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敏云是真没了法子。
娘家回不去,邹家她现在也待不下去了,工作也没了。
除了,小姨肖爱敬那边,她实在是找不到地方了。
那边肖爱敬沉默了良久,她想起因为江敏云而和姜舒兰交恶。
又因为这件事,自家男人和周副团多年的好友,差点也闹得不愉。
肖爱敬沉默了许久,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同意还是不同意,反而是问道,“敏云,你后悔了吗?”
她当初费尽千方百计,舍了面子,舍了钱,舍了关系。
好不容易借着出差的任务,把周中锋弄到东省去。
就因为外甥女江敏云是知青身份,不能离开东省,这才有了周中锋上门相亲。
可是,都送上门了,到嘴的鸭子飞了。
肖爱敬实在想不明白,这人算不如天算。
听到这个问题,江敏云没有回答,她紧紧握着话筒,“小姨——”
“我不知道。”
其实,江敏云有些茫然,她记忆里面会辉煌腾达的邹跃华,成了一个被降职,被迫在家沉迷酗酒的老男人。
原以为上辈子姜舒兰过的是光鲜亮丽的生活,但是真和邹跃华相处的时候。
她发现邹跃华是个妈宝,什么时候都听他妈的,以妈为先。
两个天才孩子小时候并不天才,反而是熊孩子。
尤其是邹阳,每天变着法子和她作对。
还有邹美虽然小,但也不是省油的灯。
至于邹老太,她那个婆婆,更合适恶婆婆里面的佼佼者。
江敏云只觉得她结婚几个月的生活,竟然比记忆中上辈子的生活更难,也更苦。
“跟我说说,姜舒兰吧!”也许,只有听到姜舒兰过得不好,她心里才会有安慰一些。
她千方百计丢掉的那个男人,其实也不过如此。
肖爱敬叹了口气。
“姜舒兰的现在的日子,是现在全海岛所有女人都羡慕的日子。
她丈夫不止是把每个月工资上交,连带着家务活也一手操办,就拿今天早上来说吧。
听说今天早上五点,周中锋便起来洗床单被罩,六点五十去食堂打饭送回家。
不止如此,姜舒兰吃完饭甚至连碗都不用收拾,姜舒兰去部队食堂找了个工作。
周中锋恨不得一日光接送都是六七趟,生怕姜舒兰累着了。”
“姜舒兰不高兴了,他哄着,姜舒兰想买东西了,他出钱,姜舒兰让他往东,他绝对不往西。
敏云,你说姜舒兰现在的日子好吗??”
这是在问好吗?
这是在扎心。
在对照自己的生活,江敏云的心一下子就搅了起来,她在邹家,她不做饭,永远不会有人做饭,她不洗碗,碗能泡上三天。
家里的衣服她不洗,衣服能泡到发臭,直到没得穿的时候,邹跃华在跟她大吵一架。
至于,上交工资?
想都是别想的。
她从来没见过邹跃华的一分工资,邹跃华的钱全部都上交到邹老太太那里了。
老太太防贼一样防着她。
别说钱了,她嫁进来这么久,来月事买&记30340;两刀卫生纸,都是她自己出的钱。
至于,她不高兴,不开心,有人哄?
那是不可能的,没人往她胸口窝上插两刀都是好的了。
江敏云沉默了下去,一时之间,竟然连小姨两个字都喊不出来了。
肖爱敬知道她难受,她更难受,“敏云啊,原本,原本姜舒兰这种好日子是你的啊!”
周中锋是她盯了好几年的外甥女婿。
也是她亲手扒拉到自家碗里面的。
她这般费尽心思,却被外甥女一把推开了。
如今,外甥女说日子过得不好,想来找她。
她能怎么办呢?
一个结过婚嫁过人的女人。
她肖爱敬能怎么办呢?
别说周中锋了,就是部队上那些老鳏夫都不一定看得上她。
原本姜舒兰这好日子是你的啊!
小姨肖爱敬的话,不断地在江敏云脑海里面循环,这种好日子是她的吗?
嫁给周中锋才是过好日子吗?
江敏云迟疑了,可是,邹跃华未来是首富。
见电话另一端沉默,肖爱敬再次开口,“敏云,你搞清楚,你过来海岛是为什么?是为了再次嫁人吗?还说,只是过来玩几天?”
如果是前者,值得她大费周章再次行动。
如果是后者,没有必要。
来海岛的太远,太辛苦不说,而且还要被盘问审查。
这——
江敏云低声道,“小姨,我想去海岛玩几天。”
她没下定主意和邹跃华离婚,她只是想让邹跃华有危机感。
她江敏云并不是挥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想让对方知道。
她有处可去。
如果邹跃华对她不好,她随时可能离开他。
“敏云,如果只是来投奔亲戚,你来海岛的流程太复杂了,我还需要找你姑父去打申请,部队这边也会查你底细。”
“你确定,你让部队查你底细吗?”
这……
江敏云迟疑了,她的底细是经不起查的,也不能细查。
“就没有其他法子吗?”
“有,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当初我教你的那个,嫁给周中锋,或者嫁给一个军人,一劳永逸,但是敏云,你已经错过了。”
肖爱敬叹了口气,自从姐姐离世后,她是真把敏云当成自己孩子来看的。
正是因为如此,也惋惜和难过,但是还是会尽量为她考虑。
“但是如果你肯和邹跃华离婚,我这边可以替你参考,在部队找一个二婚的男人嫁了,但是敏云你要知道,你嫁的二婚男人,这个男人大概率的条件不如周中锋。”
周中锋的条件,不管是外貌,还是家世学历,再或者是事业在部队里面,都算是拔尖儿的。
可是这么一个拔尖儿的男人,被外甥女错过了。
听小姨直接说离婚,在找二婚头,江敏云下意识地皱眉。
如果找个二婚男人,她不确定那个男人能不能比得上邹跃华。
毕竟,邹跃华未来是首富。
她是想暂时离开邹跃华一段时间,但是从来没想过要离婚。
江敏云的沉默,让肖爱敬也忍不住叹气记,“你压根没想过离婚?”
一下子说中了江敏云的心思。
“小姨——”
“我实在是不明白,邹跃华那个二婚带娃的老男人,哪里值得你留念的?”
这种男人在周中锋的条件面前,不说提鞋这种侮辱人的话了,那是十个绑一起,也不如一个周中锋实惠啊!
江敏云咬着唇,她察觉到供销社的人,忍不住探究地看着她,她迅速换了话题,“小姨,有些事情我电话里面不方便说,等我要是过去的话,我在跟你详谈。”
“另外——”她咬牙,“你先帮我打申请吧,我想去住个十天半个月。”
就当散心也行,反正要离开邹跃华,也要离开两个孩子,更要离开那个恶毒的老太婆。
肖爱敬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行,我先帮你准备着,不过你最好考虑下离婚的事宜,来海岛了,就不要在回东省那旮旯了。”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你现在的身份能出来了吗?”
她记得外甥女是知青啊!
这哪里出得来。
江敏云点头,“偷偷的是可以的,我嫁人后,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转到轧钢厂这边,随着夫家了。”
“那就行,你尽快做决定。”
挂了电话后。
江敏云思忖许久,这才转头,“多少钱?”
那售货员看了一眼时间,“长途六毛一分钟,你打了十五分钟,一共九块钱。”
还第一次看到打长途还能聊天的。
真是家里有矿啊!
江敏云在听到说九块钱的时候,也懵了下,“这么贵?”
她记忆中打电话,一个月也才十几块钱的花费。
“同志,你打是海岛的长途,知道海岛是哪里吗?是我国最南方,你现在在哪里?你现在在我国最北方,你打电话的时候,光给你转线就转了四五次,这些都不是免费的啊。”
“既然没钱,你打什么电话?”
售货员有些不耐烦,“你是轧钢厂哪个部门的?你要是没钱,我去找你们财务科结算话费。”
他们供销社也不是没背景的,能开在轧钢一分厂内,那也是有自己的关系啊!
打电话不给钱,试试?
江敏云哪里敢让对方,去找厂财务科的人结算话费呢?
这要是去了,她还不成了厂内谈资笑话了。
她忙从兜里面掏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给给给,现在就给。”
那售货员看了她一眼,找了她一块钱。
等出了供销社的江敏云摸了摸兜里面,她还剩下不到五十块钱了。
这基本是她全部家当了。
自己结婚前本来是攒了一些钱的,但是结婚后,不停的贴补家用,一点点,一点点的耗的快没了。
想到邹跃华,她掐了掐眉心,又想到了郑向东。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愿意和郑向东结伴去海岛。
就是不知道郑向东愿意吗??
办公室。
郑向东在收拾东西,他东西不多,一个纸箱子就全部装满了。
见他要走,有不少人都过来询问,“郑同志,你可是我们部门&记30340;骨干,你真的要离开了?”
前些天,有消息传出来,郑向东要离开了,当时他们还不相信。
郑向东是谁啊?
那可是如日中天的,爬的最快的一号年轻人。
不出所料,他很快就能爬到市里去,按照他现在的年纪,就是爬到省里也不意外。
毕竟,谁让他有能力又年轻呢?
郑向东嘴里咬着一根烟,并没抽,只是咬着烟蒂,碾来碾去。
闻言抬头,露出了一张俊美又苍白的面庞,消瘦让他的颧骨有些高,但是丝毫不掩俊美。
更甚至,那一头白发,反而成了吸引眼球的存在。
让人一眼便移不开眼了。
郑向东抱着箱子,语气吊儿郎当,“我不走?怎么给你们腾位置呢?”
这话一说,大家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了。
“各位,我要当好人,追媳妇去了。”他拍了拍桌子,“往后,山高水远,再也不见。”
这话一落,他抱着箱子,扬长而去。
剩下一办公室的人,面面相觑,“郑向东当好人?开玩笑吧?”
郑向东可是他们这些人里面,最凶,最蛮横的一个,也是手段最毒辣的一个,不然,他年纪轻轻怎么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
“他说他是要追媳妇?我觉得倒是有可能,郑向东本来就是个疯子,他为了姜舒兰,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这话一说,大家也愣了,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
“那他可不止是疯子了,还是是个傻子,为了一个女人,连大好的前途事业都不要了。”
这种安仁恩不是傻子,谁是傻子?
大家都安静了下去,就算是郑向东离开了,他们也不敢说他坏话
无他,郑向东曾经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
姜家。
姜父在炮制药材,他炮制的是当归,切成了一片一片的,见家人都回来后。
忍不住问姜家老三,“给舒兰的信寄出去了吗?”
姜家老三摸了摸胸口的棉衣,他摇了摇头,“还没呢!”
“这段时间郑向东盯我盯的紧,我不敢去邮局。”
顿了顿,姜家老三指着院子门口的一堆东西,忍不住道,“爹,郑向东送来的两罐子奶粉,两罐麦乳精,还有罐头这些怎么办?”
郑向东这几天虽然没上门干活。
但是好东西,不要钱一样往姜家送。
闻言。
姜父炮制药材的手顿了顿,“我们不要他的东西,抽空把这些东西,都给郑向东爹娘送去。”
“另外,信先别给舒兰寄了,免得给她招麻烦。”
“那,我给舒兰做的这件的确良裙子怎么办?”
“还有我给她攒了一些益母草,也晒干了。”
“还有我下的大酱,也够点了。”
问话的是几个嫂子们,原先想着姜家老三去寄信,顺带还能捎带着一些家里的特产给她寄过去。
如今,这信不寄了,准备的东西可怎么办?
姜父,“你们有心了,东西先放一放吧!”
记姜母也跟着忍不住点头,“先舒兰的安全要紧。”顿了顿,她语气极为思念,“也不知道我们家舒兰在那边过的好不好?现在怀上了吗?”
远在海岛的姜舒兰,一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还奇怪谁在想她,等看到邮递员上门给那家送信的时候。
姜舒兰忍不住出去问了下,“同志,有我的信吗?我是姜舒兰。”
那邮递员查看了下自行车后座上面的绿色挎包,过了好一会,才说,“姜舒兰?”
“我是。
“有你的信,过来拿一下。”
姜舒兰心里一喜,难道爹娘这么快就寄过来了?
只是,看到信的地址时,她懵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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