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双眸清亮而认真。
即便只是穿着不太适合见外人的睡裙,也依然保持着如着正襟的正经仪态,自然而落落大方。
汪洋也算得上阅人无数,大大小小的女性见了不少,自然不可能说没有见过郁璃这样的。
不如说,刚见面的时候,郁璃其实在汪洋的眼里有些——过于普通了。
这样一个贫穷的乖乖女、好学生,随处可见的形象,是如何能拿下闻清和的?
在华国这个大环境下,丢块石头砸下去,都能砸中不少差不多的人。
无法理解,捉摸不透。
但当他走进来,共坐在桌前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了她身上“不阿谀以苟合,不谄媚以求亲”的气质。
汪洋骤然意识到——
“即便没有闻清和,她也依然不会有分毫改变”。
闻清和筷子不自然地碰了下碗沿,轻响迅速拉回了汪洋的注意力。
他对汪洋几乎不加掩饰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家未婚妻的行为很是不满。
太过直接,很是无礼。
闻清和冷着脸,漆黑的瞳孔似有似无地瞪了他一眼。
——不要拿着对殷切攀附他的那些女性的目光来打量别人的未婚妻。
汪洋看到闻清和在瞥过自己后,又往身侧少女的碗里夹了块鱼肉。
脸上温和到令人感到肉麻的笑容随着他正脸看向汪洋的那一刻迅速消失。
过于现实,稍微有些令人不适了。
“说起来,你们是同班同学是吗?仁泽的?”汪洋另起话题。
郁璃点了点头,嘴里还嚼着肉块,让她的一边脸颊稍微鼓起了一点点。
“原来如此。”
汪洋理解地点了点头。
心下却能大概掐算到郁璃大概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来走到a班。
一个普通……不,困难家庭的学生想走到一所高校的定点,需要花费的绝不仅仅是单纯的时间和毅力。
他们需要成倍的努力,来弥补阶级之间造成的学习资源分配不均产生的天堑。
“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可不能打扰了漂亮妹妹高考。”
汪洋嬉皮笑脸地说着,抬起手保证道。
这顿饭吃了大半个小时,汪洋戴回帽子,都要走到门口了,看着闻清和毫不犹豫递过来的一袋子垃圾,无语凝噎了一会儿。
“算了,就当是我这个外人打扰你们的‘烛光晚餐’了。”
还是接了过来,快步跑下了楼,就听到冷酷的“啪”一声关门。
好生不近人情。
汪洋叹了口气。
……
室内。
酒足饭饱(?)的两人进了空调房,关上了门。
闻清和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皱着眉问:“你认识他?”
倒不是质问,只是单纯疑惑。
倒是郁璃歪了歪头,不解。
“你在惊讶什么?我不是都说过‘未来’的事吗?”
闻清和:“事无巨细到这种程度吗?”
郁璃:“倒也不是事无巨细…只是你认识的人,我大部分也认识,这很奇怪吗?”
她迷惑地问着,接着反问了句。
“我完全不认识你圈子的人,这才更可疑吧?”
闻清和一顿。
好像也是。
“你很熟吗?”闻清和语气中有些许的不安。
郁璃:“这倒没有,平时很忙的,应付你一个人就花不少时间了,哪有那么多闲暇去和你圈子里的人社交?”
毕竟还有那种自以为和闻清和天造地设,郁璃是那个横插一脚的妖魔鬼怪的人。
还不少。
郁璃是个自认为脾气很好,做事很周全的人。
所以她最开始还是温和有礼貌的说。
可惜,似乎在这个社会上温和有礼讲道德的人,往往不会得到优待。
于是郁璃就开始有点按捺不住了。
“嗯,说得对,需要我提供闻清和的电话吗,你现在给他打电话,他同意我们马上去民政局离婚——您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如果你们的感情真的和你口中说的一样好,那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呢?出国了?那你去怪闻清和吧,谁叫他没有出国陪你呢。”
“刚巧,我周末要回一趟闻家,我们约个时间点,你和我一起回去见闻家父母怎么样?”
郁璃总是忙碌着,却也因为她几乎是公开的宿舍、实验室、教室三点一线的行程,她是很容易找的。
也或许是因为她看起来是个远比闻清和要软的柿子,大家都乐得来“欺负”她。
或许是郁璃知书达理的外表,她连阴阳怪气的时候都声音温和得让人有些生不起气。
闻清和知道这些事,也让那些搅扰人安宁,不识抬举的人吃了些挂落。
其实说郁璃忙,但闻清和又未尝不忙。
只是郁璃往往忙完自己的事,就少了闻清和回来还有精神跟她从门口磨到浴室最后又抱上榻的力气。
话又说回来。
闻清和觉得郁璃说得很有道理。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柜子,将自己之前睡惯了的铺盖抱出来放到地上展开。
“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
闻清和将枕头放好,看着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参考书的郁璃。
少女赤着脚踩在软铺盖上,雪白的脚踝纤瘦得屈指可握,膝盖处有些泛红,像是刚刚靠在桌腿上印出的痕迹。
“今天考完试,对好答案,不太想继续做题,准备温习一下必背课目。”
郁璃说着将手中的书挑了个面。
书上夹粘着贴纸,工整的笔记让人看了就心生舒适,闻清和接过书本。
“你应该都背熟了吧?”
闻清和不假思索地说着,随便翻了几页。
郁璃:“我觉得我背熟了,你可以考我一下,就当今天放松了,明天再早起做套数学卷清醒一下。”
她脸上扬起笑容,柔软的黑发有几缕散落在肩头。
在自己的房间中郁璃要显得闲散舒适一些,原本总是挺直的背都放松了不少,双手撑在腿两边。
夏日炎热,到八点左右,天空才将将黑了下来。
窗帘拉着,亮橙色的台灯照亮了整个房间。
与闻清和的书房不同,他不光有专门的书桌,紧靠着书房的“图书室”。
但此刻,在郁璃这狭窄却又温馨的房间内,一声声问答之中,闻清和却好像找到了理想中的“书房”。
两人并没有坐很久。
直到关了灯,两人将被子盖好,在昏暗的房间内,依然有由清晰到模糊的问答。
直到郁璃困顿的最后答完了一句“取之尽锱铢…”,就不再成句,只剩平稳且轻缓的呼吸。
闻清和看着少女闭着眼,宛若人偶般精致的睡颜,她指尖还扒在被边上,可爱得令人心悸。
完全不觉得自己戴了十八层滤镜的闻清和柔和着眉眼,轻给她按了按被角,免得空调的凉风蹿了进去让她受了寒。
他无声地道了句“晚安”后,也闭上了眼。
房间内是淡淡的柑橘味——这是她最常用的洗漱用品的香气,大众且普通,萦绕在四周却显得那般恰到好处。
一夜无梦。
翌日,闻清和是被惊醒的。
身侧的少女和条件反射般坐起身来,用薄被揉着脸,眼里还有些红血丝。
闻清和愣神地看着她,抬起手去枕边摸出了手机。
——6:59,星期六
“……”
郁璃深呼吸了大概一分钟,清醒过来,这才发现闻清和正看着自己。
她拿起枕边的发卡,将凌乱的发丝往后薅顺,而后卡住,声音还有些迷糊。
“你继续睡,没事的。”说着她站了起来,精准踩在软铺的空当,套上拖鞋打开门。
这谁还睡得下去。
门刚打开,就是一阵热流。
郁璃缩了缩脖子,而后扶着额头走向了洗手间。
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水声。
闻清和将椅子搬好,放到桌边。
桌上赫然是已经摊开的试卷,他能看到自己交给郁璃的所有资料她都至少翻阅了两三遍。
她习惯很好,爱惜书本,鲜少有卷边的书角,却也能从书页之间的空隙窥见她平日的使用频率。
放在窗沿上的墨水瓶水位线有不少都已经降到了一半以下。
闻清和看着她放在一边的几支钢笔,最常用的那只反而应该是最便宜的,笔壳已经有了些许磨损。
他仔细看了看她最习惯用的笔尖,心里想着她生日的时候能送她什么礼物。
在年底。
或许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过的生日。
这样想起来……
闻清和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今年他们从接触到订婚,耗时极短,一切都宛如不可思议的梦境一般。
即便他们都还没有交往。
闻清和却已经开始期待今后的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啪嗒。”
已经有些老旧失修的门打开,发出了一阵短暂的腐朽噪音。
额间的碎发沾染了水滴的郁璃刚进门,就看到闻清和脸上带着诡异(?)的浅笑,盯着自己的笔。
郁璃:“……”
闻清和骤然抬起头,就看到郁璃无言的目光。
“……”
闻清和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中的笔,避开视线,若无其事:“我去洗漱,你先写吧。”
郁璃:“……嗯。”
场面突然有些微妙。
闻清和装作不以为然,实则背影和速度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郁璃拖了下椅子,坐到桌前拿起那支刚被闻清和放下的笔。
塑料笔壳上隐约还有他手心的温度。
郁璃看着笔,微妙地挑了挑眉。
说起来,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交往之后,她自己的笔总是过个半年左右就会无缘无故离奇失踪那么一支——而且都是她最常用的款式。
那个时候她当然不缺笔用,闻清和甚至最爱用定制带符号的笔来展现他的“在意”。
她经常用的笔自然会有痕迹,尤其是那些堪称奢侈品的款式最是娇贵不过。
郁璃是拿笔当消耗品的,所以也并没有很珍爱和养护。
现在想来……那些失踪,仿佛突然有迹可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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