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贝卡差点就要接受他的爱意了。

        差一点点。

        她仍旧保持理智，公主和骑士之间的事情，即使大部分人对此心照不宣，但……

        “王夫并不是只有一位，”丽贝卡说，“骑士是公主唯一的骑士，但王夫并不会永远是王夫。”

        丽贝卡说得很委婉，她想格尔德应该能听懂。

        历史上，像女王这样能和王夫由厌到迷恋的例子并不多。更多的还是，女王选择王夫，临幸后孕育孩子。感情不是永久的，女王和王夫也会有分歧，会变冷淡，女王转而去宠幸其他男宠，王夫将孤单地守着宫殿。

        可是骑士不一样。

        他会永远和公主在一起，代代传承，没有哪一个女王会舍弃自己的骑士，他们永远都会相伴，直到女王死去，骑士的尸体也会同女王一起安葬。很多女王都会要求，将骑士和她们的墓碑相连。

        格尔德说：“我不能容忍……”

        他看上去像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可怜极了。

        “……你看，”丽贝卡抽出手，她接了一片雪花，掌心捧着，小心翼翼地让格尔德看，“雪花很美，但它不是永恒的，遇热就会融化。水很安静，不张扬，却会永远存在。”

        “你不喜欢水吗？”丽贝卡仰脸看骑士，“为什么要做注定会受伤的事情呢？格尔德。”

        格尔德搂着丽贝卡纤细的背部，这个第一次尝到求而不得的正直骑士，克制着情绪，轻声说：“或许爱会让我失去理智。”

        丽贝卡踮起脚尖，她的身高让她不能亲吻格尔德的唇，但他俯下身体，触碰到公主柔软如花瓣的唇，她轻柔地吻着骑士：“那就继续忍耐。”

        公主不能放弃公主的责任，骑士也不能违背骑士的义务。他们在雪地中悄悄接吻，直到风将丽贝卡的指尖吹到发凉，格尔德才将公主包裹好，抱在怀抱中，用大衣罩住她，快速地回到卧室。

        “做水吧，”今晚的丽贝卡，在睡前触碰着骑士的双手，浅金色的发让她的脸庞瞧起来像温柔的天使，“格尔德，做永远都能陪伴我的水吧。”

        女王不会干涉他们的恋情，当然，前提条件是骑士不能影响公主寻找王夫、孕育下一代孩子。女王雷厉风行，她疼爱女儿，自然不会做出让丽贝卡伤心的事情，但在王国这一层面上，亲情和爱情都要往后放的。

        在骑士的精心照顾下，丽贝卡并没有因为接触雪花而生病，第二天的她仍旧精神奕奕，缠着骑士在羽绒被下取悦她。她现在允许骑士触碰的边界增加，除了允许他吃嫩蚌珍珠，还允许他吃桃。丽贝卡想，顺从的狗狗应该得到他应有的嘉奖，更何况她不讨厌。

        格尔德再没有提起结婚或者唯一这种话，他比之前变得更沉默，却也更顺从。丽贝卡想要却不能得到的东西，他都会想办法偷偷带过来。

        丽贝卡随口说一句想要看些违禁的书籍，格尔德就用他的薪水拿出去买，自己筛选一遍，不重口不够违禁名单的绝不会拿来给公主看；丽贝卡没吃过外面普通人的食物，格尔德就独自和厨房的人讲，希望他们能够做一些健康又美味的普通小零食，在下午茶时偷偷带给丽贝卡。

        丽贝卡拥有的东西很多，她有一整个王宫，一整个国家。

        格尔德的东西很少，他只有自己和固定的薪水，和一颗忠诚的心，注定无法得到回应的爱意。

        但那些与“公主”这个位置不相称的小小爱好，都由格尔德承担起，笨拙地一一满足。

        冬天结束，夏天到来。

        丽贝卡的生日即将来临，这也意味着，她距离选择王夫的进程又进一步。许多希望能嫁给公主的人都送来贺礼，贵族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历史遗留下来的珍宝，生日前一天，丽贝卡象征性地去浏览了一圈，有比她的头还要大的夜明珠，还有从遥远东方运来的整套精致瓷器，釉下绘满丽贝卡的肖像，沉甸甸到像一块石头的宝石，比烛火还要闪亮的钻石项链……

        这么多新奇珍贵的宝贝，丽贝卡感叹着，抚摸一圈，然后快乐地吩咐人，要他们将这些东西放好。

        入睡前，丽贝卡还在与格尔德快乐地聊今天的珍宝，那么多美丽的东西呢，好多……

        这样说着，丽贝卡俯身，趴在格尔德面前：“格尔德，格尔德，明天是我生日，你会给我一个庆祝我长大的吻吗？”

        格尔德说：“我也为您准备了礼物。”

        丽贝卡惊讶：“什么？”

        “……它很廉价，”格尔德说，“可能没有那些贵族们送给您的精致，但是是我自己做的。”

        他低头，丽贝卡看到他红红的耳朵，看着骑士小心地从自己怀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罩着玻璃罩的东西，橡木做底，里面是用木头刻的小城堡，城堡上坐着戴王冠的小公主，公主身后站着一只比她要高很多的大黑狗。

        这些全是用木头雕刻出的，细致而温柔。

        格尔德握住丽贝卡的手指，轻轻按了一下橡木塞上的按钮，不知道触碰到什么机关，城堡上棉花做的小云朵快速凝结，慢慢地落下一片结成冰的雪花。

        丽贝卡呆住了。

        格尔德轻声说：“这是无论春夏秋冬，都会永远陪伴您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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