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神国西南防线,碧林州,项家驻地。
偌大的驻地空荡荡的,绵延数百里的营房中,只有寥寥几个中等营头里隐隐有炊烟升起。
正中的中军营寨附近,稀稀拉拉不到千人的近卫三五成群的四周巡弋着,因为人数太少,中军营寨内外应有的明暗哨卡都没有布下。
不多的近卫一个个脸色惨淡,行走时犹如惊弓之鸟,一个个动作都有点失衡,就好像一群被黄鼠狼追杀了一整晚上的小鸡崽子,目光闪烁而飘忽,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个合格军士应有的精气神。
巨大的中军大帐中,五千多号项家的将领一脸无奈的聚集在一起,呆呆的看着前面大案后面坐着的项陀。
身高几近两丈,身躯雄壮如山,气息狞恶如魔龙的项陀穿着一套重甲,没有戴头盔,露出了刮得溜光的脑袋,一双大手正不断的摩擦着头皮,将光溜溜的头皮磨得油光水亮。
“哎,你们说说,这都是怎么回事呢?看看附近几个大州,打得热火朝天,我们……要不,过去掺和一把?”项陀看着大帐中的一众族人,大咧咧的声如雷鸣的询问着。
一众项家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吭声。
饶是项家的将领好战如狂,在战场上经常发狂带着士卒疯狂冲杀,可是他们并不蠢啊。
无论他们项家的《霸王扛鼎诀》有多厉害,无论他们实力有多强悍,在动辄百万人绞杀在一起的战场上,面对数万、数十万精锐组成的军阵,除非是神明,否则就算你全身都是用金刚铸造的金刚不坏之躯,也会被可怕的军阵硬生生磨成铁水。
在正面战场上,唯有军阵才能对抗军阵。
项家族人的确战力强横,在战场上可以肆意的纵横睥睨,可那也是无数士卒结成军阵,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掩护和法力支撑,他们才能斩获无数的军功。
没有那些普普通通的,平日里犹如野草一样不起眼的普通士卒,他们项家的将领,在战场上面对百万军阵,那也是送死的。
“没兵了,二爷。”一个年龄和项鄣差不多的青年悻悻然的哼了一声。
“二叔,打光了。”一个容貌看上去能有三四十岁,一脸粗犷之气的大汉用力的摩擦着脸上的大胡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哎,现在的小崽子们,怎么不耐杀呢?这才打了半年,就全打光了?”
另外一个看上去能有五十岁左右的汉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二哥,你说说,这神国的精兵都去哪里了?还是他们大武神国的狗崽子们实力增强了?咱家的大戟士也不弱啊,怎么……也就三场仗,全打光了?”
项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无奈的看着大帐中站着的一众亲族,双拳重重的轰在了面前的长案上,将寒铁雕成的长案一击打得稀烂。
“大哥来信了,把咱们臭骂了一顿……军部的那群混账,拒绝给我们补充新的兵力。”项陀无奈的说道:“只能等项鄣那小子回来了。”
摇摇头,项陀眯着眼,冷声道:“镇魔城那边,那些地下邪魔数量巨大,而且有些强战族群,稍加操练,也都是能扛的好炮灰……”
双臂用力,项陀体内顿时传来了犹如无数铁筝齐齐轰鸣的巨响。
这厮的**强度,已经强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密布阵法禁制的中军大帐剧烈的震荡着,无数禁制被他散发出的精血煞气触发,偌大的大帐顿时亮起了夺目的血光。
大帐震荡,连带着中军大帐方圆数百里的地面都剧烈的震荡着,俨然是一场烈度极大的地震。一座座营房同时亮起了禁制光芒,这才免去了在震荡中崩塌粉碎的命运。
“不过,这一阵子,打得好畅快。”项陀朝着一种亲族大笑着:“老夫身负重创一百二十七处,差点没死在重围之中,好容易拼命跑了回来,嘿嘿,单纯**力量提升了一倍有余。”
“那些士卒的伤损,不用心痛,他们死了,也是死得其所,我们项家儿郎,就是在这一次次的血腥战斗中不断强大起来的……士卒如韭菜,死了一茬,还能再长一茬,是多少都无所谓嘛。”
项陀‘呵呵呵’的笑着,大帐内的一众项家将领相互看了看,也都‘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们笑得肆意而张狂,笑得血腥而狰狞,俨然一群吃饱喝足的魔龙,躺在自家的巢穴中打饱嗝。
正笑得得意,远处一阵阵的警号声响起,然后刺耳的尖啸声中,一道道细细的流光冲上天空,然后迅速爆炸开来,炸成了一团团血色云光在高空急速的闪烁。
警讯,军中最紧急的警讯。
一名项家将领冲出大帐,腾空而起,朝着警讯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二爷,不好了,是大武神国的狗崽子们……密密麻麻的,铺天盖地的,起码能有五六个百万军团的规模!”
远远的天边,近万条大小战舰排成了密集的齐射阵型,缓缓的朝着项家军的驻地压迫了过来。
在这些军舰的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军阵。
大武神国的军阵颇有特色,以六万人为一个基本军阵单位,宛如分瓣梅花一样排列在空中。远远望去,这样的分瓣梅花起码有上百座,这就是数百万人的庞大军团。
加上那上万条战舰上的水手和常备士卒,这支大武神国的军队,规模绝对超过千万。
若是手上兵强马壮之时,项家的将领们早就一声唿哨,带着麾下士卒冲上去迎战了。
可是现在,整个军营中,士卒加起来不过万把人……
项陀第一个冲出了军帐,他朝着远处大武神国的军队望了一眼,愤然骂了一嗓子:“干,果然这行军打仗,还要靠我们项家的好儿郎,赵氏的那一支偏师,说好的给我们争取一个月的整军备战的时间呢?”
项陀骂道:“说好了帮我们顶住一个月,结果这才半个月不到,就被攻破了?”
摇摇头,项陀叹了一口气:“赵氏,一群软蛋,这青丘神国的天,还得靠我们项家撑起来……赶紧的,撤!”
项陀吹了一声尖锐的唿哨,他厉声喝道:“撤退,撤退,朝着后面的……后面的……嘿,朝着白波江撤退。”
一众项家将领冲出了中军大帐,纷纷化为一道血光,直奔着东北方向撤去。
项陀一边朝着东北方向疾飞,一边笑道:“老夫没记错的话,那边有孙氏所辖的一个后勤营地,里面驻扎了十万辅兵……嘶,那个后勤营地里面,可是肥得很啊!孙氏麾下两成的正军所需的辎重,都在里面囤积着?”
项家的一众将领相互看了看,眼里同时闪过一抹狠辣之色。
家族中的信息,他们都收到了。
大戟士全军覆没,这都是家族私军,所有的抚恤和一应的福利耗费,已经挖空了他们项家的钱袋子。
孙氏所辖的后勤营地,嗯,嗯……大家都是神国的将领,都是为神国效力,都是友军……友军,有通财之义啊!
更不要说,后面上千万的大武神**团涌了上来,你孙氏的后勤营地中,区区十万没什么战斗力的辅兵,根本挡不住嘛。
既然挡不住,就不要挡了。
项陀加快了速度,项家的一众将领也加快了速度。
不到一千名的项家亲卫紧追着自家的这一群将军冲天飞起,用最快的速度远离军营驻地,直奔白波江后勤营地。
营地中,数千名项家所辖的残兵败将冲出了营地,一名六品都尉呆呆的看着项家众将逃跑的方向,突然重重的跺了跺脚:“这就……跑了?可是,这营地,这营地里的军备……”
项家指挥的军队,在短短半年多点时间内打得精光,所以这座军营中的辎重物资,并没有消耗多少。
军部调拨过来的粮食、酒肉、伤药、箭矢、床弩、弓弩等等,大量的军备物资,根本没来得及消耗多少,人都死光了,上哪里消耗去?
这里的物资,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
项家的这群将领,他们倒是将那些金银军饷、元晶灵药之类的,全部随身带着,可是那些体积太大的粮草什么的,都丢在了营地中。
大武神国的军队正在快速逼近,这些军备物资,若是被他们缴获……
“兄弟们,点火,点火……”仅存的六品都尉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双眼急速的充血变得通红:“点火,烧掉一切可以烧掉的东西,一粒米、一顶帐篷都不能留给大武的杂碎!”
“快,快,快,快去放火,然后……他们去了白波江,我们,我们去后面的临武城……军部的大人们保佑,不要再将我们分配到他们手下了!”
六品都尉歇斯底里的尖叫着,但是他突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军营北面数百里外,高悬在空中的那座空间门……他记得清清楚楚,他们这支大军,就是通过这个空间门,从后方的田婺州来到碧林州驻地的。
这座空间门,直通后方的田婺州。
平日里,这座空间门应该有士卒驻守……可是项家的诸位大老爷们去打仗,他们连驻守那空间门的卫队都调走了。这些天,项陀他们只顾着养伤,只顾着利用项家血脉的天性,在重伤之后提升自身**力量。
他们完全忽略了这座空间门的防卫。
“天啊!”这六品都尉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田婺州,田婺州……完蛋了!”
碧林州是前线战场,田婺州,那可是后方一个极其重要的后勤基地,囤积了供应前方包括碧林州战场在内的十二个州治的后勤辎重。
若是大武神国的这支军队,顺利的通过空间门直抵田婺州……
“想个法子,想个法子,怎么才能……”六品都尉语无伦次的嘶声尖叫着。
他是命池境的修为,可是无论是他自己修炼的军方通用的功法,还是军队中学来的诸般杀人技巧,都绝无一项是教导他如何破坏一座大型空间门的。
想要破坏这么一座大型空间门,起码也是胎藏境高阶的大能,利用强力的仙兵,才有可能做到。
“预警……预警……”六品都尉的嘴唇急得发白。
可是,他只是一个六品都尉。想要通知空间门对面的军队戒备,这样的高级令信,起码也是二品以上的将领才有的好东西。
一个个火头从营房中升腾而起,一道道黑烟直冲天空。
六品都尉呆呆的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那座闪耀着奇光异彩的空间门。
大片黑影从他头顶飞过,毫不犹豫的掠过了他,掠过了这座军营。他看到大群大群的大武神国的战舰飞了过去,看到大群大群的大武神国的士卒飞了过去。
他看到近百条流光用远比战舰更快的速度直奔空间门,一路欢呼着冲向了那座空间门。
他隐约听到那些流光中的欢呼声,有人在大声欢笑:“换前些日子缴获的大晋杂碎的战舰上前来,让儿郎们穿戴上缴获的甲胄军服,赶紧装扮好……给大晋的杂碎一个狠的。”
“嘿,现在不是大晋了,是青丘了啊。”六品都尉坐在地上,突然间,他很古怪的喃喃道:“你们弄错了,现在,我们是青丘神国了。”
数十名大武神国的将士从空中降落,一名四品都尉走到了他的身边,用力踹了他一脚。
六品都尉毫无反应,大武神国的四品都尉摇了摇头:“这厮,吓傻了,脑子吓坏掉了……嗯,赶紧灭火,看看,能有什么有用的好东西。”
项陀等人已经跑出了老远,直到飞出去了数千里地,项陀才皱了皱眉头:“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嘿,管他呢……加把劲,到了白波江,我们……”
远远的,一道极细的血光飞驰而来,项陀一招手,一柄三寸长的奇形短剑就落到了他手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项陀咬破指尖,滴了自己一滴血在短剑上,一道声音就从短剑中传了出来。
项陀呆了呆,然后气急败坏的尖叫起来:“我们在前线为了国朝舍生忘死的拼命,后面居然有人殴打我项家儿郎,拉我项家的后腿!”
项陀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安王,安王……嘿,玉州不是他安王的封地么?好啊,你这是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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