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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喜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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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里塞着红绸,根本说不出话来,抬头瞪着眼睛看胡景霄。

        胡景霄手中拿着梳子,低头与我对视,古井无波的眼神与他浑身喜庆的大红色格格不入。

        我呜呜两声,示意他我说不出话来,他这才伸手将红绸拿开,给我松了绑。

        我立刻站起来,与他拉开距离,说道:“姐夫怕是认错人了,与胡家有婚约的是我堂姐陈宝寅,月前你们胡家用花轿接回来的也是陈宝寅,她才是胡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姐夫?”胡景霄皱眉,“胡家从来只认天门铃的主人,如今天门铃的主人是你,你便是我胡景霄未过门的妻子。”

        “姐夫说笑了。”我说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现如今这个社会,虽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特别是像你们胡家这般家大业大,更注重颜面。

        当初胡家与陈家定下婚约,陈宝寅收了胡家的聘礼,这些年两家往来,也都是围着陈宝寅转的,姐夫忽然弃陈宝寅而掳了我过来,这要是传出去了,可不要贻笑大方?

        更何况,陈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吧?姐夫何必自讨麻烦呢?”

        我说话的时候,胡景霄一直盯着我看,等我说完,他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一句话都没说。

        我被他看得全身发毛,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他给我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冷。

        那种冷,是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凉薄,与身俱来的。

        我目睹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冷,随后他忽然放下梳子,大步朝着我走来。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两步之后,猛地转头往外跑。

        还没跑到门边,身后起了一阵风,大门轰咚一声自己关上了,我伸手去拉,却根本拉不动。

        胡景霄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一伸手将我扭转过去,按在了门板上,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起来,他低下头,呼出的气息就在我头顶,近的让我心慌。

        “陈家算个什么东西,胡家能纡尊降贵与他家结亲,那是陈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胡景霄沉声道,“九里涧那天晚上,胡家要接的人本来就是你,他陈家从中作梗,陈宝寅舔着脸爬上轿子,以为进了胡家的门,就能上我胡景霄的床,那是她与陈家的春秋大梦罢了!”

        他顿了顿,大拇指在我下巴上轻抚两下,更加靠近我的耳朵说道:“我要谁,便是谁,林玥,我要你,你便跑不掉!”

        胡景霄的话激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这才松开我,背着手站到一边,说道:“去把喜服穿好,吉时快要到了,别想着逃跑,更别想着会有人来救你,如果只是单纯的掳你回来,在乔家那天我就动手了,等不到今天。”

        这句话似乎一下子印证了我的猜测,我张口便质问道:“潘明阳果真是你的人?”

        “他还不配。”胡景霄说道,“如果不是为了诱你上钩,这种小角色根本入不得我的眼,连自己供奉的婴僵都制服不了,废物一个。”

        “卑鄙。”我吼道,“你抓我便抓我,为什么要利用吴文杰的事情做文章?江滨姑姑的手段明显高于潘明阳,你会间接还是吴文杰的。”

        “这些事情跟我有关吗?”胡景霄反问道,“本来也有任何关系吗?”

        我被他气得浑身发抖,眼前这个家伙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三观可言,他只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人命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但我还是隐忍着说道:“杨倩将吴文杰的事情委托给了我,我便有责任帮她救回吴文杰,本来只要我送回永生花花环,钉子降就能彻底解除,一切都被你毁了!”

        “天真!”胡景霄根本没有半点悔意,不屑道,“你以为区区一个钉子降,这几年来,真的就没有人发现这里面的端倪?偏偏要等着你去抽丝剥茧,解开这些谜团?

        林玥,这天底下比你厉害,比你聪明的人很多,为什么他们看破不说破,得等着你来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们……”我怔怔的看着胡景霄,心里没来由的发慌,“他们是怕惹祸上身?江滨姑姑真的有那么厉害?”

        “苗疆蛊术、降头术,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将其中的精髓传承下来。”胡景霄说道,“江家四代从事生物学研究,江滨的姑姑三岁走失,你以为只是她恰巧运气不好?不,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她就被盯上了,她是为蛊,为降头术而生的。

        这样天赋异禀的人,她下的将头,不是谁都能解,就算能解,那便也是跟江滨姑姑结下了血海深仇,救了吴文杰,却搭上自己,赔本的买卖,也就只有你这种外行人才会去做。”

        降头师之间的恩怨,很多都是因为下降、解降而产生的,别人下的将头,你要去解,要么你艺高人胆大,解了降也不怕对方反扑,要么就是对方已经不在了,或者你与对方达成了共识,否则,一出手,便是祸。

        既然明知是祸,胡景霄还是与潘明阳做了交易,派他接应我处理吴文杰的事情,这就说明,胡景霄是不怕江滨姑姑的。

        想到这里,我反倒默默松了一口气,至少在我没有就范之前,吴文杰是不会死掉的。

        但随即我的心又立刻提了起来,从胡景霄的口气中我能推断出,他之所以在乔家那天没有掳我走,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时机。

        吴文杰的事情正好是一个契机,他利用这件事情,引我入瓮,而其他所有人与我一般,都在瓮中,一旦外界有人想要突破进来救我,其他人就会因为我而一起遭殃。

        甚至按照我所认知的胡景霄的冷血本性,他可能是连我以及他自己都舍得算计在内。

        看来这次,就算胡庭桉和黑姑姑在外面得到消息,急的团团转,也不敢轻易出手救我了。

        这就是胡景霄等了这么多天的目的所在,这个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怖。

        “你到底想怎样!”我气急败坏道。

        “我想怎样?”胡景霄眯起眼睛看着我,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攥着拳头站在那儿,恨不得伸手一拳捣在他的脸上才解气,但我知道我不能,犹豫了一下,说道:“吴文杰的事情我们暂且放在一边,我想跟你谈谈我外婆的事情。”

        “你外婆的魂魄是我拿的。”胡景霄直接承认,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九里涧那晚接错了人,我必须手握一个能够逼你出面的筹码,而你外婆刚好撞了上来,那我便不客气了。”

        “你……可恶!”我伸手朝向他,气愤道,“把我外婆的魂魄还给我。”

        “可以。”胡景霄双手抱胸站在那儿,说道,“但在那之前,我得看你的表现。”

        “你将我掳来,无非就是想要天门铃。”我说道,“那我们就做个交易,你还我外婆魂魄,我将天门铃剥离出来交给你,可以吗?”

        这是我手中握着的最大筹码了,我自认为这一招是可行的。

        却没想到我话音刚落下,胡景霄便说道:“不可以。”

        他撂下这句话,抬脚便出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气得要跳脚。

        这种人,跟他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更别指望他什么时候能够大发慈悲之心放过我,他要的,不折手段也要得到。

        胡景霄出去之后,之前要为我梳妆打扮的那个女人立刻走了进来,站在门槛那边,低眉顺眼的守着。

        我知道我是拗不过胡景霄的,长时间被他困在这里,对我百害而无一利,我必须先稳住他,再伺机找到方法逃出去。

        想到这里,我转身,拿起桌子上的大红嫁衣,一件一件的套上身。

        女人也走了过来,帮着我一起整理衣服,然后让我坐下来,她开始帮我梳头发。

        “我叫胡采心,等林姑娘与我家主子拜堂成亲之后,我便会留在这边伺候你。”女人说道,“以后,林姑娘便也是我的主子了,可以直接叫我采心。”

        我没搭话,闭目养神。

        胡采心摆弄着我的头发,挽发、戴头饰,一直等到她将红盖头盖在了我的头上,我的心才猛地往下一塌。

        当时满脑子都是胡庭桉和我外婆。

        我与胡庭桉有婚书,也早已经有夫妻之实,我是他的未婚妻,只差一个形式,我便真正的嫁给他了。

        可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胡景霄,一旦我与他拜了堂,我与胡庭桉又算什么?

        这么多天的相处,我对胡庭桉是生出些许感情来的,如今我仅仅是穿上嫁衣坐在这儿,心中都无故的升腾起一股背叛感。

        这一次,我想不到任何发生转机的可能性了。

        ……

        没有让我等太久,外面就有人跑来说道:“吉时已到,请新夫人移步去祠堂。”

        胡采心扶着我站起来,走了两步,我一把将红盖头扯下,扔在了桌子上,然后甩开胡采心的手,说道:“祠堂在哪?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说着便往外走,胡采心立刻追了上来,手中还拎着红盖头。

        那人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一路上静悄悄的,仿佛整个胡家的人全都齐聚在祠堂里面去了。

        等到了祠堂,我却只看到了寥寥几人。

        一个须眉白发的老者坐在上首,手中握着一只龙头拐杖,其他人分别立在两旁,而胡景霄就站在正中央。

        我进门的时候,众人的视线全都朝着我投射过来,惊讶的看着我。

        胡采心立刻跑过来,想要再次将红盖头盖在我头上,被我直接拒绝:“我不戴。”

        胡景霄冲胡采心点点头,胡采心拿着红盖头守到一旁去了。

        上首的老者开了口:“今日内侄终于找到了命中注定之人,可喜可贺,按照咱们胡家历代规矩,新媳妇必须先祭拜过列祖列宗,被老祖宗们认可,方可拜堂成亲,入我胡家族谱。”

        他说着,拍了拍手,外面立刻有两个人抬着一张小方桌进来了,那小方桌的上方不知道摆着什么东西,一块红布盖在上面。

        两人将小方桌放在了我面前,胡景霄伸手掀开红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当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一愣。

        那是一个铜钟大小的金铃,样式跟我脚踝上的天门铃一模一样,不同的,这只金铃的下面是架在一只青铜三脚鼎上的,三脚鼎的开口恰好包住整个铃口。

        而三脚鼎的下摆处,开着四个硬币大小的圆口,圆口的下端分别突出一块,呈勺形往上,兜住圆口。

        “这是什么?”我不自主的问道。

        老者说道:“只是一个过场,林姑娘不必担心。”

        话音落,胡采心已经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了,托盘上赫然放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尖刀。

        胡景霄拿起尖刀就来握我的手。

        我立刻将两只手背到身后去,警惕的看着他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手伸出来。”胡景霄不容置喙道,“记住你之前跟我说的话。”

        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这个可恶的家伙,揪着我外婆魂魄这个筹码,有恃无恐。

        我只得伸出手去,胡景霄握住我的手腕,带着我靠近那金铃,匕首划破我的右手中指,血珠子立刻沁了出来。

        胡景霄拽着我的手,将血滴向金铃的顶部。

        血滴一接触到金铃,立刻像是被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随后,所有人都盯着那金铃看,屏住了呼吸,看起来很紧张。

        金铃内有什么东西在响动,似乎是从顶端不停地往下滑,不多时,有什么东西从金铃之中脱落下来,掉入了三角铜鼎内。

        很快,一只血红色的弹珠般大小的珠子从第四个圆口里落下来,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小声惊呼:“怎么会这样?”

        众人看着我的眼神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站在我身边一直很冷静的胡景霄,忽然一把薅住我的领子,将我提了起来,满脸的怒火:“这是怎么回事!你说!”

        我一脸的懵,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他们现在这种反应又是干什么!

        “景霄,冷静一点。”老者拄着拐杖走上前来,一手按在胡景霄的肩膀上,冲他摇头,“先放开林姑娘。”

        胡景霄盯着我的眼睛里,嫌少有了不一样的神态,分明含着一股恨。

        有人端了一张太师椅,扶着我坐下,很快,一个背着医药箱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冲老者和胡景霄揖了揖,然后单膝跪到我面前,伸手便要来摸我的脉搏。

        我再次将手背到背后,不死心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那珠子代表什么意思?”

        “林姑娘别着急,先让医师给你把把脉,一会儿我自会向你解释。”老者说道。

        我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抬头又看了一眼胡景霄,只见他眉头紧锁,脸色很臭,直勾勾的盯着那枚红珠子,仿佛要用眼神将那珠子给碾碎了似的。

        医师再次抬手,说道:“林姑娘,请把手伸出来。”

        这么多人看着我,我一直不配合,接下来恐怕就要采取强硬措施了,再者,我也很想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这些人反应这么大。

        想了想,我还是将右手伸了出去,医师立刻搭上了我的脉搏。

        他摸得很仔细,按压脉搏的力度不断的加大,来来回回三次,这才松开了手。

        老者立刻问道:“医师,怎么样?”

        医师站了起来,眼神迅速的扫了一下胡景霄,随即冲着老者说道:“的确是喜脉,日子不大,顶多半月。”

        “你说什么?”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把抓住医师的袖子问道,“你说……喜脉?”

        医师点头,没有说话。

        我顿时一个踉跄,要不是胡采心在我身后扶了我一把,我肯定要摔下去。

        喜脉?

        我怀孕了?

        我才二十岁,本来一直在学校念书,连恋爱都没谈过,更别说怀孕这种事情了。

        忽然有人告诉我,我已经怀孕差不多半个月了,真的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我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但显然,有人比我情绪更激动。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胡景霄一把将我提了起来,带出祠堂,一路朝着前走。

        我被他拖得跌跌撞撞,忍不住大喊:“胡景霄你放开我!放手!”

        身后有人追上来,也在劝胡景霄先放下我再说,却被胡景霄一掌拍上去,安静了。

        胡景霄一直将我带回原来的房间,进门便将我扔在了床上,手一挥,劲风拔地而起,门窗轰咚一声全都关上。

        那种气势,惊得我想躲,但背后只有床,哪儿也躲不了。

        胡景霄已经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也紧张的看着他,他的视线从我的脸上慢慢的下移,直到我的腹部。

        忽然伸手按上我的腹部,抬眼对上我,眼睛里一片血红。

        “你要干什么!”我慌了,“胡景霄,拿开你的手!”

        胡景霄手上却猛地用力,咬牙道:“林玥,拿掉它!我依然娶你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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