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作盛装打扮,浑身各处大穴,都刺满了银针,缕缕黑气从体内逼出,增长毒障。
她盘膝而坐,面无表情,绿色瞳仁中平静如水,唯有痛苦之念,飘散于空中。
虚身站在这个毒源面前,传过去一丝抚慰的意念。
眼皮眨动,绿瞳略有波澜,她张了张嘴。
看守的教习大吃一惊,顿时走上前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小女孩很快恢复平静。
教习却不放心,离开洞窟,不多时回来。
取出一根三寸长的绣花针,从小女孩的上嘴唇刺入,下嘴唇挑出,穿针引线,缝住了她的嘴巴。
鲜血吧嗒吧嗒的流淌,那小女孩古井无波,再没有任何痛苦的意念传来。
教习恍若未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半晌,没有再发现异常,才心满意足的拆了线,回到一旁看守。
虚身冷静的看着这一切,猜出了小女孩的身份,心下并无多少起伏,药仙会本就不是乖宝宝,便飘离了此方。
正殿右方的偏殿,传出怪异之声。
穿过青墙屋门,一树梨花压海棠。
虚身眉头一挑,这又是唱哪一出?
“双修法?”片刻,他不禁猜测,但又不尽相同。
狐疑之时,却见蓝灵君心口有金光现,而蓝玉姬心口有银光迸现。
他目光扫视,朝一侧桌上瓷瓶吹了口气。
哐当!
两人悚然分开,蓝灵君口角流出夹带金色光点的血,蓝玉姬口角流出夹带银色光点的血。
“抱歉,我根基不是很好,让你受了反噬。”
那眉眼如此沮丧,充满自责,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即便是公鸭嗓子,也显得我见犹怜。
蓝灵君正是狐疑,闻声露出和煦的笑容,佯装不高兴道:“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傻话了。”
蓝玉姬眉目如画,甜甜一笑,嗔怪道:“一把年纪了,动作这么大,小心扭了腰。”
蓝灵君微感得意,又转头四顾。
金银交汇的紧要关头,怎么就突然摔了瓶子?
十分怀疑有东西在暗中捣鬼,坏两人的神功。
但料这世上还不存在这种人,也只能信了蓝玉姬的话,柔声道:“是我不好,今天就到这里,你好好调息。”
蓝玉姬如品甘饴:“那老怪油盐不进,又十分的厉害,势必有一场恶战,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你我合体,天下谁人可制之?”
蓝玉姬娇羞一笑,那张枯槁的脸虽已不再年轻,仍是她心心念念的情郎:“嗯呢,我听你的。”
王修一脸古怪:‘彼此倒是一片真心,妖魔鬼怪也有真情?’
蓝灵君遂往大殿去。
王修虚身先他一步进了大殿,但见空旷幽深,教主宝座下,有一方虫池,鳞甲摩擦虫嘶尖啸不绝于耳。
这虫池饶是厉害,不见一只毒虫,皆为蛊虫,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之中却有一人,正是金蛊主金阿灿,浑身覆盖蛊虫。
呼吸间,一只紫金色的千足虫钻进鼻孔,体表的蛊虫也死了小半,又被其余蛊虫分食。
金阿灿跳出虫池,遭王修捻杀的紫金蛊更胜以往,一些损伤也已痊愈。
时逢蓝灵君入内,他跳出虫池:“经过圣池洗练,属下更胜从前,谢教主赏赐!”
面上意犹未尽,这一方圣池,是两位教主数十年来呕心沥血所养,内有蛊虫无数,皆万里挑一。
若非哪都通压力迫使,万不可能开放给他疗伤。
“现在和以前不同,去叫另外两位蛊主,以及各中小洞主,我有话说。”
“愿为药仙死战!”
金阿灿战意熊熊,他是铁杆主战派!
不多时,药仙会一应中高层齐至,大殿仍广阔。
“哪都通已经拉开了架势,我也听说山上人心浮动,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先说说自己的看法。”
蓝灵君开口,虚身往虫池内探去。
殿内人声嘈杂,药仙教众本非正统,虽然尊卑有序,但不至于不敢开口。
有人说要让哪都通付出代价,甚至要全灭华南分部;也有人比较悲观,说哪都通不可力敌,真下定决心咱药仙恐有覆灭之危;也有人三缄其口,摇摆不定。倒叫王修讶然,看来药仙会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各有盘算。
他同时深入虫池。
这池中蛊虫,竟有一丈之深,药仙会底蕴着实深厚。
蓝灵君压手:“静一静。”
大殿落针可闻,他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哪都通背景,但这些年,我们药仙子弟奉行万物皆可入蛊的准则,横行无忌,倘若放弃反抗,会是什么下场?”他一番话下来,殿内众人都心中发寒,又各有所思。
蓝灵君笑道:“要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殿内人声依稀传来,王修却已无意去听,这虫池一丈之下,竟另有乾坤。
两丈、三丈、五丈、十丈、三十丈……
虫池足有百米之深,而这百米的距离走来,更胜过方才潜入地下两万米。
“人为万物之灵,缘何如此无情呐?”
无人应答。
他的眼神,抚过一具具惨白刺目的瘦小骨骼,因为还没有发育完全,很多骨头都是软骨,于是显得残缺不全。
虚身与真身一齐叹息。
这百米虫池之中,那一丈蛊虫鸣叫,究竟掩盖了多少罪孽?
虚身没有再留,飘出了大殿,蓝灵君还在做最后的动员,要让哪都通吃痛,流血,至于和谈……
他摇了摇头,心间无比沉重,一声凤鸣响彻识海。
于是。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离开蚩龙山,虚身眼中所见渐渐模糊,快要消散了。
王修尚不明白虚身是如何形成的,对现实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很快来到了哪都通这边,众人还在商量计策,桌上的纸张却无风自动。
人皆悚然,一个个两眼圆睁,全身僵硬,心里直呼见了鬼了。
却见那纸张上出现字迹。
‘速退二十里’
廖忠又惊又喜:“可是先生?”
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