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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青山面无表情,甚至看起来有些冷,他有个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毛病,一紧张就开始冷脸。

    魏青山被众人推着来到了床边,林渔当然也听见了众人的声音,他紧张地握着膝盖上的喜服。

    魏青山咽了咽口水,在这起哄声中慢慢把盖头给掀开了,林渔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的人,就连魏青山都没有看清林渔的样貌,只看见鲜红喜服中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后脖颈。

    众人起哄着让林渔抬头,魏老太和魏二一家也都挤在人群中看热闹,他们就不信了魏青山能娶到什么漂亮媳妇儿。

    毕竟魏青山命硬不孝的名声可是三里五村都知道呢,好人家的女娘哥儿谁愿意冒这个险呢。

    魏青山看出了林渔的窘迫,他扭头把众人给请了出去,“渔哥儿今天累了,众位先回吧,改天我魏青山在招待各位。”

    魏青山身形高大,那些爱看热闹的也没有人敢起哄,这才从房间里出去了,等众人都离开了林渔才松了口气。

    盖头虽然掀开了,但他连魏青山的脸长什么样都没有看见,他既害怕又紧张,见屋里的人都走开了,他才偷偷抬头朝着门口看去。

    魏青山把宾客都给送到了院子里,回来帮林渔关门的时候措不及防两人对上了眼神,林渔慌乱地低下了头。

    魏青山也看清了林渔的样貌,相看那天他也就看清林渔消瘦的下巴,今天林渔的头发都挽了起来,他看清了自己的小夫郎长什么样子,和冬哥儿说的一样,是个漂亮的小夫郎。

    魏青山脑海中浮现出去年冬日打猎的时候,一只雪白的雪貂看见自己探头探脑的,自己一动就飞速缩回了洞穴中,魏青山并没有捉那只小雪貂,因为它看起来没多大,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泪汪汪的。

    魏青山心头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撞了一下,他的小夫郎的眼睛和那只放走的小雪貂好像,他轻轻帮林渔把房门给掩上了,他的小夫郎是个胆小的,跟那只小雪貂似的。

    等房门掩上了林渔这才松了口气,魏青山则在院子里送宾客,本家关系近的留下来帮忙,男人把借来的桌子也送到各家,女人帮忙洗碗,洗干净了也都给送回去。

    本村的宾客走的时候直接把自家的桌椅给捎走了,也省得人家送了,路上还在咂舌这魏青山的席面办得真不错。

    晚走的几个婶子在窗户下偷偷往屋里看,看见了抬起头的林渔发出了笑声,“哎呀,这新夫郎长得真好看呀!”

    听见声音的林渔慌忙低下了头,魏青山也没有阻止,只是护了两句,“婶子,不要吓到渔哥儿了,他胆子小。”

    几个婶子笑了起来,“青山是个疼夫郎的。”

    林渔听见外面碗筷碰撞的声音,他知道宾客都走的差不多了,他犹豫了一会儿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捏着衣角走了出来。

    “我,我来帮忙吧。”

    几个婶子见林渔出来了都围了上来,“哪里用得上你呀,快回屋歇着吧,你这还有大事没做呢。”

    林渔被揶揄得脸都红了,几个婶子笑成一团,还是魏青山走过来把人给解救了出来,“渔哥儿脸皮薄,今日多谢各位婶子帮忙了。”

    何大娘也留下帮忙,何冬冬也没走呢,嘻嘻哈哈跑过来牵着林渔进屋了,“没啥事了,你歇着。”

    几个婶子洗好碗也准备走了,这都是本家亲近的亲戚,几个婶子走到时候魏青山一人给抓了一把花生,几个婶子高高兴兴地走了。

    送何大娘两人走的时候,魏青山塞给了何冬冬一颗煮鸡蛋,何大娘给了两块饴糖,还有油纸包起来的几片蒸肉片,何大娘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青山这也太客气了。”

    “多谢何大娘帮忙了,给小孩子带两块糖回去。”

    魏青山的喜服是何大娘给做的,就连何冬冬也在一旁帮了不少忙,魏青山给了这么重的礼也是有事相求,让何大娘帮忙给做一身早春的小夹袄,还有新鞋子。

    何大娘连连答应,“好说好说,只是不知道这新夫郎的脚多大?”

    “娘,渔哥儿的脚和我差不多,你比着我做就行了。”

    “我看着也是,这渔哥儿的身量和冬哥儿差不多,只是瘦了不少。”

    魏青山送走了何大娘两人,他扭头去厨房收拾剩下的吃食,新春衣什么的明天扯了布料在说,他的小夫郎要是不会做的话就让何大娘在做两身春衣。

    他是个不怕冷的,一开春就换上了春衣,但小夫郎身形单薄,今天从轿子上下来的时候手都是冰凉的,穿在里面的小夹袄还是得做的。

    魏青山把没有用完的肉给收了起来,他准备的肉还有野鸡都吃得差不多,没剩多少他都给盖在了锅里。

    “老大,忙着呢。”

    魏老太刚才虽然出去了,但她并没有走远,看见魏青山给何家肉还有糖,这老大手里肯定还是有银子的,在说了今天办席面,这酒肉肯定还有剩下的,她这个当娘的拿点回去不是很正常吗。

    魏青山没有叫人也没有看他,自顾自把剩下的一碗大肉片还有其他东西给盖在锅里。

    见魏青山不搭腔,魏老太直接开口,“老大,我吃着今天的蒸大碗肉很是软烂,娘吃得动,我带一些回去。”

    “我记得我们已经分家了,要我拿字据给你看吗?”

    魏青山脸色冷了下来,他和魏二他们分家的原因不仅是他多年存的银子被花了,更重要的是他那日打猎淋了雨,要一吊钱抓药的时候他娘竟然不给,他彻底寒了心,啥都没有就分了家。

    分家时他明确说过,他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就不要了,权当买了这些年的情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欠。

    这些年魏青山攒下的银子少说也有七八十两,魏家老院靠着这笔钱不仅盖了两间青瓦房,还给魏二娶了媳妇,他娘却连给自己抓药都不肯。

    见魏青山这么绝情,魏老太破口大骂,“魏青山,你这个混犊子!不孝子!”

    “老娘养你这么多年还不如养一条狗呢!当年老娘生你的时候,差点就被你这个兔崽子害死,那天就该把你扔尿盆里溺死!,你不仅克父母,还克妻!天煞孤星的命!”

    听见魏老太骂自己的时候魏青山没有波动,听见说他克妻他脸色冷了下来,这不是在诅咒林渔吗!

    “出去,在不出去我不客气了。”

    魏青山脸色阴沉,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魏老太有点被他给吓到了,骂骂咧咧地走了。

    在屋子里的林渔听见了这恶毒的语言,他从房间走了出来,看见魏老太离开的背影,嘴上还骂着克夫克母克妻命!

    魏青山脸色也不好看,看起来更凶了。

    本来就有点怕魏青山的林渔更害怕了,但男人今天不仅给自己披了被子,还让人给自己煮了面,他撞着胆子走了过去,跟个怕人的小雪貂似的颤抖着手拉住了魏青山的袖子,“你,你不是。”

    魏青山声音有些冷硬,“不是什么?”

    “不,不是克夫克母克妻命。”林渔撞起胆子抬着头看对方,希望对方能感受到他的真诚。

    但魏青山太高了,他就算踮起脚尖抬起头也只能看见男人刀削般的下巴。

    魏青山微微低头就看见小夫郎泛红的眼睛,心头柔软一片,他收敛起了情绪,“你不怕吗?”

    林渔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怕,我爹不见了,我娘死了,我才是真正的克夫克母命,你,不是。”

    “不许这么说自己。”

    魏青山自认为六亲缘浅,他也怕那些流言是真的。

    “回去歇着吧。”

    林渔松开魏青山的袖子这才小跑回到了房间,刚才他和魏青山离得好近,他的脸都是热的。

    他一个人坐在屋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魏青山在外面扫院子,没一会儿端了一些小零嘴和热茶进来,送过来就又离开了。

    林渔在赵家的时候忙惯了,这突然闲下来他挺不适应的,自己也出来帮魏青山规整院子,他这才看清魏青山家的院子,一间泥墙茅草屋,分成了三室,依次是卧房,堂屋,粮仓。

    茅草屋旁边还有一间低矮一些的茅草屋,应该是厨房了,院子的周围用木棍围城了栅栏,院子挺大的,可以看出有翻种过的痕迹,这才刚开春还没种上菜呢。

    林渔还听见了后院狗叫的声音,他还以为是隔壁邻居家呢,也没在意。

    他不怕魏青山家穷,他怕的是遇见不肯干又心思不正的人。

    今天听冬哥儿说那些话,这魏青山也是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可怜人。

    院子收拾好之后太阳也快落山了,林渔匆忙放下手上的活儿去厨房做饭去了,他一掀开锅盖就看见收在里面满满当当的肉菜。

    林渔第一反应不是因为这么多肉而惊讶,而是有些手足无措,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在他舅舅家的时候,家里有点荤腥的时候蔡春花就会支使他出去干活。

    林渔识趣地不会饭点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赵家全家人都已经吃完了,他饿得肚子咕咕叫,只能喝凉水充饥,运气好的话月娘会偷偷给自己藏一点馒头,他才不会那么难熬。

    林渔看着一大铁锅的肉菜有些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他捏着红色的喜服走了出来,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面前的男人,喊他的名字一时没有喊出来。

    魏青山抬头看了过来,“怎么了?不会做饭?那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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