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打量了下詹姆，道：“你还好吧？”

    詹姆耸了耸肩：“只有我披上白袍，瑟曦才觉得放心，她要继承凯岩城，她想要想要统辖一切。”

    看着詹姆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格林忽然想起记忆深处的一句话：孙子卖爷爷的田地，一点都不心疼。

    真是………干得漂亮。

    格林的一只眉毛微挑：“看来………我们睿智的太后陛下也很清楚，你在兰尼斯特的份量，爵士。”

    灌了一口酒，詹姆的绿眼微动，目光移向格林，道：“你怎么没去参加托曼的加冕仪式？”

    格林望向逐渐向远处行进的送葬队伍，轻轻叹气，道：“那是属于瑟曦·兰尼斯特的舞台。”

    顿了顿，他拍拍詹姆的臂膀：“还请你振作一些，此时的瑟曦太后很容易做出冲动之举，如今的兰尼斯特非常需要你。”

    “有凯冯叔叔就足够了。”

    詹姆用手指梳了梳被风吹乱的头发，又道：“最近，我经常梦见我那些逝去的御林铁卫兄弟，我如今更在意的是恢复御林铁卫往昔的荣光。”

    说着，他喃喃自语道：“或许，我还有资格做这件事吧………”

    看着詹姆脸上自嘲般的苦涩神情，格林的食指贴着拇指动了动，道：“你这是打算修补破败不堪的房子？这可比耍剑难多了，你怎么不选个轻松点的目标？比如，每天安安静静地当好红堡的雕像之类的。”

    詹姆斜睨了眼格林，语气里带着坚定：“我会让你，让所有人，都瞧见属于御林铁卫的无上荣光。”

    “我会期待的。”格林用下巴指了下城门的方向，接着道：“走吧，去吃点东西。”

    两人并肩朝着城门走去，格林率先打破沉默：“恢复御林铁卫荣光的事情，伱打算从何处着手。”

    詹姆爵士沉思片刻，道：“我会先清除御林铁卫的垃圾。”

    格林赞同地点点头，但很快皱了皱眉，道：“瑟曦太后会应允吗？”

    詹姆的脸色微沉：“她不会阻止我的。”

    格林并没有追问其中原因，直接转移了话题：“詹姆，你心中可有合适的御林铁卫人选？”

    詹姆爵士拧起眉头思索了下，道：“这还需考量，不过我相信总会找到的。”

    他们已经来到了城门口，格林接过侍从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顿了顿，道：“倘若在你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我向你推荐一个御林铁卫的人选，会让你感到为难吗，爵士？”

    詹姆伸手抚了抚马儿的鬓毛，道：“我相信克莱勃公爵的荣誉。”

    格林耸耸肩：“他叫瓦狄斯·伊根（第387章），红堡的卫队长之一，你可以尽情地考验他。”

    勾巷，骑士酒馆。

    两人落了座后，侍者很快就端来了烤肉、酒壶和酒杯，格林随意地环顾了下，道：“我和提利昂是在这里第一次相见（第21章），那天也是我抵达君临的第一天………”

    说着，他自己笑笑，道：“我怀疑我是在悼念他。”

    正在倒着酒的詹姆不禁笑出了声：“提利昂会大声抱怨，并让你用美人安慰他，倘若他在的话………”

    说着一顿，他把倒满酒的酒杯推了过去，道：“有他的消息吗？”

    格林拿起酒杯，浅尝一口，道：“除了天气稍微冷一点，他的生活不会比在君临差到哪里去，不过………他此时应该还在船上。”

    “这是个好消息。”

    詹姆举杯示意：“见过瑟曦了吗？”

    格林摩挲着酒杯的杯身，沉默了会儿，道：“简单聊了几句，她让我感觉稍微陌生，但我没多想，毕竟她在一夜间………突然失去了父亲和长子。”

    闻言，詹姆微微耸肩，她的双眼已被权势的欲望所蒙蔽………他没说出内心的想法，虽然不再爱瑟曦，他却不想在其他人前指责她。

    他抿了口酒：“我相信凯冯叔叔很快会帮她稳定红堡的。”

    格林认同道：“我支持你的想法，凯冯伯爵他有足够的的智慧和能力，稳住七国目前的局势以及托曼的铁王座。”

    停顿了下，他也举杯示意：“前提是瑟曦太后和凯冯伯爵在统治上达成一致。”

    格林的提醒似乎让詹姆想到了什么，他拧着眉头，缓缓地喝了口酒。

    格林继续道：“期盼………在我回来前，红堡的诸位已有了默契。”

    詹姆的眉毛一挑，他有些诧异地道：“你的意思是………你又要离开君临？”

    顿了顿，格林缓缓点头：“我不打算参与接下来的事情，瑟曦、托曼、兰尼斯特、提利尔、御前大臣………想想我都头疼。”

    詹姆忍不住嗤笑一声：“很遗憾，我想母狮不会轻易放你走，她现在需要你。”

    “她真正需要的是兰尼斯特。”

    格林摊摊手，继续道：“所以，我才找上了你。以往，都是你突然失踪，然后由我向瑟曦解释你的行踪，这次………总算是轮到你了，白骑士。”

    詹姆稍微回忆了下，貌似的确是如此。

    他摇了摇头，道：“好吧，这次换我来。对了，理由想好了吗？”

    格林略显认真地思索了会儿，道：“突然有些厌倦了权力的游戏？或者，你帮我想个更合适的？”

    詹姆爵士摊了下双手：“若是我的舌头能有你那么灵活，我想我的骑士生涯不会如此糟糕。”

    格林仰脸而笑：“慢慢来，詹姆，你还能活挺长时间，你至少还有机会挽回你觉得遗憾的地方。”

    见詹姆脸上满是苦涩，心善的格林领主还是安慰道：“至少，如今的御林铁卫是众所周知地糟糕，你比较容易得到其他人的支持。”

    在格林的笑声中，詹姆靠在椅背，也笑了笑，道：“这话听起来可真是让人感到欣慰，公爵大人。”

    下午，阳光依旧炽热。

    格林刚抵达红堡，便碰上了正准备进去的凯冯伯爵和他的护卫们。见面后，与凯冯伯爵拥抱了下，格林叹气道：“七国失去了一位柱石，整個七国都沉浸在为您兄长离世的悲痛之中。我深知自己无法真切地体会到您内心深处的痛楚，还请您节哀。”

    凯冯伯爵的脸上难掩哀伤，他点点头，拍拍格林的臂膀，声音略显沙哑地道：“谢谢你的关心，谢谢。”

    他们两人一起进入红堡，随意地边走边聊，当行至神木林附近时，格林忽然停下了脚步。

    “凯冯伯爵，请恕我冒昧，你会接任首相之位吗？”

    凯冯伯爵也顿住脚步，他背着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格林公爵，实不相瞒，或许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答案。”

    他抬起头，望向梅葛塔的方向，目光深邃而复杂：“或许，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格林的棕眸微动，语气不太确定地开口道：“你是在担忧摄政太后那边？”

    凯冯伯爵眼底闪过警惕之色，随后见他有意转移话题，格林便没再追问，而是继续与他闲聊般聊起其它。

    凯冯伯爵在王座厅附近的园告辞离开，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格林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忽道：“布蕾妮，你让人准备好马车，一会儿我们离开红堡，直接前往城外的克莱勃庄园。”

    …………

    梅葛塔，太后书房。

    瑟曦仔细观察着手中的陈旧且历经磨损的金币。

    派席尔大学士的声音响起：“太后陛下，它来自于征服战争之前，硬币上这位国王乃是加尔斯第二十世，手则是园丁家族的纹章（第391章）。”

    瑟曦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金币，她勉强压下眼中的仇恨之火，冷声道：“派席尔，忘掉刚才的事情，倘若其他人知晓了我向你咨询过什么，我会拔掉你的舌头。”

    派席尔的身体明显地一颤，颤抖着道：“当然，请您一定要放心啊，我老了，记忆力本来就不好，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向您发誓，太后陛下。”

    瑟曦太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可以退下了。”

    派席尔离开没多久，凯冯伯爵便如约到达。

    “奥斯尼爵士，请不要让人打扰到我们。”

    待凯冯伯爵落座后，瑟曦的目光投向了他，叔叔的皮肤看上去依旧精致，然而现年已五十七岁的他，脑袋基本秃光了………方下巴上堆满了肉，修剪得很短的黄胡子根本无法将其遮掩。

    眼前的这位叔叔，让瑟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凯岩城的老看家犬………不过，她当下所需要的正是忠实的看家犬。

    她的红唇轻启：“凯冯叔叔，我深知父亲以往有多依仗你，如今………我也同样需要你的服务。”

    她微昂起下巴：“托曼已顺利加冕，他需要一位有经验的长者伴其左右，我和我儿子………期望由你接任我父亲的职务。”

    “首相之位………”

    凯冯伯爵盯了会儿高傲的母狮，缓缓地道：“我听闻詹姆拒绝了你的邀请。”

    瑟曦的神情稍显不自然：“那个时候，家人的骤然离世令我心神恍惚，思虑不周，我甚至都记不得自己说过些什么………詹姆他是很英勇，但我熟悉他，任谁都清楚他难以承担首相的重任。”

    他的侄女当然熟悉他的侄子（第368章）………凯冯伯爵的唇畔掠过一抹淡淡的嘲讽，道：“瑟曦，空悬的首相之位………你可以考虑下梅斯·提利尔公爵，这或许能让明天的御前会议顺利结束。”

    瑟曦的上身猛地前倾，怒声道：“绝不！”

    顿了顿，她将一绺垂下的头发扫上额头：“我决不会放纵贪得无厌的提利尔家！”

    凯冯伯爵点点头，他的声音仍是不紧不慢：“让梅斯当首相的确是件蠢事，但与他为敌就更蠢了。瑟曦，灯火之厅里发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当着众人前否认兰尼斯特与提利尔的誓约是极为不智的行为。”

    “我没有否认，我只是暂时忘记了，那个时候我很悲痛，这很正常！”

    凯冯的责备让瑟曦不耐烦，她重新靠在椅背，稍稍缓和了下情绪，才道：“御前首相的位置，谁能比我父亲的弟弟———那个向来与我父亲亲密无间，并无私奉献着的弟弟更有资格接过他的职务呢？”

    凯冯长长地叹了口气：“每个人都需要有信得过的人，我的兄长信任我和你母亲。”

    虽然不清楚叔叔为什么突然提及她母亲，但瑟曦随口附和道：“他很爱她，我知道………他们现在团聚了。”

    “我也如此祈祷，期望兄长能有她的陪伴。”

    说着，凯冯伯爵看向瑟曦的脸，再次定睛凝视了好一会儿，忽道：“瑟曦，你这是要求我再次做出牺牲。”

    瑟曦并不否认，她举杯示意，勾着唇角，道：“叔叔，我不会比父亲要求的更多。”

    “但是我累了。”

    凯冯伯爵也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他像是感慨般地道：“我已经快两年没和妻子见面，一个儿子已成尸骨（马丁·兰尼斯特，第280章），另一个儿子即将结婚………而兄长赐予我的赫伦堡必须恢复往日的荣光，三河肥沃的土地需要得到保护，烧焦的田野等待着重新耕作播种。”

    瑟曦是完全没料到凯冯竟然需要她的抚慰，她压下心下的不耐，用温柔的语气道：“叔叔，托曼离不开你的协助，而王国更需要你的照料。”

    “托曼………王国………兰尼斯特………”

    喃喃了下，他轻抿口酒，长长地叹气，道：“那好吧，我会留下来，为托曼国王效劳………”

    “太好了………”

    瑟曦正要夸奖，凯冯却是忽然提高声调，制止了她的话语。

    “………条件是由我兼任摄政之责与国王之手，你则返回凯岩城。”

    闻言，瑟曦错愕地瞪了好一会儿凯冯，才提醒道：“叔叔，我才是摄政太后。”

    凯冯凝视着她：“你现在是，但你忘了泰温公爵生前留下的命令了吗？他要你离开红堡，回归凯岩城（第388章）。”

    瑟曦的怒火顿时翻涌：“这话他讲过，没错，但我并没有同意！”

    凯冯的神情仍然平静：“瑟曦，你既然要继承你父亲的凯岩城，身为领主，你自然该守在领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