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王修也来到这里,信步踏进密林,一条腿刚迈进去,下一刻立马抽出来。
“这是?”他吃了一惊,瞳中静火倒映,环顾四面八方,心中惊骇更甚。
“什么鬼地方!”额头竟冒出汗水。
深吸口气,左顾右盼,足足半个时辰后,才大概确定,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来到这个世界上最险恶的一处地方。
他也知道,合欢宗是为了追寻天生祸根,可林子里面,别说人,鸟兽都不可能长存!
在火眼的视野中,他窥见了几分本来面目。
一林之隔,俨然两个世界。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
林外的世界,这天空、这大地,一切的物质糅合起来,如一条平缓的河流,供生灵在其中安稳游动。
那林中的天空,林中的大地,一切物质聚合起来,则是一条汹涌的大河,随时准备将其中的生灵冲刷成灰。
王修眉目紧皱,若有所思:“天然的炁局!”
心里顿时清晰了许多。
受‘这条河流’影响的,并不是当下的我。
有情众生的人生,可以视作一条缓缓延长的‘绳子’,作为‘我’,只能捕捉到‘绳子’的横截面。
所以每个人的存在,都不是当下看到的那么简单,一切印记都有迹可循。
‘这条河流’是一切的见证者,‘它’记载了每条‘绳子’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讯息。
在正常的‘河流’里,这条绳子不会断裂,因为‘河水’平缓。
可在天然炁局笼罩的‘河流’里,由于‘河水’太急,会将这条‘绳子’冲断!
作为当下的‘我’,即是‘绳子’的‘横截面’,短时间内可能感受不到什么,可时间一久,便会有恐怖降临。
因为过去的‘我’,也就是不可捕捉的‘绳子’被冲散了。
而现在的‘我’,由无数个过去的‘我’组成;过去的‘我’不复存在,现在的‘我’便失去凭依。
最可怕在于,这种冲刷是无影无形的,不会有什么具体的显化夺取性命。
通俗来说。
进了炁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修若有所悟,盘膝而坐,火眼施展到极限。
再汹涌的大河,也有相对平缓的流域;再平稳的江河,也有暗处潜藏的漩涡。
天衍五十,道衍四九,遁去其一,说得便是如此。
他要捕捉到那一线生机,推演出一条路径来。
原本那两人入了炁局,王修又将之看透,已经心生退意,可这诡异的炁局,既是险境,又有一份机缘在内。
富贵险中求,在第一眼辨明之后,他就已经明白。
这种天然化生,抹杀过去存在的炁局,对过去关的领悟大有裨益。
皇天不负有心人,随着修为大进,火眼也长足进步,这林中炁局虽然险恶,却也被他寻出一线生机。
四肢百骸燃起火焰,一步踏入其中。
林中无风,他身周的火焰却飘摇难静,如同狂蛇乱舞。
而随着入了炁局,偌多感悟走马观花,心下略略欢喜。
‘原本想着先从现在关入手,没想到机缘巧合,不知以这天然炁局之奥妙,可否助我一举领悟神通雏形?’
王修唇角微扬,心中喜意渐渐高涨,有盈满之势;体表火焰却飘摇欲灭,有消亡之危。
“古怪古怪!”
连忙收慑心念,他虽然窥见了一条生路,但也得灵火护身才能踏足。
更不敢忘了这是火中取栗,天然炁局内,任何一份鲜明的情绪都会引发未知的变化。
也只有无情众生,如草如木,方能高枕无忧。
不觉深入林中,‘流速’竟然平稳了许多,生路也越发清晰,可叫王修大皱眉头,又连忙定心凝神。
至少对过去关的领悟,已经有了苗头,可比先前无从下手好上不知凡几。
寻思着是该退走还是继续深入。
嗯啊~
“师伯,我好爱你,太多太多。”
“我也是。”
“你说什麼,我没听清楚!”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你有多少,我就有多少!不、不!我比你还要多!”
“你不可能比我还多,因为我已经满了!”
“你满了,那我就要漫出来了!”
“噗!”
王修直接石化,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当做表情包来用了。
万幸水流没有那么汹涌,不然还得吃个小亏。
然而很快,王修察觉到不对劲,迷情的脸红得发紫,身上的炁息也迅速衰落。
“健朗,这里很危险,你的修为太弱了,刚刚师伯负了你一次,这次就还给你,带着我的祝福,好好活下去!”
“不!师伯!你要做什么!”
迷情却是死了,在死亡之前,将一身元炁渡入阿健体内,那一双灰暗的眼中,仍是情意绵绵,直如地老天荒。
她竟然没有一点犹豫,为爱郎死去。
阿健抱着尸体,目眦欲裂:“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卿绝!”
他披头散发,痛哭失声:“师伯!你好狠的心啊,没了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嘭!
阿健体内的元炁霎时暴走,也将迷情炸成了碎片。
两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长相厮守。
“……”
王修咽了口唾沫,这痴女为情郎牺牲,情郎反过来殉情的一幕,真是让闻者动情,见者落泪,感动……个屁啊!
心中寒意狂涌。“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