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工作方便,裴叙现在住在昌南区的铂庭公馆,与公司只有一条马路之隔。
铂庭公馆是一环核心区域的高端住宅区,一梯一户,安保和隐私方面都做得很好。裴叙停好车后,也不需要担心被人撞见引起误会,直接将喝醉的人抱进了电梯。
电梯在二十五楼停下。
裴叙开门将人抱进屋里,放在沙发上。单手解了两颗衬衣扣子,居高临下俯视他:“还装?”
装醉的人动了动,将脸埋进沙发抱枕里,哼哼唧唧没做声。
裴叙笑了下,又问他:“饿不饿,给你下碗面?”
乔南和那群狐朋狗友一起喝酒,向来是不会好好吃饭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乔南肚子就咕咕叫了一声。他捂着肚子想,确实有点饿了。
而且他都好久没吃过他哥做的宵夜了。
乔南在沙发上蛄蛹了一下,脸依旧埋在抱枕里,小声哼哼道:“饿了。”
“还是番茄牛肉面?”裴叙边说,边将衣袖卷至小臂,去查看冰箱里的食材。
乔家有做饭阿姨,但阿姨晚上也需要休息。乔南青春期时身体发育原因总容易饿,大半夜又不想把阿姨叫起来做宵夜,就只能点外卖。但他肠胃又不好,吃外卖总容易闹肚子,裴叙知道后,就开始跟家里阿姨学着做饭。
乔南最喜欢吃他做的番茄牛肉面。
他将食材拿出来,牛肉放进微波炉里解冻。
见他已经识破,乔南干脆也不装了,从沙发上跳下来,几步小跑冲进厨房,趴到他背上提要求:“再加一个溏心蛋!”
裴叙比他高了半个头,因为常年健身运动,体型也比他健硕许多,乔南趴在他背上还得踮着脚,大半个人都吊在他身上。
重量压迫之下,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紧。
裴叙动作微不可察地滞了下,随后拍了拍他的手:“先自己去玩一会儿。”
“那我先去冲个澡。”乔南美滋滋松开他,低头闻了闻自己,嫌弃道:“满身都是酒味儿,都臭了。”
裴叙眼神变了变,他低垂着头将番茄放在水龙头下冲洗,脸藏在背光的阴影之中看不清神色,只声音依旧温柔:“去吧。”
乔南没有注意到,他一点不见外地钻进裴叙的卧室。
裴叙的卧室依旧是黑白灰为主色调的性冷淡风,卧室的布置陈设和在乔家时并没有多大区别。
乔南熟练地翻找出新的浴巾和内裤,却没有找到睡衣。
“连睡衣都没准备我的。”意识到裴叙当真准备一个人在这里住,乔南不高兴地小声嘀咕一句,随即从裴叙的衣柜里挑了一件最贵的衬衣进了浴室。
这可不是他故意要拿裴叙的衬衣当睡衣。
都怪他没早点准备好!
裴叙心不在焉地将番茄烫水、剥皮。
淅淅沥沥的水声穿过客厅,钻进了厨房里,时不时还伴随着乔南欢快的歌声。
传来的动静如此清晰,裴叙几乎可以确定,乔南肯定没有关卧室门。
他从来不把他当外人,也没有避嫌的意识,在家时就总是裹着一条浴巾就大喇喇地出来了。
要是他现在进去,乔南无处可躲。这里也不是乔家,他可以无所顾忌……
脑海中浮现着将人抵在墙上的画面,裴叙神色变换不定,直到手指传来一阵钝痛,才让他回过神来——
左手食指指腹被菜刀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涌溢出来,滴落在台面上。
裴叙面无表情地看着指腹的伤口,打开水龙头,自虐一般将伤口置于水柱下冲洗,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主卧那边传来的动静,直到伤口泛白,再没有血珠溢出,裴叙才收回手,取出解冻好的牛肉继续切块。
乔南冲了个澡,神清气爽地出来。
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来及吹干,胡乱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滑落,很快就浸湿了小片布料。
“袖子怎么长这多?”乔南费劲地将衣袖随便卷到肘间,找出吹风呼呼吹头发。
裴叙端着面出来时,就看见他穿着自己的衬衣,低着头背对他,站在客厅里吹头发。
乔南比他矮,骨架又纤细,他的衬衣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宽大松垮,长度刚好遮过臀部,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
他不爱运动,几乎没有什么肌肉线条,白皙柔软的皮肉匀称分布,让那双长腿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肉感,更引人遐思。
裴叙定定看着,半晌才用力咬了下口腔内侧的软肉,艰难移开目光,将面碗放在餐桌上,叫乔南来吃。
乔南头发吹到一半,就欢呼着小跑到餐桌边。
他看了看有且仅有一碗的面:“哥你不吃?”
“我吃过晚餐。”将温好的牛奶放在他手边,裴叙在他侧身坐下。
他目光锁定乔南,受伤的那只手置于桌面之下,拇指用力按压伤口,用身体上的钝痛提醒自己。
“今天肖家的晚宴,钟时亦也去了?”他找了一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嗯。”乔南吸溜了一口面条,想起那个狗东西还有点生气:“他还说你坏话了!”
裴叙神色微动:“他说什么了?”
乔南把钟时亦的话复述了一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莫名其妙,下次他要是再来惹我,我打断他另一条腿。”
他边说,边恶狠狠吸溜了一口面条。
裴叙神色缓和了些,抽了纸巾给他擦擦嘴角的汤水,笑着说“好”。
一碗面很快就下肚,乔南打了个嗝儿,去洗手间刷牙。
裴叙收拾了碗筷,去次卧洗漱。
等他回主卧时,就见乔南已经躺在了他的床上。见他进来,乔南往边上滚了滚,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漂亮的眉眼弯起来:“哥,快来!”
像极了邀请。
裴叙脚步一顿,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散发出危险的讯号。
而乔南浑然不觉。
裴叙陡然伸手关掉了主卧的灯,卧室蓦然暗下去,只有床头壁灯还散发着柔和微光。
他整个人隐藏在黑眼里,目光肆无忌惮地锁定乔南,声音却听不出任何异常:“你先睡,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
乔南在床上滚了一圈坐起来,觉得自己先前似乎错怪了他,连声音都透着些心虚:“真这么忙啊?”
裴叙“嗯”了一声,退出去缓缓将门带上,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我去书房,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
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工作。
裴叙的工作效率一向高,也没有将工作带回家处理的习惯。
进了书房,他没有开灯,就着窗外昏暗的霓虹色彩在办公桌前坐下,整个人都没入黑暗之中。
手指置于桌面上,轻轻叩击着,发出“笃笃”的闷响。
良久,他像是终于做了什么抉择,将右手边的抽屉打开,拿出一个遥控器轻轻按下。
书桌对面的墙面上,随着装饰百叶缓缓升起,主卧的大床、以及床上的乔南,都随之出现在眼前。
——书房与主卧相邻,为了方便办公,这堵墙原本要打通做隔断。但后来确定设计方案时,他鬼使神差地让人做了这么一面单向可视玻璃墙。
之前他来这边住的时间少,这面玻璃墙一直以装饰百叶遮挡,从来没有打开过。
这还是第一次。
乔南对此一无所觉。
他半点没把裴叙叮嘱早睡的话听进去,正趴在床上玩着手机,薄被随意搭在腰间,小腿翘起来一晃一晃,脚背绷出好看的弧形,在昏暗的灯光下白得晃人眼。
裴叙目光反复流连,将他每一寸都细细品咂过,自暴自弃地放任了这一刻的沉溺。
定定看了许久,他才拿出素描本和笔,就着昏暗的光线描绘。
画乔南他已经驾轻就熟,笔下的线条流畅,很快就勾出了大致轮廓。裴叙对着玻璃墙后毫不知情的模特,一点点填充细节。
黑色软包大床,灰色床单,只穿着白衬衣的纤细少年……
一切与眼前别无二致。
只除了少年手腕与脚腕上延伸至床头床尾的四条锁链——
裴叙低垂着眼,笔尖细细描绘着那拇指粗的黑色锁链,将每一处细节都尽力画得逼真,就好像这样,就能将心底藏匿的阴暗念头宣泄出去。
他搁下铅笔,看着被四根锁链锁在床中间的少年,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眼,想起了陈医生劝诫他的话。
“每个人都会有无法宣之于口的阴暗思想,但他们未必有实现的机会和能力。但你不同,你既有实现的机会,也有实现的能力。如果你不想伤害他,最好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最好和他安全保持距离。
裴叙闭了闭眼,露出苦笑。
他已经狠下心离得足够远,可乔南总会撞回他怀里。
真是……毫无戒心,也毫无危险意识。
裴叙轻轻抚过画中人的身体,指尖用力,带着狠意将画纸一点点揉皱。
许久之后,他降下百叶,开了灯。
小心将揉皱的画纸展平,他走到最内侧的书柜前,按照日期排序取出一本厚厚的文件册。
文件册在桌面上摊开,裴叙翻到后面的空白页,将新增的画像仔细夹了进去。
合上册子,将之关进柜子里,裴叙带上眼镜,面上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就好像将心底的野兽也一并关进了牢笼里。
他推开隔壁卧室的门,在蒙着被子装睡的乔南身侧躺下:“不许再玩手机了,好好睡觉。”
“这你也能知道……”装睡失败的乔南嘟嘟囔囔从被子里钻出来,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裴叙揉了揉他的头,轻声笑着说:“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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