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蔡总他们搞的液发，是必须发射前加注的，不能预先加注后长时间存储。

    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导弹用了低温氧化剂：液氧。

    这玩意-183c的常压沸点，就注定绝不可能在导弹里长期存储，技术上做不做得到先不说，那多出来的液氧长期存储设备的死重就是不可忍受的。

    哪怕加压到50mpa，沸点也低至-118c，依然是不可接受的，更别说50mpa的压力容器是个什么鬼玩意了。

    所以用液氧做氧化剂的导弹，其准备时间是要用小时来算的，这种情况下，那点儿诸元装定时间反而不是个事儿了。

    高振东听见蔡总的话，欲言又止，他在想，“毒发”这东西，是不是要说出来。

    蔡总非常敏锐，看见高振东的神态，他神色一肃：“高主任，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尽管说，没关系，我们已经取得了足够的许可，今天可以敞开谈。”

    他以为高振东是顾虑到保密问题不太好问，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高振东顾虑的根本不是这个。

    高振东在脑袋里转了几转，也算是想明白了。

    毒不毒发的，在这个阶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东西能在射程等各项指标符合的前提下，快速反击敌人，没有这個，一切都是虚的。

    而且偏二甲肼或者说混肼这类东西，只要管理得当，防护措施做好，安全建设完备，还是能安全使用的。

    不论是老毛子还是旗国，在这个阶段都大量使用了这个东西，说明这玩意在当前技术环境下具有一定的不可替代性，也就是其优点非常明显，以至于哪怕付出管理和防护的代价，也要用它。

    老毛子最出名的，应该是rs-20/r-36m/ss-18了，这货长期以来就是大伊万的象征，射程远威力大，就连长期以来习惯给红色阵营的装备起个恶心人名字的大洋公约组织，都给这东西起了一个“撒旦”这种有点恶心但是又带着恐惧的名字。

    当然，老毛子的老问题还是在那，他们技术的发展其实是有一定缺陷的，所以r-29rm/rsm-54/ss-n-23这种潜射的玩意还是用的液发，体型硕大，最后整出来“鲨鱼”级弹道导弹核潜艇这种超级怪胎。

    这里说的鲨鱼，不是971攻击核潜艇，而是941弹道导弹核潜艇，941在老毛子那里，本名就是Аkyлa（鲨鱼），而不是“台风”。反倒971的“鲨鱼”，是大洋公约组织给起的，在它老家它的本名叫“狗鱼/梭鱼”。

    干了！重要的是做好防护和管理，把相关工作落到实处。

    而不是像旗佬一样，往没有任何针对性防护的“疣猪”飞行员屁股底下和坦克手背后塞贫铀弹还谎称安全。

    至于旗佬热衷于用这个玩意，除了其性能的确好，还带自锐性之外，有一个不太重要的原因——它的钨不多，这东西储量全球排名第二的老毛子，大概是10%，旗佬挤不进前5，至于产量，就更是悬殊。

    “蔡总，我倒是无意中发现过一种燃料和氧化剂的配伍，我算过，比冲、推力都还不错，而且，在常温下，燃料和氧化剂都是液态，性质也还算稳定，比较容易存储。唯一有个大问题.”

    听了高振东的话，蔡总心跳剧烈加快，把“大问题”都先扔一边了，比冲、推力都不错，能常温液态存储，这不就是先天液体导弹燃料圣体嘛。

    至于为什么不是液体火箭燃料圣体？因为这个时候，大部分火箭是没有快反要求的。

    只要能在常温下存储，性质相对稳定，推力比冲都合格，那其他就不是太大的问题，哪怕这玩意腐蚀性强，那付出一点代价做隔离和定期检测，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实现燃料的弹上存储。

    “是什么配伍？快说快说！”

    见蔡总对缺点暂时没兴趣，高振东只好先说配伍：“联氨和四氧化二氮！”

    他没有说“肼”这个略微专业的名词，甚至他都不知道现在国内有没有这个称呼，为了蔡总更容易理解，他说的是联氨这个和常见的氨相关的名称，还在纸上把这个名字给写了下来。

    甚至他都没有说“偏二甲肼”这个最终答案，主要是以现在的技术环境来说，偏二甲肼实在是偏门，如果说肼还能凭空去想像的话，那1，1-二甲基联氨（偏二甲肼）这个东西就不是非化学专业的人能凭空去想象的了。

    说起来也好笑，氮元素这个东西，本身是很懒的，都快接近惰性气体了，常态下和大部分元素都不怎么合得来，不反应。

    可是氮的化学键，可就极度暴躁了，比如常见的硝铵，更别说常规含能材料里，除了金属氢这种略显科幻的之外，迄今已知威力最大的“全氮阴离子”。

    不过蔡总还是不了解这个东西，毕竟这玩意本来是在8年后才在国内搞成的，蔡总是搞发动机的，不是搞化学的。

    “这是个什么东西？你怎么发现的？”蔡总张口就问，学习嘛，不寒碜。

    高振东只好解释道：“这是一种强还原剂，结构式nh2-nh2，和强氧化剂接触就会自燃。我发现它，也很偶然，前段时间我在为尿素的工业化生产配套特种钢材，所以对氨类物质很是做了一番研究，过程中，无意就发现这东西的特性了。”

    高振东边说边写，还随口就拿尿素钢的事情当借口胡说八道，氨嘛，联氨嘛，一家人，没毛病。

    我搞和氨有关的特种钢，顺便也搞明白了联氨，这很合理吧。

    反正这个事情看起来合那么一点儿情理就行，别问，问就是天才！

    蔡总和张总一听，燃料的事情都扔一边儿去了：“什么？尿素钢也是你做的？”

    高振东点点头：“嗯，是，我们十七机部是搞材料的嘛。”

    那语气和神态，仿佛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两位老总顿时觉得牙根有点痒，压力却又有点大，该不会今天走出这道门，就得先去相关部门报个道，再签个保密协议吧？

    眼前这位同志都不能说是人才了，简直就是天才啊。

    而蔡总反应过来，更为高振东刚才话中的信息而激动：“你是说这东西碰见强氧化剂就自燃？”

    高振东点点头：“是的，这种物质特性就是这样。”

    蔡总高兴了：“这简直就是天生的火箭燃料啊，连点火装置都省了。”

    可别小看点火装置，那也是要费心思设计，也是要增加系统复杂度和重量的。

    有个有趣的、听起来不那么高大上的事实是，火箭真有用火把点火的，比如老毛子的联盟火箭，32个喷口，就有32个电打火的木头火把，先用电点燃火把，然后才喷燃料点火，土洋结合了属于是。

    高兴之余，他才想起来高振东说这东西有个大问题：“你说这个燃料有个问题，是什么问题？”

    高振东苦笑道：“这东西剧毒！”

    蔡总一听，嗨，多大个事儿，不就是有毒嘛，液氧喷出来还把人冻死呢，煤油易燃，酒精酒精易燃，还容易喝死人。

    “这个啊，哈哈，我们这行，就没有几样不危险的，总是能防得住的吧？管理和安全跟上，操作规程规范，这个不是不能接受。”

    高振东道：“防护倒是不难，就是人在防护服里可能难受点儿。”

    也就是这东西渗透性一般，要是换成二甲基汞这种，防护可就是大麻烦了。

    不过密不透风的防护服，还要做加注等操作，说不难受那肯定是假的。

    “还好，不过应该能克服，总比一直呆在坦克里的同志要轻松点儿嘛。”

    这年头的坦克，可是没空调的，呆在里面那个温度，加上振动噪音纷至沓来，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受。

    高振东表示同意，同时把话题引向了另外一个方向：“对了，我做过理论分析，如果把联氨的部分氢原子用甲基代替的话，应该能在某些性能上更进一步改善，比如类似1，1-二甲基联氨这种，应该是不错的。”

    高振东边说边画偏二甲肼的结构，虽然不能直接说偏二甲肼，但是我可以用理论的名义，把这东西给引出来啊，我真是太机灵了！

    偏二甲肼比肼还是有更多优点的，别的不说，常态下沸点63c对比37c，就是个大区别，老毛子用的基本上就是偏二甲肼，旗佬用的混肼50，也至少是把两个东西掺起来用。

    高振东又补充道：“不过我的化学也就一般般，只能说想到这个方向和思路，但是具体怎么把这些东西合成出来，我就不懂了，只有辛苦一下化工口的同志了。”

    你这叫一般般？你这是在刷新我对这个词的理解啊。

    对于他的操作，蔡总已经有点麻木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伱手上这几张纸，哪怕是上面的一条纤维，我都不能让它流落在外！

    “高主任，你说你这思路，怎么就这么开阔呢，说是举一反三都委屈你了。”

    高振东洒然一笑：“学化学学的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