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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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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宁侯府先前与谢家无旧,三房都没有给平宁侯府下帖子,沈弘谦与郭氏这样贸然地上门祝寿贺喜,其实是一件很失礼很令人鄙夷的事情。

    而说起沈弘谦夫妇如此厚颜巴结的原因,这其中还有个缘故。

    沈家平宁侯的爵位,乃是沈弘彰兄弟俩的父亲老太爷在世时打下来的,爵位传三代则止。

    传到沈棠宁的父亲沈弘彰这一代,沈弘彰唯一能承袭爵位的长子沈连州丢失了,沈弘谦遂兄终弟及,即若是沈宵在朝堂上没什么建树的话,平宁侯的爵位便会被革除。

    所以沈弘谦夫妻俩才会拼命地向上爬,沈弘谦在朝中钻营,郭氏则四处为沈棠宁物色世家贵族出色的男子做夫婿。

    忠毅侯萧砚的大姐萧氏三年前被聘为太子良娣,颇受太子宠爱,去年刚为太子生下了他的第一个子嗣,攀上萧家,意味着沈宵的未来有了希望。

    但是等到眼前出现一个更好的选择,镇国公府时,郭氏毫不犹豫地逼沈棠宁弃萧家选择谢家。

    她心想,萧氏再尊贵不过区区太子良娣,日后她的孩子能否继位,甚至能不能活到太子登基都不一定。

    谢家却是屹立百年不倒的勋贵世家,郭氏便是拼上一张老脸不要,也要和谢家攀这门亲戚。

    沈棠宁没想到郭氏会借着三房的名头混进来。

    她责备郭氏这样不请自来有失颜面,王氏不会喜欢,郭氏却满脸的不在乎,“我来看自己的亲侄女有什么丢脸的?”

    沈棠宁与郭氏话不投机半句多,聊不多时便推辞自己不舒服,郭氏离开前还神神秘秘地塞给沈棠宁一匣香,嘱咐她挑谢瞻来的时候把香熏上,说谢瞻一定会喜欢。

    沈棠宁才不会用,让锦书把香匣收了起来。

    她有孕后不知怎么脚心总爱发热,屋里又烧着地龙,尤其是想到郭氏说的那些话,热得她心里也烦躁,索性脱了鞋子在屋里走来走去。

    就去净房洗了把脸的功夫,谢瞻不请自来。

    上一回谢瞻在寻春小榭大发雷霆,院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怕他怕的要死,生怕这位阎王爷闹出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路上见着他请安都是畏畏缩缩悄没声儿的。

    谢瞻一路进了屋里。

    一掀帘屋里扑面而来的蒸腾热气,谢瞻皱了眉。

    韶音想去提醒沈棠宁谢瞻来了,敲敲净房的门却没有回应,担心谢瞻是来找茬的,赶紧去倒茶,上茶时手颤巍巍的。

    谢瞻自己寻地方坐下,四下打量,果然发现梳妆台上摆着数只漆木的妆匣,两只金缠丝镶玉玛瑙镯随意地摊在镜台前,看样子是还没收起来。

    净房的小门“嘎吱”一声忽地开了,沈棠宁穿着件单薄的白银条纱衫,赤足从里面快步奔出来。她乌发蓬乱,几缕发丝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犹沾着几滴水珠,手里提着一双红底镶珠绣花鞋,实在渴极,走到桌前挟起茶盏便将一大盏凉茶下肚。

    锦书在后面追她,着急地喊:“姑娘你没穿鞋,仔细着些别摔了!”

    锦书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棠宁喝完茶,才察觉到旁人似乎还坐了个人。

    她放下茶盏,疑惑地偏头,“啊”地惊呼一声,瞪大杏眼倒退数步。

    她的唇瓣微微张开,像吸足了水般饱满湿润,晶莹的水珠随着她的动作,沿着她的雪颈向下滚去。

    谢瞻的视线不由自主下滑,落在她一对赤裸的小脚上。

    雪白,纤巧,脚趾修剪得圆润粉嫩,像新剥的莲子一样白净。

    沈棠宁察觉到他的目光,又想到自己刚刚那毫无形象地一通牛饮,脸庞和脚底更像生了火一般腾得烧了起来,顿时窘迫地缩起了脚趾,无处安放。

    想穿上鞋子,谢瞻又坐在他的面前。

    但是一动,脚尖和脚背便露了出来。

    进不是,退也不是。

    幸好锦书及时赶了过来,挡在沈棠宁面前,沈棠宁忙背过身,趿上鞋子,提上脚跟,主仆两人手忙脚乱。

    谢瞻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对着门帘喝茶。

    韶音端着热茶进来,看见谢瞻手里提的茶壶还是下午的冷茶,心猛地一跳,冷汗直冒。

    那厢沈棠宁穿完鞋,深吸口气,转过身来。

    “世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这是你沈家,没事我便不能来?”谢瞻刺了她一句。

    沈棠宁一怔,“我不是那个意思。”

    韶音上来倒了热茶,热气氤氲中,沈棠宁坐在了谢瞻的对侧。

    谢瞻漫不经心地抬眼。

    沈棠宁垂着脸,乌黑如云的发上斜簪着一只飞蝶点翠金步摇,粉面桃腮,杏眼丹唇,花枝招展,看得出来果真是很用心地打扮了一番。

    她应该不知道他今晚会来,那便是每日都仔细打扮,甚至不惜抢妹妹的嫁妆,就为了等他不知何时过来?

    谢瞻不懂这些女子对他的痴狂之心。

    他不说话,气氛安静到近乎窒息。

    沈棠宁口干舌燥,还想再喝口茶,突然想到刚刚她着急忙慌地跑出来,用的是谁的茶盏?

    她悄悄向谢瞻的一侧瞅去,谢瞻正把茶盏握在手里转着把玩,那茶盏的边缘处,非常不巧有一抹淡淡的红痕。

    谢瞻发现了沈棠宁在偷看他,四目相对,沈棠宁便很快收回目光。

    她从韶音手里接过茶壶,重新拿了个茶杯替他斟茶,把他面前的茶盏换了。

    谢瞻看着她的动作,觉得她还算有眼力见儿,理所当然喝了她倒的热茶。

    “孩子怎么样。”

    瞥了眼她的腹,她那腰肢细的跟条竹竿似的,看着实在不像怀孕四个月的样子。

    “挺好的,这几日胃口也很好。”沈棠宁回道。

    一点都不好,但凡饭菜里有一点荤腥她都要恶心呕吐,吐完了肚中没有东西,又烧心得难受。

    谢瞻皱起了眉,胃口很好,怎么还是这样瘦?

    “大夫怎么说?”他又问。

    “大夫……大夫也说我挺好的……”

    沈棠宁越说,被谢瞻看得头皮发麻。

    她哪里想过谢瞻会问她这些,一时只从口中干巴巴吐出几句话,在他目光的逼视下,不得已说了实话道:“就……有些吃不下东西,曹大夫说过段时间就好了的。”

    “你们女子为了爱美找的借口,你既有了身孕,当务之急应以孩子为重,何况你瘦成这样。”

    谢瞻说着,上下扫了沈棠宁几眼,一脸嫌弃地道:“瘦得跟只瘦猴似的,你若为一己之私害了腹中的孩子,你那一家子辛苦把你塞进谢家的功劳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他话中不无讥讽。

    “……”

    她怎么就像猴子了!

    沈棠宁好半响才道:“我的确是吃不下……”

    “吃不下,你倒是有心情整日涂脂抹粉!”

    “……”

    沈棠宁咬住唇,有些委屈。她的脸上分明铅粉未沾,不过今日郭氏造访,唇色苍白,才薄涂了层唇脂而已。

    难道见客不该拾掇下自己,蓬头垢面像什么样子?

    只是,谢瞻不喜郭氏,再者,和他这种人也没法解释。

    她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把脸偏了过去。

    谢瞻见她微垂粉颈,默不作声,愈发断定自己是戳中了她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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