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锦听的有点懵, 他可不想失去记忆,更不想爱慕奉如皋, 光是想想便头皮发麻。
他不确定的问,“你说的是对道侣……那若不是对道侣呢?”
毕竟他和奉如皋又不是道侣,前世道侣什么的更不太可能。他和盛如翡倒是有可能,毕竟他和盛如翡连着魂契呢。
景秋鸿有些无语,“不是道侣那为何要下情咒,对自己门下弟子下情咒也不太可能……只有极少的个例。”
倒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简单了,说明施咒人心里执念很深,哪怕不是道侣也对那人有非常强的占有欲呗。
“你整天研究这些做什么, 又不会有人给你下情咒, 不用想这么多,”景秋鸿顺口一说, 以为这小子是想管别人的闲事, 他拍了拍林似锦的肩膀,“别人的爱恨情仇, 少参与, 小心自己绕不出来了。”
林似锦:“……”
林似锦略有些无语, 他觉得景秋鸿有些不靠谱,打算等堂课结束自己再去藏书阁一趟。
他们两人到了剑阁,宋长老来的早, 他们俩一前一后回到了座位。
宋长老:“今日我们不讲别的, 来讲讲你们这次的历练。”
林似锦闻言精神起来,关于这次历练,他其实心中很多疑问,想听宋长老解疑。
“你们历练刚结束, 经过诸位长老的讨论,任务基本上算作全员失败。这次历练与以往都不一样,每个小组都有自己的立场和任务。”
宋长老在台上道,“想必你们也后知后觉,所有人的任务都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给你们分的任务和身份,都是各峰的长老根据对你们的了解,所特别设定的。”
他们都没有言语,这个他们也看出来了,至于长老们的用意,他们也能猜的到,长老们显然是为了让他们看清自己的短处。
“你们所有人的任务连在一起,目的是挽救宜修城的灭亡。宜修城在千年前遭邪咒蔓延,此咒由妖邪而起。”
“你们在城中,有人是斩祟使、有人是仙门弟子、有人是城主府的守侍,有人是混在城中的普通百姓,还有的是混入其中的妖邪……若是你们都能早些察觉,兴许能够救下一整座城。”
提起这个,宋长老便有些叹息,“秘境中有录影石,你们的表现长老们都看得到……身为斩祟使,心中只有斩杀妖邪,未曾察觉自己斩杀的妖邪是自己曾经的伙伴。身为仙门弟子,没有立刻察觉到城主府的异常,不知城主已经被控制数日。身为城主府的守侍,未曾发现妖邪便是从城主府出现。”
“身为城中的普通百姓,未曾发现城中的异样,城中邪咒并不是一日种下,而是日积月累,最终在驱鬼节祭祀日爆发。”
“身为城中混入进去的妖邪,你们未曾察觉到妖族的争端,那些染上邪咒的斩祟使……有些依旧艰难地保持着神智,那一封信,是送给城主府的。”
“城中几方势力错综复杂,你们的身份涉及在各方,这次任务的目的,是想告诉你们,行事不能只看表面。”
“所有表象背后……必然有其中的因果。”
宋长老的这一番话,底下的弟子都沉默下来,林似锦听的也有些恍然,这么一梳理,几乎完全对的上了。
“原本任务期限不止这些天,你们倒好,不止没能救下来宜修城,还让宜修城提前覆灭了。”
宋长老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并不怪这些弟子,因为秘境中混入了其他势力,宜修城才会提前覆灭。他们长老目前正在查,尚且未调查清楚。
这么说,只是让这群崽子长长记性,尤其是分到斩祟使的三个,都是他们峰里的天才弟子。
这三个都是异常厌恶妖邪的性子,进入秘境之后杀妖邪都杀疯了,玉片数量是挣了不少。凭借他们三人的能力,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异常,从中侧面体现出来了——
这三个人性子薄凉,哪怕是曾经的下属、兄弟,还是追随他们的守侍,变成了妖邪便照杀不误。
兴许是在秘境里接触时间并不长的原因,但是多多少少也能看出来这三人的问题。
这般说,底下有人提出来了疑问。
“城中的邪咒染上便会变成妖邪,长老觉得妖邪应不应当诛杀?”
宋长老微微摇了摇头,“妖邪自然当杀,城中邪咒已经种下一段时间,你看到的他们,全部都染上了邪咒……但是,他们有些还残存着神智。”
“有神智,便依旧是人。”
宋长老:“若是染上邪咒的不是城中的百姓,而是你们的师兄弟,你们当如何?”
是他们的师兄弟,他们自然下不了手,有弟子在下面开了口。
“我们要如何判断他们还有神智。”
他们在秘境里面见到的妖邪,都在团团黑雾之中,就算保持神智的混入其中,他们也没有办法准确的判断。
宋长老闻言微微笑起来,“这倒是问在点子上了,千年前的邪咒,妖邪有没有人的神智……是没有办法判断出来的。”
“有些妖邪会伪装成人类,他们原先只是最低级的妖邪,之后随着怨气演化提高阶级,会模仿人而去欺骗斩祟使。”
宋长老:“你们应该庆幸,你们生在了好时代,如今没有邪咒肆虐。千年前扶衡仙君亲手把万千妖邪和邪咒封印在虚妄之境,现在的妖邪和千年前的妖邪完全不能够类比。”
“想必你们也亲眼看见了邪咒肆虐时带来的祸患,可以轻易的毁掉一座城。”
“让你们去一趟宜修城……是为了让你们铭记仙门历史,如今短暂的和平是无数鲜血换来的。”
林似锦听的认真,他在妖族队伍里,确实未曾发现妖族还另有蹊跷。他回忆起来在地下妖城中看见的巨大神像,以及他最后打开信封看见的羽鹤吟纹。
许多事情都尚且有存疑的地方,都要记下来,他打算回去了理一理。
凤卿让他隔两日便要去一趟长明殿,林似锦在堂课结束之后便去了藏书阁。他在藏书阁里借了纸笔,把近来的事情都疏理了一遍。
第一,宜修城秘境中,城主对他所说的话,问他“后不后悔”。
第二,宿莲和薛凝之间似乎有古怪,以及他无缘无故猎杀了妖兽。
第三,穿羽鹤吟纹长袍的男人对他说“来见我”。
第四,羽鹤吟纹图案代表的意思
第五,需要解开情咒锁
林似锦都写下来之后,他又标注了重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情咒锁解开。
这般想着,脑海里浮现出来奉如皋那张脸来,当今天下,奉如皋的修为几乎算得上顶尖,他想要凭借外力解开奉如皋下的情咒,几乎不可能。
林似锦现在已经把和盛如翡的魂契放在最后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卷入了漩涡里,许多事都等着他处理,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条线在牵引着他。
他来藏书阁是想看看这边的典籍有没有什么记载,拿出来的典籍是关于仙门的历史,他翻着典籍,上面是关于扶衡的记载。
扶衡仙君生于三千世之外的一座小城,城名姑苏,原本千年前存在,后来因为妖邪作乱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典籍上有画出来的神像,上次景秋鸿的话响在耳边,他顺着看过去,扶衡锁骨处和耳垂都有一小片阴影,和他痣的位置一样。
他在此时此刻,忍不住地想,他穿书,真的是巧合吗。
这般想着,他把典籍放回书架,刚放回去典籍,耳边传来了一声“小公子”,他转身,和凤卿对上了视线。
“小公子,剑尊传唤你去长明殿。”
听到这一句,林似锦指尖微动,他有些不情愿,但是到底也躲不过,本来以为是要过两日的,没想到这么快。
他随着凤卿出了藏书阁。
“师尊传唤我过去,可是要为我增益根骨?”
凤卿:“小公子见到剑尊,自然便知晓了。”
林似锦在路上回想着景秋鸿说的话,犹犹豫豫地问凤卿,“凤君,我今日听闻……情锁戴久了会失去记忆,还会有许多不太好的影响……”
“这些是真的吗。”
他不想失去记忆,更不想对奉如皋产生爱慕之情。
凤卿走在前面,闻言脚步略微顿住了,扫一眼身后的少年,有些意外,“这是听谁说的?”
“无稽之谈,”凤卿,“剑尊在意小公子,自然不会伤害小公子,何况情锁哪能让人失去记忆,那说的是忘忧草吧?”
少年本来就不聪明,再失去记忆,那简直不敢想象。
凤卿劝道:“小公子少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你表现好了,剑尊不会一直锁着你。”
林似锦心里想着上次奉如皋还用修为压制他呢,他听着凤卿后面的话,没有回复。
很快到了熟悉的长明殿,凤卿去了奉如皋身边,他见到主位上的男人,麻木地行了弟子礼,嗓音很低。
“弟子拜见师尊。”
他跪下来的时候,脖颈处的长明锁垂落,细细的链子束缚着他,他下颌处蹭到了一片冰凉。
“起来,日后过来不必再行弟子礼。”
林似锦唇角略微抿起来,应了一声“是”,他也的确不喜欢跪在地上,在原地起身。
奉如皋目光落在他身上,沉默了一会问道,“今日堂课上的如何?”
林似锦中规中矩的回答,“尚可。”
他该听的都听了,想起来临走的时候宋长老叫住了盛如翡,可能是因为早上的事。
“日后每隔两日过来,”奉如皋在主位上没动,凤卿呈了东西过来,他闻到了一股极其浅淡的清香。
林似锦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一团雪白的莲藕,比平日里见过的莲藕都要白,看上去软软的一团,好像有生命一般,在托盘里一点点的挪动。
“剑尊……可要同小公子说?”凤卿到底多问了一句,见奉如皋没有反对,才对林似锦道。
“小公子,这雪莲圣心能够增益修士的根骨,是难见的圣物,它虽然效果显著,但最初服之有副作用。”
是短时间的副作用,不会太久。
林似锦唇角微微向下,他小声道,“什么副作用。”
不等凤卿回答,林似锦道,“雪莲圣心非常难得,师尊不如留着给自己,我也不是非要提升修为不可。”
“我只想做普通的弟子,”林似锦察觉到奉如皋的目光,指尖略微绷紧,嗓音越来越低,“并不想刻意提高根骨。”
他宁愿不提升修为,也不愿意欠奉如皋人情。
他这般说了,殿中安静了一会。
奉如皋嗓音沉了几分,“看来你在宜修城中还没有长记性。修为低只有被控制的下场,没有人会顾忌你的感受。”
这番话说的没错,林似锦垂着眼眸没有说话,他指尖碰到自己的掌心,没注意在上面留下来一道浅浅的月牙印。
“修为高了……便能随意轻贱他人吗。”
少年这么轻声问了出来,嗓音很低,尾音几乎听不见。
这是在反问,凤卿在一旁听的有些意外,略有些愣住了,下意识地便去留意他主子的神情。
奉如皋气息沉敛,半边脸隐在长明殿的阴影中,情绪难辨。
他们所有仙门弟子,入仙门都有一句引言,是当年扶衡仙君留下来的。
:既执剑,当常克己。
既然拿起剑,便要铭记自己执剑的意义,学会控制自己的私念,而不是肆意妄为。
林似锦问完便闭嘴了,他这相当于是在无形顶撞奉如皋,说不定等会又要挨罚。
“小公子,不是这般,修为高自然不能随意轻贱他人,”凤卿缓声道,“你明白这样的道理,是你心善,但是别人就算明白……又有几个能做到呢。”
“剑尊为你增益修为,是不想你在外受人轻贱。”
毕竟录影石把幻境之中的场景都重现了,少年是如何被人控制,如何被人调戏被人占便宜,他主子都看过。
奉如皋没有说话,依旧沉敛在阴影里。
林似锦未曾出声,他没有说话,现在说也没有什么意义,就算凤卿说的对,他也不想认同奉如皋。
殿外传来了动静,凤卿的身形在原地消失,很快再次出现。
凤卿看一眼他的方向,略微犹豫,对奉如皋道,“剑尊……是十六过来了,他想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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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矜是一只千年凤凰,他族中算出他命中有一情劫,情劫若不解,恐命不久矣。
他为渡情劫而去凡世,寻到了自己的情劫——一名哑僧。
哑僧修闭口禅,从不言语,眼底是仁慈悲悯,红尘万千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为解情劫,日日为哑僧献佛,使劲手段将不入红尘的哑僧拉下神坛,让哑僧为他破戒身、为他开闭口禅,为他有七情六欲。
——甚至让哑僧为他杀生。
待到情劫解时,他涅槃重生,未曾留恋的离开凡世。临走时,他隔着滚滚烈焰回头看了一眼——哑僧站在原地,僧袍沾上鲜血,眼底带着执拗,整个人融在阴影里,在原地低低地唤他的名字,
“……凤矜。”
凤矜许多年都会回忆起那一声低低的“凤矜”,像是能够唤起他的骨血,让他日日夜夜难以入眠。
原本以为他们二人再也不会相见,直到新任天君上位,妖族式微,他一朝落败,身受重伤被送给那位名满天下的天族君上。
他被锁在金笼里,遥遥地看清了主位上男人的面容。
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男人白发如瀑,衣袍鹤云纹摇曳生姿,垂眸眼珠情绪冷冽,指尖慢慢地捏住他的下颌,嗓音轻的低不可闻。
“你欠我的……可想好了如何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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