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嬷嬷正迟疑, 皇太后就招手让耿奕上前来仔细看看。
毕竟看病这种事,隔着那么远只能看个囫囵,怎么都得让耿奕就近看得更清楚才行。
耿奕这才从善如流上前,让皇太后伸出舌头, 果然是舌头极红。
她又仔细把脉, 能看出皇太后的身体底子是不错的, 脉象有些细弱却不严重, 心里就有谱了:“太后娘娘放心,这只是肝阳旺,暂时并不严重。”
言下之意,这只是高血压初期的征兆,确实不算严重,但是拖的时间长了, 那就有些麻烦的。
年纪大些之后有点高血压也是平常,加上皇太后这样养尊处优的身份地位,平日吃穿自然都是最好的。
不但食材精细,还都是仔细烹饪过,大鱼大肉是少不了, 能不高血压吗?
如今瞧着高血脂不厉害, 皇太后这年纪已经算是相当难得的了。
只要平日注意点儿,少吃大鱼大肉, 多吃滋阴降火的吃食,食材里面添点粗粮,慢慢血压就会下来,那些症状自然而然就没有了。
耿奕把自己知道的都细细说了, 又道:“若是可以, 太后娘娘平日喝一喝桑菊银花泡茶, 用天麻炖汤都是极好的。”
桑菊银花和天麻这些都是降血压用的,皇太后这样轻度的高血压都不必急着用药,平日喝点茶吃点药膳就能有所改善了。毕竟是药三分毒,吃药还不如吃药膳了。
栗嬷嬷在旁边用心记下,只等会回头让太医看看,没什么问题就按照这个给皇太后用了。
皇太后笑道:“这回我跟耿格格是见对了,要不是见面,我还不知道身上这毛病并不是因为地龙和年纪大的缘故。”
福晋就笑道:“太后娘娘年轻着呢,身子骨又硬朗得很,素来是洪福齐天,想必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她听着耿奕的意思,皇太后这是小毛病,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皇太后是个女人,虽然明白自己的年纪,福晋也是挑的好话来说,但是好话谁不爱听呢?
她就笑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回头等我好了,再请你们进来一块儿赏花喝茶。”
福晋就笑着答道:“那我就等着太后娘娘这杯热茶了。”
这是说皇太后很快就能好起来了,皇太后听了不由笑笑,让栗嬷嬷送两人出去,还赏了两盒子首饰和血燕给她们两个。
福晋和耿奕带着赏赐,总算是出了皇宫上了马车。
双双看着对方都松了一口气,这一路见了皇上、德妃和皇太后下来,哪怕是福晋都感觉相当有压力。
更别提是耿奕最后来这么一下,福晋一直提着的心,这会儿终于是能落下了。
她搂着昏昏欲睡的弘辉,小声说道:“只盼着皇太后尽快好起来了。”
相信两人在皇太后那边说的话,哪怕晚一点,到底还是会传到皇帝耳边的。
请御医这件事,哪怕是大过年的,皇帝为了皇太后的身体着想,是绝不会拖到明天去。
耿奕就对福晋笑着点头:“那是,太后娘娘必然能很快好起来的。”
只是轻度高血压,稍微注意一下饮食,身体不舒服的地方没了,自然睡得踏实了。
人只要睡好了,那些小毛病自然而然就没有了的。
看耿奕一脸笃定的样子,显然是有把握的,福晋就按捺下来,一路上两人安安静静回到贝勒府,下车后廖嬷嬷抱着快睡着的弘辉,玲珑扶着福晋下车。
耿奕则是自己跳下马车,外头宋格格、李格格和钮钴禄格格已经迎着了。
外边天寒地冻的,福晋也没跟她们几个多寒暄,招呼大家就往花厅去。
花厅的地龙烧得足足的,一进去耿奕就感觉手脚都暖和了起来。
如穗接过耿奕脱下的披风,重新塞了一个烧好的手炉过来,给她抱在怀里暖一暖。
钮钴禄格格看耿奕在旁边忙乎了一会才进来,挨着人小声问道:“耿姐姐,宫宴热闹吗?”
耿奕就点头答道:“热闹,热闹得很。”
送个礼就像是看了一场戏,跟德妃见面跟打了一场仗,更别说是后头跟太皇太后见面的。
一晚上跌宕起伏跟坐过山车一样,耿奕感觉今晚这宫宴没白去一趟,简直不要太刺激!
钮钴禄格格知道规矩,没多问宫宴的事,只挨着耿奕落座了。
耿奕就问道:“今晚吃什么?”
钮钴禄格格摇头道:“我也不清楚,等会爷回来就开席了。”
耿奕他们在宫里其实也没吃什么,哪怕在殿内,等吃食送厨房送过来也凉了,皇子们一个个上前祝贺新年和送礼物,一圈回来大家就开始敬酒谈天,哪里有心思吃东西。
不过参加宫宴原本就是应酬的场地,吃酒居多,认真吃饭是没多少人的。
哪怕四阿哥出门之前也是吃了几块点心垫了肚子,没打算在宫宴上真能坐下安安心心吃多少东西的。
大多数吃食就是怎么送上来,回头没吃几口又被原封不动送回去了。
耿奕因为不敢乱动,吃食冷着也不敢碰,免得吃坏肚子就不好的,这会儿饿得肚子有点咕咕叫。
还以为四阿哥很快就回来了,谁知道她们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福晋也纳闷,让吉祥去门口看看,实在不行去宫门那边等等。
吉祥在门口没等着,打算套马去宫门那边,就看见四阿哥匆匆骑马回来,赶紧进去禀报了:“福晋,贝勒爷回来了。”
福晋赶紧带着几个格格去迎,弘辉怕冻着就留在屋里的。
没等她穿好披风出去,四阿哥已经大步进了来,挥挥手道:“外头冷,你们就不必出来了。”
他脱掉披风,上面沾了不少雪花,就连底下的衣物都沾着,湿了一大片。
福晋就道:“爷先进去换一身,再让厨房那边可以准备上菜了。”
四阿哥点点头,就问道:“今晚厨房那边准备了什么?”
福晋知道他要问什么,就笑着道:“我们回来得有些晚,厨房该是按照以往的规矩准备的,没来得及让耿格格点菜了。”
四阿哥皱了下眉头,看了下周围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就点头道:“也罢,今晚就凑合吃了。”
他要进去的时候还点了耿奕道:“你也一起进来。”
耿奕还想偷吃桌上的小点心垫垫肚子,被四阿哥呼唤,她只好遗憾放下手,起身跟着过去了。
四阿哥看她饿得看向小点心的眼神全是馋,就没好气道:“你在宫里做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这会儿还有心思吃点心,这心够大的。”
他点了点耿奕的额头,耿奕一脸茫然道:“妾在宫里做了什么?啊,爷已经知道太后娘娘的事了?”
除了这个,耿奕实在想不到别的。
四阿哥点头道:“就是这个,对着皇祖母你也敢张嘴。要是信口开河,仔细你的皮,爷也是要保不住你的。”
耿奕眨眨眼,一把挽住他的胳膊道:“爷这么说,妾是过关了?”
要真是闹出什么事来,四阿哥哪里就教训几句那么简单,这会儿说不定宫里已经派人把她请回去了。
四阿哥也不会露出那么轻松的神色,必定满脸凝重,训斥的话一箩筐,少说要半个时辰才够了!
闻言,四阿哥无奈道:“这次你是运气好,下回就未必了。皇阿玛回头知道这事,赶紧请了院首过去给皇祖母把脉。之前是因为要过年了,大好日子皇祖母只有一点不舒服就藏着掖着没叫人知道,自然没请太医。”
亏得院首把脉后跟耿奕说得差不多,皇太后的症状刚有一些,也足够轻微,并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来。
不然耿奕就算了,太医院就要吃挂落了。
就因为这样,皇帝还是老大不高兴,觉得太医玩忽职守。
要不是耿奕看出来了,过年之后皇太后觉得麻烦,那不得封笔结束之后,才可能请御医过来把脉?
拖上小半个月,谁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大过年的皇帝虽然没大发雷霆,却也沉着一张脸,在心里把院首记了一笔。
还是皇太后求情,毕竟她只以为是小毛病,不想大过年惊动皇帝,若非耿奕提出来,自己还真以为是年纪大冬天有些不舒服是理所当然的事罢了。
她确实是不想大过年扫兴才没叫太医,却不能叫皇帝愿望了他们。
皇太后都开口求情,皇帝也只能把此事轻轻放下了,只简单罚了院首半年的俸禄,勒令他以后每天早晚都来给皇太后请脉,这事才算是过去了。
耿奕听得咂舌,小声问道:“爷,妾给你添麻烦了吗?”
四阿哥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笑着道:“没有添麻烦,你还立功了。”
他轻轻叹气,又小声道:“皇祖母对我一直很好,若非你看出来又愿意告知,拖得久了真的怕有什么意外。”
若是皇太后真出了什么事,四阿哥就要难过极了。毕竟小时候他跟生母不亲近,贵妃又病恹恹的,经常要吃药休息,跟他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皇帝心里惦记太子居多,也就不太重视其他几个儿子,偶尔见面也只是问功课,可以说幼年时候所有长辈的温情都是皇太后给四阿哥的。
幸好有耿奕在,才让皇太后是有惊无险。
四阿哥忽然伸手把耿奕搂在怀里,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一下:“真好,真的。”
耿奕看出四阿哥对皇太后的担心,也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到:“爷放心,太后娘娘真没什么事,就是一点小毛病罢了,稍微养一养就好了。”
四阿哥轻轻“嗯”了一声,这才放开她道:“来,替爷换一身。”
耿奕只好伸手给他解扣子,然后帮忙换上一身常服。
四阿哥这边才换完,苏培盛就在外边敲门小声道:“贝勒爷,宫里来人了。”
他一怔,看了耿奕一眼道:“该是冲着你来的,一起出去吧。”
耿奕一愣,跟着四阿哥出去,就见一个高瘦的太监拿着一张单子,后边跟着好几个太监,笑眯眯道:“见过四阿哥,见过耿格格,这是皇上给耿格格的赏赐。”
之前送的那一点不算,这次送来了一车的绫罗绸缎和金银首饰,还有几幅价值连城的字画,就因为皇帝听说耿奕会画画,而且画得不错,甚至偏爱西洋画,送来的既有山水画,也有西洋名画。
这些塞了足足满满一车不说,另外还有不少滋补的药材,又是半车,足见皇帝的高兴,这大手笔的,耿奕的库房是彻底放不下了。
四阿哥带着耿奕谢恩,接过单子后就让苏培盛送这位送赏赐来的太监出门,苏培盛还塞了一个荷包过去:“大冬天的,天寒地冻,有劳高伴伴了。”
高太监笑笑道:“这是好差事,身边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给我得着了,也算是沾沾耿格格的喜气。”
这话说得漂亮,也是因为高太监清楚耿奕这次得了赏赐是因为皇太后,皇帝龙心大悦,这才赏赐了不少东西来。
他又隐晦道:“你家耿格格是有个有后福的,我真羡慕你啊老弟。”
苏培盛笑着拱拱手,亲自送高太监上了马车,目送他离开后才回去,把刚才的话小声跟四阿哥重复了一边。
四阿哥表示知道了,看身边耿奕盯着单子两眼放光不由好笑道:“怎么,这会儿看着赏赐你就不饿了?”
耿奕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道:“饿,刚才看见赏赐因为太高兴没感觉,这会儿真的太饿了。”
都快饿过头了,她摸着肚子一脸可怜巴巴的。
四阿哥好笑:“那就让厨房可以上菜了,今晚吃的什么?”
苏培盛还真不知道,幸好跑腿的吉祥知道,他赶紧过来答道:“回贝勒爷,厨房那边准备了热锅子,想着天冷了,又不知道各位主子什么时候才回来,这个锅子最是方便,吃下后又能浑身暖融融的。”
四阿哥就点头道:“不错,这主意挺好的。”
只要把食材都洗净了切好,也不必担心菜煮早了,主子们还没回来,菜是热一热还是重新做呢?
要是菜煮晚了,让主子们饿着肚子等吗?
吃锅子就没这个问题了,热热的锅子一直在炉子上烧着,配菜都是准备好了点,该洗该切,直接送上来就行。
因为主子们的喜好不同,还准备了两个锅子,一个放了茱萸是辣的,一个则是没放茱萸却用的鸡汤,鲜味十足。
这就让吃辣的可以吃一个锅子,不吃辣的也能吃上锅子,不必担心不符合哪个主子的口味了。
两个锅子给提了上来,耿奕一看就道:“以后要能做个鸳鸯锅,就不必用两个锅子那么麻烦了。”
跟着过来的刘厨子赶紧问道:“敢问耿格格,这鸳鸯锅是什么?”
耿奕比划了一下道:“就是中间有个锅边挡着,两边分开,就能是不同口味了。要是想吃点辣的可以左边,吃不辣的可以右边,也不必那么占地方了。”
刘厨子听得似懂非懂,另一边的马厨子就听明白了,一拍手道:“耿格格这真是好主意,回头厨房就打这么一个鸳鸯锅,下回就能用上了。”
耿奕还担心他们听不明白,需要用纸笔画一个出来,如今好了,一点就清楚,她就省事了:“那就有劳两位伴伴了,多打两个,回头还能送人呢。”
她是琢磨着要不给耿家人送一个,家里人过年的时候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吃鸳鸯锅,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而且耿奕记得原身的阿玛是吃辣的,额娘却不吃辣,家里人却不多,分成两口锅子不适合,只能轮着来。
吃辣的时候阿玛是吃痛快了,额娘却吃不下。
等吃不辣的时候,阿玛又吃得没滋没味的,额娘就吃过瘾了。
耿奕跟四阿哥小声一说,他就笑道:“可以,你立了功,不要别的,居然只想给耿家送一口鸳鸯锅吗?”
怎么也得要点别的,比如给耿奕的阿玛升一下官职什么的?
闻言,耿奕就道:“要是阿玛争气,那迟早是会晋升的。若是不争气,妾这边请贝勒爷帮忙把人提上去,很快也因为做不好被撤下来,何必呢!这锅子别看小小的,却十分有用,以后吃锅子的时候,阿玛和额娘也不至于要打起来了。”
四阿哥听得有趣:“他们这吃个锅子真会打起来吗?”
耿奕就笑道:“当然不是真打,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了。”
吃辣的时候,阿玛就给额娘斟茶递水。
吃不辣的时候,额娘就给阿玛准备辣的蘸碟。
两人吃锅子的时候吵吵闹闹,不也是因为感情好吗?
四阿哥微微点头,带着耿奕落座。
两个厨子带着徒弟把配菜摆满了桌子还放不下,另外弄了两个小桌子来放。
耿奕就建议道:“回头厨房顺道做个推车,上下两层的,底下装个轮子,就能推着走了。”
不过这里面有门槛,进来的时候还要人抬着进来,其实也不算特别方便。
只是有上下两层的话,不至于配菜没地方放,还要另外找茶几了。
刘厨子点头记下,反正都要做鸳鸯锅,再做个推车也好,哪怕只从厨房推过来也省事了,还能一次送来不少,不用跑好几趟,一次都拿不了多少东西。
耿奕先做了个蘸碟,里面放了芝麻酱,另外有马厨子做的酱汁,她尝了一下更像是甜辣酱,甜甜的,带着一点少许的辣,味道正是适合。
钮钴禄格格在旁边学着耿奕的样子也做了蘸碟,然后在不辣的锅子里刷了羊肉,蘸酱后尝了一口,赞不绝口:“甜甜辣辣的真好吃,耿姐姐要肉还是蔬菜?”
耿奕笑道:“我自己来就好,耿妹妹多吃一点儿。”
这肉极为新鲜,也不用在热锅里刷很久,免得肉老了反而不好吃。
只要稍微刷一刷,看着颜色变了就夹起来,肉质鲜嫩,一抿就能断开,沾着甜辣酱犹如画龙点睛一样的美味。
这会儿谁都饿了,哪怕四阿哥也不例外,几人都埋头苦吃,肉片刷得飞快,很快盘子就空了,马厨子赶紧让徒弟又片了新鲜的来。
来回送了两趟,众人的肚子半饱,肉下去就没那么快,开始转向蔬菜的。
如今蔬菜不多,只有白菜豆腐,绿叶菜是一个不见。
虽说有菜棚子,却是建在地龙上面,并没有那么多,也没有推广,出产自然就少了,大多是先供应给宫里,然后才会去宫外。
宫里都不够吃,宫外哪里会有呢?
耿奕心算了一下如今菜棚子的花费,她那点积蓄能花个精光,看来得多努力挣钱才是!
不然以后想要蔬菜自由,没点钱怎么能办得到呢!
要是她把菜棚子做大,还能高价卖给京城的贵人们,那就真是能赚个盆满钵满了!
耿奕低头笑眯眯的,大过年的就让她先做个梦!
四阿哥瞅见她笑吟吟的样子就好笑道:“那么高兴,在想什么呢?”
耿奕就实话实说道:“在想以后妾要有钱有地,就做个菜棚子,种很多蔬菜,回头送过来,冬天就能吃得更好了。”
听了这话,四阿哥好笑道:“你倒是会吃,这菜棚子可不好做,花费又大,你那点赏赐的钱能折腾光,还未必真能种出什么来。”
这边天气太冷了,菜棚子哪怕在地龙上也没多暖和,阳光可能也不够,能种出来的菜还是有限的,而且未必都能种活。
另外也有不是在地龙,而是连着厨房烧火的石洞,里面暖和是暖和,却更不见阳光,很多菜就种不活了。
到头来就是白菜和韭菜最好种,白菜是抗冻,韭菜在菜棚子里没阳光也行,只要暖和点就能疯涨,割了一茬还能长一茬。
福晋就道:“茄子也可以,还有黄瓜和豆荚,就是长得不太大。长得不好看的送不出来,不好看的凑一凑也没多少了。”
不好看的哪里敢送去宫里贵人面前,不要命了吗?
余下的挑挑拣拣,长得好看又算饱满的送到宫里两筐子,外头是别想有了。
宋格格就道:“小时候家里还有豆芽菜,把豆芽发一发,不见光的地方捂着就能长了。”
耿奕笑着点头:“对,豆芽菜可以,回头让厨房也发一些,吃锅子的时候放一些也能解腻,平日炒一炒也是个菜了。”
不然大冬天只吃肉不吃蔬菜,她真担心在座的各位出恭的时候会有些艰难。
四阿哥看耿奕认真规划的样子不由好笑:“你这不光吃,还想种啊。”
耿奕就笑道:“就是大冬日能吃的蔬菜太少了一点,整天烧着地龙总归十分干燥,光吃荤菜也容易上火。”
担心他们对上火这个没概念,她就形容了一番:“比如口干舌燥的,总是想喝水,嗓子也干涩难受,偶尔还可能会头疼。”
便秘这个十分不雅,吃饭的时候自己就不说了。
旁边的李格格连连点头道:“难怪,我冬天的时候嗓子就不太舒服,喝了蜜水也不见好,只勉强舒服一点点。”
耿奕又道:“除了这些内在不舒服,还可能皮肤干涩掉皮,摸上去一点儿都不光滑。”
李格格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心有些戚戚然,要掉皮那得多难看啊!
她连忙问道:“耿妹妹有什么办法,除了吃蔬菜之外,这皮肤该如何保养?”
总不能等干燥掉皮后才去补救,那不就晚了吗?
哪天侍寝的时候,四阿哥摸着自己身上的皮肤涩涩的,还扎手,这还怎么有心思继续?
耿奕就笑道:“我还记得一个玉容膏的方子,擦过后不能能让皮肤没那么干燥,还十分光滑细腻。平日沐浴之后全身擦上就行,里头都是些滋润的药材,并不难做。”
别说李格格,就是福晋都看了过来,眼里就差写着“想要”两个字。
哪个女子不爱美,冬日的时候皮肤干燥,她们用香膏擦上,一天得擦好几回才行。
如今听耿奕的意思,每天只要擦一次,不但皮肤越来越好,哪能不心动?
福晋就笑道:“需要什么只管跟廖嬷嬷开口,看看库房的东西够不够用,实在不够还能在府外采买。”
耿奕微笑道谢后,又对四阿哥道:“这个爷也能用。”
四阿哥挑眉:“我一个大老爷们何必用这种香喷喷的东西,用些面脂擦擦脸别冻伤就足够了。”
因为他冬日上朝都是骑马的,外边冷风跟刀子一样割脸,不擦点面脂,脸颊回来后火辣辣的疼。
要不是这样,四阿哥也不耐烦擦这个在脸上的。
耿奕就笑着解释道:“可以给爷做个没有香味的玉容膏,比面脂要好用多了,冬日的时候沐浴后,爷没感觉皮肤会痒痒的,忍不住去挠吗?”
四阿哥想了想,还真是,冬天洗完澡后他感觉四肢最痒,挠得厉害还会留下红痕来:“这是为什么,也是太过干燥了?”
耿奕点点头:“正是如此,爷别看只是不雅观,藏在衣服底下没人看见就无所谓。这皮肤干燥得厉害,还会裂开有个血口子,可疼了。”
四阿哥摸了摸袖子下有些痒的胳膊,如今都感觉开始有点疼了:“那要不就试试?”
其他人也盯着耿奕,似乎也在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做?
耿奕想到这大冬天的,虽然有香膏擦身,却还是太油腻了一点,不好让皮肤吸收,还有点黏糊糊的。
她能明白四阿哥为什么不喜欢擦这个,擦完身上香喷喷的,走着就跟移动的香薰一样,谁能乐意呢?
就是耿奕自己走着都被熏得不要不要的,擦完身上黏糊糊还不好吸收,早就想亲手做个新的身体乳来换掉了,正好这时候李格格一问就提出来,四阿哥和福晋也赞同的样子,只要开始做就行了。
她列了个材料的单子给玲珑,带着去找廖嬷嬷开库房,没一会儿就把需要的东西都送过来自己的院子。
用的材料不多,一是牧绒花,干花就可以了,用来捣碎成粉末。二是蜂蜜,用来调和和舒缓皮肤。另外除了珍珠粉之外,还要一味雪凝草,这种草在冬日长在半山腰上尤其多,一采就能采一大片,很多农户用来烧火,比木柴便宜好用,还能烧好一会儿。
这些东西并不少见,很快就集齐了。
有了东西,耿奕就开始动手做了。如玉帮着碾碎牧绒花,如穗帮着摘雪凝草最嫩的一部分,胡嬷嬷则是帮忙把蜂蜜调和成蜜水,却不能太稀,用小火加热,木棍搅拌的时候还能拉丝的粘度才行。
牧绒花和雪凝草按照比例混在一起,再逐渐添加蜂蜜和珍珠粉进去,依旧用小火慢慢搅拌。
胡嬷嬷原本要抢着继续做这个活计,耿奕却道:“我先做一遍,胡嬷嬷看着点儿,下次你就能单独做了。”
言下之意,耿奕就做这么一次,胡嬷嬷学会了,她以后就不必动手了。
胡嬷嬷连连点头,用心记住耿奕做的每一个步骤。
火候如何,煮多久,煮到粘稠之后就离火,放在一边倒进罐子里面晾凉。
等彻底凉透之后,这罐子里面的玉容膏就彻底凝固了,指尖一抚,轻轻松松挖出一点膏体来擦在身上,很快被皮肤吸收,吸收之后还是清清爽爽的,尤为舒服。
胡嬷嬷被耿奕抹了一把在胳膊上,擦完后看着自己光滑的胳膊尤为诧异。
更别提是如玉和如穗两个丫鬟,擦完后美滋滋的,颇为不好意思道:“格格,这罐子玉容膏挖了一块出来,要再煮一锅填满吗?”
不然缺了一角,还怎么送人?
耿奕一看就明白两人的小心思,笑着道:“这罐子是第一次做,还不算特别好,就送给你们两个。”
胡嬷嬷有点失望,却没表现出来,就听耿奕又道:“如玉和如穗住在一块,她们两个共用一罐还好,胡嬷嬷一起用就不合适了,总不能老往她们屋里跑,这罐新的就是胡嬷嬷的了。”
第一次做了三罐子,一罐试用的给了如玉和如穗,另外一罐给了胡嬷嬷,余下的一罐就是耿奕自己的了。
三人收到礼物美滋滋的,胡嬷嬷被两个丫鬟艳羡的目光看着,颇有些手足无措,眼圈都有些红了:“格格真好,奴婢会小心用这一罐子玉容膏的。”
耿奕就笑道:“冬天就得用这个,而且放不久,这个冬日没用完,明年就不能用了,你们别小心用,给我痛快用才是。反正做起来不麻烦,回头用完了再要就是了。抠抠索索涂抹得少,效果没多少,不还浪费了吗?”
用那么一点点没作用放着过期,还不如痛快用完,她做这个不就是让人冬天的皮肤舒服的吗?
胡嬷嬷这才点头了,把罐子往怀里贴身揣着,就开始帮忙做下一锅了。
她的力气大,如玉帮忙烧火,如穗是帮着继续磨粉。
三个人一起分工合作,半天功夫愣是做了好几锅,分了十个罐子。
耿奕就叫停了,第二锅她添了点桂花下去,透着桂花香气。
第三锅她就让胡嬷嬷添了梅花,第四锅则是没有放任何香味的东西,是为四阿哥特地做的。
胡嬷嬷就问道:“格格,这香味会不会太少了一点?”
耿奕是觉得一锅三罐,后院才几个人啊,福晋、李格格、宋格格和钮钴禄格格四个人,一人一罐能用很久了,再分给身边的贴身丫鬟和嬷嬷也足够用了。
福晋自然该给最多的,足足有三罐,四阿哥只有一个人,身边除了苏培盛之外该是没什么人能赏赐,耿奕还是给了三罐没有香味的。
余下就三罐了,三个格格一人一罐正合适。
福晋尤为喜欢桂花香气,所以把桂花全挑走了。
余下都是梅花香,三个格格就各自分了,回去沐浴后就美滋滋用了起来。
李格格摸着自己光滑还透着梅花香气的皮肤,忍不住感慨道:“耿妹妹真是什么都会,这比香膏好用多了,也不会黏腻腻的。”
春芳在旁边看得眼馋,小声道:“确实香膏抹完后得等一会才穿衣服,不然会黏在衣服上,这个就要清爽得多了。”
看她喜欢,李格格就笑道:“回头请耿妹妹多做一些,用来送亲近的人也是可以的。”
另一边宋格格用完感觉自己身上香喷喷的,有些犹豫着只简单涂抹后便放下了。
海燕之前被福晋敲打之后尤为老实,伺候得比之前更加精心了,之前也是她给宋格格提的主意,每天去福晋那边请安就能多见到四阿哥什么的,如今是不敢再胡乱提建议,小心翼翼问道:“格格是不喜欢这个吗?还是后背不好涂抹,让奴婢来?”
闻言,宋格格摇头道:“只想着耿妹妹又是送滋补药方,又送这个玉容膏来,我该怎么回礼才是。而且这味道太香了一点,我礼佛的时候就不好用到了。”
她每天都在佛前念经,只想为女儿超度,盼着女儿以后能投生个好人家,没一天敢落下。
以前宋格格身上穿的素净,吃的也素净,擦上这玉容膏浑身是舒服了,那香气却不太适合在线香里面念经了,不免有些发愁。
海燕就大着胆子提议道:“不如格格跟耿格格提一提,兴许耿格格有办法?”
宋格格看了她一眼道:“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却不能空口白牙提要求,想着回礼得重一些才是。”
就是自己值钱的东西不算多,宋格格扒拉了一会,御赐的东西是不能送的,当初她刚进府带的那些颜色鲜艳的首饰都收起来了,没戴几次,保养得好,很多还光洁如新。
有一对金嵌珠宝簪最是适合,上面镶嵌了蓝宝石和珍珠,珠子都不大,不会太显眼,却也小巧可人,宋格格感觉耿奕佩戴会特别合适,于是就带着过去找耿奕了。
耿奕没想到宋格格难得出门还过来做客,连忙招呼道:“宋格格坐,如玉去泡茶来。”
宋格格笑道:“耿妹妹送的滋补药方我只用了两回,感觉身上都有了力气,晚上睡觉的时候腿脚都没那么冷得吓人,慢慢也能暖起来了。玉容膏也特别好,就是礼佛的时候闻着身上的香味,我有些不太习惯,便过来想求耿妹妹帮忙。”
她把礼物一送,眼巴巴看过来。
耿奕看着这对簪子不由诧异道:“宋姐姐让人说一声就是了,换个香味也不是什么难事。”
既是宋格格在礼佛的时候能用的,那玉容膏就做成沉香的味道就好,还能凝神静心。
沉香也不必用太多,只需要一点点,隐隐约约有那个味道就足够了,在礼佛的时候是再适合不过。
只是换个香味而已,耿奕就不想收下宋格格这对簪子,看得出簪子保养得好,宋格格该是很喜欢才是,她不想夺人所好。
宋格格却摇头推拒道:“自从女儿过世,我就再没戴过颜色鲜艳的簪子。虽说我瞧着还年轻,这心已经老了。这簪子放在这里也是搁灰蒙尘,还不如送给耿妹妹。”
她亲自给耿奕戴上簪子,微微一笑道:“我看见这簪子的时候就觉得妹妹一定适合,果然如此。”
这簪子衬得耿奕皮肤如雪,越发好看了。
耿奕见宋格格坚持,就只好把簪子收下,承诺会尽快把沉香味道的玉容膏做好让人送过去。
她这边才送走宋格格,转过身来还没坐下多久,如玉就说李格格来了。
耿奕不由纳闷,今儿怎么一个个跟约好一样都过来了?
李格格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到了,笑着道:“耿妹妹,我来打扰了。”
耿奕连忙出去迎着道:“李姐姐怎么来了?”
李格格把手里的一个锦盒塞到耿奕手里,笑着道:“我就不跟耿妹妹绕圈子,过来是想请耿妹妹帮我的玉容膏换个味道。”
耿奕低头看着手里的锦盒无奈道:“李姐姐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礼物了?”
李格格按住她的手,不让耿奕把锦盒推回来:“妹妹收下就是了,不然我可没脸求妹妹办事,也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妹妹就收下吧。”
耿奕看着锦盒里是一对红宝石镯子,宝石不大,并不扎眼,确实适合她戴,李格格该是特地挑选过的,的确不是特别贵重,这才勉为其难收下了:“李姐姐是不喜欢梅花香味吗?是想要换什么香味的玉容膏?”
李格格就道:“我不是不喜欢梅花香味,就是去后边院子逛的时候碰到钮钴禄妹妹,她身上也是梅花的香味。”
她有点不好意思道:“就是夜里若是侍寝,爷过去发现去谁哪里身上都一样的味道,不就区分不出来了吗?所以我琢磨着要不我换一个味道,梅花香气就留给钮钴禄妹妹。”
耿奕眨眨眼,哦豁,这是让四阿哥用香味识美人吗?
她还真没想过这一点,应该说古人会玩了,还知道找自己做私人定制香味的玉容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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