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特么能带这样的?”
胡麻听着地瓜烧的话,都一下子被噎着了:“怎么这么多的?”
“哎呀,没办法的嘛……”
地瓜烧叹了一声,道:“我家那位师傅教的三手绝活,就没一个好的,关键是他别的也不会了,我得自己研究啊,有些厉害的术,学起来难,但有一些,就比较简单了,还很厉害……”
听她这么一说,胡麻就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又简单又厉害的法,那哪有一个是正经的?
光是之前对付五煞神的五煞坛使,她就一下子祭了三个村子,虽然她嘴上找的理由很充份,把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位转生者说的哑口无言。
也不好指责她,但编理由简单,却骗不了鬼神,这一笔一笔的孽债,都在因果魂上记着,如今,她可不得是已经债多了不愁了?
“只是……”
心里虽然反应了过来,却也忍不住叹了一声,向了地瓜烧道:“你背了这么多孽债,就不怕……”
还记得地瓜烧以前跟自己讨论过转生报应等事,不过那些也是白葡萄酒小姐看她胆子太大,人也太野,故意点给她的,怎么现在看她,倒是越来越不在乎了?
“我才十六岁啊……”
“没有办法了啊……”
“……”
窗外幽光落在了胡麻的半边脸上,臂下挟着的刀虽在鞘内,却也能感觉到刀身上的瘆人煞气,将其半张脸都映成了青色。
“那还是我来想想办法吧……”
“还好,有咱们转生者理解我就够了,其他的,谁管他们?”
地瓜烧道:“师傅没教。”
“嗯?”
一句话把胡麻也问着了:“你不会?”
轻轻推门,走了进去,老算盘睡得迷迷糊糊,时不时在睡梦里骂两句祖师爷,直到翻了个身,呼吸便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忽然一下子翻过身来,手里抓着小旗,然后就看清了胡麻的脸。
他突地一下,心脏都仿佛不跳了,声音颤颤的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过来是想干啥子?”
“况且我觉得这个世界的三观不对,比如那几个强盗村子,还有我平时逮过来练手的家伙,明明就是坏人,还要算我损了阴德……”
胡麻一时倒是无言可对,心里低低的叹了一声,既然地瓜烧不在意这种术的代价,自己也就确实可以借她的手来打桩?
大不了记下这个人情,总要还她相应的!
也正在他得了这意外之喜,越想越顺时,就听见地瓜烧也期待满满:“所以,前辈,这桩怎么打?”
“……”
“……”
地瓜烧道:“百多年后的债,有啥好怕的?”
胡麻一下子都懵住了,暂时安抚了地瓜烧,便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向房梁上的小红棠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睡着,自己则是起来,将桌子上的罚官刀取了,挟在臂下,转身出门,来到了隔壁老算盘的房间。
胡麻也沉沉的叹了口气,道:“求您老人家帮忙的,这打生人桩的法子,还是得靠您老人家指点指点呀!”
“我老人家,不爱那个调调的……”
“你这……”
“不会啊!”
老算盘声音里都要带了哭腔了:“你们家里的人,求人都是大半夜的拿刀过来的?”
“你别害怕,我就是夜里出门,带着防身。”
胡麻道:“但想来您老也不会不帮我,毕竟咱哥俩也是一起共过难,拼过命的交情了,之前那四百颗血食丸的账,你看我也没()
急着找你讨不是?”
“可是我,我这……”
老算盘一脸发苦,结巴着,又忽地反应过来:“……等等,怎么成四百颗了?”
“……你刚刚还说一百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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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麻摆了摆手,道:“一百颗就一百颗,您老说了算,但这血食丸上的事我不跟你争,这生人桩的法子你得教我吧?”
一边说,一边慢慢低头,看了一眼臂下挟着的刀。
老算盘懵了,人在床前,刀在臂下,左右住的又全都是他的师兄弟,被他身上的杀气逼住,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纠结半晌,还是慢慢说了出来。
“听着也不难啊……”
细细记了下来,胡麻倒是有些意外,笑着点了点头,挟刀离去,还不忘了向老算盘道:“你看你这小气巴拉的……”
“这是难不难的事吗?”
而看着胡麻轻轻松松,转身出了门的背影,老算盘都快要气哭了:“举头三尺有神明,祖师爷看着呢,帮你出这个主意,我背得因果就够大的了,更何况法子都是我说的?”
胡麻却不理这些细节了,兴冲冲的回了屋子,将老算盘说的法子细细揣测,倒是愈发有了把握。
事情拖不得,胡家信物,也要尽快拿到,如今的自己,便更不好再啰嗦了。
便在这一晚开始,先通知了地瓜烧一声,将这法子,细细的说给了她听,又约好了相关的时间,以及施这个术的细节。
等到了第二天起来,他饱餐了一顿,然后就叫了周大同还有周梁、赵柱过来,向他们道:
“现在矿上无事,前两天我还跟算盘老哥出去逛了逛灯火福会,独留你们在矿上守着,一天天的连个大姑娘也瞧不见,如今我回来了,便也给你们点空子。”
“从账上拿些银子,带了这谷里的人都出去逛逛,矿上的牲口也都牵着,到了集上,该刷毛刷毛,该补掌补掌。”
“痛快玩上两天,只是且记……不许钻那种胡同子!”
“……”
周大同等人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呼啦一声,简直要翻了天,本来都是血气方刚,十八九的壮小伙子,谁能天天耐得住这寂寞啊!
早先在庄子里,还有周围几个村子的人打交道呢,而在这矿上,能打交道的便只有鬼了……
只有老算盘知道胡麻这是为了什么,一听周大同等人过来讨银子,立刻
就愤愤的道:“拿上,都拿上,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这次福会没逛够呢……”
胡麻倒是笑:“怕你累着,以为你这回会留在谷里呢!”
“你这么信得过我呢?”
老算盘瞅了胡麻一眼,道:“可我还不敢跟你单独在一块呢,有什么事,还是等我三天之后回来再说吧!”
说着,一群人便立刻收拾,取了银子,换了衣裳,又各各的牵了马厩里的牲口,到了中午时,这整个谷里,便只剩了胡麻一个活人,此外连半点活物也没有了。
而胡麻便也静下了心来,先去了矿上木棚里,给自己挑了一具黑色的好木棺来,寻个方位,将其竖着放在了地上,棺盖拿了出来,放在一边,然后便安静坐了下来,行功等天黑。
到了晚上,眼见得夜色深重,整个谷里,因为没了伙计,连个灯笼都没有,万事万物,皆黑不隆咚的,他也慢慢睁开了眼睛,先围着这棺,洒了一圈锅底灰,又拿来了四盏油灯点亮了。
旁边插了一柱香,用来计时,自己只是一边做着细节准备,一边暗暗等着时辰。
到时候差不多了,他便整顿了一下衣裳,将一道黄符,贴在了自己的额头,然后自己捧着()
棺盖,躺进……或者说,站进了那一具竖着的棺材里面。
外面是小红棠,伸着脑袋瞧着,胡麻从里面试了试,发现棺材盖子不好扣,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出来进去的,便只好救助了一下小红棠,她跑过来,仔细给胡麻盖好了。
“小红棠,你也躲出去,玩到天亮再回来!”
人在棺材里,胡麻闷声闷气的向小红棠叮嘱了一下,她便乖巧的点了点头,挎着自己的篮子一蹦一跳的走了。
于是,整个谷里更安静了,只有一具竖立的黑棺,四盏油灯,空谷里的风,不停吹了进来,打着旋儿绕过了谷又离开,却都只在吹到了外面的草木灰时,便折返,没能吹熄了油灯。
也不知等了多久,当胡麻点的那一枝计时香,还剩了不到四分之一时,便听见谷外一阵窸窣脚步声,旋即一颗发髻上插着玉步摇的漂亮脑袋,伸进谷里来瞅了瞅。
胡麻人在棺中,但已经起了坛,只是不用法力而已,能借着棺前的烛光,看见她的模样,正是如约而来的地瓜烧,走路微微有点拐,但比之前好多了,想是已经治了腿,只是还没治利索。
她提前了一点时间过来,见谷里没人,便嘀咕了一声,背起了两只手在谷里转悠,看了看这厅堂里的柜子,还瞧了瞧装米的瓮。
见没啥油水,便又出来,还在血矿脉的一处矿脉前瞧了瞧,揪了一点肉渣递进嘴里,嚼了嚼又吐了,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仿佛是嫌这矿的肉质太干了。
转了几圈后,计时香已经堪堪烧尽,胡麻都有点担心她是不是靠谱了,却见她恰好在这时候,转了过来,立定于胡麻的棺材之前,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了两团雏巴巴的纸。
慢慢铺开,用旁边捡的树枝一撑,倒是两个能站得住的纸人了,粉面红腮,古怪邪性。
“呼!”
她站在两个纸人中间,又取了一根铁钉,插在了棺材之前,然后便烧起了香,开始默默的念咒:
“天昏地暗,荡荡冥冥。三魂不在,七魄不行。”
“命该入土,莫怨旁人。转生祭地,守身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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