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解成从罗工家回来,见何雨水在前院徘徊。
便笑着说道:“你这傻水,在这儿做什么?”
何雨水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他看着雨水那无辜的大眼睛,阎解成也不好意思再开玩笑,便停下自行车,提着手里的箱子说道:
“屋里坐坐。”
阎解成打开房门,将手里的箱子随手放在桌子上。
从暖瓶倒了两杯水,给雨水一杯,另一杯他自己喝了。
毕竟骑自行车从西城到东城也很累的。
“咋的,今天不上课啊。你怎么回来了?”
阎解成问道。
何雨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他说道:“怎么,你要走了都不告诉我一声。阎解成伱也太没有良心了吧。”
“嘿,看你说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就一年半载的事,难道我满大街告诉人家我要去西北啊。”
何雨水这边气急,这个阎解成也太气人了。
我何雨水对你而言就是大街上的行人?
在你心里就没有一丁点的位置?
都被揉大了,还这样。
“阎解成你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招人讨厌吗?就是你这张嘴太气人了。”
阎解成茫然的看着何雨水道:“没有啊,我们单位人都很喜欢我的,特别是有一个叫陈汉良的。”
何雨水直接丢给阎解成一条围巾,说道:“听说那边冬天冷,平时风沙也大,给你织了一件围巾,想戴就留着吧。”说完便气冲冲的出门去了。
阎解成看着何雨水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着手里的围巾,织的乱七八糟的,丑的要死。
想了想却装到了行李中。
他的行李很多,足足装了四个箱子。
一个竹编手提箱装的都是一些个人用品,像笔墨纸张这些。
还有一个罗工送的木箱,阎解成将里面的文件手稿整理好。
将不会用到的以及詹总师的手稿放在了家里,这样箱子便空了一半。
许大茂跟娄晓娥听说后,也给他送了两个皮箱,看起来很是阔气。
许大茂还给了两瓶茅台,说是让阎解成路上喝。
俩人遗憾的是,出发的日子太紧张,阎解成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俩人没时间好好喝一场。
只好相约了一场接风酒。
夜里,阎埠贵一家人聚集在一起,也没人说话,三大妈又忍不住抹着眼泪。
“大哥,他们都说你要离开咱们家,你是不要小睇睇了吗?”
见小奶娃,奶声奶气的问道,阎解成摸了摸阎解睇的小脸蛋说道:“哥哥是去出差,等你长高高,哥哥就回来了。”
接着阎解成对老二阎解放说道:“大哥这一回,去的时间比较长,过年不一定回来。
你要帮着爸妈照看着老三老四。”
阎解成见阎解放点头,又说道:“学习也不能落下,不然等我回来就学一学中院的二大爷。”
阎解成说着便将拳头捏的啪啪做响。
吓得阎解放立马连连保证一定听话。
阎解成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皱眉,这家伙看着就不靠谱。
三大妈忍着心中伤心,给阎解成准备明天路上的吃食。
父子俩这才避开两个小的,在东厢房说起了话。
“解成,这日子越来越紧巴了,咱家去年存的粮食,估计能撑过去,家里你不要担心。
只是你这去了那边,没个人照顾可怎办?
你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人活着最重要。
要紧的时候什么都能舍弃,活命要紧。”
阎解成也是点头。
阎埠贵见了又道:“你那家伙事随身带好,出门了不比家里。”
阎解成打开抽屉,掏出那把勃朗宁,还有两个弹夹以及另外的六十发子弹。
阎解成的持枪证早就换成了总部签发的了。
毕竟,这年头还是铁老大的名头好使。
先前在总部也多次打靶,毕竟学习天赋在那里,现在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了。
总部靶场那是极其正规的,毕竟总部大多数人都是军人出身,从滕部长到他阎解成人手一把小手枪不过分吧。
阎埠贵看着阎解成熟练的拆卸着手枪,满意的点了点头。
感叹道:“这世道,有时候就是枪比嘴好用。”
阎解成将手枪收好后,便对阎埠贵道:“爸,我估摸着这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我跟您一个人说,您别往外传,今年我们部里很多工程都取消了,说明问题比我们想的还严重。
往后供给会越来越少的,您看着点家里藏着的粮食,按照三年时间用。
千万别漏了富,防着点院里的人,饿极了什么事都会发生。”
阎解成尽管在这方面很相信阎埠贵,但还是忍不住叮嘱。
阎埠贵听了,眼中精光一闪,说道:“这你放心,还没人能从我这占到便宜。
以前小日子都没能从咱家搜走一颗粮食。
就院里的这些土鸡瓦狗,一群莽夫更不行。”
“您啊,千万不要大意,小心在阴沟里翻车。
那易中海精明着呢。”
见阎埠贵明白,阎解成也不再废话。
他便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爸,原本那个徒弟樊进军下个月十一号结婚,我这边去不了了,您帮我去一下。”
阎埠贵想了一下,说道:“就是那个送自行车的小伙子?”
“是的,我这里也没来的急准备礼物,这是一张十斤全国粮票,到时候您帮我交给他,这一块钱您拿着再买俩暖水瓶吧。”
对于樊进军,阎解成只能说抱歉了。
父子俩互相叮嘱一番,那边三大妈已经准备好东西,在喊他们了。
“老大,这是我煮的十个鸡蛋,还有我蒸了几个馒头,再带着这罐子咸菜你路上吃。”三大妈将东西装到一个竹框里说道。
阎解成看着框里的鸡蛋跟白面馒头,心下也是一阵感动。
见阎解睇眼巴巴的看着,阎解成便拿起一个鸡蛋给她,道:“来,给你吃一个。”
“我不要,妈妈说是给大哥哥你路上吃的。”
见小奶娃这么懂事,阎解成笑道:“没事,哥哥还有。”
见阎解放这会也跑了过来,阎解成忍住到口边的那个滚字,说道:“给,你也一个。”
索性又给阎解旷也给了一个。
阎埠贵见了,也没有说话。
三大妈叹了一口气,从锅里又拿出留着的三个鸡蛋,放到竹筐里。
逮着阎解放的耳朵,说道:“你个狗肚子存不住二两油的货,我这里本来给你们一人留了一个鸡蛋,准备明天早上吃。
现在大晚上你们都吃了不是浪费嘛。”
阎解成见此也是笑了笑。
第二天,天不亮。
阎埠贵夫妻俩人便起床了。
今天他们要送阎解成去坐车。
三大妈早上四点起来给父子俩准备早餐。
等阎解成与阎埠贵吃了早餐,便将行李都绑在自行车上,这才推着往外走。
出了四合院大门,一道亮光突然照了过来,父子俩都被这强光照的睁不开眼。
片刻后,阎解成才仔细看去,原来是罗工的汽车。
司机这会也下车走到阎解成面前说道:“阎主任,罗老安排我送您去车站。”
阎解成也乐的轻松,便道:“麻烦张哥了。”
几人将行李搬到小汽车上,阎埠贵又将自行车推回了家。
这才跟着阎解成坐上了汽车。
一路上阎埠贵小心翼翼的坐着,生怕坐坏了。
阎解成见阎埠贵这样子,心下好笑。
想着:老头怕不是又有吹嘘的资本了。
到了火车站,天才渐渐放亮。
将行李搬下车,司机张哥便离开了。
阎解成看着他们建设的这车站,心里也是一阵感慨,没想到他也有作为旅客的一天。
车站广场上有一些摊位,阎解成见有买橘子的,心下也是一阵恍惚。
两人在车站前面的广场等了一会,便见着了老谢。
老谢媳妇是一个看着精明能干的中年妇女,这会帮老谢提着大包小包的。
阎解成见了赶紧招呼一声,俩人汇合后,便向车站候车区走去。
大清早的候车区也没有几个人,俩人便找了一个沙发,将行李放在了沙发边上。
像这火车站是专门有休息的沙发的,在全国也是独一份。
阎埠贵与老谢媳妇都不愿意走,非要给俩人送上火车。
所以这会也留在了站内。
俩人也是被车站大气磅礴的样子惊到了。
不时的问一些问题,阎解成跟老谢俩人也算是这车站的老熟人了,当然可以很好的解答。
不一会,阎解成他们旁边不远处来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也在饶有兴致的听着。
阎解成他们也不在意,一个好奇的年轻人罢了。
俩人是八点京城发西京的火车,这伙时间还早。
阎解成专门找了车站保卫,将自己携带的枪支做了登记。
毕竟在公众场合带这东西,还是要做好报备的。
途中遇到谷站长,俩人还聊了几句。
等阎解成办好手续跟候车区的老谢他们汇合后,时间已经不多了。
片刻后,一个车站工作人员,到阎解成面前小声说:“阎主任,我们站长吩咐,让我先带您去我们职工通道坐车,不然一会人太多太挤了。”
阎解成当然乐的清静,与老谢对视一眼,便起身收拾行李。
几个人不一会便到了他们所在的硬卧车厢。
这才与阎埠贵告别。
“爸,您赶紧回去吧,放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一会人多了挤不出不去。”
俩人跟告别了亲人,这才开始收拾行李。
将东西一一往行李架摆放。
“领导,您好,我是咱们这车的列车长,请问有需要帮忙的吗?”
就在俩人收拾完,准备坐着休息一会时,一个中年人穿着铁路制度,站在他们硬卧包厢口问道。
“列车长同志,我们这里都挺好的,麻烦你了。”阎解成客气道。
“领导,不麻烦,上车前谷站长专门叮嘱过我的。”
阎解成这才明白,原来是谷站长的安排。
所以这才解释的通了。
谷站长跟这个列车长叮嘱的时候,没有具体说,只是说是总部下来的领导。
所以这列车长才如此小心翼翼。
“你去忙吧,我这边有问题再找你。”
列车长见没有帮到领导有些着急,又看到了上客的时间,便无奈的离开了。
老谢看着阎解成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笑道:“主任,咱们这位列车长同志怕不是还在嘀咕。搞不清咱俩什么级别。”
说完一阵大笑。
阎解成也是会心一笑。
谷站长本就是处级干部,他口中的总部领导,那还能叫列车长不上心。
过了一会,在候车区遇见的那位浓眉大眼的小伙子也上了车。
很巧,跟阎解成他们一个卧铺间。
一声汽笛长鸣,列车哐哧哐哧的动了起来。
火车动起来以后,几人也熟络了。
这小伙子姓田,人民大学高材生,毕业后在宣传部门干了两年,觉得没意思。
这才申请回老家黄原地区工作。
黄原地区位于秦地北边,东与晋地相接,西与甘省为邻。
这地方是个典型的黄土高原。
“俄就是不服气,为啥咱老百姓要这么苦。所以俄才要求调到地方的。
好好干,俄一定要让乡亲们乡党们从黑馍馍变成黄馍馍的。”
列车上小田给大家谈着他的理想,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想让老百姓吃饱饭。
阎解成听着他的这理想,心里很沉重,他知道小田的理想就目前来说很难实现。
希望现实的挫折,不要击倒这位想干实事的干部。
“小田啊,老哥大你几岁,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你刚到基层要多看多听,少说,千万不要鲁莽。”
阎解成看着老谢在那里劝小田,心下顿时好笑。
自古实干家都是有一副不到南山不回头的拗劲,哪是那么容易听人劝的。
“嘿,不说俄了,谢老哥跟这位小兄弟你们这是去哪里?”
小田仔细打量俩人,看样子不太像干部,懂得确实很多,但是这年头卧铺也要干部身份才能坐,所以他还是有点疑惑的。
“我们去甘省庆阳地区,跟你一样也是去报道。”老谢笑着说道。
阎解成一边看着俩人说话,一边感受着这个时代火车的特色。
哐哧哐哧…
阎解成一边数着数字,一边听着声音。
在两个哐哧哐哧声之间的数字,就是他的计数。
按照这个他心里计算列车的实际时速。
阎解成长叹一声,这时速只在四十到五十公里之间。
从这里到西京至少一千三四百公里,这速度怕是要35个小时往上了,加上中间站停靠时间,估计还要再加上十几个小时。
所以他们需要坐三天的火车。
要知道这是蒸汽机车,窗户边上就可以看到那滚滚浓烟。
列车上到处都是煤烟味。
所以,坐车实在是一种折磨。
是对心灵与肉体的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