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奕玺垂着眼,瞧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请罪的太医。
她想起了上一世界摄政王府的管家,一听大夫说摄政王无药可医便气得要将大夫砍了,以前奕玺不明白,但现在,她似乎明白了一点。
【一群庸医】
身旁的小李子很有眼力劲,将跪在地上的太医一个一个“客气”地请出去,并带走房内其他下人。
屋中,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奕玺,混着柴火烧的噼啪声。
“七七,扫描。”
“正在扫描中,”七七跳出,对祝九思进行了一遍检查,“太医说得没错,他没救了。”
胸前的伤口直接插进祝九思的心脏,这个小千世界的医术无法做到救活他。
如果是在高文明的小千世界里,兴许祝九思还有得救。
奕玺沉默走到祝九思跟前,眼光微闪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祝九思死了,兴许大佬你就不用背桃花债了。”与奕玺绑定的七七能察觉到此时的奕玺心情并不是太好,便出言安慰她。
“他是抓草包皇帝受伤的,”奕玺面无表情说道,“所以他死了本君要背因果。”
“……”
得,合着宿主你横竖都有债背。
七七幽怨望着她,“你不立交易该多好。”
此刻的七七觉得自己离机械修仙的路遥遥无期啊。
似乎是知道奕玺来了,还剩一口气的祝九思拉住奕玺衣袖,嘴唇翕动仿佛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交代她,奕玺蹲下凑近了些。
“皇后,昏君,我杀了……只是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等,皇后履行承诺。”
“皇后,求你,别怪我,别怪我先走一步,兵符是我自愿送给你的,皇后就别还给我了。”
祝九思断断续续地讲,好像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把他死后对原身的安危安排得明明白白。
“本君收下。”奕玺表情平淡点了下头。
见奕玺无悲无喜的模样,祝九思的眼眶发红,流出一滴清泪,“皇后,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楚容音。”奕玺答。
祝九思咳嗽一声,咽下嘴中咳出的血,“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你不叫楚容音,也并非楚容音本人。”
所以这些年来,自己没有叫过皇后一声楚容音。
“这个名字不是皇后你的,”祝九思瞳孔逐渐扩散,眼白部分逐渐浑浊,对周遭事物模糊起来。
他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问了奕玺最后一个问题,“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闭嘴,”奕玺贴在祝九思耳边,“本君叫你闭嘴,好好休息。”
“听皇后的,”祝九思苦笑一声,皇后还是不愿告诉自己,“我记住……”
祝九思逐渐没了声音,奕玺见状扒开了他抓住自己的手,眉眼冷冽,“祝九思,本君可没允许你死。”
你一死,本君要背个因果。
为了自己,在没得到允许下,祝九思你要好好活着。
“七七,用能源修复祝九思的伤口。”奕玺揭开祝九思的上衣,露出左胸黑黢黢的伤口。
“本系统不建议这么做。”七七权衡利弊后,冷静对奕玺说,“他不过是小千世界里最普通不过的人,建议宿主将能源留给自己,修复神魂,杀回玄北小世界。“
奕玺现在的行为无疑是在浪费上个世界收到的能源。
救一个只有五十年存活率的凡人,放弃重塑自身经脉的机会。
作为高智商的智能系统,七七不理解。
“或是说,宿主喜欢上他了?”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能解释奕玺现在的行为。
“喜欢?”奕玺目光冷淡,嗤笑一声,“我更希望七七你将喜欢换成利用二字。”
从始至终,奕玺对祝九思只有利用之情,或是利用他完成原主的愿望。
现在祝九思死了,因果会背负在奕玺身上,所以奕玺要复活他,利用他来化解孽债。
“你…..”七七看了眼奕玺,这个宿主她是看不透,“能源调取中……”
“希望宿主不要后悔。”
“后悔?本君从不做亏本买卖…..”
沂十六年,皇帝遭奸人所袭,性命垂危,众太医束手无策,其皇后得知消息后,赶走众人,以一己之力救活皇帝,百姓皆夸张皇后医术高明,如神医悬壶在世。
落笔:沂十六年冬,李立史官所记。
桃花盛开时,椒房殿笑声一片。
“有本事别躲在树后,你出来啊。”折了几根桃花枝的依云对林中喊道,笑脸盈盈地和话中阴恨的威胁呈现鲜明对比。
小李子弹出个头,“有本事你进来。”
尾音拖得极长,一副十分欠揍的模样。
“好,我进来。”依云将手中的花递给其他宫女,咬牙切齿朝桃园冲去,“小李子,你别跑…..”
立亭上,奕玺抬头瞥了眼身边的璇玑,“你不去和他们嬉戏一番?”
璇玑与依云年龄相仿,打得火热一片,只是今天不知怎的,不与依云几人玩闹。
“还是不了。”璇玑摇头,双眼下是压不住的乌青。
一看便知,一副未休息好的模样。
“看来逍遥庄,你处理好了。”奕玺开口。
璇玑看着一副疲倦样,但眼中的兴奋感压不住,而且没处理好事情,她也不会来宫中。
“处理好了。”
提起逍遥庄的事,璇玑止不住高兴。
按皇后的法子,自己成功扳回了一局,乘胜追击叫他的逍遥庄灰溜溜从京中撤走。
算是狠狠报复令狐洛仲。
“下一步打算如何。”奕玺问。
璇玑立马接道,“杀他个片甲不留。”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逍遥山庄和逍遥庄怎么对她的,她可还记得,自然是与皇后所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瞧着璇玑的模样,奕玺没再说什么。
故意打压逍遥山庄也是奕玺所想的,逍遥山庄靠了个女子,变成现如今庞大宗族,为了还点祝九思的人情,奕玺才教了璇玑打压的方法。
逍遥山庄这棵百年大树立了这么久也该倒了。
“娘娘,皇上来了。”庭院慌忙跑进来一婢女,对奕玺轻声说道。
这婢女眼中充斥着戒备,似乎对祝九思很不待见,倒是对奕玺忠心得紧。
“还带了谁?”奕玺挑眉。
自上次伤好了,祝九思就一直在躲着自己。
不过,想想也对。
都已经死了,还能被救活,伤口也莫名其妙地痊愈了,换谁都会叫奕玺一声妖怪,哪还会主动亲近她。
“好像是药王谷谷主。”
“领去房中。”奕玺说道,眼间划过一丝凉意。
看来祝九思要探自己的虚实,是否真如他的所想。
“皇上来了,娘娘不便我就先走了。”一听皇上驾到,璇玑收拾桌上的玩意,准备跑路。
老鼠看见猫,恨不得脚底抹油跑出宫。
奕玺含笑看着她,“你怕他?”
之前在御花园,璇玑提到祝九思可不是这副模样。
璇玑尴尬咳嗽几声,“我怕说错话,皇上砍了我全家。”
她还是苟一点,保命要紧。
“本君听你与朱相之女说他时,与你现在不同。”奕玺无意提起一嘴。
他指的是祝九思,初次见到时,也没见璇玑一提皇上就怕。
“那不一样。”璇玑嘀咕道,“姓朱的她爹和我爹有仇,我自然要帮我爹出口恶气。”
虽然是个白得的便宜爹爹,遭人欺负她这个女儿自己要报复回去。
“她还挺有意思。”璇玑堪称逃命的背影,七七笑出了声。
“是有意思。”奕玺盯着背影消失的拐角若有所思,“和裴吉很想。”
对划分的标准一模一样——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祝九思坐在宫殿中央,由于前些日子受的伤,嘴唇泛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眼瞳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伤好了?”拿了些依云折下的桃花,奕玺双手抱花走了进来。
听到奕玺的声音,祝九思背部绷紧,沉默许久才开口道,“皇后,药王谷谷主今日入宫,不如让他把脉,查看一番。”
奕玺上下打量祝九思身旁的老头,似笑非笑看着祝九思,“你是怕本君染了风寒之类症状?”
奕玺清楚祝九思让药王谷谷王入宫是为了什么,但祝九思未主动点破,奕玺也配合他的话往下说去。
“老夫见过皇后,”谷主慢悠悠行礼,捋着胡子道,“是皇上担忧皇后凤体,特命老夫进宫。”
“嗯。”奕玺点头,将手随意搭在桌上,“把脉吧。”
有问题的可不是躯壳,而是躯壳里装着魂魄。
奕玺可不认为祝九思请来的这个老头有什么通天大本事查出异样。
隔着块轻纱,谷主神色凝重把起了脉。
“如何?”约一炷香时间,奕玺淡淡开口。
“并未大碍,只是….”谷主欲言又止,频频转头,往祝九思方向看去。
“只是,皇后手部经脉被人为挑断,又是旧伤,老夫无能为力。”
“本君知道。”奕玺不咸不淡说道。
调动能源七七算过原身的手最多复原一分钟,更指望不上这个小千世界的医术。
谷主收起药匣,写了几个方子交给奕玺,“药王谷还有些杂事,老夫便退下了。”
“放心了?”奕玺胡乱塞好药方,托腮看向祝九思面无表情的侧脸。
“放心了。”
喝了口茶,奕玺伸手徒然拉住祝九思的衣领,“有什么想问的问出来便是,何必兜圈子白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