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通港岛市民心中,律师、医师、会计师属于职业金字塔的顶点。
对他们来说,这三个职业意味着工作体面收入高,仿佛只要能成为三师之一,就已经成功踏足上流社会。
这种认知不能说不对,不过和事实也存在一定距离。
且不说任何职业内部都存在巨大收入差距,就只说这三个行业本身,不管再怎么光鲜,其本质依旧是做服务。高收入也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和真正的富翁没办法比。
港岛是自由贸易港,最重要的是商业。在这里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永远是生意人,而不是为生意人提供服务的人群。
任何人想要站在顶端,都要学会做生意,律师也不例外。
提供专业法律服务赚取费用,只是律师收入的基础。
想要大富大贵成为本地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就要学富豪投资、做生意,把自己变成懂法律的生意人。
以何象飞为例,他的几亿身家,百分之七十来自投资。
秦伟明也明白这个道理,做大律师只是他发财手段不是目的,有机会做富翁,就不想帮人打官司。
和严少筠结婚没多久,就开始跟着庄天就学炒股票,做投资。
越来越投入,越来越沉迷,在严守正去世前,秦伟明对投资的热情就已经超过打官司和管理律师行。
以往靠着庄天就关照,秦伟明没少赚钱,直到这次一脚踩空。
不仅是赌期指输了两百多点,外面还有不少债务,最后更是四处借贷,卷了一大笔钱跑路。
银行采取财产保全措施,封了别墅及其他财产,不代表彼此两清。
只不过就严少筠的经济状况来看,再向她追赔损失已经没有多少意义。只要她豁出去申请破产,银行也只能认倒霉。
为了保证自身权益,银行把坏账或者可能的坏账折价出售给第三方不算奇怪,只不过接这种单的人不好找。越是大笔债务,就越难找人接盘。
庄天就此举,算是救了银行一把,也难怪那位经理如此讨好。
余经理在庄天就示意下离开,杜展鹏也乖乖出去,会议室只剩下三个人。
庄天就目光落向陈彦祖:“我想和少筠……对不起,应该是秦严少筠女士单独聊两句。”
“我是少筠的助理,没有老板的指示,不会离开的。”
严少筠朝陈彦祖身边挪了挪,双手紧抓着膝盖。
庄天就看看两人,忽然一阵大笑。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如果秦伟明知道被自己手下的跑腿小弟,一个住石硖尾的小子戴了绿帽子,会是什么反应?”
严少筠眉头一皱,陈彦祖则抢先开口:“希望庄先生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根据诽谤条例二十一条规定,意指妇人或少女不贞的言词本身即可予以诉讼,一旦罪成,可处监禁两年。庄先生虽然有钱有势,但是官司一旦闹到法庭,一样会有麻烦。”
庄天就笑声终止。
他第一次认真审视陈彦祖,陈彦祖也毫不退让与其对视。
区区一个仰仗父荫自以为是的富家子弟,还不够资格做我对手。
在何象飞那一世,那些身家百亿的富豪,对他也是礼敬有加。像庄天就这种子侄辈,聊天可以,翻脸的话还不够资格。
虽然如今陈彦祖没有何象飞的地位,但是人生在世,一切靠的是自己,地位身份不过是附加,有没有都无所谓。
只要我还是我,庄天就便算不上什么对手。
时间一点点流逝,空气中似乎有火星迸溅。
庄天就忽然开口:“陈彦祖,二十岁,出身九龙城寨,花名太子。老爸陈剑辉,曾经做过大律师,二十三年前被吊销牌照,花名扭计辉,和雷老虎称兄道弟;老妈佘美兰,东泰女当家,花名黑玫瑰,九龙城寨第一高手;妹妹陈彦雯,白田邨小霸王。少筠,你知不知道你身边这一家人什么背景?凡妮莎还那么小,住在白田下邨那种地方,很容易学坏的。”
严少筠主动抓住陈彦祖的手,捏得格外用力。
“我在白田下邨生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阿祖是什么人,他的家人怎么样,我想我比你更清楚。还有,我已经提醒过你,请叫我秦严少筠或者严律师!”
这个庄天就似乎比想象中难缠?
虽然从冲突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自己这些信息也不难查。但是一般人不会对一个跑腿小弟感兴趣,尤其是庄天就这种富家子,向来眼睛长在额头上,不会关心小人物。
他居然肯花时间调查我的资料,并且背的滚瓜烂熟。证明他不是除了钱和家庭关系以外,其他一窍不通的废物。
似乎小看他了。
陈彦祖看着庄天就:“庄先生请我们过来,该不是要谈这些吧?”
庄天就哼了一声:“我特意在这里开投资公司,就是为了今天。我在司法界有很多朋友,早就知道今天开聆讯庭。叫余胖子来这里签合同,就是为了等结果。如果成功,杜展鹏会请你过来。如果失败,我会到白田下邨带走少筠。总之,不管成功失败,我都不会让她住在那种地方!”
他两眼紧盯着严少筠:“你表现的不错,没让我失望。”
严少筠左手用力捏着陈彦祖右手虎口:“这场官司应该和庄先生你没关系。”
“杜志辉的案子我不感兴趣,但我对你感兴趣!五年了!五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但是我对你的感觉始终没变。相反,越来越强!”
严少筠说的没错,庄天就是那种只要自己痛快,其他不管不顾的性格。根本不在意这些话是否合适,以及严少筠的感受,只是因为自己想说,就一定要说。
“我承认我很花心,再漂亮的女人,对我的吸引力也只有三个月。但你不一样!”
严少筠不言不语。
陈彦祖则用力反握她的手。
不用担心,有我在。
庄天就继续说道:“整整五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港岛多少女人哭着喊着想要这个机会都得不到,你却偏偏不珍惜。这次是老天给机会,让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出钱买下这些债务,就是不想他们烦你。秦伟明输掉的一切,我帮你拿回来了。只要你点头,一切都会变得和以前一样。”
合同朝严少筠面前一推。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女儿想。凡妮莎那么小,难道让她一直住石硖尾?她应该住豪宅读名校。之前那些,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了,是时候回归现实。我让人送你回渣甸山,其他的事情我负责搞定。”
严少筠紧咬下唇,空出来的一只手紧握成拳。
“庄先生,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少筠,大家都是成年人,用不用说那么明白?今后我会代替秦伟明照顾你,不会让你继续吃苦。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身上的衣服一看路边摊的下等货,下等货是为下等人准备的,我们怎么能穿?再这样下去,你也会变成下等人,再想变回来就难了。你喜欢打官司是吧?只要你点头,我马上让人把这里变回律师行,用你的名字命名。你喜欢事业,我也喜欢有事业的女性,这有什么不好?秦伟明能做的,我也可以,而且会比他做得更好……”
“够了!”
严少筠豁然起身,两眼紧盯着庄天就:“我最后再说一遍,请叫我严律师!还有,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听到你的声音都觉得反胃!我想这最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阿祖,我们走!”
来到门口,严少筠再度回头:“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如果被我发现你骚扰我或者我身边的人,我一定向法院告你,告到你坐牢为止!”
会议室只剩下庄天就。
用打火机点燃合同边缘,看着纸张蜷曲变形,最后化为灰烬。
庄天就自言自语道:“有性格!不过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份勇气到底是来自于自身,还是来自于……那个小子?”
想了想又觉得好笑。
陈彦祖情况自己查的很清楚了,一个过气社团的太子,功夫好会泡妞,除此之外别无所长。这种人当姑爷仔骗女生还可以,对严少筠不会有什么帮助。
今日一见,严少筠比游艇上的青涩少女更有味道。这种极品熟果,一定要小心摘取,仔细品尝,不能太急。
尤其还牵扯到那位世伯的面子,更不能妄动。毕竟那位是九老之一,不能得罪。
无所谓。我有的是耐心,也有的是办法。
“想玩是吧,那就玩到底,看谁先玩不下去!总有一天,我要你跪下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