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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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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纯自然知道对西林觉罗氏没法明火执仗,  就像当年对着索绰络氏和万流哈氏是一样的。

        那时她年纪尚小,三房成天惦记长房的家底克扣她衣食,四房总想利用她在玛法跟前卖好获利。她们以为占着长辈的名份就可以随意拿捏一个孤女,  但毓纯从六岁开始就没让她们如意过。

        虽说那时她自身底子较差,  既没有健壮的体魄也没有异于常人的心智,身在深宅大院势单力孤,放眼望去叔叔婶婶环伺,但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凭着耍横胡闹也混到了舒坦日子。

        作为一只资深‘刺猬’,  她深知单巴掌拍不响的道理,闹起来谁脸上都不好看,  无非是看谁能豁的出去罢了。正因为如此,  万流哈氏会对她敬而远之,常年管家又跋扈的索绰络氏也没在她这里讨到什么便宜。

        如今对付西林觉罗氏是同样的道理,但此一时又彼一时。

        在盛京,她把将军府的天捅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左不过那鸟不拉屎的地儿玛法说了算。可身在京城,天子脚下,  很多事就不能简单粗暴的办了。

        再有,不管是索绰络氏的明刀明枪还是万流哈氏背后使坏,  就算把她俩栓一块,  毓纯跟她们顶多算‘低手’过招,与西林觉罗氏的手段比起来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上。

        更何况西林觉罗氏自己就是公爵夫人,身后不光有一位身为当朝首辅、门生故旧满天下的长兄鄂尔泰,他们西林觉罗家的姻亲也大都显赫。

        鄂尔泰的老岳父是前武英殿大学士迈柱,两江总督尹继善所在的章佳氏与其族内有亲,长子鄂容安娶的是世交通政使博尔多之女,  次子鄂实娶的是高贵妃的妹妹,三子鄂弼娶的是兰瑾,听说四子鄂宁正跟乌雅家议亲。

        这样七拐八绕、林林总总算下来,别说西林觉罗家跟瓜尔佳是姻亲,就连跟富察家也沾亲带故。

        毓纯肯定是不能把西林觉罗氏怎么样的,但反过来说,只要不太过分,西林觉罗氏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就算西林觉罗氏娘家再显赫、再想划清界限,但有一点,除非能让哈达齐、纪山和兰瑾舍了姓氏,不然她始终是瓜尔佳氏的儿媳,与瓜尔佳氏剥离不开。如此,族里的公论她不认也得认。

        查朗被气病一事,是家事也是族里的大事。毓纯让容秀把这事透给堂婶西鲁特氏,一来是因为她那支到底出了个官至都统的马尔萨,在族里说的上话,二来也是想通过她让族里的人都来评评理,到底谁对谁不对。

        虽说瓜尔佳氏一族在京提不上多显赫,但胜在枝繁叶茂,近支旁支加一块就有数百人,还不算出了五服正黄、正白旗那边的亲戚。即便身居高位的不多,二品以下为官的却也不少。人多好办事,她就是要先发制人掌握舆论主动权,先从人伦理纲常上压西林觉罗氏一头。

        在这件事上,容秀尚不知道毓纯有什么打算,但还是照章办理,将西林觉罗氏与家里闹生分的‘实情’透露给了堂婶西鲁特氏。

        ……

        原本嫡支二房放着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子不住就让人觉得奇怪,不想原来是因为二房的兰瑾想嫁进富察家不成,反被一心撂牌子回盛京的毓纯捷足先登才闹出的矛盾。二房仗着家世不依不饶,还闹着要分家,以至气病了远在盛京的查朗。

        西鲁特氏做了回吃瓜群众,待与容秀话了一通家常回家,又觉得听见的八卦实在有点耐人寻味:

        早前也没见嫡□□头跟族里多亲近,虽说自己能听到内幕消息足见分量和体面,但二房家的忤逆不孝总归是没脸的事,捂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告诉外人呢。

        西鲁特氏孀居多年,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很有几分精明谨慎,她左思右想咂摸出些意思又拿不定主意,所以没敢把这事张扬出去,而是等着儿子回来商量。

        富德一进家门就被拉进了正屋,“额娘,什么事把您给急成这样,总得让儿子喝口水再听吧。”

        西鲁特氏忙把儿子按坐到通铺上,从桌上倒了碗茶递给他,“我今儿听说,盛京的老将军病了!”

        富德抱着茶碗的手一顿,“您听谁说的?”

        “你容秀大妹妹说的,里头还有内情呢。”西鲁特氏赶紧把知道的告诉儿子,说完了又一个劲地叹气:“你说这事咱们听了能怎么着,你那堂婶是仗着身份做的不对,可你堂叔人在西北,谁能管得了。”

        “怎么管不了,凡事逃不过个‘理’字。与富察家的婚事是皇上赐婚,堂婶肆意迁怒本就是大不敬,何况把堂玛法气病更是不孝。容秀她们是小辈,即便想讨个公道也说不得什么,可族里总有长辈能为她们做主。”

        富德不是那愤世嫉俗的愣头青,他之所以这样说是看得分明:容秀的身后是毓纯,她们对额娘说的话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叙家常,更何况嫡□□头的事若想隐而不发,根本犯不着告诉他们这些旁支。

        西鲁特氏:“那你的意思,咱们该管?”

        富德灌了口茶,把茶碗一撂,“这么大的事是得管,但额娘可别犯糊涂,不是我们管,是族里都该管,且越多人知道越好。”

        “可……你堂婶的娘家不好惹呀。”

        “这就看怎么说了,西林觉罗家势大,但堂婶毕竟嫁进了瓜尔佳氏。她原就瞧不上咱们,咱们又何必忍气吞声。再者,堂玛法被气病这么大的事若都没人管,将来也别指望大树底下好乘凉了。”

        西鲁特氏思量着儿子的话,再想到多年来族里的大事哪件不得仰仗查朗,也就拿定了主意:土匪入伙还要纳投名状呢,既然家里的前程压在了那边,那该出力的时候就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她一拍大腿,“这事有我呢,你就别管了,只管忙自己的事。”

        这原就是内宅女眷相互撺掇的事,富德心想自己一大老爷们想管也干不了啥。再有,托富察家的福,从围场回来他就从护军校转调为蓝翎侍卫,虽说都是六品,但将来走的路子已经不同了。

        这些日子,他都在忙着适应新衙门,人情往来要花费不少心力,着实没闲工夫再操心别的。但又不得不提醒了句:

        “额娘也要警醒些,这族里的亲戚哪个都不好相与,更有那无利不起早的,事要办就得办得漂亮,可别反沾了一身腥。”

        西鲁特氏嗔了他一眼,“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咱娘俩孤儿寡母在族里头讨生活,还能不知道他们?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

        短短数日,西鲁特氏就以实际行动表明,瓜尔佳氏人多力量大的声势果然不同凡响:光毓纯叔叔辈往上的女眷已经往她二婶家里去了七八拨人,打的是串门沟通感情的旗号,说的却都是劝人的话。

        什么二房跟西林觉罗家亲上加亲更好,别再惦记富察家了。

        什么家和万事兴,为人子女要懂得孝道,不可忤逆尊长。

        还有什么瓜尔佳氏系出名门,祖上是开国功臣,不是那些小门小户可比,下五旗终究是下五旗……

        总之,族中女眷的话或硬或软,或委婉或直接,递到西林觉罗氏跟前的没多少好话。她起先蒙在鼓里,等头一拨人足足坐了两个时辰,车轱辘话一套接一套,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关于西林觉罗氏忤逆不孝的传闻,不光族里议论纷纷,就连官眷世家之中也渐渐传开。

        族亲一波接一波的登门,西林觉罗氏只能疲于应付一时腾不开手辟谣,再到族里辈分最高算是查朗长辈的姑祖奶奶出面训斥,终于积郁成疾病倒了。

        据说当时西林觉罗氏一张脸憋得通红,硬撑着送完客,一口气没倒上来就了晕过去了,随后大门紧闭恕不待客。

        “我听小叔叔说纪山都急坏了,兰瑾也跑回去侍疾,我看这事就算了吧。”闹出这许多动静,容秀总觉得于心不安。“我想二叔那里收到小叔叔的信,得知了真相,自会跟玛法认错的。”

        “算了?怕是不能够吧。”毓纯给她倒了杯茶,扯了扯嘴角,“你以为二婶被扣了不孝的罪名,眼下又‘病’得起不来床,她能咽下这口气?”

        听她这么一说,容秀焦虑地绞着手里的帕子,“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二婶都病倒了,自然得上门问候了。”她微微一笑,“我让人备了些上好的药材,你待会儿就从我这里直接送过去吧。”

        “凭什么我去!这事还不都是你挑起来的。”容秀气得瞪圆了眼。

        “我让你去就是为了摘干净,反正跟你没关系就是了。纪山哥哥没那么多心眼,只会觉得你是关心二婶。”

        嗬,难为她想得周到,做这般表面功夫给纪山看。可西林觉罗氏和兰瑾难不成还能对自己另眼相看?在她们眼里,早八百年前就认定自己和小叔叔跟毓纯穿一条裤子了。

        容秀寻思,自己这会儿巴巴地送药过去,等西林觉罗氏知道这药是哪儿来的,只怕要气吐血。气完人再送药……瞧她干的这是什么事!

        “你就不怕西林觉罗家找咱瓜尔佳打擂台,不成心让人看笑话吗。”

        “看就看呗,京里谁家没个笑话,前些日子还不是都在嘲讽纳喇氏,如今出了宝泉局的案子,倒把前头的事忘了。”

        容秀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呸,那能一样吗。”

        去年京里出了件荒唐事,说是有位姓俞的工匠死了,他生前受雇于工部,因为技艺了得,经过数十年的积累攒下十分可观的家产。因其膝下无子又收过义子义女,便引来多方争夺。据说俞家后人为争夺家产,竟有给大学士、六部九卿送银子拉人站台撑场子的。

        当时御史仲永檀将此事告到御前,皇上知道后震怒,着步军统领鄂善前去现场捉拿。谁知消息不胫而走,到俞家吊唁的官员闻风而逃,谁都没抓住。本以为这桩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没想到年初仲永檀又再度上书,弹劾鄂善收受贿赂,走漏消息。

        经查,大学士、六部九卿参与俞家吊唁之事不实,而鄂善贪污受贿却是证据确凿。皇上着令王公大臣议罪,后赐了鄂善自尽。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鄂善所在纳喇氏受其牵连被嘲讽了好些日子。

        再有宝泉局一案,更引得朝堂动荡,容秀当然不愿自家的这点事跟两桩大案相提并论,听着就不吉利。

        但毓纯却知道她不知道的事。

        仲永檀是鄂尔泰的门生,当初上奏举告实则是有意影射打击张廷玉一系的汉臣,只是最后张党弃车保帅,革了两个内阁官员并未伤元气,真正倒霉的只有鄂善。

        傅恒说‘石匠吊唁案’和‘宝泉局罢工案’都涉及党争,他知道的事,皇上肯定也知道。朝堂上不安生,鄂党牵扯进两桩案子里,鄂尔泰哪还有闲工夫管瓜尔佳氏族里的那点破事?

        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毓纯就是看准了时机浑水摸鱼。退一步说,就算西林觉罗家要出头,还有个忤逆不孝的罪名摆在那儿,西林觉罗氏既没脸解释自己干的事,也不敢拉哈达齐当挡箭牌,所以最后她只能受着。

        毓纯看容秀有几分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笑起来:“我就随便说说,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容秀拧起眉头,“你到底怎么想的?闹僵下去对家里也没好处。”

        毓纯:“我不想怎样,二婶做错了就得向玛法低头认错。至于二叔,他人在外,我们鞭长莫及,等见到面再看吧。”

        “这事也算不得过不去的坎儿,反正你都嫁进富察家了,二婶再气也没用,倒不如你去跟她把话说开了。”

        西林觉罗氏本就仗着身份让别人生受的那种人,既不会低头认错也不认为自己有错,毓纯才不会白白上门找不痛快。

        “我看你的性子是越来越软了,没得人家欺负到头上还想求和。你要觉得成,不如自己去试试!”

        容秀听这意思知道她牛脾气又上来了,也懒得再分辩。约摸半盏茶的功夫,便起身告辞,顺道带走了早备下的两箱药材。

        ……

        西林觉罗氏的病养了些日子,瓜尔佳氏族里对她经过一轮言语讨伐并思想教育后就此沉寂,好像之前闹出的动静不过是茶余饭后逗人一乐的小事。

        京城里勋贵人家扎堆,谁家没一两件丢人事,说着说着也就淡忘了。

        那厢里,明瑞纵狗咬人,毓纯帮着四房善后都来不及,早把西林觉罗氏会不会打击报复的事扔在了脑后。

        起因是明瑞在官学里和人打架,往常都是他整别人,这回运气不好落了单被打成了乌眼鸡。可这小子挺能抗,回家没哭没闹没告状,擎等着寻机找回场子。结果,就把主意打到了毓纯院里的两只獒犬身上。

        他知道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狗听明亮的话,就诓了明亮出门遛狗,再趁机把报复对象骗到富察家附近。据说旋风和闪电追着舒穆禄和赫舍里家的小子跑了两条街,裤子都咬破了,让人家光着腚哭爹喊娘地回家去了。

        虽说是小孩子打架,但现在是人家孩子被狗咬了,能不找富察家理论?舒穆禄和赫舍里两家找上门,四房招架不住,就把毓纯这个狗主人拖出来一起背锅。

        毓纯觉得很无辜,可富察家的事又不能不管,只好转头去找傅恒。好在傅恒人缘好,舒穆禄和赫舍里两族里都有宫里当差的侍卫,能说得上话。第三方帮着一说和,总算安抚了孩子家长躁动的情绪。

        本以为这桩官司就了结了,谁知更大的热闹还在后面等着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迩  10瓶。

        祝大家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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