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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她不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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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夫人母子被关押之处,正在温从阳书房。

    禁军听从圣命,没有毁坏理国公府一草一木,只将上下人等都拘禁在房中。

    这五间正房内,只他母子二人,下人都被锁在下房。

    但争执声一起,便惊动了院中禁军隔窗来问:“何事吵闹!”

    “并无大事,只因小事说了两句!”何夫人忙说。

    若在以前,这等粗笨军士根本不能同她说话,更别谈质问她。可现今是不得不低头了。解释一句,

    总比再惹麻烦的好。

    老爷被关在牢里,还不知性命如何。

    从阳又疯了一样,非要现在和离休妻!

    窗外禁军没再追问。

    何夫人便拧着儿子来到墙角:“这亲事,是老太太和你老爷做主的,你要休妻,也不先请示他们,

    就自作主张?”

    “太太明知道!”温从阳忍耐道,“老爷疼纪明达,看她比看我更像亲生孩子。如今家里获罪,再跟着我,纪明达也要受苦。见我放她自由,老爷只会高兴!”

    “你悄声些!”何夫人忙看一眼门窗。

    见禁军没再过来,她才又问:“那老太太呢?你怎么交代?”

    “儿女亲事,父母做主。只要父亲高兴,娘不反对就好。”

    温从阳挣开母亲。

    他端着水盆来到案前,磨墨裁纸。

    得益于纪明达近一年来坚持不懈的教导,他的字竟也有两分能看了,正合宜写休书。

    怕动静太大,又招来禁军,何夫人不好夺他的笔,只能在旁急着劝:“休了她倒容易,我看安国府上巴不得你休书过去!可休了她,你以后再娶,还能娶着什么样的?”

    老爷已经去官夺爵,从今天起,从阳就再不是理国公府的爷们了!将来更没有爵位给他承袭。他想另娶,哪还能够得上高门大户的小姐?何况是纪明达这样才貌两全的小姐!

    温从阳不为所动,笔下休书很快写满几行。

    何夫人又急着说:“你就算现在才遭了大事,坏了脑子着了魔,你好歹想想,她肚子里可还有你的孩子!”@温从阳笔锋一顿。

    墨迹在纸上晕成一团。

    孩子。

    他侧过脸看母亲。

    “娘还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他双手剧烈颤抖。

    “怎么?!”何夫人大惊,“难不成,她还偷人吗!!”

    “不是!!”

    温从阳摔笔在案。

    想起那些不堪的夜晚,他双手捂住脸,缓缓蹲下:“娘应该没忘,去年,遥妹妹回门那天,我和纪明达在门口争执,我被老爷罚跪。”

    何夫人怎么会忘!

    那天,从阳被老爷罚跪足有两三个时辰,老爷还向他砸茶杯,生了好大的气,他就是不肯认错服个软!

    到现在她都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从阳才不顾老爷生气,非要和媳妇在大门外吵闹?

    看他这样,难道,还有别的事?

    温从阳并未抬头看母亲。

    他也不等母亲的回应,只闷头说:“后来回房,我故意激她,又吵了几句,说她把我当奴才、当玩意儿,说她心里既只有那等事,不如去外头找男人伺候。她给了我一巴掌。”

    “从那之后,我就再对她起不了反应了!”他一股脑全说了个明白,“这个孩子是我吃了几个月药才来!每次和她我必得吃药才能!”

    “娘!”他重重一跪,压低声音吼出来,“就放过我吧!别再让我和她做一世夫妻了!"

    何夫人后退了两步。

    她向后扶,什么都没扶住,就直接跌坐在地上。

    温从阳匍匐在地,缓缓蜷缩。

    何夫人呆愣愣望着房顶。

    “竟有这样的事”半日,她艰难问,“你、你以前,怎么不说”

    “娘,我也是个人。”温从阳闷声回应,“这叫我怎么说!”

    他动了动,将头藏得更深。

    “我明明白白地说不想娶纪明达,你们打我、骂我,哭着逼着我娶,让我多想想长辈们,还坏了如蕙姐姐的手,我不能不娶。”他声线竟归于平稳,“我若说和她做不了夫妻,又是谁的错处?只能是我的。”

    何夫人有些喘不上气。

    后悔。

    她是真的后悔…她早就后悔了!

    为什么要逼从阳娶纪明达?为什么没顺着他的心,好好地娶纪淑人进门?为什么就觉得,安国公府嫡出长女进门是大福分?

    怎么当年心里只想到了好处?

    怎么就没把从阳自己的心意当回事!

    “从阳…”她犹豫而小心地问,“你和她不行了,那你和别人,和如蕙,还、还”

    “大约还行吧。”

    温从阳不算确定。

    毕竟,他和如蕙姐姐,也足有一年多没真正亲近过了。

    “休!!”何夫人激愤起身,“现在就休!”©她回到案前,看儿子写下的第一行竟是“放妻书”三个字,意指和离而非休妻,气得用笔一抹:“她哪里配得上‘放妻!”

    重拿一页纸,她自己蘸笔,重重写下两个字:

    休书。

    有言语哀求、金银相赠,看守的禁军回禀了头儿,很快把休书送到安国公府。

    安国公已回书房。门上仍全是温夫人的人,休书便直接送到了温夫人手里。

    沉思半晌,她亲去启荣院。

    虽看女儿面色尚好,她也没敢立刻拿出休书,只说:“你父亲也被禁足,家里是无力再替你舅舅求情了,理国公府革爵只怕已成定局。将来从阳身上也没了爵位,最多还能保住平安日子。就算他真肯上进、出息了,想再有国公府的威势也难。明达,你还年轻,娘也知道你心高。趁这孩子还不算太大,你仔细想想?”

    纪明达懵然护住小腹。

    想想什么?

    “你才十九,和离再嫁容易,可带着孩子就难了。”避免太刺激她,温夫人尽量说得委婉,“况且,

    这孩子也要姓温,不能姓纪。”

    纪明达两手将小腹护得更紧。

    娘不似玩笑。

    可是“娘”她张口,声音带了哀求,“可是,他都会动了!”

    温夫人霎时湿了眼睛。

    她也生育过,还是生了明达和明远两个,怎么不懂为人母的心?孩子一天天大起来,在肚子里伸手、踢腿、翻身,还能听见人说话。自己的血肉养活的孩子,怎么轻易舍得!

    “可事已至此,长痛不如短痛!”她叹息,“你就想想,你是愿意有这个孩子,继续在温家和从阳过一辈子,还是情愿舍了他,另嫁旁人?

    y另嫁旁人?

    纪明达顺着母亲的话想。

    再嫁,她还能嫁什么样的人?

    但这时,孩子又动了动。

    纪明达瞬间断了念头。

    “娘,我、我舍不得。”她眼泪砸在手上,“我舍不得!”

    怕她哭伤了身子,温夫人忙轻言安抚:“其实不改嫁也不是不好!”

    她说:“一则,经此一事,家里不如以往;二则,改嫁虽不罕见,可大多再嫁都不如初婚;三则我恐怕也不好与你父亲强着来了。你父亲给你选的人家,我不放心。”

    “你看你父亲最疼三丫头,她的丈夫是怎么样?”她叹道,“你若再嫁,应也是差不多的人。”

    老爷上哪去寻文臣联姻?只有勋贵、武将。

    可惜当年推拒了舅母说的文霄,更不能再提亲事。不然,把明达嫁去张家也好。

    不过,若纪明遥真成了张家媳妇,张家没分家,一家姐妹,怎好都嫁一家兄弟,明达还是不能嫁。

    如此一想,温夫人也就不遗憾了。

    纪明达缩在母亲怀里抽噎。

    三妹夫柴敏,她见过。虽是英武男子,可样貌离温从阳还差了些,更别说与崔珏相比。柴家门第不算低,但家中人口繁杂,他又只是第三子,上有两对兄嫂,嫂子们的出身还不如孟淑人,学识浅薄,礼仪荒疏,言行叫她难以尊敬。至于男子好色,倒是小节。只要姬妾都和李如蕙一样安分,她可以不在意。

    只看现在,柴敏本人是比温从阳更有能为,已在禁军任实职。

    只是,嫁去这样的人家,真就比继续和温从阳过更好吗?

    温从阳已被她教得有些长进,假以时日,必能与梦中一样立功封将!

    舅舅只是削爵夺官,她便要舍了外祖母、舍了舅舅、舍了孩子,和离改嫁,她还怎么再见长辈们?

    她舍不得这个孩子!

    温夫人注视着女儿的神色。

    见女儿逐渐坚定,她才从袖中拿出休书,叹说:“既你不愿和离,等理国府解了监禁,我就告诉从阳和你婆婆,说你不走。”

    “这是什么?”纪明达一把拿在手里,不敢置信,“休书??!"

    “是他们不愿连累了你,所以想放你自由,让你能随心改嫁。”温夫人忙说。

    纪明达一目十行看完了休书。

    “哈!”她笑出一声。

    这算什么意思?

    温从阳有情有义、不忍连累发妻,她纪明达贪慕虚荣嫌贫爱富、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一朝有难就要先飞吗!

    温从阳,想休了她???

    他怎么能想他怎么敢!!

    “我不和离,更不下堂!”纪明达坚决道,“求娘现在就去告诉他们,这休书我不认!”

    温夫人正是怕女儿被休书一激,违心不肯和离,才最后给她看!

    见女儿果然动了大气,她忙叫她注意着孩子,又忙说:“这休书出来容易,我要送信进去就难了。

    等我去和你父亲商议,看能不能带个口信。”

    待她终于躺好歇息,温夫人才向书房来找安国公。

    路上,她自己也松了口气。

    把女儿嫁回娘家,娘家一有难,就又把女儿接回来改嫁,她这辈子,还指望再见娘和哥哥嫂子吗?

    哥哥有此一难终究是因她被姚氏逼迫,不得不向外买人的缘故!

    只恨老爷宠妾灭妻,纵得姚氏太过张狂!

    可恨明遥!养她十二年,却只记得一个姨娘,把与她的情分全抛在一旁,对温家下这么重的手!

    她心里有怨,便不能先来问、先来说吗?非要直接告到御前,竟不留一点转圜的余地!

    温夫人没有擦去眼角的泪,就红着眼圈见到了安国公。

    “从阳送了休书来,但明达死也不愿另嫁。”她哭着说,“我虽心疼孩子,可也想到咱们府上:亲家一出事,就接孩子回来改嫁,外人又该怎么议论老爷和我?也只好随她去了!"

    “何况,明达怀了身孕,过年这几天,京里也有大半知道了。”她又说,“不要孩子改嫁,更不好听,让人说嘴。若叫她生了再和离,她舍不得孩子,也更难找人家。”

    她泪眼问:“老爷说呢?”

    她来之前,安国公正想到,温家已全然无用,白可惜了一个女儿,不如叫她和离另嫁,至少还能再有一个如柴家一样的亲家。

    可太太所言,虽有私心,却句句都在理上。

    名声是要紧。

    今日早朝,独他没给女儿求情,已无可更改。既如此,不如叫人只看他纪家女儿有情有义,对夫家不离不弃,方能挽回些许。

    他便叹道:“只要夫人舍得,这也罢了。左右少不了她的吃穿用度,倒也不太吃苦。”

    温夫人哽咽应是。

    待她回去安排,安国公又沉了面色。

    禁足一年。

    这一年不得出入,连家人也不得出入,只有仆从能外出采买,几个心腹又全被下了狱,他是什么都做不得了。

    就等这一年再看!

    一年时间,还能翻了这天!

    即便立下太子,尚未登基,便还没成定局!

    纪明遥在邹太医家用过午饭方回。

    崔珏到家已有半个时辰。

    虽然提前让人说过,她会晚回,不必等,但看到在车外的崔珏,她仍先问:“你吃了饭没有?”

    “吃了。”崔珏笑。

    “大哥叮嘱我,让你不必过去相谢。”他抱夫人下车已成习惯,“他要陪嫂子。”

    他又笑:“我看,他是要和嫂子和孩子们好生说一说他朝上的威风。”

    “那我就真不去了!”纪明遥也笑,问,“明天再去?”

    赶在元宵节前,把大事都坐定了。

    哇!

    就看节后,皇帝到底会如何发落温息了!

    “明天再去,我与夫人同去。”崔珏跨入家门。

    待夫人午睡起身,他方道:“沈家两位想见你。”

    “那就见,让他们来。”纪明遥对花影说,“家常装扮即可。”

    沈家两人来至,崔珏便避到东侧书房,并不相见。

    “淑人,”沈相清开门见山,“我和三弟想从此留在京里,不回扬州,也不去大同了,不知是否合适。”

    “想留就留,想走就走,这是你们的自由,不须禀报我。”纪明遥只说,“但即便留在京里,也不必与我往来。逢年过节,更不必走礼上门。我不收,也不见。”

    沈老三抬头。

    纪明遥:“想祭拜她,就自己立个牌位,不用见我。”

    娘的尸身棺椁还在安国公府祖茔。她也只是虚设灵位而已。

    沈老三又低下头。

    沈相清点头应是。

    “什么时候走?”纪明遥便问,“我着人把你们的货物、细软归置回去。放心,不少一样。”

    “若淑人不嫌麻烦就在今天吧。”沈相清垂首说。

    “好。”纪明遥示意,“青霜。”

    青霜便忙上前,笑道:“两位跟我来吧,听我安排。”

    “等等。”纪明遥叫住他们。

    沈相清连忙回头。

    “若有人无故欺压,记得来找。”纪明遥轻声说。

    沈相清说不出话,只能深深一揖。

    他走出房门。

    他忍不住回头、再回头。

    直到他将走出院中,淑人仍在堂屋。她安静地望着,不喜不悲,无怒无情。

    淑人…是在送他们吗?

    沈相清两眼模糊。

    看不清神情,淑人的面庞又与姐姐的重叠。好像是十四岁的姐姐坐在窗前,含笑看着他不肯读书做功课,非要爬墙上树摘果子。

    七月的枣已熟得脆甜。他摘了满袖满怀,洗干净给姐姐吃、给二妹妹吃,送给娘吃,留下给爹和大哥回家来吃。①

    姐姐给他做着袜子。看他闹够了,吃饱了,又拘他在桌前,一笔一笔教他练字,免得爹回来训斥。

    等枣子摘光,树叶落尽的时候,爹就去了。

    天上下起小雪,姐姐就走了。

    现在,很快要是春天了。

    是姐姐再也看不见的春天。

    沈相清泪干肠断。

    树上已发新芽。

    “春装都做好了。”纪明遥抚上账册。

    崔珏抚上她的手。

    这话,夫人昨日便说过。她只让把春装都收起来。

    她心绪不佳很差。

    崔珏笑问:“我试给你看?”

    “好啊!”纪明遥有一点高兴,“明天后天吧!”

    今天好累。

    好像还有件事没办。

    挽住崔珏,回到卧房,她打开柜子,找出温慧送的田契:“这个得还给她。”

    这是成婚之前,温慧以“母亲”身份赠送或者说补偿她的东西。这份添妆,究竟是真有两分疼爱,还是愧疚、心虚作祟,或只为让她记得情分,婚后多相助安国公府,她不想再细究。

    但她不是温慧的“女儿”,温慧更不是她的“母亲”。

    她们是仇敌。

    纪明遥唤天冬:“你去安国府,找冯嬷嬷出来,让她拿给安国公夫人。”

    天冬接下,迅速出去办差。

    纪明遥便要阖上柜门。

    “等等!”崔珏撑住一侧。

    “怎么了?”纪明遥问。

    “那页纸”崔珏低声说,“我也给夫人装裱了吧。”

    夫人总是看得太过小心。

    纪明遥一怔。

    她有些开心。

    “你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主意?”

    她先不应,只挡在柜子前问。

    “很早。”崔珏只能如实回答,“在,夫人生辰之前。”

    “这么早!”纪明遥一笑,“那怎么现在才说?”

    崔珏俯身靠近夫人耳边。

    “能不答吗?”

    “不答就不答!”

    一手扶住他额头,纪明遥让他与自己对视:“我忘了,钥匙该给你一把。”

    然后,把他们两人的重要财物都放进去。

    “好想把你也放进去。”她喃喃。

    “我在。”崔珏揽住她的腰。

    将她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他说:“你也在。”

    纪明遥仰起脸。

    她闭上了眼睛。

    两刻钟后。

    亲了太久…纪明遥决定练字静心。

    崔珏也一同来至案前。

    多日精神紧绷,写下几页大字,纪明遥的确静下了心,也更清晰感觉到了从内到外涌上来的疲惫。

    这样写下去,不会有任何进益。

    休息吧。

    悄悄看一眼崔珏,纪明遥叫春涧:“我要吃点心,还要吃酥酪!”

    她又当着他半途而废咯!©崔珏早已发现她的动作,也知道她在看他。

    想了想,他故意放下笔,也回看夫人。

    “看什么看?”纪明遥就说,“我累了,二爷写吧。”

    春涧摆好点心,她便向榻上一坐,端起酥酪碗。

    崔珏又叹气。

    “你想说什么?”

    舀起一匙酥酪,纪明遥向前伸手。

    她笑问:“这个堵你的嘴,够不够?”

    崔珏走上前,蹲身吃下。

    “不够。”他笑,“再来一口。”

    “再来两口!”纪明遥又舀出一大勺。

    他们一同吃尽了这碗酥酪。

    “明天出去看灯吧。”倚住崔珏,纪明遥竟有些困,“我还想,再去娘住过的屋子看看。”

    不是睡过午觉了吗,怎么又困?

    元宵看灯,是他们很早之前就约定好的。

    她没有违约。

    真好!

    “好,一起去。”崔珏抱她回卧房。

    这几日,夫人夜不能寐,睡眠极浅,比他睡得还少。今日午睡,她也未能沉入深眠。

    她终于困了。

    “好想把娘的坟茔迁出来。”纪明遥低低地说,“不想她留在安国府。”

    恶心。

    娘也一定不喜欢。

    崔珏立刻开始思索如何办成。

    “但,不急。”纪明遥抱住锦被,“现在不合适。”

    世人眼中,她首先是崔家之媳。

    大哥崔珏助她伸冤,还能说是大哥职责所在。但安国公在娘身死一事上的责任,已在今日早朝划分清楚:

    他是不知情的,是“无辜”的。杀人凶手姚氏已经伏法偿命。

    似乎她没有理由再恨“生父”。

    在这个世界里,对“生父”的“孝”,从来要在对“生母”之前。

    现在又急着与“生父”切割清楚,会极大损害大哥和崔珏的名声。

    时机总会再有。

    她可以继续耐心等待很多个十二年。

    她想做的,也并不止迁出娘的遗体。

    她要与这安国公府一刀两断!

    倏然入夜。

    禁军按人头送进食水,温从阳一口未动。他并非嫌弃饭食粗糙。他根本不饿。

    安国公府怎么还不给回音!

    看到休书,他们不是应该欢喜万分地答应吗!

    尤其纪明达她终于能再嫁一个和崔珏一样让她满意的才子,不用再费尽心思教导他这废物!!

    不但他吃不下饭,何夫人也没胃口。

    母子俩等到一更天,终于,禁军敲门了!

    温从阳爬起来就冲过去!

    “安国公夫人带话,说请两位放心,安国公府不会弃了温家。”那禁军语气平平念道,“休书只当没送过。”

    温从阳张口失声。

    不她不离?

    她不走??

    为什么!!

    他到底有什么值得纪明达留恋?告诉他!告诉他!

    纪明达舍不得什么,他宁愿砍了给她!让她走!

    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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