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赵在野感觉天都塌了。
他瞪大眼看了看傅辞与,又看向夏知茶,满脑子只剩傅辞与刚才那一声“宝宝”。
宝宝、宝宝、宝宝……
夏知茶,竟然就是,傅辞与那个藏得严严实实的小女朋友吗?!
他感觉自己脑子里突然开始闪现走马灯,一会儿是傅辞与对他这小女朋友有多宠,一会儿是前些天他找傅辞与要夏知茶的联系方式。
当时傅辞与没应他,只沉默地忽略了,表情有些微妙,他还以为是傅辞与没有,甚至安慰地笑说没关系我们傅哥也不是哪里的人脉都有……
现在回想起来……
赵在野有点想死。
撬兄弟墙角撬得理直气壮啊你。
他迅速后退一步,跟表忠心一样诚恳表态:“傅哥,我之前真的只是口嗨,你也知道的,我看见漂亮姑娘都爱念叨两句,绝对不是真的有那个心思!”
“我和小嫂子刚才只是在讨论工作上的事!别的什么都没有!”
说完,他又十分殷勤地帮夏知茶拉开了车门:“小嫂子,请——”
“……”
夏知茶有些不习惯这样突如其来的殷勤,看了傅辞与一眼。
傅辞与拍了拍副驾驶,示意她进来,掀起薄白眼皮睨向赵在野,“行了,你也上车,顺便送你一程。”
赵在野咽了口口水,小心地问:“是字面意义上那个吗?”
傅辞与被气笑了,“少废话。”
“好嘞,谢谢傅哥!”看出傅辞与没有要追究什么的意思,赵在野十分上道地迅速坐到了后座,恢复了嬉皮笑脸的表情。
他房子刚好顺路,傅辞与随便找了个路口把人放下,之后就继续送夏知茶回家。
刚一路上赵在野一口一个嫂子叫得欢,夏知茶这会儿耳朵还有些发热,傅辞与余光瞥见,勾着唇角捏了捏她耳垂。
“不习惯被人这么叫?”
“……嗯。”
“以后就习惯了,”傅辞与笑了下,指腹用力,把小姑娘水滴似的耳垂摩挲得更红了几分,“以后这么叫你的人多了去。”
“……”
“一起吃晚饭吗?”傅辞与松开手,又问。
夏知茶摸摸耳垂,默默点点头。
车开进小区后,两人一起去了附近的面馆。
面馆没有招牌,老板是一个络腮胡子大叔,看得出来这家店很受附近居民的欢迎,络绎不绝的顾客都是熟客。
桌上热腾腾的面氤氲着水汽,烘得小小的店面里多了几丝温暖。
他们进门的时候只有最角落的小桌还空着,夏知茶问傅辞与吃什么,傅辞与说:“和你一样就行。”
夏知茶点了点头,跟老板说:“两碗牛肉面,一碗不要葱花。”
等到回头时,发现傅辞与扬了扬眉,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也不吃葱?”
“……”
夏知茶喉间一滞,手指本能地微微收紧,摇摇头,“……那碗是给你点的。”
傅辞与眉峰扬得更高了,饶有兴致,“这就观察到我不吃葱了?还挺细心。”
他和夏知茶总共也没一起吃过几顿饭,几次都没有出现过葱花,所以他也没特意提过自己不吃的事。
刚跟小姑娘说完才想起这件事,正想等她点完餐自己再补充,没想到被她先提了一步。
他都有些好奇,夏知茶是从哪儿观察出的这个细节。
感受到对面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夏知茶眼神闪躲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回答,低头挑起一筷子面条。
……说出来,就暴露了。
她知道这件事,是在高中那一年。
高中学习任务繁重,她做任何事都习惯独来独往,接水也是,吃饭也是。
在暗恋傅辞与的那段日子里,她总爱偷偷坐在他附近,听他和朋友们打闹。
有一次,她照常若无其事坐下,就听见了那边桌子上传来傅辞与朋友的好奇发问。
“傅哥,今天不吃饭啊?怎么啥都没打?”
旁边另一个人迅速接话:“还不是因为今天食堂的菜都放了葱花!咱们傅哥吃不了一点儿!”
“不是吧?挑出来也不能吃?你今天真就不吃饭啦?”
那头几道夸张的语气之后,一道散漫懒肆的声线悠悠响起——
“小爷我平生最恨葱花。”
少年刚来云城没有很久,说话还带着明显的京腔,和云城这边的声调不大相似,多了些轻浮狂妄,很轻易便落入夏知茶的耳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那之后,夏知茶每次在食堂打饭都会下意识地留意,今天的菜上有没有放葱花。
如果碰见每道菜都有葱花,她会轻声和食堂的叔叔说,她不吃葱花,问他们以后能不能留两道菜不放葱花。
她说了谎,她不吃葱花是假的。
她只是想让傅辞与,不要再因为这样的事不开心。
这段细碎的小事藏在她绵长孤独的暗恋中,是个被她守住的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
-
吃过饭,傅辞与送夏知茶到楼下。
夏知茶跟傅辞与说再见,转身想要上楼时,却又被拖住了手腕不让走。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
夏知茶却立刻明白了他眼神里的暗示,没有立刻回应。
等到低头拉着他慢吞吞走进单元楼道后,才在他唇上浅浅亲了一下,飞快跑走。
傅辞与目送她离开,直到看到楼层的灯亮起,才舒缓地勾着唇角,转身离开。
坐上车,手机被他随手丢在一旁,忽然响起。
赵在野给他打了电话来。
对方声音还有点过意不去:“老傅,我想来想去还是要单独给你打个电话说声,我对小嫂子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你放心……”
“我知道。”傅辞与声线平淡不经心地应,他清楚赵在野什么性子,认识这么多年大家也都有默契够坦荡,所以他对这件事本也没有太大情绪。
赵在野确认了傅辞与确实没有在意,彻底松了一口气,试探地问,“那小嫂子的事,要我跟那堆人说一声不?”
“不用。”
赵在野闻言,有些疑惑:“还不打算公开啊?”
“嗯,”傅辞与淡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侧头系安全带,“她还不想。”
“……”
赵在野微哽。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傅辞与不想公开。
没想到是夏知茶。
那姑娘看着性子温温淡淡的,也确实低调。
最让赵在野惊讶的是,她不愿意,傅辞与居然就真顺着她来。
傅辞与从来不惯着人,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
甚至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在听到傅辞与那句“她还不想”的时候,竟然听出了一点微不可察的……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