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很困了,上下眼皮都在打架。
晴安的睡意还是忍不住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她屏住呼吸,有些错乱地看向陆屿白。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在止不住的加速,有一个声音在心底蔓延出,怂恿着她的勇气,想要将那句话说出口。
“……”
“嗯。”
晴安攥紧了手腕,低下头去,轻轻应声道,
“想。”
语气是异样的坚定。
陆屿白呵出一口气,突然轻笑了一下,然后转头望了一下窗户外的天边,新的一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又十分钟。
低声说了一句,
“小姑娘。”
晴安的脸微红,但是她是真的很希望陆屿白能够每天放学都去接她。
尽管她感觉……这应该是痴心妄想吧?
那句“小姑娘”说的很轻,略带一丝的笑意,听不明白究竟是何种笑,是无奈、还是没当回事儿?晴安的心脏瞬间苦涩了一下,的确是她要求过分了,他没有那么义务每天晚上来接送她。
“没事的,陆叔叔,我就是开个玩笑。我随便说说。其实我坐公交……”
“过来。”陆屿白坐直了身子,低了一些头,用拇指按着太阳穴。
额前的头发下垂,遮住他的双眼,看不太清楚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但晴安还是慢吞吞走了过去,走到陆屿白面前。
两个人都处在茶几与沙发之间的狭小空隙里。只不过陆屿白是坐在沙发上,两条修长笔挺的腿搁在缝隙间。
晴安整个人站在空隙里。
沉默了片刻,陆屿白是真的累,开了整整一天的会,中午那仅存的一点儿休息的一小时都被他用来去跟她在高中校园里“闲游”了,陆屿白自己都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答应她陪她逛逛校园,大概是看到她对自己露出的期待神情,以及被同学们包围时胆怯的小欢喜。
用手捏了会儿眉心,陆屿白再次抬起头,伸出手,在两人之间。
“胳膊,”
“我看一下。”
晴安一愣,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陆屿白要看她的手伤。
她迟疑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陆屿白的眸子里凝簇着不容反对,她只能挽起了左袖子,把放学前刚喷过云南白药的胳膊露了出来。
红肿还没消退,但相较于中午那会儿,已经下去了不少。
握一下,也没有那么疼了。
陆屿白拉过她的手腕,拇指食指压着那细白的皮肤,借着暖色灯光,仔仔细细打量了晴安的伤。
晴安被他看的,原本有些冷静下去的心,再一次开始加速跳了起来。
他的拇指刚好压在了她的脉搏处,心脏跳动,连接着脉搏的律动也变得格外清晰。陆屿白低声问了句,
“还疼么。”
晴安急急慌慌抽了手腕,她还是害怕被他发现了心跳加速。好在陆屿白握的不重,一抽就把手给抽了回来。
“……”
“不、不疼了。”
“喷过药,已经……不疼了。”
陆屿白点点头。
夜已经很深,再继续聊下去就有些不合时宜。陆屿白终于站起身,抓了把沙发上的外套,准备往三楼走。
“陆、陆叔叔……”
晴安摸着心脏处,夜色朦胧,她看着陆屿白高大的身影,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嘴唇微微动了动,喉咙滚着。
有些话,即便是知道不可以,即便是知道太妄自菲薄,
可是、可是……
陆屿白挑了挑眉,
“嗯?”
晴安:“那个……”
“接送我放学,那件事……”
陆屿白忽然转过来身,两个人之间仅隔了半米的距离,
他抬起胳膊,大手按压在女孩蓬松柔软的头发上。
掌心轻轻一按,
“既然你喜欢,”
“那我就去接你。”
“以后,每一天。”
……
……
……
*
接下来的一个月,陆屿白真的说到做到。
每天晚上九点四十五,准时在一中南校门门口等候晴安。他的车很好认,与其主人一样,完全充满了稳重的气场,略微带了些压迫感。有时候陆屿白会关着车窗,有时候会摇下车窗抽烟。
摇下车窗露出脸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学生跑到几米远处捂着嘴偷偷打量他。不摇车窗时基本上他都是在车里办公,他的工作一点儿也不轻松,带的博士生得跟在后面手把手帮忙修改论文。
所以很多次,晴安上车后,都会看到陆屿白架着金边细框眼镜,抱着轻薄的笔记本电脑认真敲键盘。晴安很喜欢陆屿白工作的模样,严格中带着些许疏离,冷清且不缺书卷气息。
回到家,陆屿白便会放下手中的事情,一心一意辅导晴安的功课。
会辅导当天学的,也会找来一些全国各地的模拟题,让晴安限时去做。后面几次陆屿白不再给晴安放水写试卷的时长,该一个半钟头写完,时间一到就收。晴安学习的高中知识对于陆屿白一个读下两期博后的人来说,分分钟扫出来正确率。每天晚上的卷子和习题必须完全解决,就连晴安白天整理的笔记也不会姑且,一道一道给她对。
一个月下来,晴安的成绩迅速提升了不少,三天一小考的测试,每门几乎都排名前二十。这期间因为陆屿白的缘故,她也有了不少崇拜者,每天放学都会粘着她一起出校门。
学习成绩的进步,人缘上也越来越好,这让晴安整个人变得开朗了许多,就连班主任见了她,都会笑一笑,说她比以前状态好多了。
九月的最后两题,市一中照旧迎来了高三学年第一次大月考。
高三的考试数不胜数,但月考还是属于比较正规的大型考试。市一中一共有两个校区,月考是东西两个校区合并起来一起考,到最后会出来两个校区的总排名。
月考的时间为期为两天半,考完就直接放十月一的假期。考试前会要求排考场,需要学生们把课本资料课桌桌洞以及装书的箱子都给清理出去,不能留在教室里一丁点儿东西。
四部八班的班主任是化学组组长,拥有一间单独的小办公室。这个小办公室他平日里不会来办公,多半是叫家长又不太好意思当着办公室很多老师的面训学生的时候,就会让家长来小办公室。被学生们戏称为“小黑屋”。
小黑屋除了接待家长,其余的时间段,班主任允许学生将一些暂时不用但是不太好搬回家的书籍资料寄存在小黑屋的空闲地儿。
这也就导致了每次考试前后,都能看到大量四部八班的学生们把盛书的箱子在走廊来回推来推去。晴安从高一的时候就开始把不用的书往小黑屋放,考试前也会将书箱推过去。
考试两天半,第三天下午,也就是九月三十号的下午,学生们月考完,学校不上课了,组织学生们收拾好教室,提前放假。
陆屿白前一天晚上辅导她功课的时候听她说了十月一放假会提前半天放这件事,但由于A大九月三十号下午要召开教职工大会,关系到每个导师手里硕博生的评估。陆屿白没办法推脱掉会议,便跟晴安如实说了他下午不能去接她回家。
晴安知道陆屿白工作要紧,很愉快的点头,说自己可以坐公交车回去。
反正捎好假期作业,也不用把箱子什么的搬回来。
中午在食堂吃了点儿饭,晴安就和柳茹茹一起去小黑屋把箱子搬回到教室里。
已经有不少同学挤在小黑屋找自己的东西,晴安跟柳茹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到里面人没那么多了,两个人才往里面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晴安刚要进去,忽然肩膀被人用力撞了一下。
晴安一怔,抬头看了看。就看到一个小个子的女生,皱着眉用手拍着胳膊。
那个女生是晴安班里的,叫齐方好。
齐方好这个人犹如她的名字,性子完全像个男孩子,跟谁都玩的来,跟什么人都能搭上交道。她也是追杨博追的最疯狂的一个女生,几乎是在晴安跟杨博闹掰了的第二个星期,就开始每天给杨博变着花样买昂贵的零食饮料送。
晴安不喜欢齐方好,有杨博的原因,也有觉得这个女生太过于圆滑。齐方好是他们学校鲜少的非独生子女,A市地处计划生育最严格的地带,几乎城里户口父母有公职的家庭,家家都只能生一个孩子。
非独生子女的缘故,让齐方好这个人过早的成熟,比常人懂得更多的人情世故。
齐方好嫌弃地拍着肩膀,就像是要把跟晴安撞过的地方给抠出来。晴安继续往屋内走,就听到齐方好在身后忽然喊了声“杨博——”
晴安抬头,又撞上了杨博的视线。
杨博冷着脸看晴安,双手抄在校服口袋里,漫不经心又有些赌气般,嘴里嚼着口香糖。
晴安莫名觉得杨博也就那么回事儿,这一个月她已经鲜少想起来有这么号人,每天都过得那么开心,不需要想这个人给自己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