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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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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鲤记得和那条疯狗——阿斯蒙,最开始的相处。

    那时他很正常,甚至说得上是有礼俊秀,青年白发红眸,肤色苍白,整个人显得高大清瘦,衬衫衣角总是掖得乱七八糟,领口松垮得露出锁骨,说话习惯使用敬语。

    每次被她做了半吊子的疏导也不生气,甚至不像尤修亚那样渴求更多,只是握着虞鲤的手,低声请求她抱一抱他,当得到她的同意之后,青年像没有安全感那样半跪在她面前,双手环抱住她的腰。

    他低低喘息着,将头依恋地埋在她的气息之中,滴落的液体浸湿虞鲤的衣裙,不知道是他的汗水还是眼泪。

    常年出入污染区的哨兵们脑域极易出现问题,导致他们精神脆弱,如果在他们大脑里的污染得不到及时净化,那恐怕离狂化或畸变也不远了。

    虞鲤很同情这位总是抱着她流泪的哨兵先生,只是她自知能力有限,就算榨干她也帮不上他的忙啊?

    虞鲤最多能做的,就是揉揉他的头,再温柔地低头回抱向他,轻声安慰他:“不用怕,没关系……”

    像安慰自己的好大儿一样。

    每当这时,阿斯蒙就会颤抖得更加厉害,像是身体与四肢都过了电流,有力宽大的指骨用力紧着她的腰,像是欲求,混杂恋慕,渴望将自己融入她的骨血。

    虞鲤在静音室上班第一个月,见他次数最多,因此也被他始终脆弱可怜的表现蒙蔽了理智——答应给他做深度净化,绝对是虞鲤最后悔的一件事!

    深度净化是哨向间较为亲密的一种行为,就如同虞鲤本月对尤修亚进行的那次治疗一样,他们不仅要进行精神链接,还要尽可能地进行大面积的肢体接触,以求最佳的抚慰效果。

    白塔治愈型向导稀少,仅有的几个治愈型都是A级以上,他们不必触碰哨兵,仅与哨兵的精神体互动便能完成对他们的治疗。

    而攻击型向导与治愈型向导的净化方式不同,他们只需站在哨兵面前,放出精神力震碎对方脑域里的污染——这种净化方式要比治愈型残暴得多,效果并不出众,同时也会对哨兵造成极大的精神创伤。

    即便这样,将哨兵小队视作耗材的总指挥官们也很少做这种事情,大多是任其自生自灭。

    现在不比几百年前,自从攻击型向导出现,向导的地位便提高至远在哨兵之上,白塔如今的生态很复杂,哨兵渴求与向导的接触,向导却普遍对哨兵怀有歧视,如今白塔没有向导会给哨兵做深度净化。

    虞鲤是因为精神力低,仅是普通的安抚已经对阿斯蒙不起作用,加上他又跪在自己面前祈求——

    在给他做净化前,虞鲤其实也很犹豫……阿斯蒙那时还没有显露出疯狗的本质,一丝隐晦的直觉提醒她,这人和尤修亚是不同的。

    虽然看上去无害、守礼,有种脆弱的神经质;但虞鲤与他在静音室相处时,发觉他那双红瞳总是安静地凝望向自己,无论她在休息、工作,还是笑着与别人说话,身后的视线始终存在,他似乎并不以为这是窥视。

    那时虞鲤认为这没什么,阿斯蒙有些抑郁倾向,喜欢看着别人发呆很正常!

    现在想来,虞鲤觉得自己还是对哨兵怀有的警惕太少了。

    被阿斯蒙的祈怜和讨好所欺骗,最终被他发狂按在地上,差点被这条疯狗反向净化是虞鲤受到的第一次教训;

    而此时,因为阿斯蒙事件的余波,被他的变态队长以撒缠上,在演练中落入对方手里,则是虞鲤接受的第二次。

    被以撒抱到他的剑齿虎精神体上,带回他们临时搭建的营地时,虞鲤心情悲愤,决定再也不会傻乎乎地被利用同情心,相信这些狗哨兵了!

    以撒将躺平的尸体鱼鱼放进树屋里,随后半蹲到她面前。

    “先辛苦你跟着我们两天,”以撒心情颇好,粗糙的指腹掐了一把她的脸颊,“等我们将狗群彻底解决了,就能让你住上帐篷,睡得舒服点。”

    虞鲤默默抬头盯他,随后毫不犹豫地伸手,给他来了一巴掌。

    以撒低头闷笑,挨了这巴掌反倒神情更为激动,青年弯起的恶魔眼瞳注视向她,虞鲤蓦然身体一僵。

    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手撑着地,双膝并拢,向后挪动了一点:“亚瑟副队他们怎么样了?你们伤害犬科组的队员了吗?”

    以撒说:“正常切磋,说什么伤害不伤害的,大家做得都是符合规则的行为。”

    虞鲤气愤:“把我绑来也是吗?你这变态……!”

    以撒笑看她,“白塔只规定哨兵不能伤害向导,没说不让与其他队伍争抢向导的归属吧?小鱼。”

    “如果沃因希带不回你,只能说明狼王无能,或者在他眼里,你的重要性甚至比不过一次演练结果。”

    以撒说;“但我们队,这次的目标可只有你一个,小鱼向导。”

    虞鲤警惕睁圆眼睛,打量着他不说话了。

    她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听亚瑟说,以撒的队伍是白塔里著名的神经病聚集地,这里除了他以及那条疯狗之外,她一个人也不认识。

    这时静观其变,不惹怒他,寻找逃跑的时机才是上策。

    ……对了,亚瑟副队与她进行过精神链接,能定位她的所在地,希望他没事,这样自己脱离这群疯子的可能性就会更大。虞鲤想。

    “累的话就先睡一觉,一会儿让赛共上来,给你拿些吃的。”

    以撒站起身,背对着她招招手,想起什么,带着笑侧眸提醒:“对了,给你个提醒,树屋下面有野兽徘徊,最好不要想着逃跑哦,小鱼。”

    虞鲤抱着膝盖没接话。

    以撒离去后,树屋内安静了一段时间,她没在下方听到像身在犬科组的据点时,哨兵们来来回回走动的声响。

    也许以撒的队员都在别处,只有身为队长的他房间在这里。

    大约又等待了二十分钟,虞鲤松开双臂,尝试扶着墙站起来,此时树屋入口传来一声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她迅速又原地坐下。

    一位黑发绿眼,身穿陆战部黑金军装的青年走进来——虞鲤记得他,他就是刚刚那个用着笑嘻嘻的表情,以及与笑容不匹配的粗暴力气制服了疯狗的哨兵,以撒说……他似乎叫赛共?

    “睡着了吗,小向导,这是你的午饭。”

    他看她一眼,和善地将打包来的烤肉与树果在她面前放下,单膝弯起来蹲下:“队长让我来照顾你,还有别的吩咐吗?”

    虽然赛共语气友好,但虞鲤直觉他投来的视线有些吓人,她摇摇头,说:“没事了,谢谢。”

    “对了,哨兵先生,您知道以撒队长什么时候回来吗?”

    青年站起身,虞鲤冲动地问出口,后知后觉地补上一句:“他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我听他说,树下好像有野兽……?”

    赛共惊讶地扬了下眉,随后拍拍手,笑眯眯道:“什么野兽?队长在逗你呢,他住的地方怎么可能有野兽敢靠近啊。”

    “至于队长,他事情挺多,估计一时回不来,你有事就叫我吧,我就在旁边的树屋。”

    “好,谢谢。”

    “你等下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啊,小向导?队长为了你把据点拱手送人了,现在我们又得罪了沃因希队长,一会儿又得举队迁移,避开那些狗鼻子。”

    虞鲤怔了一下,抬眸看他爽朗的笑脸。

    赛共笑容不变,绿眼睛轻飘飘掠过她苍白柔嫩的脸颊:“这样一看,也没什么特殊的,队长是看上你向导的身份了吗?”

    虞鲤谨慎地没出声,她察觉到这名哨兵对她显而易见的恶意。

    “算了,跟你说话没什么意思。”赛共抱臂看了她一会儿,无聊地做下论断。

    他离去后,虞鲤像只被惊吓的、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猫,她脸颊略有脏污,慢吞吞地去拿赛共带来的食物,赛共哨兵粗枝大叶地没给她带水,她吃得有些噎住。

    虞鲤很快填饱肚子,然后下定决心,起身走到树屋前,观察一眼下面什么情况,合适的话,就下去悄悄打探一圈周围的环境!

    不是想逃跑,虞鲤对演练场环境不熟悉,万一脱离以撒的队伍,遇到野兽她就是死路一条;她只是想记住周围的路线,这样沃因希队长来接她时,自己就能快速和犬科组会和。

    她从赛共的话中得到两个信息:

    一是似乎由于以撒的精神体威慑,树屋下面没有野兽,二是以撒很忙,狼王又在追杀他,队伍马上要举队迁移,她时间有限。

    ……按虞鲤的咸鱼本性,如果掳走她的人不是以撒,队伍里又没疯狗在,她根本不会这么努力地想要逃跑。

    哨兵不会伤害向导,这既是规定,也是哨兵镌刻在基因里的天性与本能。

    但这两人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加上亚瑟副队他们因为她而受伤,无论如何,哪怕是和以撒赌那口气,她都想要摆脱他的掌控。

    虞鲤悄悄瞄一眼旁边的树屋,见赛共没有动静,貌似不关心她做什么,虞鲤放心下来,轻轻踩着阶梯走下去。

    可下了楼梯,还未走出这片空地,她便看清林间小道入口处蹲守着的白发人影。

    虞鲤:!!!

    后颈顷刻间激起一阵战栗,虞鲤惊慌失措,扭头就想朝来时的方向跑去,可还没走出两步,她便被身后沉重的男性躯体扑上来压倒在地。

    “啊……!滚开,别舔我,疯狗!!”

    阿斯蒙喘着粗气,带着汗意与血气的大掌按上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掌将她的腰握牢在怀里,他低下头,带着倒刺的舌头一寸寸舔过她后颈娇/嫩的肌肤,像是想要盖住之前另一位哨兵男性在她颈间留下的气味。

    虞鲤拼命挣扎,眼角溢出泪花,背对着他的姿势比之前那样让她更没有安全感,虞鲤没一会儿就失去力气,脸颊和脖子都湿漉漉的,有些地方还泛红破皮,她身体绷紧,呜咽着揪紧地上的草叶。

    但没过几秒,疯子便突然僵硬,随后喉间发出低吼,手掌痛苦地拽住脖颈上的电击圈。

    虞鲤被弄得迷迷糊糊,但不想被哨兵吃掉的本能还是让她抓住机会,快速推开他,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她起来后有些站不稳,幸好身后有人扶了她一把,她无力抬头看了眼,是回归的以撒。

    “好可怜啊,小鱼。”

    他带着笑意,指腹蹭了下虞鲤湿润的颊边:“忘记给我们队的看门狗拴起来了,但怎么说,还好提前给他带了电击项圈。”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是想逃跑吗?小鱼。”

    虞鲤缓了缓,有气无力地骂他:“……滚。”

    以撒不在意地笑了笑,抱起她回到树屋,看到阿斯蒙也浑浑噩噩跟在以撒身后上来,虞鲤也不顾身边这个以撒是变态了,恨不得瑟瑟发抖缩在他怀里。

    赛共刚刚没出现,这会儿阳光登场,笑嘻嘻地抬起军靴把阿斯蒙踢在地面上,走近给他带上项圈。

    红发青年拍了拍虞鲤的肩膀,让她抬头:“你和我的队员好久没见面了,不和他叙个旧吗?”

    虞鲤心里鱼鱼头流泪,咬着含糊的泣音骂他们:“……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心软给你们的狗队友做了深度净化。”

    “是啊,所以被我们这群人盯上也没办法。”

    以撒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一边用犬牙轻轻抵着她的耳垂,带着湿热的气息笑道,“但我们的本意都是想讨好你的,无论是我,还是那边丧失理智的可怜小狗。”

    “让我和他证明一起给你看吧,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好吗?小鱼。”

    赛共将束缚着阿斯蒙项圈的另一端交给以撒,以撒又笑着递到小鱼手中,虞鲤更想哭了,觉得手里东西好烫手!

    ……啊啊,他果然还是想来舔她!

    赛共一放开阿斯蒙,虞鲤便看到白发哨兵红着眼,像只大型犬般膝行着朝她靠近,她立刻就吓得想要咸鱼弹射。

    但以撒搂紧她,带领她向旁侧拽紧项圈的绳环,阿斯蒙便立刻不能移动半分。

    最终,白发哨兵带有倒刺的舌头,迫于另一名哨兵男性对距离的掌控,只轻轻刮过她小腿柔嫩的肌肤,带来酥麻的、舒服的、让虞鲤忍不住眼眶发热的痒意。

    还、还在舔、甚至在……

    虞鲤受了两下就挨不住了,仰头急促呼吸,有些无助地想要挣扎,却被以撒咬着耳垂,用手掌柔和地按了下来。

    “队长,向导都这样吗,她真的好容易哭啊?”

    赛共惊讶地看着她的表情。

    以撒沙哑“嗯?”了声,抬头看她半眯着眸,脸颊潮红,轻轻用牙尖咬住唇瓣的表情,发出低笑:“没事,这次她不是因为疼和难受落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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