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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灵力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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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昭昭兴奋的神情顷刻僵在脸上。

    她的表情寸寸裂开,哪怕勉强想要控制,惊愕之色还是从眼底丝丝缕缕透出来。

    怎么会?

    以容瑟的实力怎么可能从琨暝兽手下逃脱?

    颜昭昭的眼珠难以置信地颤动着,娇俏的五官有些扭曲,不动声色往后退避几步,想借助周围的人群遮掩住她的身影。

    不想后跟踩到宁元义的脚背上,宁元义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单腿支地,蹭地站起来,怒气爬上面容,张嘴就要骂。

    看清是颜昭昭,他一下愣住,到嘴边的话又没骨气的咽了回去。

    “颜师姐?”宁元义压低声音,温声问道:“你怎么了?”

    颜昭昭无措地咬着嘴唇,面色一片苍白,眼里盛满了惊慌。

    宁元义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秘境入口,恍然地长“哦”一声,柔声安抚道:“师姐不必担心,他没有证据,奈何不了我们。”

    不。

    他有。

    颜昭昭张了张唇,想告诉宁元义留影石的事,宁元义眼光略微后移,视野里突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他怎么会在这里?”

    “谁?”颜昭昭莫名。

    宁元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仿佛与对方有什么深仇大恨:“吴义康。”

    颜昭昭这才注意到跟在容瑟后面出来的男人:“你和他有过节?啊!他的手臂——!”

    刺目的血色猝不及防撞进眼帘中,颜昭昭吓的发出尖利惊叫,音量不受控制的拔高,穿透进在场众人的耳膜。

    温玉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朝容瑟走过去,泪水糊湿的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师兄你出不来了。”

    容瑟指骨很轻的动了一下,涣散的眸光缓缓落到温玉身上,丹田里翻江倒海的疼痛让他的双腿如同灌上了铅,挪动一步都困难。

    他颤抖着湿润的眼睫,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动,吐出几个极短的气音:“我没事。”

    他这不是出来了么。

    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温玉眼眶忍不住又红了一圈。

    她不自觉往前两步,伸出手要去搀扶容瑟,肩上搭上一只苍老的手掌,将她按在原地。

    “男女授受不亲。”邵岩严肃的说道:“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温玉羞恼地跺脚,娇声道:“师父你想什么呢,我和师兄之间清清白白。”

    “人言可畏。”邵岩不为所动。

    他放开温玉,在容瑟面前停顿了一下,走向摇摇欲坠的吴义康,蕴着灵力的手指在其身上点几下,后者血流不止的伤口很快止住血。

    吴义康左手脱力垂下,重重吐出口浊气,抖着声向邵岩躬身道谢:“多谢长老。”

    邵岩摆摆手,他是季云宗长老,救助宗门弟子乃是分内之事。

    看吴义康一身外门弟子的打扮,修为却已达到筑基之上,想必有些修行天分。

    对于资质较好的弟子,邵岩向来多几分宽容。他看着吴义康断臂的伤痕,眉头深深皱起,关怀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灵川秘境危险度并不高,按理来说不应该伤得这般重。

    吴义康壮硕的身躯一顿,佝偻的肩背慢慢挺直,阴沉的目光从容瑟瘦削的背影掠过,嘴巴咧开,露出个阴森森的笑容:“不幸遇到琨暝兽,与其发生了缠斗。”

    仙门弟子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琨暝兽天性温顺,即便是无意闯进它们的领地,它们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上百年来,秘境进进出出多少修士,从未有人与琨暝兽起过冲突。

    唯有在秘境中与颜昭昭起冲突的几个人低着头,难看的绷着脸,一言不发。

    “当真?”邵岩狐疑地看着吴义康湿淋淋滴着水的衣服:“你与容瑟莫不是传送到了同一处?”

    吴义康舔舔嘴唇,紧盯着容瑟湿发下一段白皙的后颈,直喘着粗气。

    邵岩以为他是伤口疼,说不出来话,话头不由转到容瑟身上:“容瑟,他所言可是真的?”

    颜昭昭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纤白的手指不断绞弄着衣摆,双目死死盯着容瑟,见容瑟卷翘的睫羽扑簌了下,嘴唇张阖似要应答,连忙往前踏出两步,要截断他的话。

    半空之中忽然响起一道冷漠低沉的声音:“他的手臂是你做的?”

    无一分起伏,不带什么语气,却让所有人浑身发凉,刹那间感觉血液倒流,全身冰冷刺骨。

    颜昭昭哆嗦着,又缩着脚退了回来。

    众人齐刷刷望向漂浮的浮镜,思维僵滞,一时没反应过来望宁问的是谁。

    容瑟眼前发花,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随其他人轻轻抬起头,衣领下的修长脖颈拉出优美的弧度。

    让望宁一眼就看到他散开的领口,白皙锁骨尾端上显眼的粉痕。

    像是被人按着,用指腹一点点、一点点磨出来的,在瓷白的肌肤上异常刺眼。

    望宁面容冷峻,眉眼锋利:“你可认罪?”

    容瑟痛得发颤的手指无意识抓握几下,指腹摩挲到冰凉的剑柄,又失力般松开。

    他浑浊的眼睛恢复一丝清明,半阖下眼睑,脸色又白了一分,沙哑着声音,气息不稳地说道:“认。”

    仅是一个字,就听得人心尖发痒。

    离得较近的几个仙门弟子心口一跳,纷纷红了脸,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说了什么。

    邵岩眉间沟壑收紧,余光滑向容瑟滴血的剑尖,和善的面孔一点点冷沉下去。

    吴义康手臂上的伤口,哪里是琨暝兽所伤,分明是剑伤!

    在季云宗,明令禁止同门相残,容瑟是明知故犯。

    这一点,邵岩绝不能容忍。

    邵岩手中凝聚灵力,就要捉拿下容瑟,送去戒律堂审问。

    容瑟又慢慢抬起眼,直视浮镜中凌厉冷漠的眼睛。

    黑曜石似的眼珠像浸泡在溪水中的玻璃珠,上扬的眼睫上悬坠一滴雨珠,蜿蜒流滑下湿漉漉的苍白脸庞。

    “但我没错。”他说。

    望宁眸色冷漠寂沉,良久,平淡道:“下不为例。”

    邵岩面露不赞同:“仙尊,宗规不可违背,如此处置怕是有欠妥当——”

    望宁垂眼,没有情绪的眸光从浮镜中压下来。

    邵岩一肚子反驳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再说不出来。

    —

    灵川秘境关闭,仙门百家弟子没有在密林久留,陆陆续续离去。

    温玉被邵岩拉走,其他季云宗弟子也各自散去,半炷香左右,密林深处就剩下容瑟、颜昭昭等几人。

    颜昭昭向几个狗腿使眼色,拦住容瑟的去路,趾高气扬地摊开手掌:“给我。”

    丹田里的痛一波接一波,容瑟微蹙了下眉尖,平静的眉宇下,脊背微微发颤,几近站不稳。

    他知道颜昭昭要什么:“没有。”

    留影石不过是唬颜昭昭的借口,崖下昏黑,伸手不见五指,录了也看不清楚,颜昭昭随便找个理由,颜离山就可以帮她糊弄过去。

    甚至可以倒打他一耙,不安好心,诬陷同门。

    颜昭昭却不相信,容瑟不惜深陷危境也不让温玉涉险,不可能无的放矢。

    “你休想骗我。”颜昭昭恨恨道:“是,琨暝兽是我引出来的,在秘境里也是我想利用温玉引开琨暝兽。谁让她在宗门里处处跟我作对呢?”

    颜昭昭深吸一口气:“邵岩与祖父交好,连爹爹都要礼让三分,多次叮嘱我不可和她计较。凭什么?她凭什么这么好命?重要的是,谁让她恰好出现在那里呢,她不当倒霉鬼谁当?”

    是温玉活该!

    颜昭昭冷笑:“师兄,你最好是乖乖交出留影石,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逼我动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几个狗腿子很有眼力见的团团围住容瑟,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湿润的黑发贴在玉白的脸颊,容瑟敛眸恹恹地看她一眼,眼角泛出摄人心魄的幽冷光芒。

    颜昭昭眉心一跳,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你——”

    容瑟手腕翻转,掌心里出现一颗流光闪烁的留影石:“我之前确实是没开留影石,但现在不是。”

    颜昭昭脸蛋涨得通红,一口银牙简直要咬碎:“你耍我!?”

    怎么能是耍?

    不过是诈一诈罢了。

    容瑟也没想到颜昭昭会如此干脆利落全盘托出,省了他套话的功夫:“师妹,好自为之。”

    颜昭昭恶狠狠瞪着他,气急败坏地跑出密林。几个狗腿子慌忙跟上去,被她骂的狗血淋头,战战兢兢不敢还嘴。

    不难想象,亲手将证据送到容瑟手上,她心里有多怄气。

    —

    容瑟收起留影石,转身离开密林,修长的背影紧绷,走得异常缓慢。

    回到青竹小院,他后背沁出层冷汗,混杂着未干的水汽粘黏在皮肤上。

    容瑟忍着不适感,拖着虚软的身躯,盘腿坐到木榻上,凝神静气调息。

    潮湿的乌发逶迤在肩背上,在肉眼看不见的丹田处,野山莓大小的回灵果高速转动着,一缕缕雾蒙蒙的白色灵气从果心散发出来,充盈满丹田。

    又由丹田溢散出体外,蔓延全身,逐渐汇聚到头顶,形成个亮白色的光圈,整个圈住容瑟。

    一个时辰左右,光圈又分散成一缕缕纯白灵力,却没有重回丹田里,而是薄烟一般消散在空气中,不留一丝痕迹。

    日暮倾斜,风吹动青竹叶莎莎作响。

    容瑟眼睫抖落几下,缓缓睁开眼。丹田里的疼痛已如潮水消退,体内回升起一股温热的暖流,涓涓细流般的灵力,流窜向四肢百骸。

    ——他枯竭的灵力在恢复。但是修为没有增长,亦没有任何突破。

    传闻中吃下回灵果该有的作用,没在他身上体现出半分。

    对于这样的结果,容瑟不是太意外。

    前世十四年修为原地踏步,他不是没有想过剑走偏锋,用丹药催生修为,结个元丹出来。

    可惜,没有用。

    他任何助修行的丹药入腹,都宛如石沉大海,激不起一点水花儿。

    容瑟微抿了下淡粉的薄唇,挥去心底里萦绕的淡淡失落感,要从木榻上下来。

    目光无意瞥到散开的领口,脸色骤然一变,紧实平坦的腹部紧绷,腹内泛起熟悉的痉挛反恶感。

    他急喘几下,手指抓住榻沿,伏身在榻边,无声干呕。

    沁雨的白衣半干不干,皱皱巴巴贴在身上,他高高弓起腰身,脊背的背沟深陷,腰肢下凹,腰侧隐约可见一对好看的腰窝。

    容瑟闭着眼,好一阵才缓和。

    他抬指掐出个清尘诀,褪去满身狼狈,犹觉得不够,下榻打开衣柜,取出套新衣换上。

    木榻边的书案上放有一面铜镜,收拢领口之际,容瑟无意瞥了眼镜面。

    镜子里的青年一头墨发,肌肤白皙,姝丽的眉眼冷冷清清,像是雪山之巅永远不化的一杯雪。

    散开的领口处,锁骨尾端的痕迹粉得有点过分了。

    容瑟略顿了下,伸出两根手指用力地抹了抹,想要将那点粉压下去。

    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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