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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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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回来

    福安堂中烛火通明,琉璃灯盏顺次排开,屋中的光晕有些微微发黄。

    陆伯陵正身端起桌上茶水,用杯盖刮了刮茶沫,抿了一口。

    他抬起眼眸朝向夫人:“不是说很心悦那江知衍?”

    国公夫人也正奇呢:“老爷不知,俏秋亲眼瞧见的。”

    方氏说着看向身旁婢女。

    俏秋接了口:“是的,老爷。那江世子上个月没少来府上看望颜汐小姐,奴婢亲眼所见,俩人一起很是和谐,有说有笑,颜汐小姐也很喜欢江世子的样子。”

    老夫人笑道:“怕是年龄小,脸皮子薄,害羞吧。”

    方氏听到这也微微笑起:“也不是不无可能,她终归年龄不大,小姑娘脸皮子薄也是再过正常之事,老爷容我明日再问问她...”

    陆伯陵眼中闪过一丝什么,持杯再度饮了口茶。

    “江家与世无争,是个好归宿,她就嫁他吧。”

    方氏点头:“好。”

    陆伯陵起身,方氏也随他一起。

    男人唤婢女拿来衣裳,对着妻子道:“我还有些事,要去书房一趟,困了就早些睡,莫要等我。”

    方氏接过婢女递来的披风,为他穿上,口中应着声,关切着:“老爷莫太操劳,注意着些身子,早点回来...”

    “嗯...”

    陆伯陵应声,拍拍夫人的手,转而弯身向母亲告别。

    出了福安堂,陆伯陵直接去了书房。

    半个多时辰后他处理完一些政务,起了身来,开了窗,朝外瞧了瞧雪景。

    屋中的近身随从唤名元顺,马上拿了披风过来,给国公爷披上。

    “哎呦爷,小心着着凉。”

    陆伯陵曾也是个武将,身子骨倒是硬朗,抬手拒了:“无妨。”

    转而提起了别的:“世子这个时辰可睡了?”

    元顺笑道:“怕是早着呢。”

    陆伯陵“嗯”了声,转而道:“把他叫来。”

    元顺应声去了。

    陆伯陵立在窗前,夜晚陆家府宅灯火璀璨,冷风时而吹动灯笼,光亮摇摇晃晃。

    陆伯陵注视着雪景,好似看着,又好似视线穿过了它。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书房之外响起了叩门声,夹杂着陆执颇浑厚低沉的声线。

    “爹。”

    “进来。”

    书房的门被开启,转而一个伟岸的身影入内。

    陆执瞧了一眼父亲的背身,关上了门。

    陆伯陵也在这时转过身来,朝儿子走去,临近,拍着他的肩旁,笑道:“再有一个月,你便要去扬州赴任了,准备得如何?交接得如何?”

    陆执眉眼含笑:“托爹的福,一切都好,很是顺利。”

    陆伯陵道:“顺利便好,此番前去,怕是一两年都再难见,你娘和祖母想你,这段日子多陪伴陪伴她二人。”

    陆执点头:“是。”

    父子相对立着。

    陆伯陵不及陆执高。

    他抬头瞅了眼儿子的体量,感叹:“一晃儿长这么高了!”

    陆执但笑不语。

    陆伯陵也转了话题:“你觉得靖安侯世子人如何?”

    陆执声音无波,略略敛眉,薄唇略带着点笑意,不轻不重地道:“很好啊。”

    陆伯陵继续:“我记得,你二人一起读了阵子书,少年时走的颇近,你应最了解他的本性,你沈叔叔就剩了这么一个女儿,陆家必然要为她选个良人,你觉得把他配给颜汐,如何?”

    陆执站直了身子:“不错,很搭,简直,天生一对。”

    陆伯陵笑了两声,再度拍拍儿子的肩膀,与他又一次转了话题...

    *********

    颜汐三人惊魂未定,进了桃香阁后马上插上了门。

    婢女两人扶着小姐直接回了卧房。

    颜汐捂着心口,青莲不断在一旁安慰。

    好一会儿,她方才抚平心情。

    桃红问着:“他和小姐说了什么?”

    颜汐抬了眼眸,看了一眼婢女,自然没说,这般转眼间,小脸又有些烧了起来。

    青莲推了一下桃红,瞪她一眼。

    桃红恍然反应过来,闭了嘴,去给小姐倒了杯水。

    颜汐接过,温了温手后,慢慢喝了一些,心肝乱颤。

    因为答应了陆执那事,只消稍微一想,脸便要红烫,她当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沐浴过后小姑娘便早早地钻进了被窝。

    因着有着这事,怎么也睡不着,最后也不知是清醒到了几时。

    翌日一整天安详。

    她没出门,也没人唤她,外边天寒地冻,行人不多。

    转眼过去,到了夜晚,颜汐叨念了无数遍的阿弥陀佛,最后自己赤着小脚下床拿了串珠子,藏在被窝中,柔荑拨动了大半宿。

    且不知是不是佛祖显灵,第二日早上,她得来个好消息。

    青莲附在她耳边轻声:“小姐,世子昨晚未归,据说公务甚忙。”

    颜汐听罢小心口又“噗通”了起来:“当真?”

    青莲点头。

    颜汐回忆,问道:“你可还记得咱们刚回陆家的时候,有一次在后园听到两个表小姐的对话,她们是不是说他有时一连五六天都不归府?”

    青莲:“是。”

    颜汐心跳的更厉害,如若濒死之人激发了求生欲,拖一天是一天,活一天是一天。当夜她故技重施,又叨念了半宿的“阿弥陀佛”,第二日得来消息,那男人如她所愿依旧没回来。

    继而第三天,第四天皆是如此。

    到了第五日上午,国公夫人方氏唤了她。

    颜汐去了颐和堂。

    到时方氏正在堂中与婢女修剪着两盆紫罗兰。

    她一身绫罗,上身裹着件白狐裘,唇似丹朱,面含笑意,举手投足皆甚端庄,倒也看不出已过不惑之年,瞧见颜汐进来,抬声笑着招呼:

    “颜汐,来,过来...”

    小姑娘莞尔,迈着步子过去,到了那两盆盆景面前,潋滟秋眸含笑着缓缓打量,花美的同夏日里外头的姹紫嫣红并无大异,瞧着一时之间感觉春回大地了一般。

    “真好看!”

    方氏笑道:“过两日差人往你房中送两盆。”

    颜汐福身:“多谢陆伯母。”

    方氏重复:“伯母?”

    颜汐抬了眼眸,小脸略微红去。

    方氏摸摸她的手:“倒也不急,只是你倒时候怕是还要适应阵子,今个什么日子了?”

    一旁的婢女俏秋接口:“夫人,已经腊月初六了。”

    方氏回过头,看向颜汐:“还有二十几天了...”

    颜汐微微颔首,小脸上笑意未减。

    方氏拉起她的手,引着她去了矮榻上坐。

    边行妇人边道:“今日叫你过来,是因晨时接到了江家的拜帖,你陆伯伯已经回了几日了,尚未回江家那消息,江家怕是有些着急了。那日后来,我同你陆伯伯也商讨过,你是有旁的心上人么?”

    “没有。”

    颜汐答的颇快,一来自己确实没有;二来女孩子对这种事总归还是害羞的。

    方氏笑:“没有,便更是了。”

    她说着把前几日陆伯陵的决定说于了她。

    “你尚小,阅历浅,既是没有心上人,便别再相拒此事。江家书香门第,可谓众世家中的一股清流,这些年虽然有些没落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家门依旧显赫。你陆伯伯和你爹爹是过命的交情,晟王对陆家有大恩。无论是从哪一面论起,陆伯伯与陆伯母不会害你。你便嫁于那江知衍吧,夫婿这件事,等你大大自然知晓,寻个贴心的,他爱你比你爱他多几分,于我们女子而言才会是幸福的,这事你也不要再相拒,你陆伯伯已经为你定下了。”

    “陆伯母...”

    颜汐唇瓣微启,颇急,眼睛水灵灵的,无疑紧迫起来,但转念事情与她无干,陆执那厮应该也怪不到她的头上,要说什么也便没说出来,只问道:“已经,定下来了?”

    方氏点头:“拜帖送的甚早,晨时便到了,你伯伯上朝时,靖安侯已候在了门外,他怕是与你陆伯伯同行乘车,路上便说了此事,可见公爹公婆对你也煞是喜欢,此门亲事美满至极。”

    颜汐微攥了下柔荑,接着还没待开口说些什么,外头传来脚步声。

    “夫人,显国公夫人与平阳侯夫人到了。”

    方氏应声:“让她们进来吧。”转而拍拍颜汐的手:“去吧。”

    颜汐起身,慢慢一福,姑且退下。

    出了颐和堂,桃红便低声道了话。

    “小姐,这,这可怎么办?”

    颜汐想了想,回口道:“他一打听便知,是陆伯伯的主意。”

    青莲道:“他到底要如何把小姐带出去...”

    颜汐不知道,也没待深想,一声欢悦的呼唤传来。

    “姌姌!!!”

    心口“咚”地一下,因为那声音她近来太过熟悉,称呼亦然,小姑娘抬了头去,遥遥地看得一公子,仪表堂堂,风姿俊朗,见到她就喜上眉梢,却不是江知衍,还能是谁?

    下一瞬,江知衍已然朝她奔来!

    颜汐瞧的清楚,他的左脚显然尚不吃力,但大体无异,怕是还没完全休养好。

    江知衍恨不得飞过来,没得一会儿便奔到了她的身前,眉开眼笑。

    “姌姌!姌姌,好久不见,我,我甚想你!你,你可听说了...”

    颜汐思绪混乱不已,但自然也知晓她说的是何事。

    “嗯,听说了。”

    小姑娘答了话,视线落到他的左脚上。

    “已经无碍了?”

    如颜汐适才所见,江知衍并非完全复原,但他一刻也等待不了,念人念的要发疯,尤其今日这等喜事,恨不得马上来与她相见。

    眼下他还管什么腿,看到心上人,什么都好了。

    “没事了没事了,颜汐莫要挂怀,半丝问题都没有了!”

    颜汐声若蚊吟:“下次,小心点...”

    她心里边乱七八糟的,这叮嘱也让她心虚,甚至不知该是何心境。

    然正这时,还不待她再与江知衍多说几句,抬头眼眸流转,不远处一人突然砸入视线。

    高大昂藏,一身墨色,唯头顶金冠束发,那张脸好看到刺眼,但他的目光与示意于她来说更加刺眼。

    男人负手在后,冷着脸面,半丝笑意都无,那幽幽的眸子眯着她,头颅轻动,朝了她寝居的方向...

    小姑娘顷刻,从头到脚,整个身子尽火辣辣地烧烫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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