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听得一惊, 看向耿奕,两人面面相觑,也是十分诧异。
毕竟十四阿哥前脚才从慈宁宫离开,怎么后脚就跟十三阿哥打起来了?
皇太后也惊讶了, 跟身边的栗嬷嬷说着蒙语问道:“怎么回事, 小十四不是刚从这里回去, 发生什么事了?”
栗嬷嬷重新问了一遍, 那嬷嬷摇头道:“十四阿哥去寻十三阿哥,两人没说几句话忽然就打起来了。”
皇太后头疼,让栗嬷嬷问道:“他们谁先动的手?”
嬷嬷支支吾吾的:“奴婢不清楚,只在外头看见就赶紧来报信,十三阿哥宫里伺候的太监都去拉架了,就是阿哥们身份贵重, 他们也不敢太使劲。”
耿奕眨眨眼,连她这么粗枝大叶都感觉不对劲了。十三阿哥宫里出了事,不去找李德全或者直接找皇帝,怎么跑到皇太后这边来了?
明知道皇太后有高血压,要被气着了, 一生气血压一飚, 不就出事故了吗?
她赶紧盯着皇太后,生怕真气着出问题。
好在皇太后只皱着眉头有些不痛快, 起身用蒙语道:“那我就亲自过去看看,究竟怎么一回事了。”
栗嬷嬷连忙扶着皇太后,小心翼翼问道:“阿哥们年纪不大,一时冲动罢了, 太后娘娘小心脚下, 可别气着自个了。”
皇太后挥挥手, 示意耿奕扶着她另外一边才道:“放心,我还不知道他们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不过是一点小事才动手罢了。”
她这边一动,皇帝那边自然也接到消息,很快也赶了过来。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已经被太监们分开了,十三阿哥脸上带着淤青,身上衣袍凌乱颇有些狼狈,十四阿哥就要好多了,脸上没带伤,身上稍微凌乱一点而已,一看就是十四阿哥先动的手,十三阿哥显然没怎么还手,这脸都开始肿了起来。
皇太后这边刚到,皇帝也到了,满脸不悦,先是给皇太后请安后道:“怎么把皇额娘都惊动了,你们这两小子怎么回事,还不过来跪下?”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急忙跪下了,十三阿哥低着头还嘶了一声,显然是扯到伤口了。
皇帝没好气吩咐李德全道:“太医呢,什么时候到?”
他哪怕生气,还是关心两个小的,别是打出什么毛病来。
“你们谁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大过年还打架上了?”
十四阿哥板着一张脸就是不肯开口,十三阿哥捂着半边脸看来是开不了口的。
好在两个太医匆忙赶来,分别给两个阿哥看了伤。
他们拱手禀报道:“皇上,十三阿哥的伤都在脸上,十四阿哥的肚子上有淤青。”
耿奕挑眉,还以为十三阿哥刚才的样子是没还手的,原来是打在看不见的地方吗,够精明的!
十四阿哥就要老实得多了,都说打人不打脸,他非要打十三阿哥脸上,让人好几天都不能出面见人,也是够狠的。
如此一来,两相比较,谁都会怜惜十三阿哥一点,毕竟他可能是被打得脸疼了,恼羞成怒才反抗,还知道打在十四阿哥肚子上,不至于还回去脸上的。
果然皇帝就皱眉道:“十四你来说,什么仇是什么怨让你出手打兄长的?你不给朕说清楚,今儿就一直跪着!”
十四阿哥抿着唇嘴硬道:“皇阿玛,儿臣就是一时冲动,没收住力气。”
皇帝都要气笑了:“你这还没收住力气,也有脸说一时冲动,一冲动就打人的脸面吗?哪天你不高兴了,是不是也冲动要来打朕的脸?”
十四阿哥连忙道:“儿臣不敢,下次不敢了。”
皇帝更生气了:“还有下次?你这皮猴子是要翻了天了吗?”
在十四阿哥这边什么都问不出来,那边十三阿哥让太医上药后,脸颊没那么疼也能开口了,只是他也困惑道:“皇阿玛,十四弟过来后看见我,忽然就举起拳头打过来,儿臣也不明白。”
他也是被打懵了,一时不知道还手,后来看十四阿哥跟疯了一样举起拳头砸过来,自己吃痛,忍不住就打回去了。
不过十三阿哥也知道分寸,力气不算大,是真的收了力,就想打退十四阿哥而已,所以十四阿哥的肚子上只有一点淤青,比他脸颊的红肿要好多了。
皇帝一看就能看出来,十四阿哥是真的用上大力气的,看他嘴巴闭得紧紧的,气得就要发火,还是被皇太后劝住了:“大过年的,皇帝仔细身体,可不能气着自己了。小孩子家家的,年纪小容易冲动才打起来,回头慢慢问就是了。先让他们起来,这地上凉,大冬天的别冻着了。”
闻言,皇帝只能让两人起来,却没打算轻轻放过:“这事不能简单算了,十四什么时候说明白什么时候再出来,回去你宫里呆着,没反省好就别想出来了!”
这是让十四阿哥禁足了,十四阿哥听后只得老老实实回去闭门思过了。
十三阿哥这是受了无妄之灾,脸上有伤,又是被十四阿哥动手打的,十分无辜,皇帝就轻轻放下了:“你就在自己宫里好好养伤,功课免了,什么时候脸颊好了什么时候再去上学。”
十三阿哥老实应了,看着怪可怜的,皇太后就劝着皇帝回去了,自个留下打算问一问:“小十三素来聪慧,刚才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有什么不好跟皇帝说的?”
皇太后打发了宫人,只留下栗嬷嬷和跟着来的四福晋、耿奕等人,十三阿哥叫了声“四嫂”和“小嫂嫂”之后才小声道:“孙儿就是猜的,也不确定,就不敢跟皇阿玛说了。”
十三阿哥指着里头的罐子道:“这是四哥之前派人送来的,因为我冬天不爱擦香膏,太香了还黏糊糊的,脸颊就被冻裂开。四哥看着心疼,做好后就让人送来了。我刚看见十四怀里也抱着一个盒子,一进来看见我的,就把锦盒砸了。”
他指着角落,果然是刚才福晋和耿奕送给十四阿哥的锦盒,盒子被用力砸在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罐子也裂开了,露出里面的玉容膏来。
皇太后一看就明白,十四阿哥是带着玉容膏兴冲冲跑来想跟十三阿哥炫耀,谁知道一来发现十三阿哥比自己还早用上,说明四阿哥更早就先送十三阿哥这里,于是就生气砸了锦盒,还冲上去打人了。
耿奕也没想到,就送玉容膏有个先后,居然还让两个小阿哥打起来了,真是罪过。
她满脸无奈,四福晋也就给十三阿哥解释道:“其实是因为给太后娘娘做的玉容膏反复好几遍才成功,晚了几天功夫。也是我建议四阿哥,后宫这边都由我来送。”
正巧她要进宫见皇太后,索性把德妃和十四阿哥的攒着一起送了,哪里会想到就这点时间差,居然让十四阿哥不满了?
十四阿哥估计以为四阿哥更惦记十三阿哥,而不是自己这个亲弟弟,先送了十三阿哥再送给他,这才生气的。
皇太后也忍不住感叹:“这都什么事啊!”
四阿哥一片好心给弟弟们送玉容膏,谁知道就差那么一两天,这两个小的就打起来了?
弄得四阿哥里里外外不是人了,怪为难的。
回头德妃知道后一问,肯定会觉得四阿哥偏心十三阿哥,不先给自家亲弟弟十四阿哥送,反而先给十三阿哥送。
要不是他送的时间不对,哪里会让两个小的打起来呢?
不说皇太后,四福晋和耿奕都能想像出来了,顿时头疼不已。
四福晋对德妃这个婆婆是相当了解的,清楚她回头看见十四阿哥肚子上的淤青,肯定会怪四阿哥的,于是求情道:“还望太后娘娘帮忙跟德妃娘娘说一说,不然……”
耿奕却觉得皇太后去说,德妃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心里对四阿哥之间的关系更疏远了,完全是火上浇油。
四阿哥比她们想象中赶来得更快,匆匆忙忙的,衣袍都有些凌乱,整理后他先到十三阿哥这里来,给皇太后请安后就轻轻抚着十三阿哥的脸颊无奈道:“都是我的错,让十三弟这脸好几天都恢复不了。”
十三阿哥反过来安慰他道:“四哥说的什么话,又不是你动的手。而且四嫂已经说了缘故,要是十四弟知道后还乱发脾气,那还是他的不对,跟四哥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太后安抚四阿哥道:“此事我已经知道经过了,我回头找个机会跟德妃说说,事情就算过去了。”
四阿哥却不觉得事情能这么过去,还是低头道谢。
皇太后叹了一口气,知道他们两母子的关系因为一开始分开,到如今都不能太融洽,四阿哥也挺为难的。
她见十三阿哥没什么事,这才扶着栗嬷嬷的手回去了。
十三阿哥却抓住四阿哥的手小声道:“四哥,你陪我去见皇阿玛,把事情都说清楚了。”
刚才只有太皇太后在,皇帝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还可能以为真是四阿哥厚此薄彼,才让两个弟弟打起来的。
福晋和耿奕都是赞同道:“是啊,爷还是解释清楚为好。”
四阿哥有些左右为难,要他特地去皇帝面前解释清楚,德妃会不会多想呢?
要耿奕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说,德妃无论如何都会多想的,还不如先澄清了在皇帝这边的误会。
毕竟四阿哥是真的一片好心,没得最后反而落了一身骚了。
四阿哥被十三阿哥催促着去见皇帝,福晋就先带着耿奕回府的。
耿奕在马车上十分忧愁,就四阿哥那个闷葫芦的性子,真能在皇帝面前解释清楚吗?
福晋倒是了解,见她皱眉就劝道:“放心,有十三阿哥在,不会有事的。”
耿奕有些不明白,怎么十三阿哥在,好像就万事无忧了?
她想了想,可能四阿哥这闷葫芦到皇帝面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或者说话硬邦邦的,不得皇帝的心。
但是十三阿哥就不一样了,他从小乖巧聪慧,很得皇帝的宠爱。
皇帝每逢出外都必然会带上十三阿哥,不曾例外,足见他对这个十三阿哥的喜爱。
耿奕一手托腮,琢磨着十三阿哥心急火燎带着四阿哥先去找皇帝解释,其实是不是怕德妃快人一步去哭诉,他们就会变得被动起来了?
十三阿哥还真是这样想的,他在皇帝身边呆的时间长,每次出外又带着自己,比谁都要了解皇帝的性子。
有些话先说明白为好,一拖就容易造成误会。
尤其有些话当事人说,那是清清楚楚的,但是人云亦云,或者从别人口中出来,那就变成另外一回事了。
四阿哥对十三阿哥的好,他心里自然明白。
尤其生母敏妃去世后,十三阿哥更能明白人情冷暖,只有四阿哥对待他是一如既往。
有什么好吃好玩好用的,都第一时间给他送过来。
如今因为他才出事,哪能让四阿哥不清不楚就背锅了呢?
两人快步去到御书房门口,十三阿哥小心翼翼问李德全道:“李伴伴,皇阿玛在里头忙着呢?”
李德全对两人行礼后才道:“是,皇上正批阅奏折。”
其实皇帝正气着呢,哪里在看奏折,正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一时不知道该拿两个小的怎么办。
一听见外头的声响,皇帝就没好气道:“在外边嘀咕什么,都进来说话!”
十三阿哥抓着四阿哥进去行礼后,眼巴巴看过去道:“儿臣错了,还请皇阿玛别生气,气坏自己就不好了。”
皇帝一听十三阿哥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无奈道:“好了,都起来说话。你说说,你究竟错在哪里了?”
十三阿哥看了身边的四阿哥一眼道:“儿臣应该先让四阿哥把玉容膏送去十四弟那边,儿臣再收下来自己的,而且该偷偷摸摸用,不能在外头用。还有外边伺候的宫人也太躲懒了,都没禀报十四弟进来了,实在是怠慢了十四弟。”
皇帝一听都要气得笑出声来,什么玩意儿,就这?
“你这说的什么话,都是兄弟,老四给你送东西,怎么就不能接了?你是兄长,十四晚一点拿有什么,他就为了这个生气打人了?”
他看了闷声不吭的四阿哥一眼,也是心里叹气。
皇帝是明白四阿哥的为难,手心手背都是兄弟,所以给谁说情都不好。
这会儿四阿哥过来,估计是被十三阿哥拽着来的。
“你这当兄长的没有偏心,太皇太后、德妃和几个兄弟都照顾到了。只是这东西就耿格格一个人做的,做起来也不容易,有个先后顺序,早一点拿到和迟一点拿到有什么?”
言下之意,四阿哥没错,送礼物怎么还送出错来了,明明就是十四阿哥太任性还爱发脾气!
皇帝又怜惜十三阿哥刚没了生母,就要被十四阿哥欺负,皱着眉头道:“你也是,兄长送的东西收下用就是了,还什么偷偷摸摸用,难道这东西还见不得光了吗?还有你宫里伺候的人也太不精心了,十四随便就能进去,也没个通传的人,一个个都躲哪里去了?”
十三阿哥连连应下,低头的时候眼圈有点红了。加上他半边脸红肿的样子,皇帝哪怕铁石心肠也有些受不住,上前摸了摸他的脸颊道:“行了,是个半大孩子了,哭什么,回头把这些不精心伺候的宫人都换了。等你伤好了,你这武艺得抓紧练习,下回就知道躲了,看看你这肿的,好几天都要消不下去。”
虽然说十三阿哥对十四阿哥也是没有防备,才会被打得这么惨,何尝不是武艺跟不上呢?
十三阿哥轻轻点头,闷声闷气道:“皇阿玛,回头儿臣一定好好练习武艺。就、就是十四弟的武艺天赋高,就连师傅都夸过好几次了。”
所以他一个天赋不如十四阿哥,苦练武艺真的能打得过吗?
皇帝一听对十四阿哥更来气了:“学武艺是为了什么,是用来打自家兄弟的吗?”
这边正说着,李德全就凑近禀报道:“皇上,德妃娘娘来了,说是替十四阿哥来赔罪的。”
皇帝不悦道:“都说慈母多败儿,要不是德妃宠溺十四,十四怎的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看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眼,挥挥手道:“你先让德妃在偏殿等着,把这两小子送出去。”
明显皇帝不打算让德妃看见四阿哥,不然她估计心里对这个长子更是埋怨的,四阿哥也要更尴尬了。
原本就两个小阿哥为了争亲哥宠爱的小事,别是闹到两母子的关系更糟糕了。
德妃被请去偏殿,心里也是忐忑的,因为她听说十三阿哥已经先奔着御书房来了,另外还带着四阿哥,也不知道有没进去在皇帝面前说十四阿哥的坏话。
她是小看十三阿哥了,要是四阿哥一个人的话,自己了解这个长子,他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声不吭就出宫了,根本不会跑到皇帝面前说三道四。
十三阿哥从小就知道怎么讨皇帝的欢心,指不定怂恿四阿哥在皇帝面前说什么。
德妃塞了一个荷包给李德全,小心翼翼问道:“李伴伴,十三阿哥和四阿哥还在里头吗?”
李德全没接这个荷包,轻轻推了回去道:“德妃娘娘既是心里有数,何必问奴才。”
德妃明显是知道十三阿哥和四阿哥来御书房了,这才前后脚急急过来的。
知道李德全是皇帝身边的人,不会轻易收礼,她也就把荷包收了回去。
李德全在这边没呆多久,换了另一个高太监守着,自己就去送十三阿哥和四阿哥出御书房了。
德妃想着李德全不好说话,这个高太监就未必了,又把荷包推上前。
高太监笑眯眯的没接茬,而是躬身十分恭敬道:“娘娘,这使不得。”
德妃眯起眼道:“我也不是为难你,只是想知道皇上今儿的心情如何。”
高太监心里嘀咕,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就为了区区一盒子玉容膏打起来,皇帝的心情能好吗?
“娘娘也明白,皇上素来不会喜形于色。”
他荷包是收了,但是这回答就跟废话没两样。
德妃皱了皱眉头,还是没多问,直到李德全过来请她去见皇帝。
皇帝正低头批阅奏折,看见她来了就随意点头道:“来了,给朕磨墨吧。”
德妃一听,没能开口,只好老老实实去磨墨。
磨墨这功夫她年轻时候做得多,哪怕许久没做了,还是得心应手,只是久了难免手累,还不敢真停下来。
等了一会,皇帝终于是放下毛笔,示意德妃可以停手了:“你特意跑过来,是为了十四的事吧?”
他提起这茬,德妃赶紧告罪道:“是臣妾没管好十四,他这脾气越发大了也不知道收敛。却也是因为心里委屈,十四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老四这个兄长的。看着老四先送了十三,再送给他,十四年纪小难免心里委屈,却是冲动了,下手也没轻没重的。回头臣妾去跟十三好好赔礼,别坏了他和十四之间兄弟的感情。”
要不是十三阿哥先来,皇帝还真要被德妃这番话打动了。就十三阿哥那脸颊越来越肿的样子,十四阿哥哪里是一句下手没轻没重就能带过去的?
他沉吟一会道:“你可知道年前上学的时候,十四砸坏了十三的砚台,让他只能跟其他人共用一个?”
德妃低头道:“十四该是不小心砸坏的,他回头跟臣妾提过,赔了小十三一个新的砚台。”
皇帝又道:“那你可知道,他们学武的时候,十四射箭险些把十三扎中的事了?”
德妃一惊,只得道:“十四刚学武,可能手不稳,未必是故意的。”
皇帝这次听后却笑了,只是笑意没达眼底:“之前的事断断续续的,禀报后朕就听了一耳朵,并没有太当一回事。直到今儿两人真动真格打架了,你看看十三的模样就知道,十四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了。”
“他武艺天赋极好,武学师傅是赞许过好几次的,别说什么手不稳不是故意的话,他的天赋要真是这样,师傅就不会夸。”
那些师傅都不是一般人,虽然会讨好皇子们,却不敢在皇帝面前撒谎。
最多是往好里说,但是真赞不绝口的,也就只有太子和十四阿哥两个了。
太子那自是皇帝的心头好,谁敢说一句不好,不过小时候的太子也是十分刻苦,天赋的确不错,确实值得一夸。
十四阿哥那就真是武学天赋一流,十三阿哥那是天赋平平却胜在刻苦,不然年纪哪怕大一点恐怕都不是十四阿哥的对手。
皇帝背着手道:“十四这性子是该磨一磨了,一不高兴就乱发脾气,还迁怒到别人身上去!他不是说学武为了以后当大将军,为朕上阵抗敌?这还没学成,他就知道用学过的武艺来对付自家兄弟了,再长大点还得了?”
德妃被说得抬不起头来,她其实来之前只觉得十三阿哥可能说了什么惹怒了十四阿哥,自家的儿子自己明白,就是易怒冲动,被人一点就炸,根本收不住脾气。
如今听着十四阿哥不止一次找十三阿哥的茬了,十三阿哥一直忍耐,皇帝却是不乐意这个儿子受欺负的。
人家生母都没了,而且敏妃生前还是很得皇帝喜欢的。
德妃再受宠,如今欺负一个没娘的孩子,她不要脸皇帝还能允许吗?
“皇上,小十四素来冲动,之后必然会后悔反省的……”
皇帝摆摆手,打断了德妃的话:“行了,这么好几次了,你看小十四后悔了吗?反省了吗?要不是十三脾气好,他们两个早就打起来了。十三不跟十四这个弟弟计较,十四倒是反过来蹭鼻子上脸,越发过分了!”
“既然他那么喜欢打架,正好让小十四去西大营那边住上一个月,让他提前看看别人是怎么当这个大将军!”
德妃一愣,有些心疼,西大营那边肯定吃住不如宫里,要让十四阿哥受苦。
只是去西大营也是一种锻炼,对十四阿哥来说是一件好事,她就道:“多谢皇上手下留情。”
皇帝叹气道:“我知道你对十四多有宠溺,也是因为小六的事。”
六阿哥很得皇帝欢心,可惜年纪小小就没了,对德妃打击极大,所以对后来好不容易得的十四阿哥就百般宠着,跟眼珠子一样宝贝着,生怕十四受一丁点委屈,也怕这个儿子出事。
皇帝以前也是因为这样才对十四阿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十四越发过分,根本不知道收敛,加上德妃又纵容,这才十来岁,以后还得了?
再给德妃宠下去,这小子不就要上天下地的?
皇帝挥挥手,一副不想跟德妃多说的样子,德妃就识趣地退下了。
临走前,皇帝对她道:“你不必插手给十四收拾什么,朕会让李德全派人去收拾,然后直接送他去西大营的。”
德妃应了,她原本是想过去赶紧塞点银票或者干粮什么的,让十四阿哥在西大营能过得舒服一点。
如今好了,皇帝一眼就看出她的打算,德妃是不敢了。
她一走,皇帝就吩咐李德全道:“你回头让送十四的人隐瞒他的身份,只让十四当个小兵进去军营,除了西大营的图德之外,谁都别告诉,让图德也不必给十四优待,让他摸爬滚打一下,毕竟图德当年不是从小兵当起的?”
李德全就说皇帝送十四阿哥去西大营,显然不是让他去享福的,半大小子去军营,遇上那些脾气火爆的老兵,那不是一点就炸,打架就跟吃饭一样多了。
他忍不住迟疑道:“皇上,可要派人跟着十四阿哥?”
毕竟是兵营,图德将军哪怕盯着也不可能从早到晚盯着,十四阿哥真让老兵给折磨坏了,那谁都不敢担这个责任。
皇帝沉吟道:“也罢,派个暗卫盯着点,十四要是没有性命危险就不必出手,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这孩子不吃点苦头,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以后都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怎么写!
让十四阿哥去见见人情冷暖也好,别以为宫里有德妃这个靠山在,他就真能为所欲为,随随便便就能当上大将军了!
十四阿哥的东西几乎没怎么收拾,就要被送出宫,四阿哥抓紧时间想见他一面,可惜皇帝有命,不让两人见。
四阿哥只能在宫外看着送十四阿哥的马车离开,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马车简陋破旧,一点都不像是宫里的东西,显然是故意隐藏十四阿哥的身份送去西大营。
就十四阿哥那性子的新兵,老兵不摁住他天天磋磨让人服气是不可能的了。
耿奕看四阿哥回来后眉头紧皱,在书房连折子都写不下去,问过后不由有些惊讶。
还以为皇帝十分宠爱十四阿哥,此事就闭门思过,禁足一段时间就放出来了,居然狠心把人弄去兵营学习吗?
其实对十四阿哥来说,这还未必是个坏事。
他从小被德妃都宠坏了,做事都不计后果,尤其德妃看着四阿哥别扭,四阿哥不敢往前凑,十四阿哥看着还是很喜欢这个亲哥的,想要亲近。
没看十四阿哥收到玉容膏之后,那小表情又是惊讶又是偷偷欢喜?
尤其他看到十三阿哥收到玉容膏比自己早之后,十四阿哥就大发雷霆了?
这不都说明十四阿哥心里还是想要亲近四阿哥的,要不是德妃在中间拦着,两兄弟的关系也不会变成这样别扭,以后还可能更加恶化下去。
如今十四阿哥跟德妃分开一段时日,在兵营生活,虽然苦一点,但是跟普通人在一起,老兵们也就喜欢挫挫新兵的气焰,倒也不会真的下狠手。
就十四阿哥那狠劲和身手,说不定还很快能得老兵们的接纳呢!
这些老兵经历了生死,比一般人都要豁达得多,十四阿哥跟他们在一起,指不定脾气都能开始知道收敛了,也可能变得懂事一点的。
耿奕就劝着四阿哥道:“十四阿哥这是去西大营见世面了,皇上必然不会让他吃太多苦头的。”
四阿哥轻轻点头叹息:“希望如此了。”
他对这个弟弟的性情还是了解的,皇帝必然会派人盯着,但是十四阿哥想必一开始得摔个大跟头,皇帝想必不会阻拦,正等着这个来教训十四阿哥呢!
皇帝哪怕把十四阿哥送走,晚上还是问了问李德全:“十四在西大营那边可发信过来了?”
李德全低头把信笺送来,皇帝看过后忍不住笑了:“这小子的脾气还是老样子,一点就炸,刚进兵营居然就跟老兵打起来了,还是一对三,够嚣张的。”
老兵都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哪怕武艺学得不多,身手不够好,但是经验足够,对付一个毛头小子是绰绰有余了。
最后就是十四阿哥被三个老兵锤了一顿,他还不服气,第二天又挑战了一次,再被打一顿,第三天挣扎着还去打架。
老兵看着这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也只能摇头:这么冲动,以后上战场不就是去送死的吗?
这话让十四阿哥不服气:“怎么就是去送死,我是去当大将军的!”
老兵一巴掌拍向十四阿哥的后脑勺,看着使劲却是收了力气的,只有一点疼,十四阿哥抱着脑袋,转头又嗷嗷要打架,被老兵一手摁住脑袋,他只能扒拉着胳膊却碰不到对方,别提多气了。
看十四阿哥气鼓鼓的样子,老兵就爽朗笑道:“你小子有志气,不想当大将军的小兵不是好士兵。只是上了战场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得跟周围人一起配合,才能一起活下来。”
十四阿哥这才安静下来,老兵也收回手叹气道:“你知道咱们这一队原本有多少人?”
闻言,十四阿哥看着这队十个人疑惑道:“二十个?”
老兵摇头道:“三百个,就剩下我们几个老家伙了。在战场上一被冲散,单打独斗是不可能的,很快就会被对方联手剿灭。所以我才说你这小子别太狂妄了,一个人的拳脚是有限的,大伙儿拧成一块才可能打赢。”
十四阿哥还是不服气:“这几天我是以一对多,明天一个个来,我肯定能赢。”
老兵就笑道:“上战场的时候,谁跟你说道义,还一个个来?不一窝蜂上就不错了,你这是傻小子哪里来的,你家里人居然放心送你过来。”
另外一个老兵就用胳膊肘戳了戳他道:“你看他手上的茧子不深,应该家里请了武师学武,长得是细皮嫩肉,估计是哪家的贵公子送过来历练一番罢了,很快就走了,哪里会真的跟我们上战场呢?”
十四阿哥不高兴道:“谁说的,我努力学武就是为了来当大将军的,当将军不上战场像话吗?”
他板着一张稚嫩的小脸,老兵却发现这小子居然不是开玩笑的。
两人面面相觑,第一个老兵用力拍了下十四阿哥的肩膀,差点把人拍到地上趴着了。
十四阿哥龇牙咧嘴掰开肩膀上的大手,老兵却笑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果真是有志气的,是我兄弟看走眼了,你别介意啊!我姓李,叫我老李就行了。”
毕竟十四阿哥确实细皮嫩肉的,穿着来的衣物看得出故意往平民靠了,然而还是比一般的布料出色得多,足见家里出身很不错。
他这样的出身,吃喝玩乐一辈子可能都不愁的,却年纪小小就努力学武,只为了以后能够上阵杀敌当大将军,并不是就嘴上说说的。
养尊处优的人,手心却有茧子,可见十四阿哥从小足够努力练武。
来兵营的有些是逃难来的,实在没地方去,家也没了,家里人亦没了,孑然一身索性进来当兵,起码能吃饱穿暖。
他们把脑袋挂在裤子上拼命杀敌,也只想在战场上活下来,或者以后日子能好过一点。
一个日子已经很好过了,还是义无反顾跑过来加入他们的半大小子,让老兵们心里还是忍不住感慨和佩服,也就很快接纳了十四阿哥。
皇帝看着这几天送来的信笺,颇为欣慰地摸了摸胡子。
十四阿哥哪怕在宫里怎么胡闹,到底还是他的孩子,在兵营里起码没丢了自己的脸面,很快就跟老兵们打成一片了!
只是仔细看了看,皇帝又有点头疼。
老兵们出身不好,小小坏毛病自然多,十四阿哥跟他们相处久了居然也学了一点。
比如十四阿哥都学会骂人了,还能骂上一刻钟不带一句话重复的!
皇帝抹了把脸,这小子怎么好的不学,坏的就学得那么快了!
他这边琢磨要不要找个教养嬷嬷来,等十四阿哥回来的时候在旁边纠正一番,免得自己辣眼睛,耳朵也受罪。
那边李德全却来禀报道:“皇上,四阿哥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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