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后还有四天假期, 莫陌第一天就几乎睡了整整一天。
没有别的原因，凌晨被折腾狠了，起不来。
不过这一天也没人来找她, 只是中午的时候贺汀给做了碗面条送进来，后来卧室陷入一片宁静，再没有多余的声音打扰, 连贺汀都不知道去了哪。
傍晚时可算恢复几分，莫陌挣扎着起来，再睡今晚得睡不着了。
一睁眼, 床尾一幅巨大的婚纱照映入眼帘, 俩人并肩而站，她挽着他的手，笑得灿烂。
莫陌回头看床头空空的墙壁，那儿是它的位置，等贺汀回来得挂上去。
说到贺汀她醒了这么一会才发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莫陌出去找人。
客厅厨房空无一人。
给他打电话。
“醒了？”
“嗯, 你在哪？”莫陌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客厅早没有昨天的凌乱，都被收拾好。
“我在妈这里, 你要不要过来吃饭, 还是我给你带回去？”
莫陌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红痕，无声叹气，她这样哪好意思出门。
“你给我带。”
“行。”
贺汀挂断电话，对吴淑梅两口子说：“莫陌醒了，妈, 我先不吃了。”
吴淑梅自然听见了他跟自己女儿打的电话, 心里满意, 嘴上不饶人：“醒了就让她过来, 你还惯着她，带什么饭。”
莫健权已经自觉到厨房找饭盒。
“没事，昨天太累，这一来一回的也麻烦。”贺汀笑笑，“妈，婚礼的事情辛苦您和爸了。”
“说什么辛苦，莫陌总算嫁出去，了却我心里头一桩大事。”吴淑梅突然感慨，“莫陌这孩子从小懂事不用我们操什么心，从上学到工作都做得很好，有时候我都觉得她不需要我这个妈。”
“这么多年也就结婚这件事让我愁了两年，现在好了，没得愁了。”
贺汀眼里察觉不到的沉了沉，起身，“那妈，我和莫陌之后都在上海工作，您二老保重身体，有什么事随时找我们。”
“成，工作要紧。”吴淑梅叮嘱：“你平时也不用太惯着她，她自己能行。”
贺汀没接这话。
他回得很快，手里提了给她带的饭。
打开来才发现不是周老师的手艺，莫陌惊讶：“你去我妈家了？”
“嗯，婚礼还有点事情要收尾，都处理好了。”贺汀打开冰箱拿了瓶水，扭开喝了两口，随手放在桌上，“快吃吧，等会凉了，我去洗个澡。”
莫陌饭吃得差不多，坐在客厅等。
这儿对他们来说是新家，彼此都不太熟悉，也没添什么多余的家具，角落里还有吴淑梅非得送过来的嫁妆。
贺汀洗好澡，边擦头发边走过来，发梢湿哒哒随意散落在额前。
5月份的天气已经缓慢升温，他只穿了件白t，干干净净，有几分少年气。
莫陌多看了两眼。
过去的贺汀、现在的贺汀，她都一如既往的没有抵抗力。
她敛神问：“蒋老他们都走了？”
“走了，早上我去送的。”
莫陌顿时惭愧，又想起自己的“迫不得已”，狠狠剜他一眼。
贺汀接收到，低声笑，放好毛巾将人揽过来，“没怪你，大家都懂。”
懂什么？？？！！！
莫陌瞬间整个脸红。
贺汀看着怀里的小耳朵渐渐泛粉，心满意足，这才继续说：“师母说你昨天一天没能休息，是该好好歇歇。”
莫陌再次瞪他，说话说一半是什么毛病。
“还有三天，想去哪里？”贺汀蹭着她发顶。
“什么去哪里？”
贺汀声有遗憾：“抱歉现在不能给你一个蜜月，等我们都空下来再带你出去。”
蜜月啊
她这工作，蜜月的“月”肯定是无法实现的，不过跟他出去玩这件事一下把她期待值拉满。
第一次。
之前从来没有，就连什么春游秋游都不曾有过。
可莫陌想了好久都没能想到去哪，才三天，远一点的去不了，近一点可以去的地方都去过。
还好，他帮着解决了这个问题，“清凌古镇怎么样？”
清凌古镇就是他第一个对外落地的设计。
莫陌点头如捣蒜，“去去去。”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俩人出发。
清凌古镇在苏城东北，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莫陌一路上都很兴奋，问了一堆关于清凌古镇的事。
小镇自重新翻新后才开始接待游客，商业化痕迹还不重，不过小镇这两年在周边游市场很是火热，很多上海年轻人、家庭周末都喜欢开车过来住上两天。
古镇说是镇，主城区也就小半个苏城那么大，绕一圈两三个小时能走完。
这儿还没有酒店，只有随着旅游业的兴起而改造的民宿。
他们订的这间老板是外出打工回来建设家乡的年轻人，叫大勇。
房间很干净，整洁舒适。
莫陌休息了会，下来发现贺汀在和大勇说话，身边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莫陌站在楼梯口，看得直皱眉。
女孩坐得离贺汀也太近了，视线粘在他身上一样。
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贺汀脸色温和，气场收敛。
就这么一会里，女孩笑着不经意碰了碰贺汀的手臂，贺汀避是避了，但脸上神色没变。
莫陌抿起唇。
站了半分钟，那人终于发现了她，朝她招手。
莫陌看一眼女孩，女孩也望过来，眼里藏不住的震惊。
抿起的唇上扬，莫陌坐到贺汀身边，亲昵挽上他的手臂，甜甜笑：“说什么呢？”
大勇答她的话：“我原来也在上海工作，做个小包工头，正和贺先生说起，真是巧。”
“这样啊，那是挺巧，他接触这行也比较多。”莫陌仰头问贺汀，“是吧？”
男人轻笑了笑：“是。”
女孩见俩人姿态亲密，咬牙说：“贺哥哥，那以后我要是去上海上大学，你说会不会碰见你呀？”
哥哥？哥哥？贺哥哥？
她都没这样叫过。
莫陌挽着他的手紧了紧，脸也沉下来，眉眼耷拉。
贺汀从女孩刚说那句话起就一直观察身边的人，如愿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精彩的瞬间。
他看了一会才答女孩的话，“没机会，上海很大。”
女孩脸僵住。
直接的拒绝让大勇都愣了愣，他看看面前的小夫妻又看看自家妹妹，从中缓和气氛，“人家贺先生做建筑的，小馨你不是想做医生吗，哪有机会遇上。”
“噢？做医生？”
女孩见他问话，立即踌躇满志起来，“对，我的梦想就是做医生，连专业都选好了，胸外科！”
贺汀颔首，眼里有抹骄傲：“那我太太或许能帮到你，她是一附院的主任。”
“太太？”女孩呆滞，“主任？”
莫陌看了两眼贺汀，再看向女孩，认真道：“可惜我专业是精神科，对胸外科不是很了解，很抱歉，妹妹看着年纪还小，可以先好好准备高考。”
再对他说：“老公我
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俩人告别离开。
一出民宿莫陌就松了他的手，独自往前走。
贺汀看着空落落的手臂失笑。
这是，吃醋了？
他没让她情绪再发酵，直接拉住人，“老婆。”
莫陌甩开，“干嘛。”
“你吃我醋了对不对？”
“我没有。”
她有，从看到女孩坐在他身边时她就醋了，但她不能说，这样显得太小气了，她知道他们没什么。
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自己也惊了惊，她居然会吃醋？她以为他们家醋精只有一位呢。
不过莫陌懂得调适，适当吃醋与占有欲能证明双方的爱意，那是互相在乎的证据。
当然，过度不可。
她觉得她的度掌握得应该还行？
贺汀唇角勾起，没戳破她，转而解释：“我没看过她正脸，也没让她碰我，没答应她的请求，至于至于那个称呼，我没想到。”
“对不起老婆，下次我一定不让别人坐我身边。”
莫陌心情愉悦了些，其实俩人坐得也没有很近，中间起码还有一个人的距离。
而且小女孩嘛，容易被外在蒙骗。
她不也是？
算了，怪只能怪贺汀，长了这么一张脸。
但她嘴上逞强，“我都说了我没有了，你还解释，我是那种人吗？”
贺汀知道这是过去了，牵她的手，“当然不是，我老婆最大方。不是饿了吗，吃饭去。”
“哼。”
晚上在餐厅点了传闻是本地特产的菜，莫陌尝了，没觉得有多特别，好像在其他地方也能吃到，不过味道不错，她好歹吃下两碗饭。
吃得太多，俩人就牵着手在小镇里慢慢逛，人不多，偶尔几个游客从身旁经过，和他们一样，慢慢悠悠。
没有路灯，只有各户廊下悬挂的电子灯笼，韵味十足。
莫陌：“还挺有感觉的，很符合你题的那句诗。”
贺汀低低应了声。
她记得呢。
“这儿和外婆家比起来又不一样，外婆家是自给自足的农间生活，这儿是悠然自得的小镇情趣，不过都远离了大城市的喧嚣。”莫陌感叹：“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贺汀听着，忽然蹦了句，“要不在这里买栋房子？”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莫陌乐得不行，“不用，偶尔来来就行，而且，”
莫陌看他，“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和你一起去呢，东北西北西南东南，我都想去。”
贺汀心里忽然一阵柔软。
“好，那就都去，我和你。”
“嗯！”
俩人走了会，走到家书店前。
不是现在所流行的咖啡书店、概念书店，专供网红拍照那种，也不是卖教材辅导书的书店。
是旧书店。
门店有点破旧了，架子上的书也能看出些年头，还有一摞摞的旧书随意堆在角落里。
门口一个小书桌后坐着位老人，正戴着老花眼镜在看书，店里没有客人。
莫陌来了兴致，“进去看看？”
贺汀自然答应。
门口老人见有客进来，仅是淡淡一瞥，继续去看他的书。
贺汀给她介绍：“当初项目里是有这家店，说是开了二十几年了，这边的规划局建议拆除，认为会影响整体环境，我们讨论过，最终决定保留下来，外观也仅是改了改，没有多动。”
“挺好。”
时代腾飞的现在，网络购物入侵每个人的生活，这样的旧书店，确实
不多了。
没有一般书店的书墨香，而是有一股隐隐的霉味，不重，却令人感觉熟悉。
莫陌目光掠过一层层旧书架，这里的书看起来大多是二手，也不是市面上常见的。
她随手拿出一本传记，翻了几页，两道不同笔迹的笔记在隔空交流。
果然每本书都有它们的故事，也许再经另一人的手，又是一段故事或启发。
贺汀也拿了本翻了翻，一翻就忘了时间，再回眸，身边人已不知去向。
正要找，里头一个不起眼的门里探出来个头，对他招手，同时压低声音偷偷说：“贺汀，你进来。”
她一脸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等走进去，莫陌拉过他，给他指面前一整架的书，“都是言情！哇，我好久没见过了！”
莫陌从中抽出一本，“以前上初中班里好像就特别流行这些，就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我的天才妈咪》这种，这里竟然都有哎。”
她越看越乐，“不过我那时都没怎么看，倒是天天被倩倩洗脑。”
她的快乐也不仅是因为这些，而是彷佛坐上了一台时光机，把她带回那个时代，青春年少的时代，记起独属于他们那一代的记忆。
莫陌当真认真看起来，指着上面浮夸情节给他看，“这孩子才两岁哎，两岁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得多天才，真是有趣。”
又翻过一页，莫陌看了两行，立即合上，昏暗白炽灯光下，小脸迅速飞红。
“怎么了？”贺汀正看她看得专注，没注意书上写了什么。
莫陌将书放回原位，话语吱唔：“没，没什么。”兼带吐槽，“小孩子还是少看点这些，影响健康。”
什么啊，那么露骨的那啥描写，还描写得那么细致！那时候的书都这么大胆吗？这跟小黄书有什么区别！
贺汀已经听懂，而小女人已经羞着往书架后侧走。
他好奇，抽出她刚刚翻的那本书，不知是不是她刚看的那一页，但他眼眸很快蓄起暗色。
他放好书，跟着她走到后面。
莫陌正踮起脚取上层书架上面的书，贺汀走过去，将她背后的光挡住，也将人笼罩在怀里。
“哪本？”
“那本，《die traumdeutung》，《释梦》的原版，这里居然有！”莫陌指引着他去拿，“对对对，就是这本。”
贺汀拿了书，却不着急给她，莫陌疑惑转过身，只听见他低哑问：“刚刚看见了什么？”
莫陌顿了会，“就一般的狗血桥段啊，太狗血了，不忍吐槽。”
“噢？”
尾音翘起，在莫陌心上撩拨，刚刚那两段话竟然在她脑海里形成了画面。
男主压着女主，在墙壁上。
现在贺汀困着她，在独特的阴暗旧书店里。
她眼神闪烁，即使俩人已经是最亲密的关系，但她仍是会脸红、会心跳加速。
“你，你要做什么”
那瞬间，书掉在地上的“啪”一声格外分明。
贺汀骨相极佳的修长手指轻抬她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俩人眼里都有些迷乱，已经是无比熟悉的前奏。
他越靠越近，莫陌一慌，伸手推了推，“大爷会进来的！”
贺汀否决：“不会，他听不到。”
“不行有监控。”
他再次否决：“没有，我看过。”
她还能有什么话说。
等他熟练探进她温热口腔时莫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身子被亲得发软，只能伸手环上他脖颈，依附他，不让自己下滑。
贺汀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扣住她的腰身，将他带向自己，俩人中间再没了多余缝隙。
门外有看店的老人，也许还有客人。
他们要是进来，一眼能看见书架后交颈的一男一女，朦胧间还有暧昧不堪的水声，绮靡不断。
也不是没在外人面前亲过，但没有哪一次让莫陌这样既害怕又兴奋。
她小心又热情的回应，勾着他的舌尖纠缠。
男人愈加凶狠，肆意在她唇齿间索取。
腰后的大掌来回轻抚，指尖的温度穿透衣裳，烫得莫陌脊椎骨一阵发麻，轻吟出声。
那么多回，回回都有不一样的体验。
莫陌渐渐受不住，身体细微颤栗着，胸腔急剧起伏。
忽然间，外头响起脚步声。
莫陌神经末梢瞬间紧绷，插入他发中的小手抓了抓。
贺汀抽疼，退出来，只贴着她的唇瓣轻碾。
脚步声越来越近，莫陌得了主动权，迅速离开他，脸埋进他胸口。
一边平复呼吸一边想，权宜之计，这样要是被看到，丢脸的就只是他。
等了一会，脚步声远去。
莫陌也缓过来。
他俯首亲了亲她耳朵，抑着浊声说：“回民宿？”
最后拿了那本《释梦》，贺汀去结账，莫陌直接没敢见人，只在门外等他。
晚上起了些雾，小镇在弥漫的夜雾中若隐若现，似乎也遮盖了某处民宿的低声娇泣。
不知几点，贺汀拿了些东西进来，温声哄人：“先吃点。”
莫陌睁开迷蒙的双眼，有气无力，“不想吃，我不饿。”
“可我还饿。”
声音低低沉沉，掩着暧昧，莫陌登时听懂，她就知道！一次怎么可能！他刚刚出门她居然还觉得庆幸。
莫陌就着他的手吃了点，是真累，抵不住。
吃完，贺汀放好食物，顺手从抽屉拿了个计生用品。
莫陌看见，思索一番后小声说：“不用了吧”
“不用了？”
“嗯你不是说要孩子的话早点要”莫陌越说声越细。
这事他们很早之前说过，不过后面两三个月都在忙就没怎么在意这件事，他也一直每一次都克制着。
她后来想过，他说得不错，他们没有不要孩子的打算，那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贺汀再说：“真不用？”
怎么还带确认的？
莫陌捂着被子点头，羞得不敢抬头。
他眼中绽放光芒，走过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吻住她。
随后扶着她在身上坐下。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
莫陌瞬间明白了他先前让她吃东西的不怀好意，满眼泪花，软声喊：“贺汀！”
“乖，再多吃点。”
顺带着哄她，“叫哥哥，上一回不是说好的吗？”
莫陌脸一红，除了乖乖照做别无他法。
小白兔怎么斗得过大灰狼。
三天蜜月过得很快，小镇生活很是安逸，莫陌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就和他到镇子上找吃的，专吃没吃过、没见过的，奇奇怪怪的口味意外地好吃。
下午或是闲逛或是找手工店做手工或是在旧书店待一下午，有种虚度时光的错觉。
贺汀有时候陪着她，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和手机、电脑过，不像自己，他休假也有源源不断的工作找，很是忙碌。
不过莫陌一个人玩也挺高兴，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窗外的人这种感觉让她很安心。
晚上俩人没什么时候事做，有一晚和大勇一家一起烧烤，听他们讲故事，热热闹闹，女孩也在，但规规矩矩，甚至还问了莫陌几个医学方面的问题。
有一晚就窝在房间里看电影，电影有些寡淡，不过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电影也不是重点了。
当然，除了贺汀时不时动手动脚这一点外，一切都很好。
离开时莫陌还有些不舍，下次再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但更多的是期待，期待和他的下一次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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