些日子在阎解成有意无意的纵容下,很多人跟着刘胜利跳上跳下,整个学院被搞的乌烟瘴气的。
所以,如今需要好好整一番顿。
会上阎解成点名让六名教员做了自我批评,同时给予了记过处分。
这些人虽然没有跟刘胜利有什么实质的往来,却也借着刘胜利搞起的风头,谋划自己的利益。
拨乱反正,阎解成自然要对这些人开刀。
让他们明白这学院谁说了算。
让他们清楚,在这里阎解成给你的才是你的,不给你的你不能自己抢。
隔天学院委员会上,在吕副部长的默认下,阎解成也是拿下了后勤处主任。
这家伙这次与刘胜利一唱一和,处处难为阎解成。
会上对于后勤处主任的人选,阎解成直接提议老谢谢根石同志担任,大家也都没有什么异议,一致举手表决通过了。
至于总务处主任的人选,阎解成并没有任何提议。
毕竟他是拿后勤处主任这件事树立威信的,吕副部长也是默认的。
可要是在参与到总务处的事,就真的不合适了。
总不能将这学院变成他阎解成的一言堂吧。
这不仅别人不同意,吕副部长也不会同意,我们的体制更不允许。
这些琐事处理好,都已经是12月底了。
阎解成也恢复了白天上课,晚上开车的悠闲日子。
他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1964年元旦前夕,他被吕副部长召去部里。
等到阎解成到了吕副部长办公室,老吕同志这才停下自己手头的工作。
说道:“小阎同志,你可知道什么是地铁?”
阎解成心道:这我太清楚了,毕竟前世就在某家地铁公司待了十几年,最后连命都给搭上了。
阎解成严肃的说道:“1863年英国人在伦敦修建了世界上第一条地下铁路,他的作用主要体现在民用跟战备上面。”
吕副部长接着说道:“那你说说按照我们目前的技术,修地铁有什么困难?”
阎解成听了这话,心头叫道:全是困难好不好?
“部长,按照我们目前的技术来说。
首先,地下隧道的挖掘便是最大的困难。”
阎解成想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以京城这边举例,这里第四纪地层由不致密的沙砾卵石和砂质粘土组成,排列较为松散,不适合开挖地铁隧道。
第三纪地层是以砾岩、黏质页岩和泥质砂岩构成的,尽管可以修建。
但如果该地层被地下水侵蚀破坏,就会形成不稳定岩层,给地铁轨道的安全带来不确定因素。”
“那你的意思是这种情况,不能修地铁了?”吕副部长用沉重声音问道。
阎解成想了一下说道:“只能全部埋设于第三纪地层,并要设计出不同的隧道埋设深度。
关键是我们目前缺少先进的勘察设备,以及没有专业的盾构机。
所以,如果修建地铁,估计一公里隧道需要五六年时间去挖。
隧道通了之后的通信,防洪,还有供电能力这些都需要综合考虑。”
吕副部长听了阎解成这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阎解成说的这些困难,其实他都是知道的。
今天叫阎解成来,只是考察一下阎解成对于地铁的认知水平而已。
见阎解成说的跟以前毛熊专家说的一致,这水平显然已经超出了部里绝大多数专家。
所以,他便心里有了决断。
这个任务看来还得阎解成出手。
所以他便严肃的问道:“如果,我们要修地铁,让你负责,这些困难能不能克服?”
阎解成没有立马回答,想了一会,点点头说道:“可以的,无非就是慢一点。”
吕副部长听了阎解成这话,也算是有了一些把握。
吕副部长心里也是很悲愤,因为前几年国家是在困难,京城地铁的项目一直在搁置中。
现在经济略有好转,这项目又要上马,可毛熊的专家早都撤了,部里一时之间居然不知所措,没有能力修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