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

    沈东升出现在红薯窖里，从帆布袋里拿出鸡蛋，检查有没有烂壳。

    这时，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

    沈东升爬出红薯窖，走到院子里，看见萧香莲怀里抱着一堆报纸。

    “好漂亮的中山装。”沈小玲跑过来打掉中山装上的泥土，揉捏中山装的袖子。

    “好料子！”沈小玲化身小迷妹：“大哥，你穿中山装的样子真好看。”

    “是吗？”沈东升张开胳膊转一圈。家里没镜子，他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儿。

    沈小玲抱住萧香莲的胳膊，问道：“香莲姐，你说我哥好不好看？”

    萧香莲有些脸红，穿中山装的沈东升确实好看，但她不好意思说出来。

    “小沈，我大哥让我把这些报纸给你，一共五十张人民日报。”

    萧香莲说道：“我哥说，谢谢你上次请我吃鸡蛋面条。”

    “啊？”沈东升懵逼了。一张人民日报在那边卖一百元，五十张卖多少钱？

    幸福和钞票来到太突然，搞得他六神无主。

    “大哥别发呆，快点谢谢香莲姐姐。”

    “哦，谢谢香莲姐姐。我，我请你吃鸡蛋。”

    萧香莲脸红了，在沈村大队，姐是正常称呼，姐姐是情侣间暧昧的称呼。

    “香莲姐，咱们去屋里说话。”沈小玲悄悄给大哥做鬼脸，拉着萧香莲去东屋。

    沈东跳进红薯窖拿4个鸡蛋和两桶泡面，准备做泡面感谢那50张报纸。

    先用小锅炒四个鸡蛋，夹一筷子尝尝，不禁皱起眉头。

    不好吃，味道比柴鸡蛋差很多，怪不得比柴鸡蛋便宜一倍。

    “不过红鸡蛋确实大，改天问问沈梅，什么样的母鸡能下这么大的蛋。”

    沈东升烧热水，学着超市老板娘李香的操作，泡了两大碗方便面。

    把泡面桶扔进灶膛里烧掉，这玩意儿是划时代的产品，最好不要在这里出现。

    他趴在碗上仔细看：“嗯？明明写着香辣红烧牛肉面，牛肉呢？”

    忍不住翻个白眼，吃一口面再喝一口面汤，又香又辣。

    摇摇头说道：“真香，真好吃，可惜没有牛肉。”

    现在的人油水很少，泡面里的油却很多。

    沈东升端着泡面去东屋，给妹妹一碗，给萧香莲一碗。

    “大哥，你怎么不吃？”沈小玲看着碗里的油和鸡蛋，忍不住咽口水。

    “我吃过了，你们吃。”红薯窖里还有一桶泡面，沈东升决定留给大伯和大娘。

    萧香莲送过来的报纸价值五千元新币，三天后把报纸卖给韩千山，再买几十桶泡面可劲吃。

    萧香莲偷偷咽口水：“小沈别客气，报纸不值钱，都是我大哥从大队里拿的。”

    “报纸挺值钱的，我也不会让帮我的人吃亏。”沈东升笑着离开东屋。

    跳进红薯窖，把最后一桶泡面装进帆布袋，准备去农田让大伯尝尝鲜。

    东屋。

    沈小玲大口吃方便面：“香莲姐快吃，这面条的味道好极了。”

    萧香莲吃一筷子面条，不禁眼前一亮。面条十分劲道，吃起来口感很好。

    关键是油水大，味道非常非常好，唯一的不足是鸡蛋不太好吃。

    两人大快朵颐，面吃完，汤喝完还嫌不过瘾，又跑到厨房用热水涮碗。

    沈小玲躺在床上揉肚皮：“香莲姐，我大哥能搞到这么好吃的面条，是不是很有本事？”

    萧香莲轻轻点头，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估计蓉城也没有这种面。

    “我大哥人很好，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会让家里人饿肚子，香莲姐考虑一下呗。”

    萧香莲羞得脸红：“小玲，我不是说你大哥不好，也不是看不起农村人。如果我也嫁到农村，我妈会气死的。”

    沈小玲一愣，脸色越来越纠结，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萧香莲有个亲大哥叫萧锋，是沈村大队的计分员，也是陈支书的女婿。

    当初兄妹二人来凤梨公社插队，萧锋因为水土不服，生活条件艰苦，得了一场病，差点把命交代在这里。

    陈支书把萧锋接到自己家，请周饲养员给他看病，花钱买很多营养品给他调理身体。

    那段时间，陈支书的大女儿陈秀，和萧香莲一起照顾萧锋。

    主要是陈秀照顾，因为萧香莲要干活挣工分，不挣工分就交不起伙食费。

    后来萧锋的病好了，也跟陈秀有了感情，两人已经结婚。

    农村姑娘嫁给城里人，陈支书一百二十个满意，就提拔女婿做大队记分员。

    现在的农民都想进城吃商品粮，城市和农村是两个世界，城里人歧视农村人。

    所以，萧锋的父母坚决反对这门婚事。

    萧家父母一连来了六封信，逼萧锋离婚，但萧锋坚决不离婚。

    接着萧家又来了第七封信，萧家父母和萧锋断绝亲子关系。

    萧香莲苦笑：“小玲，如果我也嫁到农村，我妈肯定气死，她的身体不好。”

    “唉！看来你跟我大哥是不可能了。”沈小玲唉声叹气。

    萧香莲人美脾气好，她很想喊萧香莲一声大嫂。

    这时小宝醒了，张开大嘴哇哇哭，沈小玲急忙给她泡奶粉。

    萧香莲给小宝换尿布，再去院子里洗尿布，两人一起照顾小宝。

    沈东升去牛棚借暖水瓶，周明建不在牛棚，他媳妇说他去隔壁大队出诊了。

    周明建不仅是沈村大队的饲养员，还是附近三个生产大队的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没有编制，经过乡村或基层政府批准和指派，有一定医疗知识和能力，受公社卫生院直接领导。

    他们亦农亦医，农忙时务农，农闲时行医。一般都是白天务农，晚上行医。

    赤脚医生的来源有三部分，一是医学世家，二是经医护专业短期培训的学员，三是公认有一定医护能力的自学成材者。

    周明建属于第一种来源，祖上四辈都是大夫。

    沈东升拿着暖水壶去村外，打算现场开水泡面给大伯尝尝，忽然迎面遇见沈大裕。

    沈大队长看见沈东升穿着中山装，心里就很羡慕。

    这件中山装很好，肯定不是自己买布做的，肯定是在供销社买的成衣。

    沈大裕拦住沈东升，瞪着眼质问：“你从哪弄的中山装？”

    “跟你有关系吗？”

    沈东升反唇相讥：“我在山沟里捡的，我大伯花钱买的，管你什么事？”

    沈大裕冷笑：“你家是倒挂户，欠大队十几块钱，他舍得花十几块钱给你买中山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