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已看清来人,说:“阿姐勿慌,工地来的,普通人。”
前面有工地,阿鬼这个士多店除了勾结绑匪,还面对工地上的工人。
快艇停,来人大喊:“阿鬼,三条万宝路两扎沙士,要送香口胶。”
肥佬趴地埋头,恨不能给自己填把土,苏琳琅持枪上膛,示意女孩:“去看看。”
女孩备烟的功夫,来人不停踢甲板:“阿鬼,搞快点。”
“那么急,赶去投胎啊?”女孩提东西出去:“总共三百块。”
来人吹口哨:“阿霞要不要小费啊,凑近点,拉低胸衣我塞给你。”
“滚!”女孩呵斥。
男人死皮赖脸:“阿霞最近越来越凶,都不可爱了。”
另一个要厚道点:“你这样取笑她,转眼阿鬼又要打她,快点给钱啦。”
“要是在大陆,她饭都吃不到,还要被PLA抓去当黑工,港城可是北姑的天堂,她们也理应服务我们。”来人想伸手的,但厚道的那个在开艇,把他载走了。
……
面面相对,苏琳琅问:“你叫阿霞,跟着妈妈一起来港的,妈妈呢?”
北姑来港,唯有苏琳琅是个童话,有幸嫁入豪门,更多的在底层,苦苦挣扎。
阿霞神色悲凉:“他打的,头破了,睡了两天就……去世了。”
“为什么不回大陆,你不会真怕被PLA抓去当劳工吧?”苏琳琅问。
PLA,大陆人民武装力量军,在八十年代,这边的谣传是PLA无法无情,随便就会开枪乱杀人,在大街上随便找个理由就会抓人去当黑劳工。
但苏琳琅的爸爸就是一名退伍的PLA,她知道的,那是胡扯。
阿霞从大陆来,当然也知道那是胡说,但她叹气:“家里太穷了,回去要饿肚子。”
苏琳琅指墙角的保险柜:“需要知道密码吗?”
阿霞摇头:“我知道密码,但跑了没用,还会被抓回来的,到时候打的更惨。”
“你认为他还能活过今晚?”苏琳琅挑眉。
农场的她冷漠迟钝,星际的她是架杀人机器,但当两个灵魂融合,她就拥有情感了,看到阿霞这个样子,她愤怒,难过,而且她会表达这种情感。
阿霞到底还小,说:“我妈妈说了,杀人要偿命,今天不偿以后也赖不掉。”
肥佬深以为意,磕头如捣蒜。
夕阳眼看落山,窄窄的船屋里弥漫着血腥和臭气,加上海水的咸腥,交织成一股叫人呼吸便要作呕的气息,忽而肥佬噗呲放个带血的屁,阿霞欲呕。
“阿姐,你……闻不到吗?”她问。
凭着杀伐果断,从小兵仔做到上将的女性,怎么可能被臭气影响情绪?
苏琳琅轻轻拍阿霞的背,示意她看肥佬。
他其实一直在悄悄朝着柜台挪,那下面有枪,他在伺机拿枪,要反杀。
苏琳琅从洋装中抽出包裹的军刀,轻声问阿霞:“很爱妈妈吧,想她吗?”
阿霞望着肥佬眼看就要够上枪的手,无声哽噎,泪珠如断线般滚落。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也变的狠戾。
夕阳落山,肥佬的手快要够到枪了,苏琳琅也举起了军刀!
……
贺家大宅。
会客厅,贺朴铸闭眼听着,待脚步声近了,提起棒球棍砸向玻璃,正准备进门的刘管家顿时止步,手捂脖子。
“该不会我随便玩闹,伤到臭北姑了吗……刘伯?”贺朴铸阴阳怪气到半路,见刘管家捂脖子的指缝间在往外渗血,吓到了:“明明刚才有人说北姑回来了,我……?”
他想伤的是臭北姑,不是爷爷的老佣人。
这嚣张跋扈的小少爷,有躁郁症,但也着实让人受不了。
刘管家掏手帕揩着血,没说话,走了。
还好洗完肾的老太爷将会昏睡一夜,暂时不会醒来。
但家中就够乱的了,怎么少奶奶去敬个香怎么都会出车祸?
刘波是个老实孩子呀,到底在搞什么鬼?
是少奶奶真出车祸了,还是刘波勾结绑匪了,他现在又该怎么办。
“刘伯?”一个身着灰色旗袍,戴黑框眼镜,妆容精致的女人将他迎面堵上。
刘管家抬头一看,忙站定:“二太太好。”
二太太孙琳达虽然亲自伺候到老太太去世,但依然不被老太爷接纳。
前十年家宴都不允许上桌,直到现在,儿子都二十好几了,她还是经学硕士,老太爷依然不准她入自己卧房。
她端然站在门上:“听说阿爸病了,我亲自囤了参汤,您端给他吧。”
她按例也在隐瞒之列,但贺墨是个老婆奴,早把绑架案讲给她听了。
刘管家说了声不必,进屋了。
贺墨瘫坐在沙发上,正在哀声叹气,看到刘管家进来,问:“我大哥怎样?”
刘管家刚去了趟医院,照料大老爷贺章,他说:“还好。”
贺墨声颤,几欲哭出声:“16亿,太多了。”
绑匪来电,开价了,不多不少,要十六亿,恰是贺家的金池数。
而且不准砍价,不要新钞,不要连号,只给三天时间筹款,到期不给直接砍腿。
刘管家忙问:“您应下来了吧。”
贺墨摊手自嘲:“把董事局主席的授权和印章给我呀,我来签支票。”
他无比的丧气,还不忘挖苦刘管家:“我跟绑匪说了,二房无权拿事,要等长孙媳妇苏琳琅的示下。”
见刘管家面色苍白,他一愣:“苏琳琅也该回来了,人呢?”
……
海腥味随着夜色深沉,湿而热的雾气锁着海平面,远处工地只有嘈声传来。
这是个天然的,适合杀人越货的夜晚。
阿霞看苏琳琅,再看看地上晕死过去的肥佬,有点懵,轻唤:“阿姐?”
苏琳琅早打开保险箱了,正在往阿霞的内衣里缝钞票,抬头:“唔?”
“原来我觉得孙嘉琪跟贺少才相配,但现在我觉得你更好。”阿霞说的没头没脑:“你虽是北姑,但不比港姐差的。”
苏琳琅知道的,全港人都觉得她配不上贺朴廷。
她迅速缝好内衣示意阿霞穿上,又缝一只绿书包的夹层,说:“拿钱回大陆读书,如果家里人阻挠你上学,还上港城来找我。”
……
一阵马达声由远及近,阿霞说:“他们来了。”又解释:“他们是8人快艇,马达声更加响亮。”
苏琳琅快速收线头扎起绿书包,装了一支.枪,回头看窗外:“谁是小头目,叫什么名字?”
自雾色中驶来的快艇上有四人,清一色蛇腰短腿,腰间别枪。
阿霞仔细分辨,颤抖着说:“第三个是小头目,叫阿衰,他枪法超准的。”
那可是绑匪呢,但漂亮阿姐似乎一点都不怕,她将书包挂到阿霞脖子上,又揩她额头的汗,说了声保重,这才慢斯条理揉乱头发,一枚枚的解开扣子,就在第一个绑匪踏上船时,她整个儿脱掉昂贵的真丝衬衫。
阿霞惊愕,阿姐光着半个身子冲了出去:“不要啊,救命!”
千穿万穿,美人计永远不穿。
既碰上了,四个绑匪中至少有两个想尝尝豪门少奶奶的滋味。
先上船的一边护着冲出来的美人,一边回头找老大,这种事当然要老大松口。
他都没感觉到疼,只觉得一阵冰凉的风划过腿腕,人就软了。
他摸枪,才发现腰空了。
伴着他的哀嚎和尖叫,船灯照上女人天鹅般的脖颈,美玉般的胸膛,和被名贵内衣包裹,呼之欲出的……等看到军刀上的寒光时她已经在快艇后方了,银光仿如闪电划破夜空,正在熄火的司机扑通一声,趴到了方向盘上。
还有俩有战斗力的,小头目阿衰一声手才去摸枪,刀抵咽喉。
咕咚咕咚,那是他的枪,两把同时落入水中。
美人的发稍划过阿衰眼睛,刷的回头,她的眸光比刀光更厉。
苏琳琅闻到这阿衰身上有奶腥味,说:“衰哥新添丁吧,给个面子,我最爱和平的,大家也不要让我为难,现在让你小弟把另两个捆起来。”
阿衰最近确实刚刚喜添一丁,儿子,而人一旦有了后,就会怕死。
他高举手:“阿鬼呢?”
“跟他们一样,被我挑了腿筋,从现在开始不要剧烈运动,静养,半年后走路不成问题。”苏琳琅说着,察觉身后有异动,扯着阿衰回转,正好迎上断了腿的司机在血泊中举枪。
阿衰才起脚,苏琳琅的脚已经飞过去了,枪带着射出的子弹齐飞,砰一声射到船舷上,倒是打亮了摇晃的灯泡,照着美人面如罗刹。
“他妈的,想老子死啊?”阿衰呵斥手下:“全都不准动!”
……
活在罪恶都市的最底层,这是阿霞第一次见有女人能在只穿胸衣的情况下还那么自信,坦然,还能让男人不但没色心,甚至对她诚惶诚恐,伏首贴面。
她满身都是钞票,眼看阿姐趁艇离开,再看被绑的劫匪们,可笑的是其中一个曾猥.亵过她,大概以为猥.亵会让她对他产生感情,在不停的目光祈求,向她求救,另一个正在用被反捆的手够刀,脸上却在笑,谄媚的,要哄她去松绑。
阿霞摸摸包里的枪,展开手,里面有只ZIPPO,那是阿姐给的,她打燃,轻轻放到流淌的汽油桶边。
迅速燃起的火苗映着她纤瘦的背影,她转身离开。
……
苏琳琅当然知道绑匪没有带她走对的路,还在找机会反杀她。
她也很难长时间控制两个悍匪。
但她能从底层小兵做到上将,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一手军刀一手.枪,她大马金刀坐在船尾,从绑匪身上薅来的大号T恤被风拂动,一股汗腥,她高声说:“我有七十万,快钱,谁带我走对的路,七十万就归谁。”
阿衰回头看了眼开艇的小黄毛,掏烟点上,神色不屑。
苏琳琅再说:“阿强哥承诺大家一人五千万,但你们肯定不知道,他说好事成后大家一起去泰国,却悄悄和阿荣哥把家人全转到了伦敦。”
阿衰大震,开船的小黄毛也惊的回头。
阿强哥的团伙全港闻名,他也是案件首领,头号大哥。
阿荣哥是二当家,当然也是阿强哥的心腹,搞大案之前先转移家人,绑匪必备。
苏琳琅是在扯谎,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性,是会比同性更加叫男性恐惧的存在。
再加上她有关于案件的粗略记忆,半真半假说出来,就能唬人。
阿衰吸口烟:“贺夫人多虑了,我们就是要带您去找人质的。”
但他心在打鼓,心说该不会老大表面说大家一起分钱,背地里却悄悄带着心腹远走高飞吧。
他刚刚有仔,急需要钱的,那么,要不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蓦的马达停,等他意识到不对时苏琳琅已经挥刀了,寒光一闪,她吼:“放下!”
是司机小黄毛,从驾驶座下抽了把尖刀,正准备捅阿衰哥。
绑匪,越底层的分赃越少,当然,越是底层的,就越爱快钱。。
而越快的钱,越能叫底层绑匪反水。
大雾弥漫,马达怠速,快艇在海中旋转,苏琳琅刀指黄毛:“总共一百万,他七你三,马上就可以看到钱,唯一的条件是帮我救出人质,要活的!”
……
苏琳琅忽略了一个问题,如今的移动电话蓄电量不行,现在已是夜里十点,她要联络许天玺时才发现黑金刚早没电,变哑金刚了。
时不待人,绑匪随时会转移人质,所以还是一个字,快。
要比闪电更快!
她估摸着许天玺会藏身的山湾,让黄毛开着快艇沿途慢找。
这些绑匪不混堂口,也没有侠义心,眼中只有一样东西,钱。
一路走着,眼看岸边寂寂无人,也不像有钱的样子,俩人就不安分了。
阿衰时不时瞄一眼苏琳琅,再给黄毛使眼色,在酝酿着反杀。
突然,岸边人影一闪,阿衰看苏琳琅分心了,也想趁机想出手,但手才抓起根钢管,锋利的军刀旋即抵喉。
这女人美艳不可方物,也是阿衰从未见过的机敏狠戾。
“我最热爱和平的,不要逼我伤你。”她的军刀是那么利,但声音是那么的温柔。
“阿……阿嫂,是你吗?”许天玺在岸上怯生生的喊。
……
要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饱,苏琳琅恰好有一百万。
做人也要讲信用,只要阿衰和黄毛带她找到人并救出来,钱当场归他们。
打开皮箱给他们过目完再合上,她指轻敲:“现在出发?”
目光巡过,黄毛的声音比许天玺都要响亮:“是,阿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