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
喝醉了的卫鸩声线变得黏糯缠绵起来,轻轻唤她的一句都变得百转千回。
紧闭双眼下的眼珠动了动,睫毛抖动得厉害。
裴瑜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那么清晰。
没得到回应的卫鸩皱了皱眉,将脑袋凑近裴瑜的脸,复又唤了她一声。
“小鱼儿。”
下一秒,大眼睛睁开,与近在咫尺的那张俊颜猝不及防地对视。
卫鸩离得好近,近到裴瑜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就吹拂在她的面颊上。
裴瑜僵着身子不敢动,只能瞪着大眼睛与他对视。
就在裴瑜思考着怎么脱身的时候,他的身躯骤然倒下来,毛茸茸的发顶埋在裴瑜的颈子上,有些扎人。
“我好冷。”他说完,就抱紧了怀中人,似乎是想从裴瑜身上获取一些温暖。
身上的人重量实在是不轻,可裴瑜的重点却在他与她接触的皮肤上。
很烫,特别的烫。
卫鸩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裴瑜轻轻掐了下他的胳膊,想确认他是睡着了还是烧晕过去了。
没反应。
手下的触感烫的吓人。
裴瑜使出全身力气推开卫鸩,他被裴瑜一推,仰面朝上,额头上开始冒出细细的汗珠来。
外面瓢泼大雨的声音传到屋子里还无比的清晰。
壁炉旁边是他湿透了的衣物。
他喝了好多酒,淋了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对她说,想她了。
她看着床上烧着的卫鸩,复杂和绝望同一瞬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裴瑜眨了眨眼睛,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钟表指针显示在凌晨三点,这个点的小镇除了她们家都已经陷入沉睡。
裴瑜思考片刻,起身给卫鸩又找来了一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他的身上,又给壁炉里填了把柴,最后煮了一杯姜糖水,小心的放在保温杯里,防止它变凉,又将杯子放在离着卫鸩很近的床头边,确保他一醒来就能看到。
做完这一切,她的头上已经出了细密的汗来,确保收拾妥当,裴瑜迅速套了件外套,拿了把雨伞,出了门。
小镇的交通不便,医疗水平也很差,更别提三更半夜还下着瓢泼大雨小诊所早就已经关了门,裴瑜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离着小镇最近的医院里找个值班的医生来帮卫鸩看病。
以往外婆的身体不好,她经常跑去那个医院找医生来给外婆看病,一来二去医院里的人也都熟悉了她,所以这次裴瑜没有想太多就决定去那所熟悉的医院找人来给卫鸩看病。
路上泥泞不堪,裴瑜好不容易走出泥泞的小路后自己的身上已经乱七八糟,雨下的太大了,雨伞根本就没什么用,她大半的身子都淋得湿透。
值班的医生见到这样狼狈的她时吓了一跳,忙给裴瑜递了毛巾和热水,又纳闷裴瑜的外婆不是前一阵子刚刚去世吗,今天这个时间她怎么又跑来医院……
裴瑜握着玻璃杯子,感受到热水的温度后,手指终于不再因为冰凉而颤抖,她拿过医生桌子上的纸写下了她的来意。
[我的家里有一位淋了雨发烧的病人,能麻烦您过来帮忙看一下吗?]
医生一愣,忙点头,随后准备好看诊的工具和发烧感冒需要挂的水。
见医生收拾妥当,裴瑜忙先他一步开了门,急切地样子足以看出那位发烧的病人对她来说多么重要。
医生紧赶慢赶跟上她的脚步,最终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孩子是个命苦的,又是个哑巴,从小父母就弃她而去,相依为命的外婆前一阵子也离去了。
裴瑜撑着伞,与医生紧赶慢赶到了泥泞的小路前,突然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的车子映入她的眼帘。
那价值不菲的车子与整个小镇都格格不入,就像,车的主人与她一样,是两个世界的人。
医生见她不走了,反而盯着街边昂贵的车子发呆,刚要询问怎么了,裴瑜就转过脸,满含歉意地对着医生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回去医院的路。
[抱歉了,让您白跑一趟。]
医生怔愣住,与此同时那辆黑色的车子发动了,裴瑜的视线又被吸引过去。
她顺着雨幕,看着那辆黑色的车子发动,驶离她的小镇,驶离她所在的世界。
直到雨声掩盖住了越走越远的汽车发动声,她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裴瑜转头对着医生又是歉意地一笑,不知是不是雨滴透过了雨伞砸在了她的脸上,裴瑜的睫毛湿漉漉的。
医生看着她那张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脸,心里蓦地一纠。
-
卫觅松凌晨两点得知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又跑去那穷乡僻壤的小镇了,当即气的一点睡意都无,想也不用想都知道卫鸩跑去见谁了。
于是也顾不上大半夜还下着暴雨,亲自就去了那个小镇要把卫鸩逮回家。
结果到了小镇,在看到躺在裴瑜的床上赤着身体睡得正香的卫鸩,卫觅松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叫了几个人给他穿了衣服,把他架起来就绑到车上。
过程出奇的顺利,卫觅松还在纳闷他怎么不反抗,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好儿子喝地烂醉如泥还发了烧。
于是直到将人弄回卫家,卫觅松都冷着脸。
成冰月边给儿子冷敷退烧边煮醒酒汤,卫觅松厌恶地冷哼一声:“他自己跑去淋雨发烧,自找苦吃,管他干什么!”
成冰月努努嘴,心想不管儿子你还叫人来给他挂水做什么。
“明天!等他清醒了,就告诉他和李可儿必须结婚,婚期已经定下!”
看着忙碌的妻子,卫觅松又是一句怒吼。
成冰月给卫鸩冷敷的手顿了顿,面上无表情,心里却在暗暗叹气。
卫觅松这个当父亲是当真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卫鸩不是会顺着他毛的人,相反的,逼急了,卫鸩还会逆着撸卫觅松的毛。
成冰月握着儿子的手,又想起刚进门时儿子那明显已经被烘烤过的衣物,心里百转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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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瑜淋成了落汤鸡,好在她之前怕卫鸩冷,愣是将壁炉烧的旺旺的,现在她自己到是用到了。
地上的脚印七零八落,不只属于一个人,裴瑜叹了口气又拿过拖把收拾的干干净净。
都收拾好后,天也快亮了,可她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困意愣是上来了。
裴瑜翻身钻进卫鸩睡过的被褥里。
他已经离开许久,被子里早就没有了他的体温,可是他身上的松木香蔓延到了被子上,枕头上,整个屋子里到处都是。
裴瑜心烦意乱地支起身子来,视线却蓦地转向床头上的那只装着姜茶的保温杯上。
虽说是用保温杯装的,可裴瑜这杯子买了太久,保温效果早就不太好了。
打开,刺鼻的姜茶香气扑面而来,姜茶还是满的,没有喝过一口的痕迹。
裴瑜含了一口,只觉得嘴巴里又凉又辣,辣到她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将头埋在被子里,鼻尖是他的气息,眼泪很快晕湿了被子,她却一遍一遍固执地告诉自己,是姜茶太辣了她才会流眼泪。
一定是姜茶太辣了,一定是。
-
第二天一早,卫鸩在媒体那里得知了自己要结婚的消息。
由于喝了太多酒再加上宿醉,让卫鸩完全忘记了自己昨天去过哪里,又见过什么人,他以为自己喝完酒就回了家,他以为昨天见到裴瑜只是因为醉酒在梦里,毕竟梦里的她那么关心她,与之前的冷漠完全不一样。
结果一醒来,就听说自己要结婚了。
顾不得感冒还虚弱着身体,他翻身下床就想要出门,却被几个保镖拦住,几个彪形大汉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卫久躲在自己的门缝后偷偷看着这一切。
“你们这是干什么?”卫鸩的狐狸眸子一挑,用着略带着鼻音的声音询问那几个保镖。
“小少爷,老爷说了,在你结婚前的这段日子里,您只需要在家里‘静养身体’。”其中一个保镖恭敬地回答了卫鸩的问题,可那山一样的身体却堵在门口一动不动。
“让开,我要出门。”
几个保镖像是没听到卫鸩的声音,依旧堵在门口。
卫鸩眼底寒意闪过,舌头舔了下牙齿,转过身去像是要回房间。
可下一秒,他却迅速地回过头来,照着那个刚才说话的保镖就是一拳,保镖没有防备,硬生生挨了。
山一样的身体吃痛,忍不住弯下了腰,其他几个保镖也面面相觑,不想惹这位爷。
卫鸩走到那保镖面前,寒声道:“你觉得,我还需要‘静养’么?”
卫鸩没下狠手但也用了些力,这样的力气,确实是不用静养的。
那保镖没受伤,缓了一会就支起身子来,“少爷,这是老爷的命令。”
卫鸩胸口起伏变快,他盯着几个人看了一会,没说话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卫久看到卫鸩回房间了,仗着自己的身材娇小,偷偷摸摸地也钻进了卫鸩的房间。
-
裴瑜没有睡多么一会,就起床了。
她将家里前前后后收拾了一遍,又准备好了一些好茶,然后就坐在外婆的摇椅上,像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一秒两秒三秒。
那辆昨夜出现在路边的黑色车子又出现在了那里,裴瑜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随后站起来,与已经到了她家门口的那位贵人对视,眼里没有见到他的丝毫意外。
卫觅松杵着拐杖上前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裴小姐,今天可有空跟我去见一个人。”
裴瑜一楞,那茶水怕是没人喝了,要冷到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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