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残碎中,有人俯身抓着好几只手腕,确认了手链上的名牌确实都是玄洲人马后,一声呼哨,将剩下的五十几人召到了跟前,提醒道:“确实都是玄洲人马,但不是真正实力的玄洲人马。”
目光扫过一身血迹、伤痕累累的伙伴们,一脸遗憾地仰天而叹道:“我们的天雨流星大会已经提前结束了,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躲到能出去为止,撤吧!”
“我们没招惹他们,是他们主动招惹我们的。”有人埋怨一句。
可大家都清楚,埋怨没用,这个世界是靠实力说话的,他们杀了玄洲这么多人,玄洲精锐人马知道后大概率不会放过他们,那不是他们能抵挡的,尤其是他们目前势单力薄的状况下。
于是伤痕累累的五十来号人,带着满腔的遗憾,带着满身的伤,带着目前截止的收获,就此退场,扔下一地的尸体,迅速远遁……
“大当家!”
“大当家,我们错了……”
嚎啕声四起,一群战败归来的玄洲人马在师春落脚的洞外跪了一地,昨天意气风发时也在此地。
此时一个個哭哭啼啼,眼泪鼻涕都哭出来了,懊悔不已,悔恨不已,悔不该不听劝。
这一战,他们才真正明白了精锐和乌合之众的差距,那可是站在一洲之巅峰的精锐门派啊,不是靠他们人多就能轻易盖过的,现在才明白了大当家是对的,他们兵谏呐,他们逼宫啊,大当家拦都拦不住啊,只怕已是伤透了大当家的心。
两千九百来号人,如今活着回来的只有一千三百余人,身上大多都还带着伤。
损失大半,之前征战那么多次牺牲的人数加起来也不如这一次的。
昨夜领头的一伙,无一幸存。
开战没多久,氐洲人手就先朝领头的冲杀,就解决了他们的领头,意图造成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对方没料到他们就算没了领头,不管攻击目标怎么变换位置,他们都能及时调整自己的进攻方位持续围攻下去。
太惨了,玄洲上下自进西极会场以来,遭遇的最重大损失,而且是因不听指挥,自作主张造成的。
大家此时除了跪地忏悔,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大当家。
守在洞口的碧澜宗一伙,看着这惨兮兮的一幕,皆暗暗唏嘘。
外面哭哭啼啼,洞内静坐的师春却置若罔闻,靠在墙壁上翻看手上的图册。
他不想理会,也不想去干什么报仇的事,没那时间和精力,也找不到了氐洲人马的去向,象蓝儿的人从中撤离后,这次不可能再回去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眼看就要面对结果,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而这边遭受的挫败,还有虫极晶优质资源持有者的耗尽,也更符合当下情况。
开什么玩笑呢,他们若还能大把大把的找到虫极晶,让已经动手参与的木兰青青他们那边怎么想,当人家傻呀?
他们能力范围内,能榨取的优质资源已经榨干了,已经找不到了,如今的获取量已经远远低于木兰青青他们那边了,这才是目前的正常现象。
此时暴露弱点,方能掩饰住之前大量收获的不合理性,方能打消对手的一切疑虑。
至于外面的那些求啊哭啊的,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不管他现在是真的同情大家伙的遭遇,还是装的,总之现在都不宜出去表露。
他现在当众展示强烈的仇忾或富于同情心已没任何意义,现在演的越像那么一回事,将来一伙人出去后就会越恶心,演过头了会有反作用,会前功尽弃,适可而止就行了。
这一场惨败,对内对外也都算是有了个交代。
任由外面嚎啕了良久后,他才给出一句,“也都累了,哭的差不多了就让他们回去歇着吧。”
一旁脱了鞋子抠脚丫子的吴斤两嘿嘿一笑,起身赤足而去,快走到洞口时,又换成了一脸沉重,到了外面朗声道:“大当家说,都累了,回去歇着吧。”
说完就转身回去了,觉得有时候还是赤足走路舒服,流放之地的生活习惯还未完全同化到这边来。
不管有没有见到大当家,大当家已经让人递话了,大家也算是得到了交代,然后就哀哀戚戚、陆陆续续地起身散伙了。
腿差点被斩断的麦展长费力站起后,一瘸一拐离去,他没哭,哭不出来,被裹挟的没办法,跟着演一出,差点把命给弄丢了,还折了两个同门,目光扫过一群抽泣的身影,心里狂骂脏话。
玄洲精锐人马也真的是尽力了,一天奔袭了五场之多,把之前蛰伏期掌握的情况进行了全力发挥。
直到很晚,一伙才进入了休整状态,对外公布的收获又是一万多。
精锐人马振奋欢呼后,散去了休息。
几个头目又私下碰面在了一块。
唐真提及了另一边,“听说王胜那边遭遇了一场惨败,一战损失了近一千六百人。”
李山山:“和王胜关系不大,一群乌合之众盲目自大,王胜拦都拦不住,非要去打氐洲精锐,近三千人和两百来人硬碰,反被碰了个损失惨重。
这件事说明,王胜之前专挑软柿子捏的策略是对的,是量力而行的英明之举。
那么多人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唯独王胜不骄不躁,一直保持既定策略,对比之下方见真不简单,王胜王胜,也算是人如其名了。”
唐真:“据说一伙溃败回去的家伙,肠子都悔青了,跪在王胜洞外哭哭啼啼了很久,王胜从头到尾都没出来见他们一面,估计也是被那群家伙给伤心了个够呛,唉。”
万道玄:“这一败也说明了个问题,我们目前的策略奏效了,把他们给逼急了。”
李山山:“是这么回事,他们目前找不到了大笔的收获,眼看我们要超过他们,才不得不去铤而走险。”
万道玄:“说句不该说的,某种程度来说,他们这一败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能让他们面对现实,面对输给我们的现实,也好让我们避免太离谱,目前的虫极晶日收获情况不好再拔高了,数目太过分恐引起他们的怀疑。”
众人闻言皆微微颔首。
万道玄继续道:“后天就要结束退场了,明天还能再努力一天,看最后一天会不会蹦出什么平常难得的收获来,若无变故,我认为明天的收获不易太高,只需在总数上高过他们一丢丢便可。”
冠英杰:“此话怎讲?”
万道玄:“这样能让他们不甘心,便于挑动他们变更比试规则。真要超越太多,让他们服输了的话,接受了现场清点,那我们岂不是要露馅。数目不易过多,明晚就要把两边不服的对立气氛挑动起来,再有我们安插在那边的卧底配合挑事,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了。我现在怕就怕…”
说到这,下意识看了眼木兰青青。
木兰青青眉头微动,“有话直说。”
万道玄叹了声,苦笑道:“按理说没什么,可我现在有点怕那个王胜,只因王胜展现出的能力太强了,不像是轻予之辈,我担心他身上会出什么让我们不可预料的变故。”
担心能有什么用,别说他,木兰青青闷在这不吭声,心里也有同样的担心。
自两边明里暗里交手以来,她这里就没赢过,一直很被动,加之王胜率领一群乌合之众展现出的强大能力,让人不紧张都不行,这次能顺利得手吗?
她也很忐忑,她也想把第一带回宿元宗啊!
她的忐忑不会表现出来,依然冷冰冰道:“走一步看一步。”
大家颔首认同,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这样了,不能因为担心就放弃既定计划。
万道玄等人起身离开时,木兰青青又补了句话,“若发现氐洲那些人,立刻通知我,不留活口!”
“好。”几人应下。
一夜之后,白苍苍天际渐渐亮透寰宇,玄洲精锐人马再次全力出征。
与精锐人马的高昂士气做对比,王胜所部则陷入了一股颓丧之中。
王胜的探子找不到了好的进攻目标,所部士气似乎也无力再战了。
熬着,耗着,天渐渐就黑了。
也好,面对黑夜,大家至少有了新的期待,明天大会就结束了,明天就能离开这里。
一瘸一拐的麦展长找到了师春,一脸苦涩地报知了一个情况,“大当家,另一边的收获情况出来了,今天最后一天,他们也没什么好的收获,只搞到了两千来枚,总数上,好像只超了我们五千枚的样子。”
师春沉默不语。
麦展长问:“大当家,就差五千枚呀,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弥补上?”
师春反问:“五千枚很少吗?我也想补上,问题是到哪去找补?木兰青青那边,短短这些时日,就能搞到这么多,确实有点出乎了我的预料,现在无论是人力还是士气等各方面都来不及了,我们在外奔波的探子,已经很拼命了,至今未归。”
“唉。”麦展长一声叹,最终也只能是无奈地离去了。
就差五千枚呀,仅仅五千枚的差距呀,外面响起了愤恨声、咆哮声,透着无尽的不甘。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获得了这么大的收获,结果败在了五千枚的差距上,以前收获正好的时候,多搞一天就够了呀。
静默等待中的师春也摸出了子母符,是木兰青青发来的消息,告知了人马集结地点,今夜集结,明日大会截止期离场。
师春把子母符上内容给了吴斤两看,“通知开拔。”
“嗯。”还了子母符的吴斤两大步而去。
见褚竞堂眼巴巴看着自己,师春郑重交待道:“要见真章了,你那些口袋,要看牢了,不许让任何外人触及。”
“放心,人在石头在。”褚竞堂拍着胸口做了保证,转身快步而去。
外面响起了人马集结的咣咣敲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