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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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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到了大门口,但苏琳琅还出不去。

    因为承诺要陪她一起去的贺墨还没来,要她等着。

    据二房佣人说是二太太又晕倒了,贺墨在等医生来。

    不比大太太许婉心是个普通人,二太太孙琳达是曾在港城大红大紫过的影星。

    因为拍过风月片,还享有风月片女皇的美誉,是在未婚先孕后,大着肚子与贺墨在老太爷的房门外跪了三天三夜,还是老太太亲自说情,才被允进的门。

    之后她洗尽铅华相夫教子,一力伺候贺老太太直到去世,还重新读书,考取了港大经学硕士,因相貌靓绝香江,又有文凭傍身,可谓港府阔太中的头一份。

    就在苏琳琅初到港时她被诊出神经衰弱,一直由她的外甥女,港大心理学硕士毕业后又参选过港姐,获得第三名的孙嘉琪小姐负责治疗。

    人靓又满腹诗书的孙嘉琪还曾主动请缨,为苏琳琅做过伴娘。

    趁着等人,苏琳琅问刘管家:“刘伯,今日载我出行的司机是谁?”

    这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但她刻意压到此时才问。

    因为她料得到,刘管家肯定会给她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

    果然,他说:“是我儿子,也是老太爷的御用司机,他就一个优点,老实。”

    刘管家刘流,贺家三代都信任的得力之人。

    他的儿子自然也是可信的,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可信的。

    两人正说着,贺墨来了:“琳琅等的久,不高兴了吧。”

    他当然换了新衣,一套青灰色的阿玛尼正装,显得庄重许多。

    “不像琳琅从小在农场砍甘蔗,练就一副好体格,你叔母是港大经学MEcon,美人学究,读书太用功把身体搞坏了,琳琅可不许笑话她。”他又说。

    这确定不是在故意讥讽,说她是大陆乡下来的?

    苏琳琅不急不气,来句:“二叔也可以让叔母去农场砍砍甘蔗,强身健体,增强体魄,砍多了她的身体自然也就好了。”

    她说的不疾不徐,但伶牙俐齿的,把贺墨气了个两鬓突突。

    他的心像杀猪一样嚎叫,心说她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听不懂他在嘲讽她。

    贺墨笑的皮痛:“让你叔母砍甘蔗,想法很nice,可我怕她一生气跟我离婚,出去和嘉琪创业,港府会多两位美女商人,咱家却要丢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太太!”

    哦豁,意思是她拿不出手呗。

    苏琳琅一脸认真:“二叔您又秃又有肚腩,也需要锻炼身体,我建议您也去砍甘蔗,跟嘉琪,二太太三个一起砍,这个想法是不是更nice?”

    她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

    贺墨血冲上脑,也想好了,这一出门,当记者们追问起贺朴廷的行踪,他就暗暗言弹几句,表面说他身体不适,但要故意透露出苏琳琅粗鄙,贺朴廷不喜,是以拒绝和她回门的口风。

    正好他们二人身份相差悬殊,媒体都在等着看笑话。

    听他那样说,必定添油加醋一通乱写,将苏琳琅写的极不堪。

    到那时豪门圈子排挤,平民百姓笑话,她就是全港人茶余饭后的话柄了。

    但他正想的美呢,苏琳琅忽而轻手揽上他的腰,低唤:“二叔?”

    “……”回头看,她微笑时唇角还有婴儿肉垫,其实还是个孩子。

    如果不是她不知天高地厚夺掌家权,贺墨不屑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的。

    她指身后:“您提裤子时怎么不看呢,内裤卷边,都露外面了。”

    什么,最讲究衣着的贺二爷怎么可能内裤露边?

    难道是刚才情不自禁,和妻子亲热完提裤子时不小心漏的?

    贺墨忙回头。

    苏琳琅趁机一把大搡又一脚大绊,只听啪啪的快门声,贺墨出了门。

    不好,他是一个大马趴摔出去的!

    ……

    富豪家有婚事,只要能拍到新人新照,再随便写几句都是销量,而且新人回门日,惯例都要派利事,所以这种美差全港记者抢着上。

    今天的贺家门外蹲守的记者尤其多。

    当然是因为绑架案。

    俗话说的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在前天,贺朴廷隆重大婚已然轰动全港,当夜海底隧道又发生枪击案,一辆满是弹孔的平治轿车被拖出隧道时还在往下掉子弹,虽车牌被摘,但记者们还是凭经验认出,那是贺朴廷的坐驾。

    正好这几年匪帮猖獗,港府绑架案频发,大家就猜测,贺朴廷怕是被绑票了。

    因为贺家没报警,也没有召开记者发布会,没有确定的消息大家也不好胡写,只好来此蹲守,只要能拿到一手消息,加印报纸便是销量。

    所以记者们全都严阵以待,只要看不到贺朴廷出街,基本就可以发通稿了。

    当然,所有报社也将派出全部狗仔,24小时跟踪贺家所有人,实时报道!

    随着门开,训练有素的记者们一冲而上。

    但出来的既不是贺朴廷,也不是新娘子,而是,二爷贺墨!

    他也热情的朝着记者们扑了过来。

    但是又半途拐弯,一个倒栽葱,只听咕咚一声,从侧面栽下了台阶。

    贺二爷栽台阶也算爆点了,啪啪声响,相机狂闪。

    当然,号称无孔不入的港府记者也不会放过苏琳琅,看到她身影一闪,而且是一个人,所有人疯狂转向,相机齐齐调头,话筒也几乎要怼进她嘴巴里。

    “苏小姐,新婚感受如何,贺大少呢,为什么没跟您一起出来?”

    “传闻他遭遇绑架,是真的吗,您是准备前去营救他吗,要我们陪您一起吗?”

    “贺少被绑,赎金想必天价,苏小姐方便透露是多少吗?”

    这就是港府记者了,提问题角度刁钻,都是请君入瓮式,一般人很难招架。

    门内的贺朴铸本笑的嚣张,一时间也愣住,他大哥被绑票了,不会吧?

    贺墨被摔了个狗啃,才想爬起来,却被拥挤而上的记者踩头又踩脚,几番挣扎,最后彻底啪叽,成了记者们的垫脚石。

    刘管家额头冒汗,心说糟了,记者们提问的角度如此刁钻,少奶奶又是个没经验的,别着了他们的道,把事情泄露出去吧。

    只有苏琳琅很镇定,任凭相机啪啪闪,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不说话,也不走,不慌不乱,这就搞的记者们有点纳闷了。

    一纳闷他们就不说话了,渐渐全场安静,所有人围着,全盯着苏琳琅。

    全场哑然,至少三分钟。

    而这,就是一个星际女上将的控场能力了。

    终于,她开口,字正腔圆的大陆官话:“感谢大家无惧炎热在此守候,我代朴廷谢谢大家!”

    全场哑然。

    这是港城,官话是粤语,内地来的人们疯狂的学习着粤语发音,只为能早点抛掉旧口音,不遭本地人歧视,但她讲大陆官话讲那么坦然,仿佛本该如此一般。

    而她如此坦然的说大陆官话,记者们反而……觉得她特别诚恳。

    倒是有几个记者上窜下跳,想问绑架案,但他们一跳苏琳琅就盯,再跳她再盯,别的记者怕被抢走有利位置,也会自发把他们全挤出去。

    渐渐的,记者们你挤我推,现场陷入一股莫名的,沉默的骚乱中。

    终于,苏琳琅接过一支印着TVB的,电视记者的话筒,站到了镜头前。

    看来她是要发言了,所有话筒一簇而上,看她要说什么。

    贺墨也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大脚印,本想破口大骂的,就听苏琳琅朗声说:“今天我们是要去敬佛,是件非常庄严庄重的事情,朴廷有点小感冒,到佛前流鼻涕是大不敬,我就做主不让他去了。”

    她没有回应丈夫是否被绑,但很好的解释了丈夫为什么没有跟她一起出来。

    贺墨觉得鼻子有点痒,一揩,好家伙,他在流鼻血。

    他踉踉跄跄后退,回看门内的贺朴铸,再看刘管家,全都一脸震惊。

    本来大家兑好的说辞是,只说贺朴廷身体不适,无法出门,苏琳琅加词了,而她加了词之后显得更加真诚合理了,同时还暗示了她与丈夫的关系,夫妻恩爱。

    她用大陆官话所带的,特有的诚恳感,竟然说服了记者们。

    是的,她让带着绑架命题来的记者们相信贺朴廷没有被绑,只是小感冒了。

    ……

    有记者说:“看来贺大少没有被绑,很安全,恭喜恭喜。”

    另有记者说:“没想到贺少竟是老婆奴,祝苏小姐新婚愉快。”

    “新婚愉快啦苏小姐。” 有人举起了手。

    示意刘管家派红包,苏琳琅改了粤语:“谢谢大家,利事收好,那么,回见。”

    她笑眯眯的,从容的盯着记者们,盯谁谁就让路。

    渐渐的,大家自发为她让开了一条通道。

    她不疾不徐从中而过,上车去了。

    ……

    刘管家看贺墨:“二爷,您的鼻子需要处理吧?”

    贺墨可太纳闷了,应对刁钻记者,大太太许婉心都不行,只有他家太太孙琳达因是影星出身,又满腹诗书才能落落大方,游刃有余。

    但苏琳琅是怎么做到的?

    不对,她刚才为什么要故意推他还搡他,她疯了吗,想杀了他独吞家业?

    粗俗野蛮,没家教的大陆野丫头,贺墨恨不能冲上车把苏琳琅揪下来一通暴揍。

    但那当然不行,他大哥昏迷,侄子被绑,此时切不可惊动记者。

    否则贺家人就有了甩不掉的尾巴,只会更加被动!

    贺墨挂了一脸鼻血,咬牙切齿:“等她回来,我要让她知道贺二爷的厉害!”

    ……

    苏琳琅面对的,是一桩足以载上港城编年史的绑架案。

    很好,记者她已经应付过去了,今天狗们仔就不会追着她的车跑了。

    贺墨鼻子烂成那样,也会乖乖呆在家接听绑匪电话的,就不会激怒绑匪,惹得他们砍贺朴廷的腿来做要挟了,接下来,苏琳琅该继续找那个至关重要的人物,绑匪内应了。

    假设许天玺没问题,贺墨注定不会同去,那么就剩一人,载她出行的司机。

    因老太爷偏爱,给苏琳琅指了自己的坐驾,一辆劳斯莱斯银刺轿车,只要她出街,全由银刺车负责接送,而银刺的司机便是刘管家所说的,他儿子刘波。

    一个传说中特别老实的,老实人。

    苏琳琅一上车,就发现刘波这个老实人有问题了。

    刘波二十七八岁,白衬衫黑皮鞋,倒是打扮的一丝不苟。

    但他显得特别不安,一手搭在方向盘的双R标上不停搓着,另一只手时不时揩一下鼻子,好似鼻子很痒似的,这种紧张不是个成年人有的。

    车窗外是疯狂拍照的记者,灯光啪啪闪,苏琳琅微笑着跟众记者挥别,待大家拍够了,缓缓伸手,又猛拍上椅背:“嘿,刘哥?”

    刘波瞬时坐直,仿佛背上有针在刺般:“这,这就要走?”

    “难道你还等二爷啊,他鼻血流成那样,肯定不去啦。”副驾坐的许天玺说。

    稳健的米白色银刺车缓缓驶出记者包围圈,自一览众山小的太平山顶而下,路过缓冲带时整车微震,皮质座椅将人轻裹,仿如婴儿在摇篮中被轻摇一般。

    不愧是老太爷的坐驾,全港唯有几辆的限订款豪车,乘坐体验够绝。

    港城的富商们似乎都喜欢住在山顶,看上去挺偏僻的,但下山一路顺畅,转眼就可抵达闹市,居住感极佳,真真闹中取静。

    而要去万佛寺,不但要下山,还要经过如今全港唯一的海底隧道。

    也就是大婚当晚,贺氏父子遭遇枪击的地方。

    车下了山,一路行的平稳,转眼已经是海底隧道了。

    车进隧道,坐在前座的许天玺捂额叹息,一场枪战,他姑父昏迷,表哥被绑,贺家的天塌了,但这隧道内车流依旧如织,不受任何影响。

    两个男人一路沉默,不停叹息,苏琳琅则在翻看刘管家给的那份人员名单。

    出隧道后车又行了约莫一个钟头左右,许天玺忽而坐正:“刘哥,不对吧,你走错路了。”

    车在一处高架桥上,但这并不是去万佛寺的方向,而且在背道而驰。

    刘波磕磕巴巴:“收音机播报主路在修,咱们要绕点路,很快就返回去。”

    “约的时间要到了,我来通知主持师父,叫他多等片刻。”许天玺说着就抓车载电话,但就在这时刘波猛打方向,许天玺没防备,也没系安全带,整个人不受控的侧甩,脑袋撞向侧方玻璃,砰一声巨响。

    轮胎抓地嗞嗞,车在天旋地转中陡然刹停,许天玺察觉到什么,挣扎着朝刘波扑去,但车猛起又猛刹,他整个人又朝着前挡风玻璃撞去。

    虽然身后有人拉了一把,但他的前额还是重重砸向前挡风玻璃,砰一声巨响。

    车还未停稳,刘波一边刹车,一边手掰中央扶手盒。

    但他还未掰开便有只手强势按上,将他的手按死在扶手盒上,冰冷的枪.管旋即抵上太阳穴。

    竟然是她,大少奶奶苏琳琅。

    她,她竟然带着枪。

    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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