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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人所谓的“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大多数时候仅仅是幻觉而已,即使产生了这种感觉也未必会放在心上。但是拥有高觉察力的人不一样,说是感受到了目光,那就肯定是有目光投射过来了。更何况我还从这目光里觉察到了明确而又复杂的负面感情,那就更加不可能忽视。

    我第一时间就往目光所在的方向赶过去。目光的源头似乎是教学楼里面,但当我从操场回到教学楼里的时候已经晚了。这里学生太多了,投射过来目光的人早已混入学生里面,不知去向。

    反倒是乔安先找到了我,询问我恶魔是否已经消灭。

    我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同时还在思索目光的事情。

    是谁会在我消灭恶魔的时候,对我产生焦虑、警惕、敌意等情绪呢?

    我联想到了列缺曾经提及过的事情。

    本来像是这次的校园怪谈事件未必会这么快引起安全局的重视,之所以重视,是因为最近发生的另外一起事件,也就是“有人在网络上传播秘密知识,而且还是恶魔法术方面的秘密知识”。由于此,某些过着正常生活却天生具备高觉察力的人不明就里地接触到这些恶魔知识,引发了一些风波。

    换而言之,哪怕是像这种看似不起眼的校园怪谈事件,背后也有可能隐藏着接触到了恶魔知识的“一般人”。比如说在学校生活中积累了太多压力的学生,或者对于职场环境有所不满的教师等。

    假设在这起事件里真的存在这种人,那么会是乔安吗?我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少年。他正好也符合高觉察力的特征。

    话说回来,只是被人拿目光扫了一下,我似乎也想得太多,表现得过于神经质了。但是依然不能够掉以轻心,我决定要将此事写入报告里,也要将乔安属于高觉察力群体的情况报告上去。他本来就容易被卷入隐秘事件里,无论有无嫌疑,安全局那边都有必要对其留心。

    至于更加后续的调查就不再是我的负责范围内了,会有比我更加专业的人士到学校里排查,以及负责指引乔安。

    我这便打算离开学校,乔安似乎还在回味之前的“冒险”,送我到了校门口。

    “对了,我好像还没有听到你的名字……”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

    我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这档子事。这也算是我为人处世不周到的地方了吧。虽然事到如今好像没这个必要了,但出于礼节,我还是报上自己的代号,“我是执法术士任……”

    旁边突然传来了吃惊的声音,“咦,这不是李多吗!”

    好吧,我是李多。

    另外这声音有点耳熟,耳熟到把我狠狠地惊吓到了。转头看过去,走过来的居然是我以前的班主任,他那张脸看得我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我硬着头皮问好,“陶老师,好久不见。”

    “你……你不是在山里失踪了吗?”他瞪大眼睛上下看着我,“我还以为你已经……”

    “遇到了一些事,最近终于能回来了。”我含糊其辞。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是吗……你父母应该很开心吧。”

    我不置可否地说,“大概吧。”

    “大概?”他先是疑惑,又问,“对了,你怎么回学校来了?”

    “是为了公事。”我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证件。

    这是个安全局的工作证件,不知道安全局存在的人看了也不知道是哪個部门的。但是证件本身蕴含着暗示的灵性,一般人看到之后会立刻深深地信服“这是负责治安方面的证件”。只有觉察力足够高的人才能够看出来问题。

    话虽如此,“五年前失踪的学生回来之后突然变成治安公务员”这件事还是过于离奇了,我也是一通好说,才总算是糊弄过去,然后送走了班主任。

    接着一转头,就又看到了乔安那闪闪发亮的眼睛,“伱居然是以前从这里毕业的学长……”

    “嗯……”

    他又是兴奋,又是图穷匕见地问:“我也能变得和你一样吗!”

    “那还是别变为好。”我反射性地说。

    “哎?”他一头雾水。

    ----

    在离开学校之后,我找了个地方吃午饭,顺便把校园怪谈事件的报告写了。

    同时这里也是乔甘草要跟我碰头的地点。昨天我在脱离异空间一事上也是托了她的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我就一边等待着她的到来,一边在心里整理着乔安和怪谈事件的始末。

    大概之后不会再与乔安有交集了——本来我是这么想的,却在不久后又碰到了与乔安相关的事情。

    单刀直入地说吧,乔安就是乔甘草的弟弟。

    乔甘草的委托,与她的弟弟息息相关。

    她是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过来的,还特地换了身颇有清新感的裙装。与我最初想象中神秘莫测的“心理分析师”形象完全不一样,现实中的她看上去是个没什么厉害之处的“乖乖女”,有时候令人联想到胆小的兔子。从外观上来看还有点爱打扮,与青鸟站在一起的时候也分不清楚谁大谁小。

    很多人都对从事心理学行业的人才存在些许刻板印象,以为在这个行业高就的人都有着类似于读心术的能耐和与其相称的气质,就连我也难以免俗。但是我也知道,人在私下生活里的形象与他从事的行业并不存在强关联性。像是医生、教师、律师……无论在哪行哪业,人都是五花八门的,同时在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也未必会比一般人更加出色。

    这也是我在过去五年的“社会实践”里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

    她来的时候我还在与报告较劲。这也没办法,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写公务报告呢。说到底过去的我完全是个“无业游民”,这份工作也是我的第一次工作。相信很多人在学生时代填写陌生表格的时候都有过想要请教老师“请问这格怎么填”的经历吧,我连那些表格都未必填得好,更何况是公务报告。到头来还是请教了经验丰富的乔甘草,才终于把报告的思路理顺,再用手机整理完之后发送到了列缺那边。

    “谢谢,帮大忙了。”我对乔甘草说。

    她笑着说:“没事没事,以后还有这类问题的话你尽管找我。”

    我看了她一会儿,想了想,问出自己的疑惑,“你不害怕我吗?”

    过去与她见面的时候,她尽管对我道谢,却还是流露出了相当紧张的感觉,而如今那种感觉已经淡去了。是因为我救过她,所以她慢慢地认为我是个好人了吗?有时候做过百件好事的人,仅仅做了一件坏事,就被当成道貌岸然的坏人;而做了百件坏事的人,仅仅做了一件好事,就被当成真性情的好人……她对我的观感,是不是也是基于同样的理论呢?但这方面应该是她比我更懂才对,如果由我说出来,倒显得像是班门弄斧了。

    她一言不发地观察着我的表情,接着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再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你好像有着容易把简单问题复杂化的倾向。好啦,别那么皱眉,幸福会跑走的。上次是我没礼貌了,你明明拼上性命救了我,我还是忍不住害怕你,这次不会再这样了……好吧,我还是有些害怕你……至少不会再表现得那么没礼貌了。”

    “嗯……但当时的救命之恩还要还清。”她继续说,“要不这样吧?”

    “怎样?”我问。

    她接下来吐出的惊世骇俗之语,顿时把她身上的乖乖女形象,以及说不定存在的神秘莫测的心理分析师形象都打了个粉身碎骨,“你要不跟我上床吧。”

    “啊?”我这时候要是在喝水,肯定已经喷射到她脸上去了,“为、为什么啊?”

    “上次青鸟跟我晒……不是,跟我说起来的时候,我实在是很羡……不是,我很好奇,所以,呃……就当是以身相报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打一炮啊?”她说出来的话越来越离谱,慢着,原来她是这种类型的人吗?

    还有,青鸟那家伙……

    不,不对,青鸟应该不是随随便便炫耀那种事情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回头问问,别过早下定论。这里先拒绝乔甘草。

    “免了。”

    “为什么啊!到嘴的肉都不吃,你还是男人吗?”

    “我对人类不感兴趣。”我说,“还有别不动声色地挨过来,我怕青鸟误会,你这个色女。”

    “居然说我是色女!”

    “没别的事我就要回家了,色女。”

    “还说了两遍!”她大惊失色,旋即端正了表情,“嗯,其实还有别的事……不对,那才是正事啊!”

    我也感觉玩笑话开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再多就要过火了,便也认真起来,“什么事?”

    接着,我又补充,“还有,你之前说报恩什么的,但昨天你不是从异空间里救了我和青鸟吗?那样就算扯平了。”

    “好,你救过我的命,我救过你的命,那么我们也算是过命之交了,以后便无需再客套。”她笑着说,接着继续,“这件事与我的弟弟有关系,我认为他正处于危险之中,所以想要帮帮他。”

    “危险是指?”我问。

    “嗯……我的弟弟是个比较特殊的人,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她整理了下措辞,“先从我家庭开始说起吧。我家和尉迟家一样,是术士家族。但要说哪里不同,就是后者仍然在正常地延续,而我家则人才凋敝,这一代就只有我父亲是术士了。”

    她所说的尉迟家,就是青鸟母亲那边的家族,而青鸟的阮姓则是跟父亲的。

    我继续听她解释。

    “我父亲想要索性让家里的术士传承断在自己这一代。因为就算成为了术士,很多人也都不得善终,最后还是会因卷入这样那样的隐秘事件而死去。只是他仍然没有彻底下定决心,有时会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犹豫是否真的要断绝自家术士传承。”她说,“与此同时,他又是个重男轻女的人,而我母亲则对他悉听尊便。因此在生下我、发现我是个女孩之后,他就把家里的术士传承全部教给我了。”

    “等等……”我有点糊涂了,“这是个什么逻辑?”

    “可能是觉得我嫁出去之后就不算是自家人了吧,而要是把术士传承给了我,起码在术士传承方面又不算是完全断了。正好我的觉察力也天生比较高,算是适合接受传承。”她说,“本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但在我十岁的时候,弟弟出生了。他们对弟弟的态度与我完全不一样,虽然弟弟的觉察力明显比我更高,更加适合接受术士传承,但他们完全没有动过那方面的心思,教育给他的也完全都是正常的世界观。”

    我听懂了这个做法,“只要世界观与世俗社会的主流维持一致,哪怕是高觉察力的人,也不会随随便便就遇到隐秘事件。”

    “对。”她点头,“随着我越来越懂事,就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在他们看来无足轻重。之后经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在十六岁那年就与他们断绝关系,自己独立出来了,后来还把自己的名字给改掉了。当然,不是法律上断绝关系,他们老了我还是给他们养老的,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把我养大了。”

    她继续说,“虽然我和父母关系很差,但和弟弟关系还是很好的。我偶尔会约他出来陪我玩,呃不对……是我陪他玩。总而言之,最近我从他口中听来了一些不妙的消息,所以想要帮帮他。”

    “原来如此……”我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一道少年的身影,“你说的弟弟……莫非是指乔安。”

    乔安和乔甘草一个姓,符合高觉察力这个特点,说是比乔甘草小十岁好像也差不多。

    连续有三处对上了,我顺理成章地有了这个推测。

    “你……你知道?”乔甘草吃惊道,“是青鸟跟你聊到的吗?”

    “你说自己改了名字,但姓倒是没改啊。”我说。

    她理所当然地说:“乔这个姓不是挺好的嘛,很有女主角的感觉。要是姓牛姓马我就改了。”

    “你这么说对姓牛姓马的人也太不礼貌了吧……”我说,“那么,你的弟弟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难道是校园怪谈事件?但那起事件已经被我解决了。

    然而乔甘草说出来的话语,还是出乎了我的预料,“他说,他最近总是能够感觉到可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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