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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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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江陵月忽地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一双清莹又灵动的眸子惊奇地扫视着眼前的少年。

    倘若帐中的将军真是霍去病,这个自称是他弟弟的,名字还叫“阿光”的少年又是谁?

    霍光被看得莫名发毛:“陵月,你瞧我做什么?”

    “没什么。”

    江陵月仔细端详了一阵,终究是从这张稚气的少年脸孔上,瞧不出一点权倾三朝、废立帝王的权臣影子。

    看来,还是长安的风水才能养出合格的政治家啊。

    江陵月摇了摇头,把心底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殆尽。当务之急,还是见上那位疑似霍去病的将军一面。

    当然了,倘若能真的见到历史上那位帝国双璧之一,她就赚大发了。

    思及于此,江陵月头一回觉得,穿到两千多年前的古代还不算太糟糕。

    “咱们走罢。”

    霍光被莫名其妙看了一会儿,却好脾气地没有计较:“我阿兄之前说过,待你醒了就让我去见他一趟。也不知他这时候睡下了……等等,你们是什么人!”

    只见七八个匈奴人正挤挨成一团,与他们朝着同一个方向——中军帐前行而去。听了这声高喝,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来,望向了霍光……和他身旁的江陵月。

    江陵月顿时止住了脚步。

    虽然这些匈奴人手中没有武器,但他们目光的压迫感太强,各个身上又有着洗不去的凶气,让她忍不住心有戚戚。

    霍光警惕地盯着他们:“你们为何深夜聚集此地?”

    行伍中的匈奴人虽然业已降汉,但他们的种族注定了汉军不能把他们当成全然的“自己人”。

    他们又鬼魅行事,自然惹人怀疑。

    那七八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多时便有一个人走了出来,对着霍光叽哩哇啦地说了一通。

    江陵月勉强听懂长安的雅言,还是靠着原主留下的肌肉记忆。至于匈奴味的塑料汉语,她就有心无力了。

    霍光却听懂了:“有人受伤了?军中亦设有郎中,为何你们不去找郎中,直奔我兄长的帐前?”

    七八人闻言掀起一阵低低的轰鸣。他们嘈杂的声音引来了不远处许多人的注目。不用说,不远处的中军帐定然也听见了。

    “肃静!”

    一声铁器的铿锵之声响起,帐中走出了一个披着甲胄的男子:“何故在中军帐前喧哗?”

    江陵月瞧了他两眼,有些失望。

    这人不会就是霍去病吧?怎么说呢……高也很高,也称得上俊朗,就是和想象中的一代名将差别有点大。

    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只见帐中徐徐走出了一个人。他一言未发,只一道轻捷的身影,却生出无与匹敌的锋锐之气,让几个闹事的匈奴顿时安静如鸡。浓浓的夜色笼罩,江陵月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看见月色映照之下,如刀削斧刻般的下颌。

    漆眸寒凉,似含着天山的雪。*

    “阿兄!”霍光唤了一声。

    一道凛然如刀的目光随之投来,在江陵月身上逡巡了片刻,方才移开。短短的几秒钟,江陵月背上的寒毛几乎竖了起来。

    呼,好强的气场。

    不用再犹豫,她马上确认这一定是霍去病。

    “发生了什么事?阿光,你来说。”

    霍去病就连声音也是锋锐的,如一把利刃将嘈杂的声音一切两断。霎时间,四周再无骚乱,只有篝火偶尔的噼啪之声响起。

    被兄长点了名,霍光有些紧张:“我带着江女郎前来拜见阿兄之时,碰到这群匈奴人正在帐前鬼鬼祟祟。他们自称是有同伴受伤,却不去找疡医,而要找您主持公道。”

    那为首的匈奴人却焦急地反驳:“不是的!那群郎中只肯给汉人看病,却不肯来瞧我们!”

    这一次,江陵月终于听懂了。

    霍去病看向了副将:“郎中们果真见死不救?”

    “郎中非是见死不救,而是在行军途中也折损了几个。如今只剩下五六人,伤员却有几千人,他们实在兼顾不过来。”

    副将的言外之意,当兼顾不过来的时候,首先被放弃的,自然就是这群匈奴人了。

    匈奴人也听懂了,纷纷露出悲戚又不忿的神色:“我们也为汉军领了路,为什么却这样对我们?”

    四下寂静,唯有风声响起。

    霍去病的剑眉蹙了起来。谁也看不透那双点漆的眸子里想的是什么。逆料他薄唇微掀、正要开口之时,却被打断了去。

    一道柔婉的女声响起:“小女子也略通些医术,倘若诸君不嫌弃的话,不如让我来看看,如何?”

    刹那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陵月身上。她顿感如芒在背,却也只得无可奈何地维持微笑。

    因为就在刚才,系统突然出现了。

    【系统任务:救治匈奴人,并获得霍去病赏识。辅助道具:双氧水100ML、医用酒精50ML。】

    【任务奖励:加快宿主伤口愈合速度。】

    【失败惩罚:抹杀。】

    江陵月怔了一下:【……抹杀?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

    【就是宿主想的那个意思。】

    江陵月霎时明白了,所谓“获得霍去病的赏识”,大概就是主线任务的开端。如果不完成这个,就根本无法展开主线。

    所以,系统才会用抹杀来威胁她。

    但它真的会抹杀么?那可不一定。

    想明白了这一点,江陵月也没那么慌张。毕竟……双氧水和医用酒精,她也是很想要的啊!

    这两样东西,可是每个医学生安全感的来源。尤其是在这个生产力匮乏的年代,它们的珍贵更不用说。

    【不过,系统你确定,匈奴人的伤我能治好?】

    【如果宿主治不好,系统就不得不怀疑宿主文凭的真实性了。】

    江陵月气结。

    但同时,她也安定了不少。

    逆料,她的话一出口,除了少部分人的惊奇之外,更多人的却是面露怀疑之色。

    江陵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我虽然学艺不精,可也懂一些伤口包扎之术。反正现在郎中不足,让我看一看也没什么损失。就当是……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了。”

    说到最后,她看向了霍去病,却发现后者也在望着她。目光如锋似剑,浓浓的审视如泰山压顶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与这回比起来,方才的打量堪称温和。

    但江陵月并未移开半分目光。

    站在霍去病的角度,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突然跳出来说自己要给军中人治病。如果她是一方主帅,她也会心存怀疑。

    好在,她赌赢了。

    数息之后,霍去病徐徐开口:“可。”

    江陵月深深地松了口气:“多谢将军赏识。我还需要去马车里取些东西,过一会儿就去匈奴人的帐篷里。”

    这个“准备东西”,自然就是取系统的道具了。

    虽然这两样的来历不好说清楚,但只要她自称是随身携带的,谁也挑不出什么不对来。毕竟就连相处最久的霍光,也没有搜过她的身。

    不过半刻钟,江陵月手中凭空多了两个小瓷瓶。瓶身古朴,大概是西汉特有的样式。

    看来,系统还是很贴心的,还考虑到会不会露馅的问题。

    她甫一跳出了马车,就看见两个士兵侯在门外:“军侯命我们给女郎带路。”

    “请。”

    跟在士兵的身后走了几百米,江陵月被领到一个帐篷前。这就是匈奴伤员的住处了。

    她没多想,俯身钻了进去,结果一个呼吸之后差点没吐出来。

    太难闻了!

    她这一辈子没闻过这么难闻的味道!

    匈奴人是游牧民族,再加上住在帐篷里的都是受伤不愈的伤员,血肉腐烂的臭味和牛羊膻味混合在一起,别提有多酸爽。和这个味道一比,医院的消毒水味都是仙境了。

    江陵月下意识捂住嘴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她抵着喉咙,努力让自己不呕出来。一个医生看见病人就吐了,怎么看都不是让人信服的样子。

    缓了一阵之后,她才扫了一眼床边,才发现不仅是匈奴,还有霍光和几个亲兵侯在一旁,就连霍去病本人也来了。

    两人的目光对上,他颔首道:“女郎自便,不必在意我。”

    话虽如此,又怎么能不在意。

    昏黄的灯光之映着霍去病的面容,不仅使这个杂乱的帐篷都敞亮了几分,也让江陵月暗暗吸了一口冷气。

    好帅啊……

    什么叫天生神颜,什么叫建模脸,她今天算是看到实物了!

    不提他打的本事,单单这张脸都足以颠倒众生。即使放到现代娱乐圈里,一夜爆红日入208万也轻轻松松。

    他往那一站,连帐篷里的味道都淡了不少。

    江陵月定了定心神望向床头。该配备的敷料和手术刀都是齐全的。虽然手术刀瞧起来不怎么锋利,但也够用。*

    而床头的病人却有些可怖。他们皮肤比汉人略黑,却依然看得出来烧得脸色通红。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斗大的创口,流着泛黑的脓水,散发着腐烂的恶臭,上面还有几只蚊虫萦绕。

    “陵月,你能治好么?”霍光忍不住问。

    “比我想得严重一些,但伤口能处理好。不过,他伤口发炎到高热不褪,我只能尽力施治,能不能退热还得看他自己。”

    现在可不是后代,一包冲剂就能轻松退烧。高热不褪,可能真的会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那几个匈奴人期期艾艾地望着她,让江陵月不忍心再多说什么:“开始吧。”

    几盏烛火被高高举起,照亮了病人的疮口处。她拿刀眼疾手快挑破了脓疮,任恶臭的脓水淌了出来。旋即掏出瓷瓶,朝着伤口上一点点小心地浇着,把余下的脓水冲洗了去。

    双氧水无色无味,除却不能给皮肤表面消毒之外,可以破坏伤口附近的蛋白质,是绝佳的清创消毒工具。

    脓水洗净之后,模糊的血肉被冲得微微发白。江陵月一边一边忍不住可惜地想:要是系统再给一瓶生理盐水就好了。

    碘伏也不错,她不挑,都想要。

    做完基础消毒,就该清去坏死的组织了。江陵月刚才用刀挑破脓疮,刀背上不可避免沾了一点脓液。她熟练地掏出装着医用酒精的瓷瓶,倒出一点来细细拭过刀身消毒。

    有鼻子灵敏之人嗅出了名堂:“是酒?”

    “嗯。”

    还真是酒?可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这么浓郁的味道,难道这外用的酒比他们平时喝的还要好些?

    帐中其余人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唯有霍去病不为所动,抱臂沉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陵月若是知道了这些人的想法,必然要吐槽一句:75%浓度的医用酒精,喝下去是要酒精中毒的!

    但她此刻浑然不知,而是全神贯注、一瞬不瞬盯着伤口,挥着手术刀稳稳地割下了伤口中腐烂的血肉。

    一刀,两刀。

    许是疼痛过巨,昏迷的人手脚竟然不安分地抽动了起来。

    “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几个匈奴人听到指挥,连忙死死地按住病人的四肢,好方便江陵月继续行动。

    哎,没有麻醉剂果然不方便。

    江陵月心底腹诽着,手上却一丝不乱,把坏死的组织尽数除掉之后,又涂上了敷料、裹上麻纱。最后她想了想,又倒了些酒精浸在麻布上,在病人的额头上反复擦拭降温。*

    “好了,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帐中莫名的紧张氛围也兀地一松。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开口说话。

    虽然是最简单的清创,属于每个医学生的基础必修课。可是在两千年前的汉朝,又被众目睽睽地盯着,江陵月还是有点紧张的。

    再加上手术刀不合手,也难免动作生涩。

    但江陵月她自以为平常的手法,落在围观的人眼里,已然堪称娴熟老道。不论是挥刀割肉时的从容淡定,还是命人按住病人四肢时的果决,这般行云流水般的医术,唯有积年的疡医才能做到。

    再加上掏出的那小盅烈酒,更是惹人好奇不已。若不是知晓医家各有秘方,他们都要开口打探了。

    但江陵月并不知道,此刻她正在忐忑不已。

    不知道这一手处理伤口的技术,足不足够霍去病高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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