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么快认罪招供的杨太医,扬州知府都快哭了,这家伙会不会太没用了点,这才几杖啊!他其他的刑罚都还没有上呢,就这么快招供,叫他怎么含糊过去。
在扬州知府判案这么多年的经验中,还真没见过像杨太医这般没用之人。
一般而言,入大堂后刚开始的几个板子叫做杀威棒,乍看之下似乎将来打的鲜血淋漓,但其实并不重,只不过是让犯人心生恐惧,便于审问罢了。
这杀威棒可是连个十岁小儿都能受得了,没想到杨太医竟然才挨个几下便就受不了了,这么快的招供,这种招供速度,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扬州知府忍不住露出鄙视眼,没用!真的太没用了!
孰不知,杨太医也是心里苦啊。
他是真疼死了,疼的他全然撑不住。他也着实不明白,明明同样是板子,但为什么这次会特别疼呢?
他以往也不是没挨过板子,以前在宫里任职的时候,没少因为一句话得罪宫妃,又或着没保住宫妃的胎而挨板子,说句不好听的,挨板子,他可是有经验的。
但这一次落到他身上的板子当真是痛到极点,疼到几欲晕去,也是真真撑不住了,这才会招供的。
杨太医也是个聪明人,一瞬间便想到了甄家想要杀人灭口!
要知道,打板子内里的学问可大了,宫里有所谓的明打暗打,所谓明打,便是明面上的打,乍看之下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惨不忍赌,但事实上都不过是皮肉伤,养上几天便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而暗打便是暗中使劲,打起来外表皮不破,肉不烂,但内里筋骨尽碎,这一双腿就这样硬生生的打废了。命好的,养上一年半载,说不定还能一瘸一拐的活下来;命不好的,说不定还没离开凳子,就活生生的被打死也是有的。
而这一次会如此疼必定是这些下手的衙役们用了暗手,不然他年纪虽大,但身子骨一直保养的不错,没道理为了区区几下板子而疼的入心入肺。
杨太医认定甄家想杀人灭口,原本还有的几丝顾忌顿时全没了。
他大声叫道:“我招了,我全都招了,甄家,是甄家逼我做的。”
他其实并不想向林家下手,毕竟林家不同于宫里的宫妃,别看宫里的妃嫔好似尊贵,但那也是那些高位妃嫔才尊贵,一些低位妃嫔,又或着压根没名没份的小答应一流,在宫里根本不算什么,即使死了,也不过就一句没福的,拉到化人场里处置便是。
但林如海不同,林如海可是圣上心腹,深受皇帝信任,他要是有事,以圣上的性子必定会派个太医来瞧一瞧,他那用药也暪不过人,太医一瞧,不就全漏馅了吗?
是以一开始的时候,杨太医并不愿意对林如海下手,要不是甄家许以重利,保证绝对不会牵扯到他身上,再加上他在太医院多年,着实有不少把柄握在甄贵妃的手上,要是抖出来,只怕抄家灭族都是轻的,无奈之下,最后杨太医也不得不答应行事。
没想到甄家竟会如此狠毒,一方面逼他下手;另外一方面又悄悄地想杀人灭口,想着自己难逃一死,杨太医便干脆把甄家也给拖下水。
他发狠道:“甄家让我下的手!甄大管家给我的一千两银子还埋在我床底下,还有给了我整整二十亩的田地,一查便知。”
杨太医倒也不蠢,知道口说无凭,每次都是先收银子再办事的,那份田契上更是有着甄大管家的私印,绝记错不了。
贾赦默默地给贾珠竖起了一根大姆指,杨太医之所以会熬不过刑,自然是有原因的,贾珠有二大杀器,一:武功,二:蛊术;而苗疆蛊术之深,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贾珠直接在杨太医身上下了蛊,将他的痛觉放大了数十倍,是以不过才区区的几下杀威棒便打的杨太医哀哀叫疼,当下什么都招了。
一听到甄家,扬州知府倒抽一口冷气,他连忙上前一步,喝斥道:“杨太医,你可要仔细想清楚回话,可别胡乱攀附,平白连累他人。”
他沉声道:“诬蔑官员,可是足以诛九族的!”
扬州知府状似好心提醒,其实是在暗示杨太医别胡乱说话,不然害死的可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家人。
果然,一听到扬州知府这般说,杨太医抖了抖唇,不敢再说了,他先前一时气的很了,便不管不顾的全招了,但如今被扬州知府一提醒,惊的一身冷汗,那敢再说。
谋害朝庭命官,故然是死罪,但死也不过死他一个,他的家人顶多流放;但如果出卖甄家,只怕是死一整个家族了。
林如海和贾赦心下微沉,他们还是太小看扬州知府了,这家伙断案不行,和稀泥、压事情倒是一绝。
扬州知府冷冷一笑,喝道:“来人,还不给我重刑伺候!”
说着他跟衙役们使了一个眼色,眼见要对杨太医下狠手之时,贾赦阻止道:“且慢!”
“贾大人要教在下办案?”扬州知府不满的微眯着眼,怒道:“贾大人,虽然你官职比在下高,但国有国法,审案乃是在下的职权,要是贾大人再插手此事,恕下官不客气了。”
说到最后,扬州知府声色俱厉,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虽说贾赦与林如海也是官,但一个是武官,本就不管文事;另外一位是巡盬御史,专管盐事,都和判案官司完全搭不上关系,要是贾赦与林如海真敢插手判案,就别怪他上折子告他们两人滥权之罪。
“非也!”贾赦摇头道:“赦最是守法,怎么可能会做知法犯法之事。”
听到此处,扬州知府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我信了你的邪。
只听贾赦又道:“但先前杨太医只说了一个甄家,这扬州城里那么多甄家,谁知道杨太医说的是那个甄家?大人应该让杨太医把话说完才是。”
“这……”扬州知府当下想拒绝,虽然杨太医只说了一个甄家,但在这扬州城里,说到甄家,谁不是想到那个甄家,而且除了那个甄家之外,又有谁能买动杨太医对林家出手,但贾赦这么一提醒,扬州知府也顿时想到,说不定此甄非彼甄啊!
只要不是那个甄家,其他的几个甄家又有何惧之有。即使真是那个甄家,只要杨太医说不是,那也就成了。
扬州知府大喜,连忙道:“很是!很是!”
他转向杨太医,喝道:“还不说究竟是那个甄家!”
他心下大定,从杨太医方才的态度来看,杨太医也不是个蠢人,想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杨太医眼神闪烁,“是……是……”
他倒是想找另外一个甄家来说,但整个扬州城除了那个甄家之外,还有那个甄家有权有势又有可能对林如海下手的,一时间,他竟然推不到其他的甄家。
更可怕的是,在他自个找个甄家来诬蔑之前,他竟然控制不住的开口道:“除了织造府甄应嘉甄大人的甄家外,还有那个甄家!”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惊倒不是震惊于是那个甄家,而是震惊于杨太医竟然说了。
扬州知府颠声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杨太医怎么敢!!!
杨太医当然不敢,但他发现,他全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声音自动从他的嘴巴里冒出来,“除了林家之外,就连八福晋都是甄家让我下的手。”
此话一出,杨太医自个也吓到了,他死命捂住嘴,再也不敢说话。
不只是他,扬州知府也吓的收了声,他发现,这整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压的住的了。
贾赦默默望天,装逼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注一)”
果然,儿子的小虫虫就是好用啊,一个‘真心蛊’就让杨太医想说慌都说不成了。
扬州知府,“……”
他才不相信什么轮回报应之说,但瞧着杨太医自己都一脸惊惧的模样,扬州知府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莫非当真有鬼!?
莫说不明究理的扬州知府了,就连林如海都有几分惊讶,他虽然明白大舅兄的打算,但在他想来,能把这件事闹大,能够上达天听便就不错了,至于让杨太医自承下毒,甚至招认八福晋之死与他有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没想到大舅兄竟然能做到,这简直不可思议!
看着四周看热闹的人们,扬州知府长叹一声,“来人!把杨太医压入大牢!”
无论杨太医是发疯、中邪,还是和贾赦有勾结,这事已经不重要了。
事关皇家,这已经不是他所能管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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