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辞与没想到夏知茶会这么问。

    从来都是他给人提期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问他期限，这种感觉还挺新奇。

    望见小姑娘眼底的不安，傅辞与才回想起，他们头一回在大学里见面时，他给她留下的印象，似乎不太好。

    她大概，也没有很想和他在一起。

    只是性子软，所以，没有直接拒绝。

    傅辞与觉得自己恐怕真是酒意上头了。

    在感情方面，他向来不爱强迫别人，但这会儿竟生出些荒唐的，想哄人的心思。

    先哄着人，点头了再说。

    来日方长。

    眼中深意渐浓，傅辞与沉吟了会儿，低声凑近，仿佛在征询她意见：“三个月，怎么样？”

    夏知茶眼睫颤了颤，眼神渐渐变得黯淡。

    果然是这样。

    大概，真的只是游戏而已。

    ——她不能和他在一起。

    要是她现在点了头，将来等游戏结束，傅辞与厌倦了她，他和她之间，就连做朋友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她会像他的那些前女友一样，被他抛弃。

    连默默陪在他身边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思绪再次与微醺混乱的醉意拉扯，夏知茶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微微张开嘴。

    想说的拒绝的话，却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傅辞与狭长的桃花眼近在眼前，夜色衬得黑沉眸瞳越发耐心缱绻。

    他又凑近了她一点，眼尾泛起的薄红像是诱哄，更像是蛊惑：“……夏知茶，可以吗？”

    不可以。

    夏知茶，不要答应。

    夏知茶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意识却不断陷落，像是落进无边无际的，温柔引诱的一张网。

    视线逐渐模糊，到最后，只剩那双令她无数次心动的双眼。

    她听见自己带着气音的一声：“……可以。”

    ……

    傅辞与可以这样问她，也可以这样问别的女生。

    既然他迟早会有女朋友，她也迟早会和他拉开距离。

    夏知茶忽然意识到，她好像有点，不想再继续那样无望的仰望了。

    ……也许，短暂的拥有，也算拥有。

    即便他没有那么喜欢她。

    夏知茶，勇敢一次吧。

    就当是，让自己夙愿得偿。

    -

    回到桌前，夏知茶感觉自己的酒好像还没醒，反而更晕了。

    好在酒吧里一片黑，也不会有人发现。

    江黎黎的第二杯酒已经快要见底，见她回来，半开玩笑问：“你在上面是遇到什么大帅哥了吗？怎么待那么久？”

    夏知茶动作一顿，语气染上些许欲盖弥彰，“……没有，有点头晕就多歇了会儿。”

    “没冷到就行，”江黎黎点点头，不疑有他，又问她，“你还要喝点什么吗？”

    夏知茶一点酒都不敢再沾，摇摇头，看向楼下。

    下面的卡座依旧是一片热热闹闹。

    傅辞与还没回去。

    “行的，我也差不多喝累了。”江黎黎见她没什么兴致的样子，晃了晃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那我们走吧，回寝室？”

    夏知茶“嗯”了一声。

    她还有一点在梦里的感觉，跟着江黎黎朝楼下走。

    下楼时，她感觉到江黎黎回了一下头，随后停住，突然喊出声：“傅辞与？！”

    夏知茶脚步顿住，在停滞的呼吸里轻轻抬眼。

    傅辞与看起来心情不错，勾着唇，一副愉悦的模样，正顺着楼梯，从露台上慢悠悠下来。

    他随意应了江黎黎一声，目光像是不经意地越过她，对上了夏知茶的双眼。

    楼梯间的灯光比外面更昏暗。

    一片黑暗中，他微挑的桃花眼里漫过潋滟的轻笑。

    像是带着钩子，当着别人的面，光明正大地勾引她。

    肆意得不行。

    “……”

    夏知茶别开眼，感觉耳尖热成一片。

    她又想起来了，刚才在露台上的情景。

    听到她“可以”的回答后。

    傅辞与散漫的眼神里蕴了些满意，抬手摁在她发顶，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夏知茶招架不住这么亲昵的动作，身子敏感地颤了颤，随后便听他问：“送你下去？”

    夏知茶想起江黎黎还在，忙摇头：“……不用。”

    即便答应了傅辞与交往，但她还是有些不太愿意被人看见。

    三个月而已，她不想让自己在这三个月里成为他人不屑的谈资，与他曾经那些女朋友比较，也不想……在分开以后，时不时再听人提起。

    她会难过。

    悄悄的就好。

    悄悄地拥有星星，再悄悄地分开。

    她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夏知茶于是抿了抿唇，小声问：“我们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公开？”

    “嗯？”傅辞与从鼻腔里哼出点疑惑，有些不满地扯了扯唇。

    正想说什么，就瞧见小姑娘怯生生地望着他，像是祈求。

    心头一软，莫名漫过些许拿她没辙的情绪，傅辞与眉眼最终无奈地拢起片刻，答应了。

    “行。”他说着，又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夏知茶发质又细又软，顺滑又漂亮，揉起来像真的在揉什么小动物。

    小姑娘也不会恼怒，明明整个人羞得不行，还是任由他揉乱。

    乖得一塌糊涂。

    怕自己再这样会忍不住得寸进尺，吓到小姑娘，傅辞与慢悠悠地收了手，垂眼笑了声，“你下去吧，我看着你。”

    夏知茶诺诺地“嗯”了一声，起身迅速跑走了。

    她怕再晚一步，自己的心跳，真的就要跳出胸腔。

    ……

    回忆的画面被江黎黎跟傅辞与的交谈声扯了回来。

    江黎黎随口跟傅辞与问了两句高雨阳的事儿，傅辞与也漫不经心地回她。

    这会儿江黎黎差不多跟人聊完了，没忍住打趣一句：“傅哥不是在楼下玩吗？怎么从楼上下来了，到露台艳遇去了？”

    刚回过神来就听见这句话，夏知茶有些慌乱地抬眸，正好撞进了傅辞与投来的视线里。

    他唇角懒散的笑意蕴了些玩味，眼神似有若无地顿在她身上，没回答。

    明明是普通的对视，可是自从有了那一层关系之后，她总觉得，他看向她的眼神里，藏了些隐秘的笑意。

    像是在刻意地撩她。

    “……”

    夏知茶再一次浅浅地别过眼。

    ……这个人怎么这样呀。

    江黎黎也只是随口调侃，没想着得到傅辞与回答，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直接结束了对话：“不打扰你了，有空下次跟雨阳咱们一起再吃饭，走了啊！”

    “行。”他微抬下颌，没抬步，而是看着江黎黎牵起身边的小姑娘，下了楼。

    夏知茶离开的时候，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傅辞与单手插兜，立在台阶上，从容的眼神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见她回头，他唇角笑意渐深，像是猜到了一般，薄唇不紧不慢地轻启。

    无声说了三个字。

    夏知茶只愣了一下，便突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他说——

    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