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某处沿海。
许空能够感知到，在这片大地之上，有不少人正在回忆着鬼画的影像。
这些回忆犹如星星点点的光芒，在鬼画死寂的本能之中浮现，催使着许空前往收割，将这些人纳入鬼画的鬼蜮之中。
他并没有抵抗的意思。
因为这恰好是一种极佳的借口，让鬼画的鬼蜮能够随意的在这片大地上游荡。
而得益于鬼画可以通过衍生画直接降临的特殊性，哪怕许空的本体身在国内，只要身边有任何一副画框，也能轻易将鬼画的纸灰鬼蜮释放到国外。
此刻，鬼画的纸灰鬼蜮刚好经过了一处偏僻的现代村庄。
这处村庄之中却是记得鬼画的人，只是单纯的处在两道呼唤的中间而已。
许空一心两用，一边在国内行动自如的与王小明交谈，一边驭使着鬼画纸灰鬼蜮，犹如一片灰蒙蒙的幻影般，对这处村庄横扫而过，习惯性的检查其中有无厉鬼。
本来，这种小村庄其实许空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毕竟厉鬼的行动也有趋人性。
一般来说，都会本能的向着人员聚集地游走，收割活人意识。
像这种小村庄，哪怕厉鬼降临过，也会在将人杀光之后，被那些路过的人带着走向城市之中。
所以许空之前以鬼画鬼蜮扫过的数十个村庄之中，发现了厉鬼痕迹的有十来处，但真的发现有厉鬼的只有一处，让他以鬼蜮关押容纳，算是吃了个小甜品。
然而，此刻的这个小村庄却突然给了许空一个惊喜。
只见一个穿着船长衣服，脸上却在不断腐烂的人突兀的出现在了河道旁，挡在了纸灰鬼蜮的面前。
“这种恐怖程度……”
漫天飘舞的细碎纸灰以许空的一道意识为核心，凝聚成一尊完美到近乎诡异的女子身影，面无表情的与那突然出现的人对视。
许空能感知到，眼前之人恐怖程度极高，不在鬼画之下。
再加上他那身特殊的船长装扮，以及腐烂的鬼脸，更是直接指向了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一只“厉鬼”。
“幽灵船的驾驭者，伪装成人类的智慧厉鬼，国王组织中的一员，‘船长’。”
相比于许空来说，眼前的船长才应该是厉鬼伪装人类的第一“鬼”，而且还伪装得极好。
只是这一次来到面前，属于是恰到好处的送货上门了。
许空的意识微动，他能感应到随着鬼画女身被眼前的“船长”看到，“船长”身上赫然也亮起了呼唤鬼画的“信标。”
这是由于“想”到鬼画，而被鬼画标记。
许空顺应着鬼画的本能，让鬼画女身那双完美的手臂缓缓抬起，朝着“船长”抓握而去。
周围，灰蒙蒙的纸灰无止境的飘落，一股脑的随同涌向前。
“鬼画的‘鬼蜮’号称最强，对付‘船长’应该也差不多吧？”
许空的意识轻松转动。
“毕竟距离民国七老都差了一线。”
“等僵持住，我再以鬼意识模拟后的灵异偷袭，想来可以给船长一个惊喜。”
“就算他有后手，我也有着鬼指路，不怕他跑掉，反倒是能够借此收获更多的厉鬼。”
灰蒙蒙的纸灰一直向前飘落，先鬼画女身的手臂一步，飘落在船长身上。
船长仿佛才被惊醒，微微抬手，周围的月光瞬间黯淡了下去，一股黑暗突然在夜空之中浮现，笼罩在鬼画女身的手臂之上。
许空低头看去，鬼画女身两只完美的手臂以手肘为界限，下方被黑暗笼罩，并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消失着，重量越来越轻。
转瞬间，鬼画女身已经双手一空，自手肘以下空空如也。
鬼画女身是没有知觉的，但许空却能感觉到，那双完美手臂的灵异被剥离现实，拉扯到了一个未知的灵异之地。
“手段不差。”
许空操纵着鬼画女身再度抬头，周围的灰蒙蒙纸灰飞速的朝着鬼画女身手肘聚集，然后再度凝聚成为一双完美的诡异手臂，继续朝着船长抓去。
船长那腐烂的脸上微微波动，隐约露出讶异，随后手臂再挥。
这一次，大片的黑暗将鬼画女身连同周围的一片空间悉数笼罩，并将之飞速的从现实之中剥离。
鬼画女身的躯体也随之飞速消失。
许空的一道意识处于其中，却感觉只要微微催动鬼意识的灵异，凭借着恐怖程度压制轻易的就能将这种手段打破。
“但何必呢？”
他升起了一点恶趣味，将意识抽走，任由鬼画女身被黑暗送走。
而后，虚空之中飘舞的纸灰依旧，灰蒙蒙的鬼蜮之中无数纸灰聚拢，又是一道鬼画女身凝聚，面无表情的看着船长，缓缓伸出了那双完美到诡异的手。
船长再度抬手，将黑暗再次的召唤而来，却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被灰蒙蒙的纸灰完全充溢。
无止境飘落的纸灰纷飞，迎着那被船长召唤而来的黑暗涌去，硬是将黑暗抵挡在外。
而在此刻，鬼画女身的双手也直接触碰到了船长，将之抓住。
船长手臂微动，仿佛欲要再度发动什么灵异对抗，但出乎意料的什么也没发生。
下一刻，刹那间天地变换，灰蒙蒙的纸灰成为了一切的主色调。
鬼画的鬼蜮已经彻底的将船长摄入其中。
大片的海水突兀的浮现，在鬼画鬼蜮之中开辟了一处新的地块。
一艘老旧，死寂，破败的船在海面上游荡着。
船长的身影就站在老旧破船的甲板之上，仰头望天，看着天穹上灰蒙蒙的纸灰不断聚集。鬼画女身再现，朝着他再度伸出双手。
在鬼画的鬼蜮之内，鬼画女身能得到极大加持，再加上鬼意识·许空暗中出手，一切即将落定。
而后，船长第一次开口了。
“你有智慧。”
随着船长的出声，许空的那道意识转动，鬼画女身的动作微微停顿，却也让船长更加肯定了。
他说的话并非地球之上的任何一种，许空从未听过，却能理解的清清楚楚，毫无歧义。
而且在听到的第一时间，许空就领会了这种语言的发言方式，仿佛是一种灵异模因。
若要强行对比，依稀与之前模拟过的鬼语有些相似。
但鬼语叫出的是真名，能呼名落魄，这种语言却仿佛只能用于交流。
“鬼言是只在厉鬼之间通行的语言，能听懂就证明你也是智慧厉鬼。”
船长再度开口道，腐烂的脸上毫无表情，说出的话却极有逻辑。
“我们之间不是拼图，没有冲突。”
“灵异大潮之下，人类驭鬼者才是敌人，我们应该是同行者，不应该互相动手。”
天穹之上，灰蒙蒙的纸灰依旧在聚集，鬼画女身的双手没有放下，但许空动手的想法却消失了。
隐藏在暗处多套马甲果然是有好处的。
‘厉鬼之间有言语，说明智慧厉鬼之间必然存在着独特的社会，不然言语毫无作用。’
许空的意识转动，尚在国内的本体也停下了动作，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鬼画鬼蜮之中。
‘此刻，有船长这个引子，鬼画女身或许可以打入其中，作为内鬼探索秘密。’
‘当然，还有鬼橱的灵异，等下可以试着能不能直接交易出其中秘密来。’
许多事情，并不是说不能做到，只是没有想到而已。
鬼画女身的双眼微黑，许空的意识模拟了鬼眼灵异，凭借着第九层次的恐怖程度注视了船长片刻，丝毫没有被他发觉。
‘恐怖程度在第八层次么？似乎还不是本体。’
许空对此也在意料之中。
而相比于船长这只厉鬼，许空他对于船长说的一切更有兴趣。
只是想要从有智慧的船长身上探求其中的秘密，似乎还需要一点点的小技巧。
“……什么是智慧厉鬼？”
许空操纵着鬼画女身开口了，女性特有的喉咙起伏，以新学会的“鬼言”，发出的阴冷又高远的女声。
他打算伪装成一个刚刚觉醒智慧不久的厉鬼。
作为萌新，要求船长多解释一些很正常吧？
当然，他也只会说实话，避免被侦测到谎言。
至于会不会露出破绽，或者因为太萌新被船长放弃？
许空相信自己伪装后的鬼画价值。
越是有智慧，就越是会被利益蒙蔽头脑。
哪怕厉鬼也是一样。
“刚觉醒么？”
船长的想法顺理成章的陷入了误区之中。
也难怪，在不久之前鬼画被作为S级灵异事件处理的时候，船长还在旁边看着呢。
当时他可没有从鬼画身上察觉丝毫智慧的痕迹。
“智慧厉鬼，就是我们这些懂得思考厉鬼，天地间最尊贵、最强大的存在。”
船长仰头，语气冰冷的对着鬼画女身解释道。
“我们懂得衡量得失，遇见危险会主动退避，不再僵硬的执行规律，从规律的仆役变为了规律的主人。”
“同时，我们不死不灭，哪怕再强大的存在也无法彻底灭杀我们，最多将我们分割为无限小的拼图。”
“而随着时间流逝，我们最终都会重新归来。”
“所以，我们之间只要不是互为拼图，都不会相互作对。”
“反过来，那些人类驭鬼者到处关押厉鬼，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刚才，我也是发现了你低头看被我抹去的双手，才猜测你有了智慧。”
听着船长暗藏私活的话语，许空意识哂笑，却丝毫没有在鬼画女身之上表露。
倒是对于船长所说的最后一句有些惊讶。
‘观察能力这么细致么？看来我伪装无智慧厉鬼的功力还不够。’
许空意识微叹，借着鬼画女身再次看向船长，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微黑的双眼在灰蒙蒙的背景下毫不起眼，血红的绣口微张，再次发出阴冷而高远的女声。
“关押你，能增强鬼蜮。”
船长沉默了。
片刻后，他表情麻木的再度开口。
“你关押不住我。”
“但我可以给你带来更多的厉鬼，增强你的鬼蜮。”
“我不信。”
许空意识一动，鬼画女身再次开口言简意赅，主打的就是一个偏执。
与此同时，天穹上积蓄良久灰白纸灰如雪崩般落下。
鬼画女身也在许空的操纵下，朝着船长再次伸出了那双完美到诡异的双手。
他欺负船长不清楚鬼画鬼蜮的规律，直接动手，浑然一副要将船长彻底镇压在此的模样。
“你关押不住我。”
船长看着天穹上崩塌而下的纸灰海，第二次说出这句话。
他的身形开始扭曲，是空间在波动，与外界相呼应。
轰！！！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巨响，鬼画的鬼蜮被直接破开，一艘与船长脚下一模一样的破旧老船随着无尽的海水撞了进来。
船头甲板上，一个身形惨白、肢体纤细消瘦的恐怖鬼影握着船舵，巨大而又漆黑的空洞眼睛直视着鬼画女身。
“我们都是智慧厉鬼，要学会懂得权衡利弊。”X2
船长向着恐怖鬼影走去，踏上新出现的老旧破船甲板，与那恐怖鬼影相融，化为一体，但口中却有两道声音响起，一模一样如同重奏。
“有幽灵船在，你现在关押不住我，也没法用我来增强鬼蜮，就应该直接放弃这个想法，转而考虑如何能从我这里获得其他厉鬼来达到增强鬼蜮的目的。”X2
“这，才是智慧厉鬼的强大之道。”X2
许空的意识之中泛起了古怪。
船长这是在教育后辈么？
许空摇了摇头。
鬼画鬼蜮之内无尽的纸灰在幽灵船出现之后，被凭空挡住，堆积在幽灵船上空。
同时间发起袭击的鬼画女身停在幽灵船外，双眼微黑。
‘鬼画打不过。’
许空判断道。
‘但是鬼意识可以。’
他此刻，只要以鬼意识催动模拟后的鬼眼灵异，有把握将船长连同幽灵船直接“看”到死机的地步。
这就是发育党的胜利。
哪怕船长和幽灵船合体，也没有达到第九层次的恐怖程度。
而许空单单是鬼意识的常态，就有着第九层次的恐怖程度。
有着这点把握之后，他才能游刃有余的思考如何获得更大的收益。
许空的意识思考飞快，但鬼画女身却只是沉默了片刻。
而后，它仿佛被船长说服般，阴冷的开口道。
“其他厉鬼在哪里？”
“……”X2
无语是今日的船长。
他瞪着巨大而又漆黑的空洞眼睛，盯着鬼画女身久久不动，想要看出它是不是装的。
新生智慧的厉鬼，都这么直接么？
船长忍不住回想了下过去自己刚刚产生智慧的时候。
哦。
那时候的自己似乎也是如此的蠢萌。
那没事了。
“幽灵船可以召唤其他没有智慧的厉鬼。”X2
船长以双重奏回应道。
“那你召唤吧。”
鬼画女身就立在幽灵船之外，放下双手，漫天飘舞的灰白纸灰中，飘然如鬼，静静等等着。
而幽灵船上，船长再度沉默了。
今日一更。不敢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