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忍冬在祖屋休息了会儿,招呼着两个小崽子回家。
第二日一早,云山脚下的茅屋沉静了四年之后,还第一次这般热闹。
程郎玉很重视这次修房子。
早起之后,啃了两个饼子,就在茅屋边先自己收拾。
同行的,还有程家大伯跟程家二伯的人。
他们来的早,正在推倒房子。
建了十多年的茅屋,后边几年风吹日晒没人管。房梁还好,但泥土墙、房顶已经破碎不堪,随便一推就倒。
若是带着叶忍冬再在这里住下去,怕是大雪一来,这屋子就塌了。
天大亮时,石金山带着他的工队过来。
打眼望去,约莫有二十个人。
与石金山一起到的,还有几车材料,木头、青砖、石灰。将地上堆得满满当当。
程郎玉跟程大伯上去招呼着人。没多久,工队的人开始上工。
那些个汉子也是熟练,帮衬着将塌了的木头、泥墙移出去。
程郎玉本想帮着抬,却被程大伯驱赶着,让他去做轻省的活。
程郎玉只得拿着镰刀,沿着茅屋外边儿,将多余的草、树枝清理出来。
因着之前夫郎收拾了半天,东西也不多。
遇到需要挖根的小树,程郎玉直接招呼被送来消耗精力的程立民,非常顺手。
空地清理出来,工队各司其职。防线定位,撒石灰,挖地基。
因着是早商量好的房屋布局。三间正屋,一间厨房一间柴房,灰线画得快。
做完这个,石金山带着家伙,冲大伙儿吼一声,直接开挖。
今天日头好,日子也不错,确实适合动工。
这边如火如荼干起来,叶忍冬则跟他嫂子们准备工人要吃的午饭。
因程郎玉赶工期,程家的汉子都被媳妇赶去帮忙。
都这么多人了,也少不了程家其他人一口吃的。
索性午饭就搬到祖屋做,程郎玉出钱,叶忍冬出人。
菜肉是昨天采购的。
有经验的程家人不用叶忍冬想,就决定出菜式让他选。
三菜一汤。
猪腿炖豆子或萝卜烧腊排骨,炝炒青菜,白菜粉丝,还有管够的馍馍。
在农家,算是不错的一顿了。
村里人现在都知道程郎玉在修房子,还要再弄个成亲宴。
有觉得可惜的,纷纷摇头。
“你说,他图什么呢?家里有房子还修,不白白浪费银子吗?”
也有觉得他有骨气的,有空还喜欢过去溜一圈,帮一把。
说着说着,程郎玉姥爷家也知道了。
梨山村
依着地势而建的村落沿着山坡呈点状分布。
村里梨树多,无论是村路上还是屋后山坡,大大小小的到处都是。
也因着这个村子被叫做梨山村。
一方农田的上端,立着间带院的屋子,一老头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
他须眉交白,抓着烟杆儿的手在颤抖。
寒风掀起老者打着补丁的棉袄,衬得他有些可怜。
林义德回想起自自己在镇上听到的事儿,不禁泪湿眼眶。
就刚刚,他家大儿子的药吃完了,他上镇上给他买药,在医馆听到抓药的人说起自家外孙的名儿。
自家大闺女早早去了,就留下这么个儿子,前些年又去打仗,四年间杳无音讯。
突然听到同名同姓,他还以为听错了。
等逮着人问后,发现确实是程家村的程郎玉。
他那个喜啊!
要不是那药童叫住自己,差点连药都没带回来。
后来,他又听到镇上说的外孙儿后母做的事,才知晓他还带了夫郎,要建房子办成亲宴。
老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自从大闺女去后,他们跟那边断了五年。如今程安华跟那后母都遭报应了,也该缓和缓和这关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十一月初二。
这天一大早,村南边就想起猪叫。
喜欢赖床的娃娃纷纷蹬着裤子爬起来,就搁着南边凑。
天将亮未亮,南边靠田的地儿往下挖了半个灶,上边放着煮饭的大铁锅。
锅底烧火,锅中热水鼓着水泡,被人一下又一下舀着,浇到横在锅边的大黑猪上。
程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帮忙。
刮毛、烧火、端盆子,忙得热火朝天。
突然,老远的,村外路上出现两个老人的身影。
刮猪毛的程立民正巧对着路面,看到人他嘟囔:“这大清早的,谁这时候来村里。”
程安谷,就是程郎玉二伯埋头干活,看他又想偷懒。皱眉道:“立民,不想刮就换个人来!”
程立民冤枉啊。
“我没有,真是人。”
程安谷呛他:“有也跟你没关系,动作快点,不然厨子那边要用肉,你还没收拾出。”
程立民:“知道了。”
人影越来越近,忽然,还在忙乎的程郎玉疾步过去。
“啊,看清楚了,是阿玉的姥姥姥爷。”程立民嬉笑道。
程安谷拿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吭哧吭哧加快速度。
与此同时,程仲书老爷子也上前迎人。
“亲家来了。”
“程老哥。”林义德将带的礼递上去,被自家外孙搀扶着走。
“哎,我还怕你这辈子都不来咱们上华村了。”
程仲书拉着林义德的手,有些激动。
程郎玉见他俩要叙旧,靠近自己姥姥。问道:“姥姥,怎么来这么早?”
怕是天黑着就出门了。
宋竹桃拍拍外孙的手,乐道:“我乐意,还不行?”
“怕您摔,路都看不见。”程郎玉道。
几句话的时间就到村子里,两个老人一个找阿爷,一个找阿奶说话去了,他也回去忙自己的事。
等猪被挂在楼梯上分割,程郎玉请的厨子也到了。
他打算将肉扛到厨房。
程立君找到还在东忙西摸的程郎玉,换了一身长衫的清俊书生用扇子抵着他。
“新郎官儿,快去洗洗,换衣服等会儿接夫郎。”
没错,还要接夫郎。
因着面上说是补一个成亲宴,也就不能按照原来那般夫夫俩前三日不能见面。
但正儿八经拜堂,程家人不想省了去,所以就改成一晚上不能见面。
而昨晚,叶忍冬就在早早商量好的里正家借宿。
今早,一声猪叫打破了村子的宁静。
叶忍冬也是这个时候醒的,他有些呆地盯着窗帘。
卯时不到,钟灵秀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敲门进来,开始折腾今儿的新夫郎。
叶忍冬先是被村里有福气的年阿叔带去梳洗。
年阿叔是里正的夫郎,生了三儿两女。
小时候被年家好生当少爷养着,大了就嫁给年轻有为的程平孝。
这后半辈子日子顺遂和美,身体康健。且孩子一个比一个混得好。
说到他就得称他一句,是个有福气的。
因着这个,他在村里除了做媒,也会被村里的小辈请过来帮新人打理。
礼数这些东西,他可是专门被大户人家的老嬷嬷教了的。
年阿叔喜欢忙活这些,当初程郎玉带着礼求到他这里来,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别说是其他人了,他家的那人不跟程家的是同宗的嘛。
这点小忙,算不得什么。
此刻,他乐在其中,笑呵呵带着叶忍冬倒腾。
先将人关进澡房,给他浑身上下搓干净了,再抹上一层莹白的油膏。
不消片刻,本就白皙的皮肤顷刻间变得滑润细腻。
叶忍冬通红着脸,还是颤颤巍巍被摆弄。
年阿叔被他逗乐了,慈爱道:“都是哥儿,怕啥呀。”
叶忍冬不好意思,轻轻摇头。
等抹的东西干了,清雅花香也渐渐弥漫在他身上。
他这才裹着衣服出去。
守在门外的人又迎上来,帮忙的哥儿一人站一边,将长到腰的头发绞干。
钟灵秀端着火盆放在他边上,烘干头发。
剩下的就是年阿叔帮忙给他梳发。
“郎玉既然想着给你补一个成亲宴,阿叔看得出他是真心对你。希望你俩好好地将这一辈子过好。”
年阿叔有些皱纹的眼角翘起,看着铜镜中的叶忍冬。
“冬哥儿可真俊,比刚来那阵子,养好了不少。”
叶忍冬长睫一合,腼腆笑笑。他真诚道:“阿叔,谢谢。”
“谢什么谢,就当是长辈对你们小辈的祝福了。”年阿叔摸摸他脸道。
带着祝福地绞面、梳头后,年阿叔被小辈请着坐到一边。
叶忍冬身后的位置被钟灵秀占据。
她豪迈地撸起袖子,兴冲冲道:“冬哥儿,大嫂给你上妆。”
元宵不知何时蹦蹦跳跳到身边,半趴在叶忍冬的怀里,仰头看自家阿娘手上抓着些毛刷刷。
他歪头好奇道:“阿娘,这是什么毛毛呀?”
叶忍冬脸不敢动,只双手张开,将小元宵圈着。
“冬冬嫂?”
叶忍冬道:“元宵没见过阿娘用这个吗?”
程元宵瞅了瞅自家娘,又看叶忍冬,摇摇头。
“阿娘没用。”
“娘用的时候是不是需要跟元宵宵说一声呀?”钟灵秀手上不停道。
程元宵煞有其事地点头。“对呀。”
钟灵秀翻个白眼,手上转得飞快。
活脱脱的布娃娃,不让她打扮打扮,那真是遗憾大了。
“好了。”
“叮”地一声,钟灵秀盖上自己的化妆盖子,让叶忍冬睁眼。
围在后边的哥儿纷纷过来凑近看,一个个满是惊奇。
“哇!”
“真好看!”
黛眉如烟,袅袅娜娜伏于长睫上。眉心用朱笔勾勒几下,就宛如盛开的桃花。
眼尾拉长,顾盼间眼波流转,好不魅惑。
再加上恰到好处的胭脂、口脂。
艳绝!
“啧啧啧,这就是住在桃花里的妖精啊!”
“嗨呀,不能看,不能看,连我都迷倒了,更别提程郎玉。”
“哈哈哈哈,不害臊啊。”
钟灵秀扬眉,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画的。
要像她成亲时被画的那个样子,跟猴屁股似的,相公都能怀疑是不是娶错了人。
可丑!
叶忍冬披散着长发,看着镜中模糊的人影。
即使看不清楚,也知道有多漂亮。
他道:“谢谢大嫂。”
“客气什么!”钟灵秀满足了打扮娃娃的乐趣,继而将视线放在他头发上。
“以后叫郎玉多给你养养,头发黑亮了,能衬得人更好看。”
年阿叔端坐着欣赏了会儿,给叶忍冬绑上红发带。
换上喜服,一身大红衣裳,腰细腿长,面若芙蓉。
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哥儿!
屋内的人又忍不住欣赏了片刻。
不多时,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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