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撞南墙的这件事上,何氏与柳如意母女俩倒是一脉相承,眼光也是出奇地一致——柳太师与贺泽佑,没一个是好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是不是因为柳如意不是柳太师的女儿,所以他杀起她来才这么顺手?
这么想倒是好受些。
如意擦干了眼泪,朝老嬷嬷一笑:「多谢您还肯陪我说话,只是说这么久嘴干得很,嬷嬷能不能给我一碗水?」
这柴房门窗外守着二十多个护卫,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自是不怕她跑了。
老嬷嬷点头起身:「你等着。」
如意笑眯眯地目送她出去。
门合上,柴房里就只剩了她一个。
轻啧一声,身上捆得死紧的绳子倏地松开,层层叠叠落下来堆在她的脚边。如意淡扫一眼房梁,借着旁边的立柱爬上去,从容地蹲着等。
老嬷嬷端着水回来,只见绳子不见人,自然是惊叫一声,接着外头的守卫便纷纷涌进来。
管事的怒喝,远处还有报信人的大喊,整个太师府瞬间如煮沸了的水一般热闹起来。
她安静地等着,等人都出去追捕了,才避开零星剩下的守卫,慢慢悠悠地消失在树枝掩映的花园里。
***
供神街上集市正热闹,如意经过的时候,发现一群紫帽正围着一处马车搜着什么。
她瞥了一眼那车檐上的宁字灯笼,哼笑一声,若无其事地跨进了会仙酒楼的大门。
「东家可回来了。」燕宁一看见她就松了口气,接着就将她往楼上赶,「拂满担心你半天了,快去给她看看。」
瞧他这着急忙慌的架势,如意嗤笑:「真是个呆子,她若担心我,不正是给了你安慰的机会?竟还在楼下守着。」
燕宁伸手摸了摸鼻尖,不自在地道:「东家说什么呢,我又,我又不喜欢她。」
如意纳闷:「我没说你喜欢她呀。」
朋友之间安慰安慰也不行?
脸色陡然涨红,赵燕宁头一回被人说得噎住,沉默了片刻就恼得反击:「大人比拂满还担心东家呢,东家也上去瞧瞧吧。」
沈岐远?
如意挑眉,倒不像这个愣头青那么害羞,只是有些奇怪,都这个时辰了,他怎么还没回去。
敛裙上楼,她进了厢房。
房门没关,拂满正一脸冷色地与沈岐远比划:刑部司之事与我已经毫无瓜葛,我不会再插手。
听见门口的动静,沈岐远抬眼看了过来,淡声道:「柳姑娘好记性,先前也不知是谁应了我,不会硬闯太师府。」
「是没硬闯啊。」她理直气壮地坐下,「我这叫智取。」
「太,太危险了。」拂满皱了鼻尖开口,「姑,姑娘去那地方,那地方做什么。」
剪灯的尸身已经焚了灰,她去也没用啊。
如意拉过她的小手摸了两把,笑嘻嘻地道:「去借了两把刀。」
两把刀?
拂满听不懂,沈岐远却是哼了一声:「你当刀是那么好借的,柳太师能从一个七品县令爬到太师的位置,岂能是昏庸之辈,就算一时被你唬住,再过段时日,他也会察觉到不对。」
「察觉到不对又怎么了?」她抬起下巴,指尖骄傲地点了点自己的唇角,「到那时候,他与贺泽佑早已是水火不容。」
柳太师忙中出错,妄图对贺泽佑动手,贺泽佑再荒唐也是行伍出身,必定能活下来,然后去敲宗正衙门的鼓,要沈岐远替他做主。
可就算是亲身经历,以柳太师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贺泽佑多半只有口供没有证据。一旦没有证据,沈岐远便不会定案。
在柳太师眼里,柳如意定会逃藏去护着她的宁远侯府,贺泽佑握着他的把柄,时刻会让他不可翻身,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置贺泽佑于死地
而在贺泽佑眼里,柳太师固执要杀他,宗正又无法替他做主,他该用什么手段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如意眸光潋滟,笑着拍手:「人间真是有趣。」
「人,人间?」拂满更听不懂了。
脸蛋被捏了捏,面前这人长眼温柔地与她道:「你不用担心别的,新菜式可学会了?」
提起这个,拂满站得都直了些:「就,就,我学,学了十三道菜。」
连大厨都说她有天赋。
如意眼眸亮了,倏地起身抱着她转了个圈,笑着夸她:「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姑娘,以后这酒楼的生意可就看你的了!」
拂满被她夸得很不好意思,眼里笑意却是多起来:「好。」
说来也是奇怪,就年纪来说如意或许是还小些,但拂满对她却是很依赖,从她清澈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影子的时候,拂满就觉得还是可以活下去的。
沈岐远轻咳了一声。
如意放下了拂满,问他:「大人还有话要说?」
「没有。」他道。
没有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她挑眉。
拂满笑着松开如意的手:「我,我先去看看,看看燕宁。」
说罢人就跑了出去。
如意后知后觉地转头,不屑地睨向他:「一个大男人说话还要避着人?」
沈岐远不恼,只轻声道:「你救了拂满的命。」
「也算不上。」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那些人本就是来追杀我的。」
「不,我不是指苍耳山。」
唇瓣在杯沿上一顿,如意撇嘴:「大人这是又准备夸我善良温柔了?」
他顿了顿,摇头:「我是想说……你其实挺有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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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你其实挺有人性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