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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六点,很不闲的秦屹淮出现在Mars商场。

    男人鼻梁挺直,嘴唇轻抿,轮廓深刻清俊,斯文俊朗,穿着深灰色的笔挺西装,坐在车后座,外面人声嘈杂,偏他周围安静。

    秦屹淮刚结束完一场饭局,现在在等人。

    他低头看着平板,眉头轻蹙,指腹不停翻动,并没有一丝不苟过分注意自己的形象,但良好的教养让他随意中带了些规整。

    车窗外面,不远处,甘棠挽着温思茗的手出来,手里捧了杯果茶,说笑时脸上的梨涡浅浅露出。

    两个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秦屹淮处理好文件,全副武装的秦江雪此时进了车里面。

    Mars时常会有明星出现,就气质而言胜旁人许多,行人会多看两眼,认出明星后最多偷偷拍照,很少有人特地打扰。

    面前的女人头上戴了一顶驼色费多拉帽,脸上戴了幅口罩,只露出一双极漂亮剔透的眼睛。坐稳后,秦江雪把口罩摘下来,笑问道:“没等很久吧?”

    只是晚了一丢丢而已。

    秦屹淮没什么情绪觑她一眼:“你以为呢?”

    秦江雪厚脸皮回答:“那肯定是没有等很久,我速度还是挺快的。”

    她是打算去闵莱给秦母和北城的秦老爷子买小礼物,闵莱是榆城有名的文玩阁,榆城是国内上流阶层有名的文玩城。榆城风水宝地宜人,要说文玩,还得是榆城的正宗。

    本来秦家没人信这个,但秦老爷子年纪大了,也开始对这东西感兴趣。

    天色渐暗,外面开始铺上一层夜景,天边的云晕渐渐消散,灰蓝天空下,徒剩一轮残月。

    闵莱在榆城的明春街,从外往里看觉得明春街萧条,但内里却别有洞天。闵莱则是坐落于最里面。

    它店面并不是现代装潢,店门正中间放了一块千年楠木牌匾,上面刷金漆烫了“閔萊”两个大字。

    百年老店要有点格调,“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是它想真正追求的,但当今社会,这种腔调早已不适合。

    甘棠把车停好,和温思茗从车上下来,进了店就见一盏屏风,屏风后是天井潭水,往后是店员,店员小哥约莫二三十岁,不穿西装穿长褂,跟她们俩问好。

    甘棠性格使然,很清甜的一个女生,见人说话会带笑意,她穿了件吊带裙,明明是十分现代的装扮,到了这种环境,也从不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甘棠小姐?您请稍等,师傅正在后面做工,已经通知他老人家了。”

    “好,不急。”

    甘棠话说完,已经有人给她们奉上了茶,甘棠接过后礼貌性喝了两口放在一旁。

    “您给父亲定制的手串已经在二楼展柜里存放起来了,您要先看看吗?”

    令闵莱几位老师傅满意的作品,大都会在二楼展柜展示。

    “好。”

    展柜里可不止又手串,还有手链、手镯、玉如意、扳指等,名贵玉器琳琅满目,大都私人订制或者非卖品,有些甚至上了年头,可以放在榆城博物馆。

    闵莱二楼,光线都精心设计过,颇有艺术展厅的感觉,周遭偏昏暗,只有藏品的灯光柔和又亮。

    展柜里的沉香手串,价格不菲,更何况是顶级奇楠,珍品中的珍品,典藏级的文玩,被誉为“植物中的裸钻”,不无道理。

    甘棠隔着玻璃仔细敲了两眼,靠近了还能闻到极淡的达拉干沉香,心中满意不少。

    温思茗站在楼上,打量一会儿,低头一眼瞧见了下面的男人,没办法,他气势太过拔尖。

    她连忙招呼甘棠:“棠棠,你看那个人,是不是秦屹淮啊?”

    甘棠闻言一愣,转过头,水润眼睛往下扫。她有点儿近视,没戴隐形眼镜,站在二楼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秦屹淮,他于她,大概是化成灰都能一眼辩出的关系。

    他身旁还有个女人,甘棠别开眼:“是吧。”

    遇见前男友,再淡定的人心中也会有些波澜。榆城好小,她再次这样想。

    温思茗往下打量,楼下女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出来,但两个人气场太相合,大概关系匪浅。

    棠棠有了未婚夫,秦屹淮身边那个,也应该是他女朋友。

    但李启明不在,棠棠要碰上楼下两个人,肯定丢面子。

    倒霉日子,温思茗轻叹一声。

    她抬起甘棠胳膊,随便找了个话题:“这个也是你在闵莱定做的吗?”

    甘棠的手臂上有一条玉石手链,羊脂白玉被做成一块小小的平安扣,只用绳子串起来,室内灯光照射下没有一丝杂质,白嫩的颜色衬得她细白手腕也如玉一般。

    楼底下,男人接了个电话,穿着西服的背影高大拓落,出门就消失不见了。

    甘棠收回眼,晃了晃自己手腕说:“家里人送的,说是可以避灾,不是和你见面我还不会戴呢。”

    避……灾?

    谁是灾?

    哪儿来的灾?

    温思茗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你跟我出来还得避灾?!”

    甘棠干笑两声,厚着脸皮撒娇:“是特殊优待啦。”

    两个人去了里屋,有店员跟在她们身旁介绍。

    没一会儿,秦江雪上了二楼,将大衣脱下,帽子、口罩摘掉,又是一副全新打扮。

    闵莱也会有明星出现,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奇怪或者引起轰动的事情,如果不是在参加活动,那些明星大多都低调得很。

    女人周围还围着两个工作人员,穿私服的秦江雪来到这里,就表明和一般顾客无区别。

    她视线落在一副手串上,中意道:“这个还不错。”

    店员素质高,脸上并未出现异样神色,笑着解释:“江小姐,不好意思,这是其他客户的定制品,我们店还有其他的,您再看看?”

    别人很少知晓她姓秦。

    “定制品啊。”

    如果实在喜欢,用钱砸也无不可,但她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刚想往前继续走,就见到一个熟悉的女生眉眼弯弯走出来。

    秦江雪停住了脚步,眼神不见和善意味,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甘小姐,您的手串您要检查下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傅问她,女生的视线落在手串上:“要送人的,我还是看看吧。”

    秦江雪忽然就变了心思,在手串被取出来的时候,她漫不经心从店员手里拈过来,动作太自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没预料到。

    她笑一笑说:“我要了。”

    秦江雪是个张扬到张狂的人,从小到大都是。

    经纪人不在,助理眼睁睁看她动作却不敢阻止,生怕又爆出什么黑料,脑子千转万转,已经在想怎么公关了。

    那些关于她嚣张跋扈的传言可不是空穴来风,秦江雪毫不在意,她又不是没演过恶毒女配。

    甘棠的视线终于落在她身上,有着在北城听闻的八卦,轻易能联想到,楼下的女人是她。

    江雪眼神太犀利,甘棠有种模糊感觉,她可能是冲自己来的。

    这位影后的形象在她心底大打折扣。

    甘棠身躯娇小,气势却丝毫不弱,她提醒道:“我付了定金的。”

    秦江雪“哦”一句,不以为然重复道:“我说,你的东西,我要了,有问题吗?”

    这么拽这么嚣张,她凭什么?

    精神错乱了以为在片场吗?

    温思茗可不惯着她,话语连珠,张口就来:“还有问题吗?当然有问题,你是不是戏演多了,以为在片场说台词啊?你怎么不上九天捉月,下五洋捉鳖呢?还要要要,什么东西都要,别把你要死了!识相点,把我姐妹的手串还过来,不然我们直接闹去警局见,我哪儿都有人,招呼几个媒体简简单单,法治咖的名头给你冠上,让你在热搜上呆几天,撤都撤不下来。”

    一个小有背景的明星而已,真把自己当根蒜了。

    温思茗的嘴从不会让人失望,一句接一句,属实是硬茬,甘棠听完心灵熨帖,乳腺通畅,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崇拜。

    见对面女人嘴唇翕动,打算反击时,甘棠先一步温声开口:“闵莱是百年老店,虽说我只付了定金,物件尚不属于我,但店里也不会轻易违反合同。我没同意给你的话,这手串你恐怕拿不走。”

    “是这个理。”闵莱在场能说上话的就只有老师傅,算得上半个主管,他在闵莱干了这么久,都是跟斯文人打交道,还没见过强买强卖的主。

    “你们两个人一句接一句,以为这样能唬住我?”秦江雪呵笑一声,她天不怕地不怕,蛮横惯了可不把这口舌之快放在心上。

    助理依旧不敢说话,但又觉得应该有所作为,于是忙声赔了两句不是,又被秦江雪呵止住:“跟她道什么歉?”

    “她”是指甘棠,这针对和怒气来得没缘由,旁人不明所以。

    僵持之际,楼阁扶梯处突然传来脚步声,男人踩在木质地板上,不疾不徐上楼,穿过隔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温思茗皱起眉头,是惊愣又带点疑问的语气:“我靠,她金主不会是秦屹淮吧?”

    刚刚裹得那么严实的人是她?!

    秦江雪握紧了手串,熟稔问了一声:“你怎么才过来?”

    秦屹淮蹙眉,没有说话,把手机递给刘钦,视线毫不遮掩,直直落在对面女生身上。

    很久没见,他眼底情绪深浅不明。

    甘棠呼吸乱了一秒,毫不怯懦回望过去,脊背挺得笔直,像个小刺猬一般。

    明明白白,防御他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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