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空气中蔓延着一股狂热的气氛,基建狂魔的血统觉醒了。
作为挑起这股气氛的始作俑者,夏源更是被自己为国为民的高尚情操给感染了。
这路一定得修,若有朝一日这水泥路,青金石路真能贯通天下,就像后世那样,可以抵达整个国境的任意一个地点。
这全天下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将因为这样的一条路而受到恩泽。
朝廷可加大对地方的掌控力;商贾可借助交通之便运送货物,促进经济;百姓方便出行,整个天下的联系都将变得无比紧密。
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弘治皇帝慢慢冷静下来,长吁了口气,“可如今国库空虚,这修路的银子又从何而来。”
修路需要大量的银子,但国库没银子。
这一切根本就无从谈起。
世上最让人难受的事不是不知怎么做,而是明知道怎么做,同时也明知这样做会有无数的好处,但却无法去做,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朱佑樘这时就挺难受,一条利国利民,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千古伟业摆在面前,但却受困于穷,没法去实施。
他甚至有种想要抄家的冲动,整个朝中谁最有钱
这个问题刚一闪在脑海中,他的目光顺势就看向了他的好女婿。
不知怎么的,被那种目光扫过来,夏源就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半步,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是错觉吗?
只看了一眼,弘治皇帝就把目光收了回去,在心中暗暗自责,朱佑樘,这是你的肱股之臣,是你所倚重之人,更是你的女婿,你怎能有如此想法?
弘治皇帝在心中默默反思自己,还是抄太子吧,太子也挺有银子,听说攒了有十余万两之多。
朱厚照莫名觉得后脖颈发凉,忍不住缩缩脖子,又环顾左右,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妖风?
“陛下,其实这银子也不需太多,无非就是需要些人力,像那些造青金石的材料都不需要银子。”
说罢,夏源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目前还不需要,但以后就说不准了。
“只需人力?”
弘治皇帝的眼眸亮了些许,“那安排百姓服徭”
“不行!”
没等那个徭役的役字出口,夏源就跟炸了毛似的,“万万不行!这建造道路是一条无比浩大的基建工程。甚至超越了秦始皇之长城,超越了隋炀帝之大运河,若是安排百姓服徭役,充当苦役,后果将不堪设想!”
见他这么大的反应,朱佑樘都吓得心底一突,缓了缓才干巴巴道:“朕就只是说说而已,百姓疾苦,朕怎能忍心劳累百姓?嗯得发工钱,就像这东郊的无数工人一般。”
他又想起了先前拼座的那个汉子,提起做工时,那黝黑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可工钱从哪来。
“居正,朕听闻这整个东郊的商铺都是你开的?”
“?”
听到这话,朱厚照登时就惊了,“这东郊的铺子都是你开的?那吃饭时你还总让本宫掏银子请你?”
夏源一脸严肃:“殿下,臣这个人是有原则的,就算在自己家的饭庄消费,那也是要掏银子的。”
“那你为啥不掏你自己的银子?”
“.”
夏源没理他,转而看向弘治皇帝,回答方才的问题,“陛下,这东郊的铺子确实都是臣开的。”
“你这算盘倒是打的精的很,给这些工人发了工钱,又开这些铺子把银子挣回去。”
这话夏源可不爱听,当即就义正言辞的反驳道:“陛下此言大谬。”
“你说朕此言大谬?”
“不错,东郊如今有居民数万人,臣开这些铺子一是为了方便他们的生活,二是为了疏通经济,三是为了养活更多的人。”
“这银子得花,不拿出去花就是个破石头,而且也得流通起来,只有银子流通起来,这经济才能流通起来,经济越流通,才越能养活更多的人。”
见弘治皇帝和朱厚照都听不大懂的样子,夏源只好举例道:“就好比天下的银子总数只有一百两,五十两被人存着,不拿出去花销。
只有五十两在市面上流通,而这五十两之中有十两被人挣到手里,他也不拿出去花,就抠抠搜搜的存着,天下的银子就剩四十两,再被某个人挣到,再存起来。
以此类推,这天下的银子将会越来越少,百姓们越发的贫苦,因为根本挣不到银子。
但银子少了么?其实并没有,只是被少数的几个人存起来了。”
听到这番话,弘治皇帝登时若有所思起来,这套理论乍听之下有些不明觉厉,可细思之后却又觉得很有道理。
自开国到现在,人口是一直在增加的,按常理,这岁收也该越来越多才是,可国库的岁收却是在减少,一直呈减少的趋势。
给人一种天下的人口变多,但银子变少的错觉,其实不是错觉,银子确实变少了,被人给存起来了,或者说被少数人给占据了。
莫说是旁人,就连他这个皇帝也钟爱于存银子,看着内帑里的存银多多的,不花,光看着就觉得心里头舒坦。
华夏人自古就有这种热衷于存银子,存钱的毛病,跟仓鼠似的,什么东西都爱存着。
夏源接着道:“臣开这些铺子的目的就是为了疏通经济,那些工人晓得这铺子是臣开的,就会愿意来消费,他们消费了,臣就能拿着这银子养活更多的人,什么店掌柜,店小二,还有他们的家人都能靠这工钱养着。”
“说出来陛下可能都不信,您别看臣这么多的铺子,其实一个月也挣不了几个钱,顶破天也不过上万两而已。”
上万两还只是挣不了几个钱
弘治皇帝有种说不出的荒诞之感,但再想一下他其余的收入,就觉得这上万两确实不多,甚至很少。
“如此,倒是朕错怪你了,朕没想到居正竟是这般的用心良苦。”
“臣惭愧,用心良苦谈不上,就是想为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朱厚照在旁边直翻白眼,屁的用心良苦,他就是想挣银子。
什么上万两的银子不多,这狗东西连十来两的银子可都不放过。
家里躺着金山银山,吃个饭还要本宫请。
那饭庄还踏马是你开的。
不要个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