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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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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安安被一年八块钱的抚养费冲击到了。知道少,也不能这么少吧,这哪里是养孩子啊,养耗子都不够吧。

    林常胜这个爸真的不负责!甭管这八块钱是不是他的本意,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甚至和林常胜相比,常年让她干活的老太太都显得和蔼可亲了……啊,不能这么想,都不咋样。只能说这些人差的标准不一样罢了。

    例如这八块钱,可没花在林安安身上啊。

    “奶,这八块钱甭说是多是少了,咱先说说是咋花掉的。”这会儿可不能在老太太面前示弱。八块钱那也是钱啊。

    好在孙银花也不觉得八块钱少,只是和以前比少了点儿罢了。但是反正林安安自己干活赚口粮,这八块钱就是额外的补偿,老太太自然拿来补贴全家人了。

    她算了一笔账,啥时候买了盐,啥时候买了针头线脑的,哪次过节的时候要给家里买肉……

    “所以我的钱给其他人花了?”

    孙银花不赞同了,“啥其他人,那是咱自家人。”

    “我大伯三叔买个零食都背着我,我的钱还给他们花?我呸!”林安安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占便宜占她身上来了,她就浑身不舒坦!

    孙银花:……

    以前她觉得挺正常的,人家自己爹妈买的东西给自己娃儿吃,自己这个当奶的难道还得管着?

    那不是让儿子媳妇心里不舒坦吗?

    现在林安安这么直接说出来,她倒是还真没啥好说的。

    “反正我不管,这钱回头咱得算算。”

    “算啥,都花完了,你闹也没用。我拿不出来!”孙银花也破罐子破摔了,这钱还真就花完了。

    林安安道,“没事儿,回头补回来就好了,我不会让奶你为难的。”说完就走了。

    孙银花这心就提起来了,总担心这丫头后面要闹。

    好在林安安并没有在外面去闹,而是老实的回房间了。当然了,她还是担心呢,怕林安安真的到时候和老二说这个事儿。

    虽然做的时候,她没觉得有啥不合理的。但是真的被林安安告诉老二,她又觉得有点儿不好听。

    “这丫头,真是不省心!”

    当初老二失踪的时候,她还庆幸留了这么个遗腹子,虽然是个女娃子,好歹是个血脉。

    现在老太太是真的觉得,当初要是没这个孩子就好了。

    ……

    林安安很安静,等大家都去上工了,她还在屋里做计算。

    当然不是做题,而是在算自己需要多少生活费,林常胜那边能拿出多少生活费。

    林常胜具体工资并不知道,只知道超过一百了。而且还是几年前听说的标准。

    林安安按照最低标准一百块来算。又计算了部队的一些生活条件。

    这也多亏老林家人了,每次林常胜回来,他们就打听部队的生活。特别是老大家的准备送林有军进部队,自然打听清楚了。

    所以林安安对部队的福利倒是也算清楚。

    生活用品基本上都有分配的,基本上不愁吃喝。像林常胜现在的级别,也有很多福利。就算养了两个孩子,也根本没啥压力。

    按照最高标准算,一个月就算花五十块钱,那还有五十呢?

    总不能都给徐家老太太治病了吧。

    对家里爹妈都没这么大方,对孩子不管不问,林安安不相信林常胜这么大方的。

    所以林安安觉得,自己最低能从林常胜这里要到二十块钱的抚养费。

    只不过林常胜大概率是不会给的,而且就算林安安闹也没用,她也计算了身边的人的标准,二十块钱能养活一个家庭了。不管是谁,都不会觉得她要二十是正确的事情。

    所以林安安除了要稍微降低一点标准之外,还要想办法要到钱。

    直接找林常胜?

    林安安考虑一番,觉得这个不是最好的手段。她目前为止,还要用林常胜这个大山来压林家所有人,不能直接搬出来。而且人面对未知的事情的时候才有压力,过早的暴露林常胜的态度,对林家人就没压制的效果了。

    林安安还要防着林常胜这个爹真的就对她一点都不关心,和林家其他人一个态度,到时候林安安要面对的就是林家所有人。这很不有利。

    最重要的一点是,提前和林常胜对上,和他闹翻。让她感觉到自己对他的不利,对林安安后期进城想法很有影响。

    林安安的记忆里也知道,农转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年头孩子户口随妈,所以林安安一直都是农村户口。她没了妈想进城,也需要林常胜那边办手续接收。如果林常胜不同意,林安安就没法进城。没有介绍信,林安安甚至连去远一点的城市都没法去。到时候就算在老家闹翻天,也得不到啥好处。

    所以不能着急。得计划着来。

    林安安分析之后,就想到了一个人。

    她的后妈徐月英。

    这位几次回来都在家里人面前卖惨哭穷的女士,不知道家里人信不信她那些话,反正林安安是不信的。

    并且打心眼里认为她不是好人。她才不管后妈对自己这个孩子有没有责任和义务呢。她只知道,亲爸赚的钱都被后妈和后来的孩子花了,自己没花。她心里就不舒坦。这两口子都是不负责的。林安安怀疑这八块钱的标准,和后妈也脱不开关系。

    林安安打算先试探一下,这个八块钱到底是谁给出的标准。

    所以她打算先写一封信试探一番。她这边只有铅笔,为了防止被人改动,林安安直接去敲门找林有城要了钢笔过来,在他满不乐意的神情中,拿着钢笔钻进自己屋里开始写信。

    这封信名义上是写给林常胜的。

    内容也没多少煽情的东西。只告诉林常胜,她受伤了,医生说她有后遗症,没有办法继续劳作了。所以没有办法自己挣口粮。她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以后找个轻松工作。一年八块钱的标准实在不够她生活,希望林常胜对她的资助能够增加到每个月十五块钱。然后又认真的列出这是十五元的使用明细。书本费用、营养费、口粮费用……

    然后着重强调现在老家叔伯都是各自顾自己的小家了,钱财都是自己顾着,所以自己以后的生活费也要自己收着。

    结尾之后,林安安刻意加上一句,希望半个月之内,能得到回信。因为实在着急,如果得不到回信,就默认林常胜没有收到信,她就只能打电话到部队找爸爸了,希望到时候林常胜不要怪她给部队添麻烦。

    这最后的一句话自然不是给林常胜看的,而是给后妈徐月英看的。

    林安安想着,这些年就几块钱的生活费,家里人真的就从来没提到过吗?

    他们又不是没有信件往来。为何一直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儿呢?除非这八块钱标准真的就是林常胜定下来的,否则就绝对有人掌握着这个信息来往渠道,将不利的信息隐瞒了。

    能掌控林常胜的信息渠道,除了徐月英,还能有谁呢?

    所以林安安这封信只要送到那边,如果八块钱不是林常胜给出的标准,那该着急的就是徐月英了。她能掌控来信,却不能掌控部队的电话。就得给自己这边回应。

    如果是林常胜给出的标准,那林安安可能半月之内得不到回信。但是这也让林安安更了解关于林常胜的情况,适当的做出对未来计划的调整。

    终于写完之后,吹干,折叠好。准备明天一早去县城寄信。

    正好利用明天去县城的事儿,晚上还能和林家人继续算账。

    八块钱不是钱?这么多年算下来也不少呢,还回来!

    孙银花忐忑了一下午,晚上回来做饭的时候看到林安安还在安静看书,心里就放松了。以为这孩子不会闹了。

    也是,闹了这么久,该歇着了。

    于是安安心心做饭。只是依然没有给家里孩子开小灶,怕林安安受刺激,回头又闹了。

    晚上吃饭,终于可以吃一顿安安心心的饭菜了。家里人也是默默的松了口气。

    希望林安安一直这样,然后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可惜林安安很快让他们美梦破碎,并且即将给他们带来新的风暴。

    见有人离席,林安安把人喊住了,“大伯,先不忙着走,我有些事情想和家里说。”

    林长福道,“啥事儿的,你这又是要闹啥?”

    “咋是闹呢,是有个账目得和大家算一算。大伯你要是走了,我就默认你同意我接下来的一切决定了。回头我就只需要说服爷奶了。”

    林长福满脸憋屈的坐回桌边了。

    林安安拿着一张草稿纸,上面罗列了自己这些年的应该得到的费用。

    中午的时候我问过我奶了,一年我爸往家里给八块钱生活费,这应该是给我花的。

    孙银花一脸就像吃到没熟的酸枣一样,脸皱成一团。

    林安安道,“我奶都承认了,这笔钱全都给你们花了。家里的油盐酱醋,家里的针头线脑的,还有偶尔一顿肉,都是从这里拿的。”

    对林安安来说,八元不多,但是其实对于农村家庭来说,八元钱很多了。如果有肉票,每个月吃一顿肉呢。半斤肉炒个菜,一年都够吃的。

    现在林家人听到林安安算这笔账,顿时都不乐意了。这算下来得多少?

    “八块钱是现在的标准,以前更多。零零总总加起来,从我三岁开始给的,按照十二年开始算,也有百来块了吧。”

    林萍萍赶紧道,“也不是咱吃的,你也吃了!”

    林安安道,“是啊,我吃了零头,所以把零头扣了,还剩下一百块。这个钱,准备咋算?”

    孙银花顿时着急了,“反正我都花了,别找我!谁家的钱不是一起花的,你咋算这么清楚呢?”

    “我大伯和三叔的钱,咋没给我一起花呢?前几天大伯三叔买的零嘴,到我嘴里了吗?”

    “长辈可以花小辈的钱,小辈还不能花长辈的钱?本来我也不想算的,可我被人找麻烦的时候,他们就看热闹,我心寒。必须算!”

    “谁不算,我就去闹。公社的干事吃小辈的生活费的,吃军人给军属寄回来的抚养费,还能是好干事吗?”

    三叔林长喜的脸色顿时五颜六色。真这么闹,他还要不要脸了?他可是要满公社跑的人,可不能臭名远扬。

    朱小兰也着急了,“这,这也不能这样啊。”

    林安安继续发力,“大队的仓管员咋选的,人品都不行,别回头监守自盗!”

    大伯林长福也黑了一张脸。一副要发脾气又发不出来的样子。

    吴秀红生气了,“安安,你咋能这样呢?这些年你没吃饭?家里衣服你没穿?你这样算,八块钱可不够呢。”

    算旧账?林安安可最会算旧账了,“我从会走路开始,闲着过吗?小时候干得少吃得少,长大一点就下地赚工分。哪里像哥哥姐姐们这样啊,想玩就玩,想学就学。反正有他们二叔寄回来的抚养费吃。”

    吴秀红脸绿了。

    “还有啥穿的衣服,你们真的要和我算吗?我大伯咋当仓管员,我三叔咋当的邮递员,是不是也要算?我从小就穿的林萍萍的旧衣服!长大之后就干脆改我妈留下的旧衣服穿。而且我不信我爸就只给八块钱,没给票!”

    林安安不知道林常胜到底给家里布票没有,她就随口这么一说。

    但是林家人的表现告诉她,还真有。也是,这些年总能有一些的。

    也是,要不然大伯一个大队仓管员,哪里来的工业票给儿子买钢笔,买县城高中摆阔穿的鞋子,用的书包?

    林有城见自己爸妈被如此羞辱,顿时也觉得没面子,“这是你和长辈说话态度吗?还有没有修养?”

    林安安瞪他一眼,“长辈都在这里呢,轮到你说话?有修养不?对我有啥不满的,你对我爸吼去。”

    林有城:……

    他吃瘪,林有军和林萍萍就都把话憋回去了。

    林安安继续道,“好了,言归正传。现在咱不算别的,就算这八块钱,我已经算是很顾念家里人的情分了。”

    林安安说是这么说,但是她刚刚那番话,已经让林长福和林长喜十分丢脸了。

    特别是让他们这么难堪的是个小辈,所以两人脸色很难看。如果不是林安安不能挨打,他们早就想动手教训小辈了。

    老爷子林水根忍无可忍,终于发飙了,拍桌子,“翻了天了,老子还没死呢,你一个小辈和你叔伯算账。你算啥?你一个丫头片子还当你爸的家了!他都没找你叔伯要恩情,你就算起来了?你爸是我儿子,那八块钱我还不能做主?”

    他忍了很久了,这丫头越来越过分了,他今天就要把这个丫头的气焰压下去!就不信还整治不了一个丫头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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