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没有想好之前,他断不会让夜倾城带玉儿回玉留山,更不想玉儿有所察觉,所以他只能陪她在这里消磨时间,只消磨到夜倾城没有时间再潜伏在这里,因为她和他一样都急着要赶回玉留山。
师父虽然是个慈祥的老头,但慈祥的老头一旦不慈祥起来就特别的不慈祥,师父最讨厌不遵时间的子弟,若有哪个敢迟到,叫你先吃一颗守时钉再说,那守时钉保管钉得你刻骨销魂,痛不欲生。
这一次,他比较“幸运”的要吃上颗守时钉了,反正吃都吃了,也不在乎多吃一颗,不如就听玉儿弹一曲《今天我要嫁给你》吧。
不管曲子如何,这曲名就令他内心甚悦,权当提前给他灌一碗麻沸散了。
其实麻沸散于守时钉毫无药效,不过可以麻痹一下他的神经,他想哪怕再痛只要想到玉儿给他弹过这一曲《今天我要嫁给你》,他也不会那样痛了。
听她调了调琴弦,娓娓动听的声音悠悠响起。
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
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
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满意义?
我就在此刻突然见到你?
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饥寒?
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
鸟儿的高歌拉近我们距离?
我就在此刻突然爱上你?
听我说?
手牵手跟我一起走?
创造幸福的生活?
昨天你来不及?
明天就会可惜?
今天嫁给我好吗
……
他的心猛地一悸,凝眸看着她手抱吉它,沐浴在斜风烟雨之中,他的心仿佛开出一片艳如阳光的花来,花儿一路绽放,直绽放的将整个天空都染成明亮绚丽的色彩。
只是太过绚丽的东西往往容易凋败,正如他自己,再绚丽也是只刹那间的烟花。
他想,如果他能一辈子都这样听她弹琴就好了。
……
夜深人静,狐狸出没
今夜褚玉有点心思,所以并未睡着,狐狸皇帝在她眼前消失了一整天,估计是大战在即,忙着招兵买马去了吧!
明日一早,他就要离开云都了,她的心有些不舒服,他一走,她得到帝灵珠的机会就更小了,因为这世界充满变数,她现在得不到,以后怕是更难得到。
除了帝灵珠,她也有些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也不知他会不会有危险。
正想着,窗外帘蔓一动,一阵轻风拂来,她动了动身子往窗子的方向看了看,果不其然,这只喜欢装神弄鬼的狐狸又飘进屋来了。
她主动掀开了纱帐,坐起来看着他问道:“好好的门不走,你老翻窗做什么?”
他带着夜色清凉缓步至她的床边,垂眸看她,伸手往她鼻尖一点,勾唇露出一个笑来:“你明明在等我翻窗,我若不翻,你岂不要失望。”
她一把打开他的手,瞪着他道:“鬼才等你。”
“这么说你是我的死鬼了,死鬼这词通常是妻子对大夫的昵称,当然反过来,我也是不介意的。”
他唇边笑意不减,再接再励的重新伸手,她将头一偏,他转而拿手指拂上她鬓边的发,褚玉正想再让,谁知他突然袭击又来了一个饿虎扑食,直接把她压在了身下。
褚玉急的骂道:“你这人怎么每次都要耍流氓。”
他的手落在她的红唇,笑道:“既如此,那就我好好的耍一回流氓。”
修长的指尖在她唇上拂了拂,她想要伸手推他,无奈他着实压的紧,她瞪眼盯着他,他的眼睛很深很亮,亮在于黑暗之中,她似乎都能从中看到自己在他瞳仁里的倒影。
她的心突然跳的厉害,每次他们天人交战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人跑出来打扰,这都搞的她有心理阴影了,她十分担心自己再和他天人交战下去,会不会又莫名其妙的窜出个人来,她倒无所谓,只怕他遭受连番打扰会从此不举。
她轻颤着睫毛,再次伸手推他,他的身体终于动了动,她善意的提醒了一句:“阿狸叔叔,为了你的身心健康着想,你还是不要耍流氓了,咱们好好的谈话,只谈话不做事不行么?”
朱景禛轻叹了一声,竟然十分好说话的从她身上翻了下来,安静的躺在床的外侧,低沉着嗓子道:“好,咱们就好好说说话,豆豆,你想说什么?”
“阿狸叔叔,这一次你真的要准备御驾亲征么?”
“嗯,你这样问我是不是在担心我?”他侧过了身子,紧盯住她的脸。
她双手安稳交叉的放在胸前,点了点头道:“我当然担心你了,再怎么说,我们两个人关系很不一般。”
他眼中亮光一闪,带着一丝兴奋,伸手就要揽过她的身子,她赶紧将身子往里侧一滚,边滚边道:“阿狸叔叔,只说话不动手。”
他笑了笑,果然不再动,一双眼睛深深的看着她道:“这么说我在豆豆你的心目中还是很特别的是不是?”
“特别,很特别,阿狸叔叔是我最信任的人。”褚玉侧过身子与他面对面,一双眸子显得特别真诚,睁的晶晶亮。
朱景禛更高兴了,褚玉又补充了一句道:“我最信任阿狸叔叔,也不知阿狸叔叔是不是最信任我?”
他笑道:“我自然最信任豆豆你了。”
“你骗我。”她小嘴儿一嘟。
“我何时骗你了?”
“你若最信任我,怎么不把九宫盒给我保管,你马上都要去打仗了,带这么宝贵一盒子实在不安全,不如就交给……”
“豆豆,原来你还在打九宫盒的主意,你真是太可恶了。”他脸上的笑意突然就僵了下去,一双漆黑的眼睛变得黯淡无比,那里面隐着愤怒,也隐着欲望,他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开始了疯狂的耍流氓。
她的身子被他碾的酸痛,于酸痛间又升腾起一种莫名的酥麻感 。
他的唇渐渐由疯狂的碾压吮吸变得柔风细雨起来,轻轻柔柔的吻过她的额头,她的眼睑,她鼻尖,然后再次落到她的唇上。
褚玉的脑袋早已被他吻的混沌一片,只随着他而轻颤呻吟着……
这一次,终于没有人来打扰,她想必然在他的诱惑下彻底沉沦,谁知道事无愿违,他没有给她彻底沉沦的机会,也没有给自己一个彻底沉沦的机会。
因为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爱豆豆,他无比的珍视的她,当然不愿意在战争之前掠夺了她的美好,他知道她的思想与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同,可不管她拥有什么样的思想,他想名节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很重要的。
这一场战争,他不敢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可他必须要御驾亲征,不管是为了大楚,还是为了他自己,曾经的战神,他都要去。
虽然,他将所有能做的准备都做好了,但这一次两国联盟合攻大楚本就让战争变得凶险异常,再加上他与季承欢已然撕破了脸,他不得不防东秦或许会趁此机会来个三国联盟,攻打大楚。
倘若,他有个万一,被她睡过的豆豆身份就会很尴尬,又倘若万一中再出一个万一,搞出一个小狐狸来,那豆豆的身份就会更尴尬,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给她名正言顺的身份和地位。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觉得豆豆没有从心底的深处真真正正的接纳他,她还是想回家,想回到属于她的那个时代,他有些生气,更多的却是无奈。
既然她不甘心,他就再多给她一次不甘心的机会,等他凯旋归来的那一日,他必要向全天下宣布他的皇后是谁,哪怕豆豆不甘心,他也少不得要强迫了他。
因为,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他虽作此想,身体却诚实的背叛了他的想法,他发现自己情之所至根本无法撤回来,那种肌肤相触带来的微妙的令人沉醉的快感让他无法停止。
他咬向她的耳垂,声音已经沙哑无比:“豆豆,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为了我从此放弃帝灵珠?”
褚玉正神魂颠倒,忽然听他来了这么一句,她混混沌沌的答道:“不……不能放弃……”
“豆豆,你……”他害怕自己再压在她身上就真的覆水难受,他不懂,她为何还执念于回家,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好么?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妖精,这颗心怎么就这样难以焐化呢,他有些颓然的翻下身来。
她正被烧的热情如火,突然感觉身上一空,她的心也跟的空了,她茫茫然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豆豆,你怎么就无法明白我待你的心?”
“我明白,但那个世界有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无法割舍也不能割舍。”她脸上情欲未退,一双眼睛闪着春水般的光泽,光泽化作一滴泪珠,延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豆豆,对不起,我原不应该这样逼迫于你的。”他心中顿生不忍,伸手替她拭一拭眼泪,他叹息一声道,“可是我无法阻止我自己,我从来也没有如此渴望过一个女人,答应过,待我归来,做我的皇后可好?”
褚玉纠结良久,脑袋里都快纠结出一个洞来,终于她点了点头,答了一个字:“好。”
他心中忽然浮起一股莫大的欣喜,他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唇在她的脸上仔细亲了亲道:“豆豆,你真好。”
他漆黑的发落在她的脸上有些痒痒,她不由的笑出声来:“阿狸叔叔,你真坏。”
“那我权当你是在夸奖我了。”
褚玉虽然在笑,心中难免还有些哀伤,也不知过多久,她才能见他,可不管过多久,她只要无法回去,还是愿意等他回来的,因为她发现她待他的心已经越来越重,所以她更加哀伤,倘若真有机会让她回家,她就算回到家了,怕也无法心安理得了吧。
她想要两全其美,男人也要,妈妈也要,可这世间的事往往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从古以来都是婆媳之间的事让人头疼,想不到换到她身上竟然是丈母娘和女婿之间的事了,而且已经到了二选一的严重程度,要不要这么坑!
怎么在别的女孩身上那样简单的事,放在她身上就变成了鱼和熊掌了,丈母娘和女婿不能在自己面前共存!
她想抬头望一望天,骂一句:他妈的!
可抬头处也只有纱帐笼的那小小的四方天,她叹了一声,他又撩骚的伸过手来,表面上是想体贴的帮她擦一擦脸上身上还未蒸发的汗珠子,其实就是忍不住想再耍个流氓摸她。
这一摸,差点又摸出事来,要不是褚玉心情变得忧伤,没那份闲心再和狐狸皇帝啪啪啪,狐狸皇帝是再控制不住的。
足可见,该出手时就出手,有机会就要把握好,不要等机会走了再来找机会,机会也会有气性的,它绝不会再轻易的搭理你。
所谓nozuonodie,狐狸皇帝心里若不作那么一下子,也不会差点被憋死,幸好是差点,没有真的憋死,否则就是死的最杯具最憋屈的皇帝了。
褚玉也知道这种事情,往往男人比女人要受罪一些,她知道是狐狸皇帝憋的不容易,所以她心中默默给他颁了一个奖状——忍者神龟奖,嘿嘿……
估计狐狸皇帝知道,八层会被气的吐血吧!
……
第二日醒来,褚玉揉着惺松的眼坐起身来,身侧已是人去床空了。
她的心突然有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知道他打仗很厉害,是从无败局的大楚战神,当初若不是他镇守在外,大楚早已经风雨飘摇,被其他三国瓜分了。
只是如今的局势,她也能看懂一些,紫雪和北冕两国早有结盟之举,所以季承欢才跑到大楚来结盟,若说当初,季承欢或许还会因结盟之义派兵增援大楚,可如今狐狸皇帝夺了季承欢费了姥姥劲从冰湖里捞出来的九宫盒,季承欢能不恼火?
她想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季承欢摆出一副事不干已,高高挂起的模样,她可不敢指望他能派兵增援狐狸皇帝,这实在也太过为难季承欢了。
怕就怕,季承欢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待三国打得三败俱伤的时候,他来个一举兼并,又或者,季承欢干脆直接和其他两国结盟攻打大楚,不论是哪种情势,对狐狸皇帝来说都很不利。
她越想越觉烦恼,揉揉眼,打了个哈欠起床,追萤,琉璃,紫燕一起进来打水的打水,准备早饭的准备早饭,合硕也跟着进来了,她步态蹒跚,显得蔫而无力,捧着个大肚子坐下来,皱着眉头长吁短叹的。
褚玉梳洗完毕,坐了下来,瞧着她一脸的蔫相,问道:“合硕,小十二刚一走,你就作出这副样子来,不如你赶紧派人把他叫回来,还来得及。”
合硕懒洋洋的翻了一个白眼,不以为然道:“我只是早起觉得身子不大舒服而已,又不是因为他,他走了才好,我正好落个清静。”
褚玉白她一眼,对着追萤笑道:“姑姑你瞧瞧,什么叫心口不一?这就叫心口不一。”
追萤笑道:“褚爷瞧得分明。”
“人家哪里心口不一了,他那个人缠人的很,我觉得他整天绕着我转,忒不像个男人了。”合硕瞥了褚玉一眼,顿一顿又道,“都没有褚爷你像个男人。”
“我们家褚爷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男人的男人了。”
琉璃听了合硕的话,立马就有种不服气的感觉,什么叫都没有褚爷像个男人,合硕公主这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觉得褚爷不像个男人,虽然她有时候也会产生一种褚爷不像个男人的错觉,但她每每痛定思痛,觉得自己不该有那样不敬的想法。
她时常告诉自己,褚爷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男人,她愿意跟着他服侍他一辈子。
紫燕笑着竖起大拇指道:“褚爷,离王,都是男人中的男人。”
追萤笑道:“这两个小丫头,今日一早莫不是吃了蜜了。”
合硕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来,手里拿着筷子,筷子上还戳了一个小笼包,拿小笼包对着琉璃,紫燕指了两指,看着褚玉道:“褚爷,你瞧瞧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伶牙俐齿的,我怕我家川未再跟她们待下去,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到时我可招架不住。”
褚玉笑道:“提起川未,她人呢,这一大早的怎么没在你身边服侍?”
“我没什么胃口,叫她去帮我买些酸梅来吃吃。”合硕又开始忧伤的垂下眼睑,忧伤的吃起了小笼包,一口接一口,吃一会叹一会,“唉!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褚玉,追萤,琉璃,紫燕齐齐眼巴巴的看着她,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没有胃口的合硕已把一碟子的整整八个小笼包吃尽了。
吃完小笼包,合硕还皱着眉头一个劲的唉叹:“川未这丫头怎么腿脚这么慢,搞的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于是,她又很没胃口的喝了一口细粥,开始将魔爪伸向茶叶蛋,然后是酥酪饼。
众人纷纷傻眼。
还是琉璃反应快,在酥酪全军覆没在合硕的嘴巴里之前,很是机智的夹了一块放在了褚玉的碗里,当时合硕的脸腾地一下羞红了,呵呵讪笑了两声,抹了一把油嘴道:“褚爷,你瞧瞧你也真是,我没胃口也就罢了,你怎么也没胃口,到现在你都没吃一口。”
“……呃”
明明是你吃独食好吧!老子根本没机会吃。
她嘴角抽出一个笑来,反语道:“合硕,你可真是没有胃口啊。”
“唉!还是褚爷你了解我啊,褚爷你对我最好了,肯定是因为我没胃口你才没胃口的,人没胃口的时候强吃东西对胃不好……”合硕锁眉长叹,手里的筷子已情不自禁的伸向褚玉的碗里,“我不好叫褚爷伤了胃,唯有让自己伤胃了,唉……”
褚玉:“……”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合硕把自己碗里那一块可怜的酥酪饼夹走了,看着合硕不停的在吃,她有些忧虑,这吃货不会把肚子吃的撑破了,掉出一个娃娃来。
追萤见状,赶紧忙七忙八的跑到厨房开始重新做饼,蒸包子,因为褚爷素来不爱浪费粮食,也不爱吃陈菜陈饭,所以她每次为她做饭都是按照她的饭量掐斤掐两做的。
她本来想着合硕公主饭量大,所以特地备足了早饭,哪晓得伤心后的合硕饭量比寻常大上了不至一倍,搞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待早饭两次摆上饭桌的时候,川未终于回来了,带着满满的两大包酸梅,合硕只管坐在那里吃,吃着,吃着,眼里就酸出泪来了。
她明明觉得朱景皓很烦,怎么他一走,她的心就空了。
呜呜呜……
她好好的就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弄的饿了半晌正准备吃早饭的褚玉傻了眼,哪里还有心情再吃,赶紧问道:“合硕,你好好的又哭什么?”
“呜呜呜……哇哇哇……”
合硕哭的更加大声了。
川未红着两眼,抹了一把眼泪道:“还不因为我家姑爷他……”
合硕骤然抬起了满是泪水的脸,打断川未的话嗔道:“川未,你从哪儿买来的酸……梅,酸……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川未赶紧道:“就是在昨儿那个小贩那里买的啊,你昨儿个还夸赞好吃呢。”
“看来这小贩做生意很没有良心,今儿弄了劣质的酸梅来……”
“哪是小贩没有良心,分明是你心里酸了,吃什么都是酸了。”褚玉挨着她哭的耸动的肩头,叹了一声,“合硕,小十二不过刚走你就这样,你让他如何能安心在战场上为国效力?”
合硕赌气道:“褚爷,我都说了,不是为了他。”
“你又犟嘴,我又不是瞎子。”褚玉接过追萤递过来的热毛巾,替她揾了揾脸道,“等他回来时,你好好待他便是。”
“……嗯。”合硕垂下眸子,终于肯点了头,又道,“褚爷,我想回一趟东秦。”
“公主,你怀有身孕,怎经得起再三再四的颠簸?”川未开始急了。
褚玉道:“是啊!你刚从东秦回来,这会子又跑回去,你能吃得消,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吃不消。”
“褚爷,你知道我回东秦所为何事吗?”
褚玉默了一默,低低叹道:“如今紫雪和北冕两国结盟攻打大楚,东秦的立场就显得特别重要,你回去难道不是为了说服你的皇兄出兵增援大楚?”
合硕惊了惊,默默的点了头道:“褚爷,你既然已知我心,就不该劝阻我回去,我虽然是东秦的公主,可已然嫁给了景皓,他肯为大楚上战场,作为他的妻子我当然也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虽然他那个人很烦人,但他终归是我肚子孩子的爹,我怕他……怕他……”
眼泪又滴了下来,早知道自己这样怕他离开,在他离开的时候,她就不应该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仅无所谓,她还无情的将他又打又骂了一通,她有些后悔,这是她第一次后悔,自己待他真的太过了。
“公主,姑爷不会有事的,你这样伤心弄坏了身子,他回来岂不要伤心?”川未红着眼圈劝慰道。
追萤,琉璃和紫燕也一起红了眼圈,相处在一处,她们对合硕公主也有了几分感情,瞧她一个孕妇还这样悲伤,她们的心也不受,更何况这一次上战场的还有皇帝,紫燕心中始终坠坠。
褚玉沉默片刻,一手撑在桌面托住头,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在桌面上扣着,发出轻微的笃笃声,她能明白合硕的心,可是季承欢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合硕就真派兵增援大楚。
他那样想得到帝书,为的不就是统一天下么,这一场战乱,是灾难也是契机,若没有特别诱人的利益,季承欢哪会轻易就范。
国与国之间本来就不存在永久的合与分,能牵扯到一起的唯有利益二字,可她能许诺给季承欢什么利益,连狐狸皇帝都没有许诺过什么,她一个过气的太上皇能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许诺。
她暂时不会去东秦,也不能轻易让合硕去东秦,退一万步说,万一季承欢一统天下的野心爆棚,趁三国之战筹谋着什么,她和合硕去东秦都有可能是送上门当人质了。
虽然她与季承欢关系不错,虽然合硕是季承欢的妹妹,可这点虽然在国之大事上不值一提。
她默不作声出了好半晌的神,方道:“合硕,你要知道你如今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好好养胎,好好等小十二回来。”
“等?褚爷你让我傻等?我没事,我身体好的很,我的孩子也好的很。”合硕痛抹了一把眼泪,挺了挺胸脯,为显示自己的孩子够坚强,拍的分外用力。
褚玉一把拉过她的手道:“合硕,你再这样拍下去,要把孩子拍个脑震荡了。”
“脑子怎么会震荡?”
“脑子当然会震荡,尤其是孩子的脑子,嫩的跟豆腐脑似的,你还这样用力拍,不怕拍出个傻子来?”
“哦,我不拍就是了。”合硕赶紧伸手轻轻揉了揉肚子,说道,“孩子,娘相信你不会变成个傻子,娘也相信你是愿意陪娘去一趟东秦的。”
褚玉无奈的摇头道:“你刚中了毒,虽然君北衍给了你解药,但他也叮嘱过你要好好静养,你这会子想跑回东秦如何能静养?”
合硕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拔高了嗓子道:“倘或景皓有个好歹,我还要这副身子做什么,还要孩子做什么?”
“合硕!”褚玉也跟着站起身来,声音颇为严厉,“这不该是一个母亲说出来的话,难道小十二离开了你,你便连孩子也不要了?你可知道孩子是你和小十二爱情的结晶,容不得你有半分想要放弃的想法,再说了,你以为你跑回东秦求你的皇兄,他就能答应你增援大楚了?你凭什么说服他?如今局势都还不明朗,你就这样急躁起来,即使你要回去,也该等身子休养的经得起车马劳顿才行。”
“若等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那你以为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回去就有用了?”
“那也总比我干等着什么也不做的强。”
“有时候做了还不如没做,你不仅是东秦的公主,你还是大楚离王的王妃,难道你就不怕回去成了牵制大楚的人质?”
“不……不会的,皇兄不会那样待我的。”
褚玉为彻底打消她想要立马跑回东秦的念头,少不得加重语气道:“你皇兄以什么为重,你从来都知道是不是?”
合硕身子重重一抖,她的确清楚的知道,一个公主于皇兄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皇兄若真的看重她,也不可能当初起了将她嫁给渠阳王的心思,在皇兄的心中唯有利益,东秦的利益,皇兄他自己能得到的利益。
在利益面前,她一个公主屁都不是。
她有些颓然的坐了下来,川未扶住她道:“公主,你就听褚爷一句劝吧,再怎么样也得等养好了身体再说。”
“是啊,公主,怎么说你现在也不能跑回东秦……”
追萤,琉璃,紫燕齐齐上前劝慰。
合硕眼巴巴看着褚玉道:“褚爷,我……”
褚玉叹息一声,安慰道:“合硕,如今的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你何苦自己就先慌了起来,若到时候,真的有必要回东秦去找季承欢,你放心,到了那时候,我一定会陪你去。”
“真的?”合硕吸吸鼻子。
“真的。”褚玉点点头。
川未看着此情此景,心中难免唏嘘,若非王爷离开,公主怕还是不能看到自己的真心吧!
其实,公主心里很在意王爷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又或者她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拢一拢衣袖,她指尖触到那一纸信笺,心头蓦然一悸。
离王在临走前,让她交一封信给褚爷,她虽然不知道信的内容,可是看着离王郑重无比的脸色,她约摸能猜得出离王是想将公主托付给褚爷。
不知为何,她突觉乌云罩顶,一种不祥的感觉毫无预兆的朝她袭来,触到信纸的手不由的一个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