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府,后院。
四周种满了千年梧桐树的宽敞大厅中,银白色的条案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溜儿碧绿的珠宝首饰。
澄净透明、色泽艳绿的极品翡翠雕成的手镯、戒指,以及一整套的项链等物,零零碎碎有百多件。
而且每一件首饰内,都有顶级的练器大师微雕了一座防御大阵进去,百多件首饰放在一起,就是一座坚固的防御大阵——其防御力,堪比一座州城的城防大阵的威力。
令狐青青站在长案旁,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套精心制造的首饰。
这是他准备送给‘银鱼儿’的首饰。
虽然还没下定决心将她接回令狐家,可是作为令狐青青看中的女人,该有的待遇是不能少的。
这套首饰的防御力堪比一座州城……一座方圆千里的州城的城防大阵压缩在一个人身上,可想而知这样的防御力有多么出色。
他令狐青青的女人,就配得上这样的保护。
抬头看看天色,天色还早,还没到中午时分,距离入夜还有许久时间。堂堂大晋左相,自然不能大白天的跑去那种莺歌燕舞的地方嬉戏,实在是太丢左相的面皮了。
只要入夜了,他定然会直奔孤月居。
想到银鱼儿那张娇俏、清纯的面庞,令狐青青不由得有点心热,一如当年他十多岁的时候,第一眼见到自己的初恋情人时的模样。
已经很多很多很多年,他没有过这样的感动了。
令狐阿一颤巍巍的走了进来,轻轻的向令狐青青欠了欠身:“老爷。”
令狐青青抬起头来,问道:“何事?”
令狐阿一苦笑一声,掌心一块玉珏飞到了令狐青青面前:“玉州刚刚传回来的消息……景晟公主的那一群面-首,在玉州做了好大的事情,只可惜,乌合之众,一击而溃。”
令狐青青挑了挑眉头,接过玉珏,迅速阅读了里面的紧急情报。
玉州距离安阳城实在是太近了,就算不通过空间门,胎藏境的高手也能在一个时辰内轻松打个往返;玉州太富庶了,所以令狐家在玉州也有庞大的利益,所以令狐家也在玉州按差了无数耳目。
玉州的数百豪门大族联手,组建联合舰队围攻玉州城,玉州城内的顶级豪门出动私军,突袭各处官府衙门,想要杀光玉州公‘霍雄’的属下。
这事情闹得太大,令狐家的暗探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了回来。
“家主是什么意思呢?”令狐青青挑了挑眉头。
“听说,家主有意联手景晟公主,给玉州公一点好看。”令狐阿一虽然只是仆役,但是他是跟随了令狐青青一辈子的仆役,他在令狐家的权威,绝对压过了当今的令狐家主。
“扯淡……让他们,不许插手。”令狐青青冷哼了一声:“玉州公,是陛下钦封的玉州公,这点面子,我们令狐家,是要给陛下的……再者,景晟公主是陛下的‘亲侄女’,呵呵,这种皇家内部的勾当,随他们去吧。”
“大战当前,大武那边的压力巨大,文臣那边如何,不管我们的事,但是我大晋将门,必须稳住阵脚,不许妄动。”令狐青青冷然道:“告诉家主,区区一个玉州的利益,值得我令狐家大动干戈么?”
“告诉他,作为令狐家的家主,气魄要大一些,更大一些,除非是十个以上玉州的整体利益,否则,不值得令狐家出手。”令狐青青大袖一挥,令狐阿一就微微欠身,微笑着走出了大厅。
“景晟公主……哼。”令狐青青冷然一笑:“莫名其妙。”
九曲溪堂,一身红裙的景晟公主舒舒服服的躺在软榻上,侧着身体,左手托着脑袋,笑吟吟的看着平台边聚集起来的一群锦鲤。
几个宫女拿着精心调配的鱼食,一点点的洒在水中,鱼儿就跳跃抢食,很是热闹。
景晟公主笑得很灿烂,这些肥头大耳的锦鲤,就和她的那些裙下之臣一样,给他们一点点甜头,他们就会放弃一切的尊严和体面,死心塌地的任她驱策。
有趣,太有趣了。
以马相如为首,有御史殿,有礼殿,有刑殿,有工殿,有农殿,有转运殿……尽是当今大晋朝堂上的青年才俊,手中权柄极大。十几个这样的实权大臣联手,在玉州能够掀起一场巨大额风波吧?
看看一旁已经烧了大半截的计时香,这世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玉州已经是一片凋敝了罢?
这种坐镇安阳城,轻轻一句话,就能让一方大州彻底动荡的感觉……
“权力啊……难怪那些臭男人,一个个都疯狂的追逐权力。”景晟公主幽幽叹了一口气:“可是本宫,不需要权力,只需要掌握了这些男人,他们的权力,就全都是本宫的!”
伸出手,一名小太监机灵的递了一盏温度不冷不热恰恰好的香茶过来。
景晟公主抿了一口香茶,满足的微微一笑。
突然间,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马相如等十几个一个多时辰前还在这里听景晟公主教训的朝中大臣,一个个脸色死灰的快步小跑了进来。
“殿下。”马相如一马当先跑到了景晟公主面前,身体微微的哆嗦着。
“嗯?”景晟公主放下茶盏,猛地坐直了身体:“怎么了?什么事情,值得你们这么慌乱?”
马相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哆哆嗦嗦的看着景晟公主,沉声道:“一个时辰又一刻钟前,我们下令,经我们沟通,联系在一起的四百二十五户玉州豪门,他们联手调集的私军舰队,对玉州城发动了进攻。”
“好事啊……”景晟公主微微一笑:“玉州公‘霍雄’不在玉州,他的那群手下,想来已经被杀光了吧?这件事情,闹得有点大了,可是本宫会去陛下面前给他们分说的……玉州公普一上任,就横征暴敛,逼得玉州百姓造反,这是玉州公的罪!”
马相如直勾勾的看着景晟公主:“四百二十五户豪门联手,十万七千条私军战舰围攻……只是半个时辰,全军覆没……四百二十五户豪门的私军,被当场斩杀者不过数万,其他人尽数投降!”
景晟公主红润的面颊骤然惨白。
她涂抹了鲜艳胭脂的两片红唇,也好像被晒干的鱼肉一样,变得干巴巴的没有了平日里水润的光泽。
她呆呆的看着马相如,嘶声道:“怎会如此?十万七千条战舰……他们都是死人么?”
景晟公主不是没见过大场面。
她年幼时,曾经陪同司马贤检阅那时的皇城兵马司直属的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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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禁军虽然已经有了颓败之势,但是依旧规模庞大,东苑、南苑、北苑、西苑四苑禁军齐备,皇城兵马司十二卫禁军齐备,皇城兵马司下辖的巡检衙门中,那些权力近乎无限,对三品大员以下官员都能先斩后奏的巡检官们齐备。
浩浩荡荡的禁军舰队铺天盖地的从头顶上飞过时,那等震动人心的场面在景晟公主心中留下了深不可没的印记。
那一次,司马贤检阅的舰队也不过就三万多条的规模。
而这一次,玉州的豪门们,聚集起了十万七千条战舰。
十万七千条战舰,而不是十万七千条大肥猪。
就算是十万七千条大肥猪吧……该死的,十万七千条大肥猪满地乱跑,想要把他们抓干净,也要耗费几个时辰吧?
“你们,哪里找来的这些废物?”景晟公主死死的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马相如等人。
马相如等人低头不语。
他们是文臣,他们并非武将,他们虽然也有修为法力,但是生平基本上就没和人厮杀打斗过。他们对军伍上的勾当一窍不通,他们同样不能理解,十万多条战舰,这么庞大的军力,怎么会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彻底崩溃。
“殿下,那四百二十五户豪门,基本上就是我们在玉州的所有力量了。”马相如干巴巴的苦笑着:“现在,玉州公麾下爪牙,已经关闭了所有进出玉州的空间门,开启了玉州所有城池的城防大阵,封锁了所有进出要道,对我们的人大肆抓捕。”
“他们的田庄,他们的牧场,他们的矿场,他们的商铺,他们的宅院……”马相如心痛如绞的看着景晟公主:“那都是……我们的……殿下您的……财富啊!”
景晟公主抿了抿嘴,咬了咬牙,然后冷笑了起来。
“慌什么?急什么?马相如,你不是御史殿副殿主么?你不会告状么?”景晟公主死死的盯着马相如:“上次你告他丧权失地,没能坑死他,这次你找个新罪名去告他,你不会么?”
“还有你们,你们,你们在朝堂上的那些好友,你们的师长,你们的乡党,你们的至交……还有那些往年拿过你们好处的人……所有你们能够调动的力量,全部发动起来,告他!”
景晟公主咬牙道:“一个没有任何根基,新冒头的一品公,你们还对付不了他么?”
“不能杀死他,那就毁了他。”景晟公主有点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总之,玉州是本公的财路,谁敢动本宫的财路,本宫就和他拼命!”
玉州距离安阳城实在是太近了,巫铁在东苑,刚刚将最后一个东苑禁军的士卒赶出园子,还没来得及下手清理东苑里的太监和宫女,司马幽的密信已经传了过来。
禁魔殿的情报力量,可不比军部枢机殿又或者令狐青青的暗探慢。
甚至禁魔殿更多用来监控大晋内部,玉州的消息,禁魔殿掌握得更全面,更细致,转递情报的效率更高了许多。
四百二十五户玉州豪门联手,悍然出动十万多条战舰围攻玉州城。
四百二十五户豪门姓甚名谁,家主是谁,在朝堂中有什么背景,什么靠山,什么关系,每年每户豪门的收入几何,几成收入又送给了朝堂中的哪一位大臣,他们之间的姻亲关系等等……
禁魔殿的情报力量堪称恐怖,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将四百二十五户豪门的裤头都扒拉了出来……甚至连这些豪门明面上有多少胎藏境高手,家里是否还藏了某些老不死的底牌等。
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都被他们汇编成册,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巫铁手中。
巫铁迅速看完了禁魔殿送来的情报。
他掂了掂手中的玉珏,‘呵呵’的笑了起来。
“景晟公主?赵貅之妻,赵喑的母亲?啧,赵喑可能死在我手中,她没有发怒生气……我可能断了她的财路,她突然就发作了?”巫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样的人,不可能和我和平共处。”
“尤其是,玉州,是我的玉州,我的玉州,就不能有外人插手。无论是景晟公主又或者令狐氏,乃至公羊氏,或者其他的大族豪门。”
巫铁把玩着手中玉珏,沉声道:“火燥燥,返回玉州,给老铁传信。那四百二十五户豪门的族人,全部监禁在一起,他们的家产,全部收归玉州公府,一根毛都不许漏掉。”
“景晟公主正在九曲溪堂……我们去和她,好生的谈一谈。”
东苑距离安阳城不过八百里,巫铁等人遁光迅速,加上禁魔殿传递消息的效率比马相如等人收到情报要快了一些,所以巫铁和马相如等人,不过是前后脚的就来到了九曲溪堂。
身穿深紫色的一品公爵袍服,手持代表了司马贤御驾亲临的神皇令,巫铁带着数百胎藏境巅峰的五行精灵高手长驱直入,几乎是紧跟在马相如的身后,闯入了景晟公主的这处精舍。
“殿下要和本公拼命?呵呵,本公不敢。”巫铁正好听到了景晟公主的叫骂声,他顿时笑了起来,一掌推开了拦在身前的两个小太监,笑呵呵的走上了景晟公主等人所在的亲水平台。
“玉州公霍雄在此,公主准备如何与本公拼命?”巫铁眸子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公主身娇肉贵的,本公不敢冒犯,但是本公是粗人出身,若是刀子架在脖子上了……嘿……拼命?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拼命么?”
马相如等人想要呵斥巫铁,像他这样暴力闯入一个公主的居所,说他有谋反之心都是可以的。
马相如是御史殿的副殿主,什么罪名他都可以信手拈来。
可是看到巫铁手中的神皇令,马相如一众文臣张了张嘴,没法开口了。
景晟公主则是犹如发怒的母狮子一样朝着巫铁大吼:“你是谁?你就是,玉州公霍雄?你,你,你,大胆,你居然敢闯入本宫行辕所在,你图谋不轨,你……”
景晟公主眸子里闪过一抹奸诈之色,她双手抓着自己的衣领子就要暴力扯开。
巫铁冷哼了一声:“殿下,本公来这里,是和殿下谈买卖的。殿下若是要撒泼,呵呵,找错对象了。本公坚信,就算本公今天真个在这里把殿下如何了,陛下也不会对本公如何,你信不信?”
景晟公主的手微微一松,她沉默了一会儿,咬牙怒道:“什么买卖?”
她异常恼火的,飞快的扫过了巫铁手中的神皇令,眼里闪过一缕浓浓的狐疑之色。
她没听说,司马贤将神皇令赐给了‘霍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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