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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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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浩这一生中,险少会面对这种难堪。

    施元夕的话,将他身上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剥下。

    让他心底深处最见不得人的一面,就这么赤条条地暴露在了人前。

    ……还是在她的面前。

    姜浩神色难看至极,沉声道:“我知道当初是我放弃了你,你无法原谅我,心中一直对我有怨言也是应当的。”

    “可元夕,你扪心自问。”姜浩上前一步,一双眼眸紧盯着她:“当初在元宵庙会上的那一切,当真只是偶然吗?”

    “我和姜家,原本就是你离开施府,离开你大伯母给你挑选的婚事的一个踏板。”

    “你若真的对我有情,当初怎么会对换亲的事情一言不发?”

    施元夕闻言,略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别有用心的事,你是现在才知道的?”

    姜浩目光复杂,半晌无言。

    如施元夕所说,她确实从未掩饰过自己的真实目的。

    可那天夜里,她站在了漆黑的夜色下,身后是水中影影绰绰接连成天的河灯。

    只一眼,便让他再也挪不动脚步。

    庙会结束后,他派人将施元夕送回施府前。

    施元夕便用清冷的嗓音,说出了她的身份。

    她说她是施家二房的女儿,问他真的要送她回去吗?

    他应了。

    她从一开始就说清楚了她的出身,是他毫不犹豫地应下,却又在关键时刻放弃了她。

    如今倒是指责起她的用心来了。

    姜浩心头翻涌,喉咙仿若被人灌下了苦汁,那涩味一路蔓延到了心口。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他已经看见那莫名消失的施家下人,从拐角处走了过来。

    他心里却还仍旧抱着一丝侥幸。

    姜浩抬头问她:“那今日呢?”

    施家这一切的准备,她刻意等在了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时隔几年,旧事重提,就是为了折辱他一番。

    施家做出这样的安排,就不怕他真的翻脸吗?

    施元夕已经起身,从他身边走过时,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存在,那张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面容,她的声音,她的呼吸。

    然后就听她漫不经心地道:“你心里不也清楚了吗?施家给了我两个选择,我选了第二个。”

    姜浩当即心如死灰。

    无数念头涌入他脑海中,他想问第一个选项是什么,想问她究竟是何想法,想知道施家有没有逼迫她。

    可当她散漫地从他身侧走过时,他却连半个字都吐不出口。

    因为她已经充分让他感受到了她的态度。

    施元夕不屑与人为妾,更不想同谁人争抢他这个人。

    甚至昔日里那些背叛,她也根本没有在放在眼里。

    今日还能再见他,纯粹只是在完成施家给的任务。

    她根本就不在乎他!

    姜浩一时难以呼吸。

    可他心痛难耐也好,追悔莫及也罢,都不被对方放在眼里。

    姜浩再抬头时,施元夕早就已经走远了。

    施元夕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姜浩。

    萧氏听到了底下下人来回报的内容时,心情颇为复杂。

    一方面庆幸施元夕不留情面,没给姜浩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另一方面又觉得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施元夕那番话,骂的可不只是姜浩。

    她将姜浩比喻成镶金边的王八,而萧氏跟施婼,却把这只王八当成金龟,抱住了便不撒手。

    萧氏心头既窝火,却又不能说施元夕的不是。

    那姜浩当日便失魂落魄地回府去了,谁都不见,把自己锁在了房中,不进水米。

    等来日让施婼主动示好,敲开了他的心门,这婚事便算是保住了。

    萧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还能说施元夕什么?

    底下的妈妈瞧着事情差不多解决了,就往萧氏跟前递话:“如今事已经办成,您何不让人将她再送回越州去。”

    “免得将她留在这里,又招惹出些祸患来。”

    萧氏如何不想?施元夕不受控制,留在京中到底是个隐患,但施元夕已过了国子监的生员审核,不日便要参加入学考试。

    这事已经过了明路,她这会将施元夕送走,不合规制,国子监那边也会有异议。

    萧氏便道:“不急,且等着看。”

    国子监考试内容太难,寻常学子都不一定能通过,何况是施元夕。

    届时她若落榜,便可顺理成章把她送走。

    入学考试女子通常都无法考过,大家都如此,也不会辱没了她施府的门楣。

    萧氏心中笃定,便不再去管施元夕。

    此前因为姜浩的事,萧氏盯她盯得紧,也不让她踏出房门半步。

    如今松懈下来,施元夕也没出门,而是让乐书去了京中各处学子聚集之处走动。

    乐书从前在她身边,就是当大丫鬟培养的。

    这些年在越州吃了点苦,却也成长了起来。

    施元夕备考国子监,府中都知晓,她出门去给施元夕买书,顺便打听了消息回来。

    天色已晚,施元夕还坐在了书桌前温书。

    房间里点着烛火,乐书进门后,先喝了一大口茶,才开口道:“打听到了。”

    她神色严肃:“这些天书肆里挤满了各地来的学子,从他们言语中,听闻这次的国子监入学考试将尤为严格。”

    “除国子监祭酒外,另会派遣两名官员主持考试。具体是哪两位官员,眼下均不得而知。”

    “不过已经明确了会将所有的考卷糊名,且进行二次誊抄,再行批阅,奴婢听那些学子说,这等程度,已跟科考判卷的要求差不多了。”

    施元夕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

    她抬眼看向乐书,问:“其他的事呢?”

    乐书心头一跳,哪怕这会夜色已深,她却还是先警惕地看了眼窗外,将窗户关上后,才低声回施元夕:

    “朝堂上的事,乐书不懂,不过从这些学子话里,倒是常能听到几个名字,便是魏阁老、刘尚书还有……”

    乐书微顿,看了眼施元夕:“谢郁维谢大人。”

    谢郁维是朝中重臣,提及他倒也正常。

    只听这么几个名字,几乎是没办法做出任何判断的。

    施元夕也接触不到邸报,对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

    好在乐书作为大梁百姓,明面上的事还是知晓的。

    “……先帝驾崩后,朝中再无适龄皇子可以继位,如今的皇上,年级尚小,只是个五岁的奶娃娃。”

    “少帝年幼,无法亲政,便由太后垂帘听政,决断朝纲。”这些事普通百姓都能知道,只是施元夕失智三年,才会半点不知。

    那就对了。

    施元夕离开这三年,大梁皇帝都换了两个。

    乐书口中的先帝,正是三年前的恒王。

    按照时间推算,在施元夕离开京城后的三个月后,皇帝驾崩,恒王登基为帝。

    新帝励精图治,登基两年内一直都格外勤勉。

    可就是太过勤勉,导致心律不齐,八个月前,他在批改奏折时,骤然暴毙身亡。

    三年前他还是恒王时,朝中党争激烈,成年皇子几乎没留下几个。

    新帝登基后,又清算了两人,令得他暴毙身亡时,他的兄弟中只余下了一个尚不足五岁的奶娃娃。

    新帝膝下并无子嗣,无奈之下,朝臣便只能拥护幼子为帝。

    “如今垂帘听政的太后,可是当年的魏贵妃?”施元夕问。

    乐书点点头:“是,太后是先帝的生母。”

    施元夕挑眉:“那少帝的亲生母亲呢?”

    乐书一愣,倒没想到施元夕提及了一个不甚熟悉的人,她努力回想了下,才道:“您说的是周太妃吗?”

    “少帝登基前,她在宫中品阶好像不是很高,再多的,奴婢便不知道了。”

    施元夕听了后,心中大概有了个脉络。

    国子监和前世的大学不一样,是朝廷机构,与朝堂也是息息相关。

    她现在一无所有,想要争权,需得要一步步来。

    进入国子监,便是她的第一步。

    施元夕穿到现代时,她那具身体已经有十五岁了,是个孤儿,在福利院中长大。

    她骤然穿越,脑海中却什么记忆都没保留,好在福利院这种环境里,很少有人关注她。

    她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慢慢了解那个时代,一路考入了中科院。

    她主修的学科,就是国学。

    除此外,这十五年内,她如同一块海绵一样,不断地吸收新知识,读书学习。

    在专业上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可这不代表她就一定比普通的学子强。

    她从前就读的女学,所教导的都是一些怡情的东西,有琴棋书画,却无四书五经。

    接触这些东西,也是在现代。

    但现代教育是区别于大梁科考的,专攻此一项的人,未必比她差。

    她花费了十五年学习,旁人也花了十几年读书,认真说来,他们在同一起跑线上。

    不过,好消息是她的运气不错。

    从乐书给出的消息中,不难看出大梁朝堂目前比较混乱,先帝暴毙后,各方争斗严重。

    这次的国子监入学考试,也不知是在何种争斗下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糊名阅卷,正好方便了她。

    她离京三年,在朝中没有任何的根基,如果采用寻常的考试方式,以她的身份,未必能取得像样的成绩。

    如今却是不同。

    机会就在眼前。

    施元夕看了眼手中密密麻麻的书籍,眼下局面造就了她的好机会,她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抓住这次机会,打响她在国子监的第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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