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辰自从回京后, 除了皇帝宣召,几乎远离朝堂诸事,这些在坐的所有人都知道, 如今见他前来, 猜都不用猜, 就知是萧朔的意思。
萧朔抬手道:“镇北王请坐。”
待他坐下后, 他就向林首辅和兵部尚书钱厚说道:“禁军今年度的军饷都不用再拨了, 一半归于国库, 一半给镇北军。”
郑重明面露愠怒, 其他人也是满脸惊诧。
镇北军是军饷从都不需要朝廷另拨,都由藩地自行负责, 哪怕和北燕战事胶着数年, 镇北王府也没有问朝廷讨过一文。
萧朔要把近半的禁军军饷给镇北军, 那可是一百多万两啊。
林首辅在脑子里飞快地打着算盘, 很快就算完了。
只分一半。
自己没吃亏。
可以接受!
林首辅第一个拱手应是。
郑重明冷笑道:“萧督主此举可曾问过皇上。”
四下里静了一静。
萧朔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白瓷茶盅的暗纹, 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就不劳郑大人为本座费心了。”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接着说道:“禁军不愿意去闽州,禁军的军饷,自然要挪给愿意去闽州的。”
众臣面面相觑, 这话的意思,莫非是……
萧朔直言道:“镇北王。由你率兵去闽州平乱。”
萧朔笑得云淡风清, 接着道:“闽州和梁州,共七处卫所,以及闽州驻军全由你来掌管。”
这句话自然也是对着楚元辰说的。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郑重明, 毫无疑问, 这相于是萧朔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他们都看得出来。
郑重明本想用闽州事来挟制萧朔,结果反而被把萧朔把军饷一削再削, 还名正言顺地抬起了楚元辰。
楚元辰是藩王,离开藩地无权用兵,可是,现在,是郑重明亲手把机会递了上去。
朝中上下皆知,萧朔和楚元辰有结盟之势,萧朔甚至还认了楚元辰的王妃为义妹。
如今,萧朔是正大光明的拿下了梁州和闽州两州兵权,而且,谁也没法说“不”。郑重明不肯动禁军,若是镇北王不去,谁还能担得起此重任?
除非现在郑重明服软认输。
郑重明阴沉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
楚元辰看了郑重明一眼,笑容张扬,他起身抱拳道:“这差事,本王接了。”
这几个字,他说得铿锵有力。
郑重明的脸色更加阴冷,然而,萧朔已经不再理会他,只吩咐道:“林首辅,出征在际,一切事宜,你列个折子给我……”
出征涉及了兵部,户部等多方运作,萧朔大手一挥,全都交给林首辅。
郑重明猛地站了起来,冷笑了两声后,拂袖而去。
萧朔压根儿没有多看他一眼,仿佛郑重明此人对于萧朔而言,微不足道。
萧朔瞧不上郑重明,其他人却不敢大意,萧朔此举分明是在借机揽权,一旦让萧朔收拢了兵权,郑重明手上的禁军怕就威胁不到他了。
这一点,他们不信郑重明瞧不出来。
不少人心中忐忑,想看郑重明会如何反击,结果等来等去,等了三天,郑重明都没有动静,反而明晃晃地卖起了禁军的职位,并且拿出了太宗当年定下的竞价规则,价高者得。
禁军一共拿出了六个职位,有文职,有武职,都是虚职,官位从正四品到从五品都有。
这事一出,就引得京城不少人趋之若鹜,争相筹起了银子。
楚元辰回去后,就笑眯眯地对韩谦之说道:“你二叔在变卖家产了。”
韩谦之呆了呆,这才刚刚分家,怎么就要变卖产业了呢?
本来嘛,他了无牵挂的,住在王府里无所谓,反正王府也大,不缺他一间屋,但这都要成亲了,总不能让初瑜也陪他住在王府吧,就算他再不着调,心再大,也觉得有点不成样。
韩谦之就琢磨着要不要买个宅子。
京城大,居不易,在京城买宅子也不容易,好的地段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结果就听楚元辰说起他二叔要变卖产业的事。
“靖卫侯想给韩慎之在禁军买个缺。”楚元辰道,“韩慎之就快放出来了,他的能耐你也清楚,今科是别指望了,三年又三年,怕是七老八十也考不出什么名堂,你二叔对这个儿子倒是尽心尽力了。”
古老大夫和盛兮颜一同制的药在试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有点效果的,强烈的镇痛作用可以让人麻痹,而试药之后发现,随着断十全膏的时间越久,十全膏对人的影响就会越轻,这种镇痛药可以让他们在断药时的痛苦减除不少,也更容易断药。
反正第一批抓的那些,包括韩慎之在内,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出来。
韩慎之天赋如何,楚元辰不知,不过,能吃十全膏吃上瘾到连叛国弑父都敢做,这种人的心志是成不了大事的。
楚元辰好整以暇的说道:“韩家在京里的宅子不少,你正好拿银子去买些,也不用找中人了。”
韩谦之突然意识到,王爷打从一开始就让他拿现银,莫非就是……
楚元辰也不解释,只笑道:“你二叔如今急于要银子,把价压得很低,你现在去买,正合适。”
京城想要这几个职位的人不在少,不过,和靖卫侯不同的是,他们大多拿得出现银。
偏偏靖卫侯刚刚才把家给分了,大部分的现银全都分给了韩谦之,本来很快就会有庄子田地的出息,生活并成什么问题,谁让他现在为了儿子的前程急需银子呢。
他能做的唯有变卖家产,而且要在短时间内凑到银子,只能是贱卖。
韩谦之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那我成亲的府邸就有了!”
然后说道:“大哥,你借个管事给我吧。”
楚元辰爽快地应了,叫来了一个管事和一个账房,韩谦之把分家得来的银票全拿了出来,让他们能买多少是多少,不买白不买。
嗯。
他是要成亲的人,总是得有点产业的,不能给程初瑜丢人。
由着韩谦之自己去和管事商量主要买什么,楚元辰带着盛兮颜先走了。
走在路上,盛兮颜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难怪会让韩谦之只要现银。
现在韩家大肆变卖家业凑银子,韩谦之能换来的家产只会更多。
她的杏眼明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含着璀璨星辰,让他心动不已。
盛兮颜拉着他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压根儿不需要多问,楚元辰就点头道:“郑重明不会服软的。他只会和大哥对着干,削减军费后,他能做的也就只有拿出太宗的先例。”这并不难猜。
盛兮颜又问:“要是靖卫侯没舍得花银子呢。”
楚元辰向她眨了下眼睛:“若是郑重明这里吸引不了他,那么抬爵呢?”
“想让他缺银子,本王总是有办法的。”
他故意自称本王,又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逗得盛兮颜伏在他怀里直笑,笑完后,她终于还是问了一句:“你这次真得要去闽州吗?”
盛兮颜问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他。
太夫人告诉过她,作为武将家的女眷,就要习惯夫君经常出征,可是,知道归知道,当真的面对的时候,她心里头不免还是有些沉甸甸的。
楚元辰轻轻按住她的双肩,让她转身看向自己,然后,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极低,几乎被风声压过。
盛兮颜的杏眼渐渐睁大,过了一会儿,长翘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心下了然。
楚元辰说完后,抬手把她散在脸颊上的发丝撩到了耳后,笑道:“放心。”
盛兮颜点了点头,她藏袖中的拳头紧紧捏了捏,面上还是在笑:“我知道了。”
她又拉住他的衣袖,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应该就在这几天。”
“这么快啊。”盛兮颜双唇微张,“我明天就给你准备行囊。上次太夫人跟我说过的……我再去问问娘和太夫人。”
楚元辰喜欢她为了自己忙里忙外,又心疼她太辛苦,一把抱住她,在她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手牵着手往他们的院子走去。
楚元辰出征闽州一事几乎已成定局。
让镇北王去平闽州,这事确有些离谱,尤其还把两州兵权全都交到了楚元辰的手里,只不过这是萧朔下的决定,谁也不敢去置喙,再加上,郑重明咬死禁军不去,就算军饷被一削再削,也是不为所动。
无论是萧朔还是郑重明仿佛都已经默认了这个结果。
郑重明大张旗鼓地卖着军职。
兵部和户部则默默地准备起了粮草,重辎。
他们私下里说起来,心里都不免有些感概。
闽州大乱,海匪为祸,几乎殃及闽州全境,可是,去闽州的剿匪的却不是禁军,而是镇北军。
“镇北王要伐燕,还要守闽,又有北疆要镇守,莫不是我大荣如今是镇北王的天下了?”
“不然,怎么事事都要镇北王来管?”
池喻在茶馆中侃侃而谈。
春闱就在四月,来京城赶考的举子更多了。
考试在即,除了读书外,他们更喜欢聚在一块儿,谈时论政。
对于镇北王代替禁军出征一事,不少学子都有些义愤填膺,跟着池喻挑起的话题议论纷纷。
“前有镇北王浴血拼杀,后有禁军买官卖官。”
“我听说一个四品虚职已经叫到了二十万两白银。”
“禁军又不需要保家卫国,干拿军饷吃饱喝足就成了,这虚不虚职的有什么区别。”
他们越说越气,语带嘲讽,更有学子高谈阔论,言及前朝如何衰败,哀叹本朝是在步其后辙,其他人也纷纷跟上,放言高论。
与池喻一桌的,还有骄阳和卫修盛琰。
骄阳和盛琰今天休沐,听说池喻要来这里煽风点火,就兴致勃勃地跟过来了,骄阳还特意换了身男装。
骄阳回来的时日尚短,又喜武厌文,功课虽说也在学,不过,也才刚学到千字文。对他们的知乎者也其实有些听不太懂,卫修就在一旁低声给她解释。
“连禁军都能买卖,我大荣朝危矣……”
“买到了!买到了!”
正在这时,一人年纪略长的举子脚步匆匆地进了茶馆,他大喘了一口气,一脸愤慨地说道:“吴琪买到了,从四品,花了十八万两白银。”
他的面上一片潮红,越说越愤恨。
“真买到了?”
“怎么能这样!”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围在池喻身边的几个举子,一个个怒气填胸,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问了几句,就有人跟他们解释,说是吴琪是因考试作弊被夺了功名,终身禁考的。
这么一说,全怒了。
“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不不,天道当然公。”吴琪是特意尾随了前头那个举子而来。
正值早春,天还凉着,他的手里装模作样地摇着扇子,径直走向池喻面前,嘲讽着说道:“池喻啊池喻,你多管闲事,折腾掉了本公子的功名,可是现在,本公子还是比你先一步,得了这官身。”
“吴琪,”一个举子怒道,“你别太得意了,不过是花钱买来的官身,算什么能耐!”
“算什么能耐。”吴琪笑了,“那也是一个四品官,你们这些人,怕是一辈子都爬不到这个位置,你们说,这算什么能耐?”
他猖狂大笑,颇有种出了一口恶气的畅快。
吴琪和池喻结仇已久,当年是因为池喻曝出了舞弊事,作为买考卷的一方,吴琪不但被取消了乡试的成绩,连功名都被夺。
吴琪在江南学界,名声扫地。
吴琪的伯父家住京城,他如今暂住在他伯父家里,有举子昨日偶尔发现,吴琪家也在花钱去竞禁军的官职,本来就有些愤愤不平,结果还真让他买到了。
他们十年寒窗苦读,能不能再进一步还难说,而一个考试作弊的,却能靠着银子轻而易举的得了官身。
四年前,吴琪因为银子,买了试卷,成了秀才。
四年后,同样也是因为银子,他得了官身!
他们觉得有些可笑,更有些可悲。
当官位都能价高者得的时候,他们的所有努力就仿佛成了一场笑话。
池喻冷眼旁观,吃过大亏后,他早没有了从前的年少轻狂,这些话根本激不了他。
卫修的眸光微动,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二楼的某间雅座,说道:“禁军不肯上阵杀敌,把平闽州的重任也推给了镇北王府,没想到,干起买官卖官的勾当倒是熟练的很。”
这话一针见血,无论是江南来的,还是大荣地方来的,全都感同深受。
是啊。
禁军即不剿匪,也不平乱,这些年来,几乎是任由翼州被流匪肆虐,翼州死了多少人了!有些地方早就十室九空。
北燕是镇北王府打下的,北疆是镇北王府守住的,闽州与北疆一南一北,压根儿挨不着,如今要平定闽州居然还得镇北王府出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若是平梁王府还在的话,定能及时支援闽州的。”
梁州与闽州相邻,当年平梁王府还在时,四边各州遇到什么事,都能向平梁王府求救。
平梁王为人豪迈,能帮会帮,能救就救。
然而,他早就已经死在了先帝的猜忌中,还背负了近二十年叛臣的骂名。
当年骂得有多狠,在真相揭开后就有多内疚。
学子轻狂,容易受到煽动,但学子们也是最为赤诚的。
“罗哩罗嗦的说什么呢。”吴琪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池喻,今儿个,你要么跪在地上,从本公子的胯/下爬过去,本公子既往不咎,要么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吴琪家中富庶,又有亲伯父为三品大员,早就看池喻不顺眼了,当年要不是池喻多管闲事,他又怎么会被夺了功名,如今他可以算是卧薪尝胆,一血前耻。
池喻慢慢地站了起来,吴琪摇着折扇,就等着他来服软。
砰!
一个茶盅朝他掷了过去,吴琪惨叫着捂住了脸,温热的茶汤顺着指缝流了下来,还有几片茶叶,沾在了他的手背上。
吴琪简直气疯了。
不是为了额头痛,更是为了颜面丢尽。
他指着池喻道:“拿下他。”
吴琪买到的职位是左骑将军,是一个虚职,平时不需领兵,不需要操练,更不需要担什么差事,只在皇帝出巡时,跟着典仪卫走一圈,体面又轻松。
他看中这个职位不但因为是从四品,更重要的是,禁军会配给两个亲兵给他,带着亲兵走出去,简直太威风了。
如今池喻敢胆得罪他,吴琪恼羞成怒,向刚刚才得来的亲兵怒骂道:“打死。”
“大胆。 ”
一个不快的声音打断了他,吴琪循声去看,是一个年纪颇小的姑娘。
她穿着男装,锦衣玉带,肤色略深,不施脂粉,再加之年纪又小,乍一眼看着就跟个男孩子没什么两样,也就是如今一开口,才露了相。
吴琪:“别多管闲事。”
静乐生怕骄阳自卑,事事纵容,这些日子把她养出了一些王府贵女的傲气,她把马鞭“啪”的一声放在桌上:“非管!”
“本公子是堂堂左骑将军。”吴琪再提他在禁军买到的职位,结果发现他们几个压根不把这四品放在眼里。
卫修眉头略微皱了一下: “吴公子,这里是京城地界,京城不姓吴。京城贵人多,你惹不起。”
卫修的年纪比吴琪要小了整整一轮多,偏生说话的口气老气横秋,就像是在训斥吴琪。
卫修又说道:“吴公子,你初来乍到,也没个靠山,可不能乱来,免得闯下什么祸端就不好了。”
卫修在“靠山”、“贵人”这两个字上都略略带了重音,落在吴琪的耳中,就像是在嘲讽他。
不就是靠山吗?!
不就是贵人吗?!
谁说他没有!?
吴琪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在作弊后大肆炫耀自己会得案首,让池喻发现了舞弊的蛛丝马迹。
他脱口而出道:“本公子如今是郑总督手下,本公子这官位也是郑总督给的,你们胆敢不敬,就是对郑总督无礼。”
“小心郑总督让你们统统滚出京城!”
“夺了你们的功名。”
他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说,学子们彻底怒了,有脾气暴躁的直接拍了桌子,怒斥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禁军居然全是这等无能狂妄之辈。”
“禁军此等军风,大荣祸哉!”
卫修垂下眼帘,池喻和他默契极了,立刻做出一副愤慨的样子:“吴琪,皇城底下,天子脚下,还由不得郑大人做主。”
吴琪有点懵。
他知郑重明是一品大员,京营总督,整个禁军都归他管。
他心觉池喻是在虚张声势,抬起下巴,冷笑道:“再叫嚣,我禀了郑大人,让禁军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抓起来!”
“笑死了。”骄阳骄傲地道,“我大嫂的大哥还没发话,这京城里,哪里容得了郑重明做主。”
什么大嫂的大哥……这个关系好像有点绕。吴琪气急败坏道:“抓起来,统统抓起来。”
“敢抓我弟弟?!”盛琰撩起衣袖,跃跃欲试道,“骄阳,你站着别动。我来。”
“不要,我也要打架。”
骄阳好强,才不愿意输给他,她上前半步,把卫修挡在了后头:“卫修,你站着别动。”
骄阳已经知道了,卫修是大嫂的亲弟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不能让他被冲撞到,大嫂会难过的。
骄阳捏着鞭子,一副要打群架的样子。
卫修的目光又一次不着痕迹看了一眼二楼雅座。
从这个方向,可以看到雅座里坐着两个女子,她们的位置很好,对下头一览无余。
卫修一早就注意到他们了。
可以说,他从到了这个茶馆后,就注意到了。
他站起身,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地愤慨:“禁军贪生怕死不去剿匪,倒是欺负起我们来了!”
这话简直说进了这些学子们的心坎里。
他们才不管吴琪是刚刚才买到的禁军官职,所有的怒火和不甘全都发到了禁军的头上。
一个学子大声道:“禁军就是群酒囊饭袋!”
其他人更是起身叫嚣,大肆抗议。
坐在雅座里的郑心童心觉十分不妙。
她微微皱起眉来。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坐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卫修在挑拨。
卫修看似平常的一言一行,全都在挑拨,挑拨这些年轻气胜的学子们敌视爹爹,仇视禁军。
郑心童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对于卫修,她已仁至义尽,汪家也偿了卫家的人命,可是卫修居然还不肯善罢干休,咄咄逼人。
郑心童心中愤愤然,她站在二楼雅座的窗前,胸口堵着一口气,直接喝斥道:“郑总督岂是尔等可以私议的?”
“郑总督金戈铁马,驰骋沙场多年,立下战功无数。”
“他为了大荣尽忠的时候,你们怕是连三字经都还不识吧!”
“尽忠吗?”
卫修看似是在抬头看她,但眼神清澄,气度高华,让郑心童完全升不起一点儿高高在上的畅快。
卫修淡声道:“郑重明金戈铁马,到底是为了大荣百姓,还是为了残杀两位藩王?”
“郑姑娘,你可别因为郑重明是你父亲,就黑白不分,是非不明。”
卫修语气一如即往的冷淡,郑心童羞愤难当,甚至还有了一瞬间的心虚。下一刻,她依然态度坚定:“拿下这些学子,投入大牢。免得被人煽动,遭人利用。”
学子们彻底哗然了。
骄阳拍案而起,捏着马鞭,抬手向她一指,比她更加傲气:“拿下他们,投入大牢。免得颠倒黑白,任由禁军猖狂,鱼肉百姓,残害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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