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夏家村,再度来到炁局前。
对身侧轻纱蒙面的夏禾道:“这炁局毁人过去真形,你要牢牢跟在我旁边。”
夏禾便揽住他的臂膀,温软袭来。
王修皱眉,将臂膀抽出,只握住她的手。
她小声抱怨:“我有这么可怕吗?”
王修道:“你是天生色欲之体,容易叫人遭祸,自身也更应该清心寡欲,不然反受其害。”
夏禾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王修也头疼,看她就不像是安分的人,带了出去,不知道会引起多大风波。
夏柳青在后,眼观鼻,鼻观心,看来已经有七八分入了老仆的戏。
一路无话。
即将离开炁局,却见林中人影憧憧,隐隐传来些交谈声,又马上湮灭下去。
王修挑眉,此番形貌有所改变,便施施然出了炁局。
“王前辈,您看,那小杂种,诶,好像不是!”
说话者是迷心。
之前她趁乱摸入石林,接近迷阵时,一股庞大的意念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哪里还敢多留,循着先前马神算算出的生路逃出。
却在炁局外碰见了第二波王家追击者,领头者是王家名宿之一的王霸道。
迷心并非名宿对手,顷刻便遭到镇压。
将自身所知和盘托出,也留了个心眼,隐去了天生祸根的消息。
王霸道六十余岁,寸头花白,身姿健朗而健硕,年轻时性情凶暴,在王家众名宿中,战力也名利前茅。
眼见两人携手而出,王霸道眼中惊异之色一闪,那蒙面女子,必是个极美的佳人。
若是年轻时,说不得有些故事发生,怎奈已是老朽,力不从心。
而随行的王家精锐,却没有他这个定力。
只觉那面容虽不能见,但那双秋水之瞳,仍是勾魂荡魄,不能自己。
迷心更是喜不自胜,脑袋里根本没有任何怀疑的念头,天生祸根,绝对是天生祸根!
不过旁边的人是谁?
众人惊疑不定,忽有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是王修!他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免不得怀疑一番。
可开口者是王伦,众人眼里的惊疑之色便散了。
王修笑道:“原来是你。”
王伦挺起胸膛,又咽了口唾沫,掷地有声道。
“霸道长老,这王修实在有侮王家门风,居然光天化日拐卖良家妇女,我认为,必须清理门户。”
自王修离开,他重返王家!
虽然没有众星捧月的待遇,却也更受器重,此次追击,更是没有不来的道理。
王修愣了愣,笑道:“还是一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王伦不怒反笑:“王修啊王修,你也有今天。”得意洋洋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看到这张纸没有,是你的老佣人老忠写的,将你的能力写的清清楚楚,十几年的佣人背叛的滋味怎么样?啧啧,真是好可怜啊。”
王伦抑扬顿挫,说到最后,硬生生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来。
王家精锐跟着轰然大笑。
夏禾关切望来,王修不置可否。
王伦面色一正,大声呵斥道:“好你个王修,居然意图反抗,罔顾家法,该当何罪!”
众人莫名其妙,王修哪里反抗了?
说时迟那时快!
好王伦!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在自己胸口狠狠擂了一拳,大声痛叫:“反了!反了!霸道长老,王修拼死反抗,居然伤了我,完全没有任何的悔改之心。”说着踉跄退了几步,吐出一口牙龈血:“长老,我认为,这王修脑后有反骨,万万不能留啊。”
王霸道愣住。
他本来就没有留活口的想法,却也被王伦的表演震住。
大房这是收了个人才。
一众精锐皆面面相觑,心下打定主意,往后可不能惹了王伦这类小人。
王修一阵无语,夏禾却轻笑出声。
笑如春风,酥麻入骨,连迷心这等女子,都为之怔住。
王伦身子猛地一抖,痛心疾首道。
“王修叛出王家在先,拐卖良家妇女在后,反抗家法更是大逆不道之举,如此人神共愤之徒,真该千刀万剐!”
精锐们也义愤填膺,十双眼睛倒有八双钉在夏禾身上。
迷心心里暗暗叫苦,天生祸根落入王家手里,那该如何是好。
王霸道压了压手:“王修,我念你曾是嫡脉,给你个机会,自己动手,尚有一条全尸。”
夏禾花容失色,怯生生道:“你们,你们想要对我家相公做什么?”
王修狂翻白眼。
听到这慌张的声音,众人却如坠云间。
王霸道也心有不忍,不愿伤了这样一朵娇花。
“姑娘莫慌,这王修乃是不忠不孝之徒,必死无疑,切莫被他巧语迷惑,快快弃暗投明!我不伤你一根毫毛!”
夏禾眼中凄楚无比,王霸道心头再软几分,只听:“郎君!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
王伦等人目光都迷离了,心神随着那声线起伏,不知身在何方。
王霸道更是不忍直视,差点开口放过王修,只因不忍见她这副凄婉之色。
马上感觉到不对,一咬舌尖,痛楚袭来,目露惊色。
‘媚术?不对,这女子是何方人物。’
迷心不是异性,免疫力强许多,也慢慢清醒过来。
心下愈发赞叹,这并非媚术,而是天生祸根本来的魅力。
‘事情有变,必须马上上报宗门,天生祸根,我合欢宗志在……’
心念骤然截断,两人背后,又有一人。
那人如同寻常老叟,出了炁局后,恭恭敬敬站在王修身后。
迷心骇然失色,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是……
王修摇了摇头:“别玩了。夏柳青,你腿脚够慢,给我解决掉他们。”
“我逗逗他们,好给你出气嘛!”夏禾嘻嘻一笑,眸中哪里还有半点凄然之色。
夏柳青更不废话,两手一拉,便化出一根浑圆铁棒,朝着就近一名王家精锐当胸打去。
那精锐惨叫一声,胸口塌陷,余留一口气。
王霸道等人也纷纷惊醒。
迷心匪夷所思,失声尖叫道:“夏前辈!你怎么帮起这小杂毛来了!”
夏柳青大喝一声:“呔!妖妇住口,先生乃是潜渊之龙,游林之虎,岂是你这个贱妇能够侮辱的?”
铁棒扫来,迷心汗毛倒竖,只来得及将双臂横在胸前,也被一棒子扫倒在地。
王霸道又惊又怒,指挥王家精锐围攻。
夏柳青铁棒横身,如入无人之境,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听一地惨叫。
王霸道也终于确认,此人真是全性名宿夏柳青,乃当年全性门主无根生的近人,成名更在他之前。
怒声道:“夏柳青,你怎受这小儿驱使!”
夏柳青须发皆张:“好妖魔,先生屈身王家,乃是你王家之福,不分青红皂白,与先生为祸,必遭灭顶之灾!”
两人战在一处。
王霸道一双铁拳,由浓墨包裹。
如有王家名宿在此,当能认出。
这是他以神涂为根基,兼之多年攻杀心得,创出的霸道铁拳,刚柔并济,无坚不摧!
可夏柳青又岂是好对付的?
请的乃是大圣虚影,手中铁棒纵无万钧,也有十钧之重。
每一棒,都打得那铁拳上墨汁飞散。
每一棒,都叫王霸道心中叫苦不迭。
“他这么厉害啊。”夏禾有点小吃惊,还以为夏柳青是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糟老头。
妙目一转:“看来你保护我,绰绰有余了。”
王修正是皱眉,闻声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也别老是想着谁来保护你,男儿当自强,女儿也一样。”
而夏柳青和王霸道,战了三十余合,竟然不分胜负。
这时王霸道后退一步,铁拳暴涨一倍,将铁棒打得往旁边一偏,跳出战圈。
“亏你也是全性名宿,竟然甘愿受小儿的指使,路边的野狗都比你多些自尊!一点都不知道羞耻!”
他大声叫骂,夏柳青面上青红交加。
王霸道冷哼一声,掉过头去,一双铁拳充塞视野,朝着王修砸来。
“闭上眼睛。”
夏禾忙不迭闭眼,王修单手平伸。
王霸道正是咬牙切齿,欲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却见那白净之手当头探来,他恨火冲天,两只铁拳一夹,便要将王修的手臂折断。
他嘴角挂着狰狞的笑容,甫一接触,却瞳孔猛缩,竟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心神都受摇撼。
王霸道浑身剧震,后知后觉。
夏柳青作为当年无根生的近人,又是全性名宿,岂会心甘情愿听他人调遣。
“好孽障!”低喝一声,便要再度跳出,寻获良机。
王修面无余色,惊鸿步踏,只是抓去。
王霸道心跳忽然停顿,只觉这眼前之手,充斥千万般变化,仿佛面对如来佛祖的五指山,无论如何都不能逃出。
“你……”
王修拿了他头颅在手,拂袖一挥,赶来支援的夏柳青,落了个鲜血淋身的下场。
他倒提人头,声色俱厉:“废物!”
无头尸身倾倒,活血直冲面门,夏柳青一身狼藉,脸色却是惨白。
王修掷头于地:“你当我看不出来?区区一个王霸道,会是你的对手?这王家众人,又为何伤而不杀?”
人头在地上滚了一圈,人皆胆裂!
夏柳青勉强一笑,他是不想和王家结怨的,辩解道:“究竟是先生的族人……”
“族人?”王修厉笑一声!
“我与王家已是不死不休!何需你来考虑,你我有约,十年之后,自会还你自由,如若不愿,一言可决!”
夏柳青叹了口气:“明白了。”
之前实力不太够,还需夏柳青助力,目下却已今非昔比。
要是不听话,换掉便是。
王修面色稍缓:“你为我效力十年,他日我若修成正果,自会念你的功劳。”
夏柳青心中一喜,低声称是。
王修颔首:“下不为例!”
说罢走到迷心妖妇面前,妖妇已是屎尿齐流,臭气熏天,不堪形状。
“开口杂毛,闭口杂种,岂不知我取你性命,如探囊取物尔!”王修面容冷峻,说话间便摘了这妖妇之心。
王家精锐,魂魄尽散!
王伦匍匐到他面前,磕头如捣蒜:“饶命,修少爷!我错了,给我个机会!”
他低下头,王伦仿佛被扼住了脖子的鸡鸭,两眼发红。
轰然一声,四分五裂!
王修扫开肉块,将偷偷睁眼,狂吐不止的夏禾带走。
撂下话来:“一个不留!”
“依先生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